只是惘然 第一部(晓梦之)————鬼幽
鬼幽  发于:2009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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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之下,偶然间到了哥哥的那两个双生子的房间,也许我与他们特别投缘,不仅是我喜欢他们,他们也非常的喜欢我,尤其是弟弟安,非常的黏我。
转眼几个月过去,我没有刻意的联络过罗伊,大概是修米给我的打击太大的缘故。修米的死,我并没有感觉到太过的伤感,真正让我有打击的,是发现哥哥的无情,原来那个宠溺着我的哥哥,居然是这么无情残忍的人。所说曾经听说过哥哥的冷血无情,但听见,与亲眼看见,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就像有些事情,光是知道,与了解是不一样的一样。从很早就知道,明知自己不爱对方还利用对方的感情或是给予对方希望,那是一种伤害。以前知道,但却从来不了解,可是修米用他的死告诉我,是我害死了他。他的死,我要负上很大的一部分责任。

可能是我太过自责,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任凭哥哥怎么替我进补都没用。三天两头的晕倒,哥哥越来越紧张,奇怪的是,作为我的专属医生,凯却依然是淡云风清的模样,初识时的温柔在他的眼中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天比一天更甚的漠然。

我想,凯真的变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一无所知。
“晓,该吃药了。”凯递上药片和冰水。
我犹豫的看着药片,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药有问题。没错,过去我很依赖凯,我全心信任他,不论他说什么我都会信,有他在,我就会安心。可近来的凯让我害怕,我再迟钝都可以感觉到凯偶然想我投来的复杂眼光,回想一下,发现这种眼光其实在很早以前就经常会出现,只是不如这些日子来的明显和频繁。

我接过药片,却没有接过水杯,问:“凯,这是什么药?”
凯眉毛一挑,“你都吃了四个多月了,怎么现在想起问这个?”
“每天三次,每次三片,你不觉得这药的药量很大吗?”最重要的是,这药的药性却一点都没有作用,吃了这么久的药,我的身体非但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差。回想起来,我甚至连这药是什么作用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以前不问我?”凯垂下睫毛,让我看不见他的眼。
“因为……我相信你……”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爱他,所以我信他。
“现在就不相信了吗?”凯的语调有些嘲讽的意味。
“……我……”我想要信的,可是……
“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凯走上前一步,将水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看这手中的白色药片,手在颤,心也在颤。见凯一张口,我连忙遮住他的嘴,在他不解的眼光下,我摇摇头,“算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这句话我说得无力。我知道有什么正在慢慢消失,不是我对凯的感情,而是我对他的信任。是我逼问他要他说的,可他真的开口要说了,我又胆怯了。罢了罢了,这样的生活,多过一天算一天,何必去破坏呢。

拿起一旁的水杯,眼一闭,将药丢进嘴里,手却被拉住……
仿佛是过去的凯,温柔的眼神,安静的气息,凯在看着我,手依然拉着我拿着药片的那只手,力道不大,我知道我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将他的手甩开。
但我没有。
我只是盯着手里的药片,凯的这个举动,无疑是承认了,这样有问题,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药,更有可能,是对我的身体有害的药。
“晓,其实……其实……”我等着他说下去,无奈凯说到了其实,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的眼睛闪烁不定,视线却始终漂移在我手中的药上。
我知道他今天是不会说的了,而我,也像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敢真的去听凯的答案。挣开手上束缚的力道,药的苦味伴随着已经冰凉的水进了肚子。
我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疯了?药有问题,我还是一天三次的往下吞,身体越来越差,我还是坚持不去医院检查,我怕查出什么病,会让始终坚持是我体虚的凯受责难,既然凯说我是体虚,我就是体虚。哥哥也曾经怀疑过凯的医术,甚至提出要再请个医生,却被我拒绝。我在玩命,在用自己的生命赌博。

“安,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安当然不会回答我,他只是呵呵的笑,用他那双小小的手拍着我的脸颊。
“你呀,和莱尔是双胞胎,却因为天生有病而受到完全不同的对待。”抱紧了安,我坐在沙发上,托着他的液下,让他还不懂得站稳的小脚站在我的腿上,“明明是应该形影不离的双胞胎,为什么因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而必须分开教育。你有多久没见到莱尔了呢?好可怜啊。莱尔现在也在为成为优秀的继承人而努力吧,真好笑,他才刚满六个月呢。哥哥真无情,就这么把你们分开。话说回来,本来,他就很想要继承人的……”

思绪,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当哥哥说晓很懂事的时候,我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心痛,也明白我不是哥哥心中的第一。“大家都很爱自己,哥哥可以为了孩子,为了名誉,为了地位和权力将其他的一切放在一旁,包括我……”我的声音开始颤抖,“修米因为我不爱他,因为他自己得不到我,所以就要杀我。为什么他们怎么都不来考虑我的心情?我算什么呢?只是随他们玩弄必须按他们的意志而生存的木偶吗?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什么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付出,他有什么资格向我索求回报!我错了吗?我只是无法爱上一个自私的人而已啊!只有罗伊,他是真的对我好,原来,我以为凯也是,虽然不是出于爱情,但他对我好我就很满足了。真的,我没有要求什么,我只希望他可以留在我身边,对我好,我就好开心了。可是……我错了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凯要这么对我?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难道真的要如修米所说的那样这是我的报应吗?”

安的小手不断的在我的脸上游走,看到他手上的湿润,我才发现我哭了。抱着安的,我将脸埋在他的身上,放任自己的情绪。“我这么怕死的一个人,为了他,把也许是毒药的药吃下去,我这么怕死的人,也没把他要害我的事情说给任何人知道。我也会怕呀,我怕我真的会死,可他还是不说,也不阻止我,只是看着我一天天一次次的把药吞下去,他不明白吗,我这是在用自己的命爱他呀,为什么他依然能够无动于衷?我要求的太多了吗?我知道我没用,我什么都不如罗伊,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他像爱罗伊那样爱我,我只要他用舅舅的身份对我好就够了,我不贪心呀。可为什么他还是……

安……你长大了,别爱上任何人,好苦,爱情好苦……”
“晓。”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凯。
我一惊,擦干了眼泪,定了定神才回道:“什么事?”
凯推门而入,也不说话,只是无声的将一份报纸递给我。
我不明所以,凯指了指报纸上的一篇报道,还未细看,那几个红色加粗的大字便印入眼帘。
葛特集团总裁自杀!
我一窒,提尔的父亲自杀了!?
“自杀未遂,还是……”我急忙追问。
凯摇头,收起报纸,“昨天八点抢救无效,死在医院里……”
怎么会这样……
我跌坐回沙发,我没见过提尔的父亲,但从提尔的嘴里,我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和蔼善良的老人。他近四十岁才有了提尔,所以对于提尔格外的疼爱,而提尔……我看得出他和他父亲的感情很好,并且,提尔对他的父亲有种近乎崇拜的尊敬。

如今,他父亲死了,他会有多伤心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自杀?”
凯坐在我旁边,叹气说:“人一旦过惯了众星捧月风光无限的日子,一下子破产了,再善良和蔼的人,也会崩溃。”
“他没想过提尔吗?提尔会有多难过!而且,他破产了,可他的亲戚并没有呀!”据我所知,葛特集团有许多的关系集团,提尔的父亲和母亲的亲戚也都是大企业的老板。
“别提那些亲戚了,听说葛特先生自杀与那些亲戚的落井下石托不了干系。”
“提尔呢?他怎么办?”提尔的母亲早逝,父亲死了,那些亲戚又落井下石,即使是收养了提尔,恐怕提尔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凯沉默了会儿,“不清楚,那些人大概正在推让他的抚养权吧。”
不禁为提尔感到悲哀,他原本是幸福的,为什么上天在给予他幸福后又将它收回呢?在享受过幸福后,不幸就会显得更加不幸,从天堂掉入地域,那种感觉,就好像溺水的人看见一块浮木,最后却发现那块浮木只是远处的海市蜃楼一样,那是一种绝望,比从来没看见那块浮木之前更加绝望。

 


远远的,看见哥哥朝我的这个方向走来,并在看见我时加快了步子。我故作没看见他,转头就走。
“晓!”哥哥小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忖。
走不了,我只好装作无辜的转头看他,却不说话。
“你怎么?这两天……你在躲我?”哥哥用力把我压在墙上,逼问我。
“是又怎样?”我淡淡的说。
“为什么?因为那个修米?”哥哥危险的眯起眼。
“是,也不是。”我模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能让哥哥满意,他更加用力的抓着我,“说,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你好无情!”乘着哥哥愣了的空当,我脚踢上哥哥的左脚,他反射性的一让,松了抓着我的手。再一脚,这次瞄准哥哥的腹部,他后退几步,我乘此机会飞速离开。
跑了一阵,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傻。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躲闪,不过是多此一举。可明知这样,我还是会躲,因为我无法与他在一起,只要想到提尔的父亲因他而死,修米也是被他毒死,我就无法不怨他,无法不为他的所作所为心寒。我知道,哥哥是黑帮老大,心狠手辣,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那是自保的必要手段,可是,其他人我不管,一旦他心狠手辣的对象是我认识的人,我就无法保持冷静,更没帮法用客观冷静的角度去看。

感觉到双脚有些虚软,我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慢慢平息疾跑后的急促呼吸。
又是一阵晕旋,视线有些模糊,胸口的窒闷引得呼吸越发急促,我张嘴用力吸气,在舒适几秒后窒闷感再次回来,再次深深吸气……
如此重复,也许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我感觉自己的身子缓缓从椅子滑下,跌在地上,地上的冰凉刺入骨髓,伴随着晕旋和窒闷,再一次,我陷入了昏迷。
朦胧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上动作。
强撑开眼皮,看见凯正认真的替我检查,我心一喜,我在凯的眼睛里分明见到了关心和焦虑。他原以为我焦虑,我就很开心了,至于身体怎样,我也不管了。
“你又晕倒了……”凯发现我醒了,跪坐在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我还躺在地上,可能是我躺太久了,地板的冰凉已经开始温热,我刚才也没觉得冷,但一旦发现,就只觉得冷风嗖嗖的往衣袖等地方钻。
“你不奇怪自己怎么会晕倒吗?”凯像是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我,但不等我回答,他却已经开始回答,“以你现在的状况,会发病晕倒只有三种原因,处在相对空气较差的地方,做过激烈的运动,情绪起伏过大。那次在地下室晕倒是空气不好,修米死时你晕倒是打击太大,这次看你满身的汗,应该是做过什么激烈运动了,你这种病,是很容易出汗的。”

凯的这些话,连一点语气波动都没有,好像是机器人在说话似的。但我有点糊涂了,我这种病?究竟是什么病?我很确信自己从小除了身体底子稍差了点,其他并没有什么慢性病之类的……

等等!
猛然间想到凯给我吃的药,心猛跳了会儿,该不会是吃药吃出病来了吧?
怎么会呢?没听说过吃药能吃出病来的,又不是毒药……
“你以后……自己小心。”凯站起来就走,可他的脚步不怎么稳,像是在飘似的,他怎么了?
可他刚才说了那么多,只是在告诉我我晕倒的原因,还要我以后自己当心。一想到凯居然在提醒我,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只要这样就够了……
只要他愿意关心我,我赌上自己的身体,就是有价值的!
我……我现在只有这些要求了,也只能有这些要求,我,不能要求更多……
因为我没有这个资格……

 

凯在躲我,不像过去那种两人之间的默契而故意减少见面,而是彻底的躲着我,三天不见踪影,我真的非要见他,并不是不可能,只要我一句话,只要凯还在这个屋子里,自然有人会把凯架来见我。但我没有,一来,是我不想逼他,我天生就不是一个懂得强求什么的人。二来,是因为我也在躲人,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也尽量不要张扬什么,更不想因为找人而让他有找我的理由。

想到这里,我几乎为自己的自恋感到好笑。我凭什么这么肯定哥哥会这么在意我?凯会这么在意我?凯也许只是与我错过了,而非在故意躲我,毕竟故意闪躲某人,多少是有点在意的情况下才行的。

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的水杯和药片,我承认,我其实还是怕死的,所以这三天凯不出现的时候,我就不再服药了。
定定的看着杯子,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门把旋转的声音传来,反射性的抬头……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三天,说长不长,可中国有句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天,照那样算的话大概有九年了。
凯向我走过来,然后站在离我有大约三四步远的地方站定,看着我。我贪婪的看着他的五官,我以为我不想念他,结果现在我才知道,我好想他,想看他,哪怕只是看他也好。
他没有说话,走到我的面前递了个纸袋给我。
我接果纸袋,却见纸袋上有着我熟悉的笔迹,这是提尔的笔迹。“提尔来了?什么时候?他怎么进来的?”
凯看着我,摇摇头,“他没有进来,是我……出去的时候遇见他的,他说中午他在那里等你。”
我听出了一些不对劲,有些犹豫的问,“你……出去?”
“晓,我要走了。”凯转过头去很久,再转头看着我,“本来我刚才就走了,没想到碰上了提尔,送这个给你,也……顺便跟你道别吧。”
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要走了?“你不是说,你要补偿我,要照顾我吗……”
凯近乎是怜悯的看我,“晓,以你的聪明,应该早就知道那些话都是假的。”
哐朗……
连着几声的巨响,椅子被我过大幅度的站起动作推在了地上,手上的杯子也被我一个失手摔在了地上,我顾不得,两个大步拉住凯,唯恐不拉着他就会不见了。“不要走好不好?我……我……”

凯没有挣开,任由自己的双手被我拉扯住,“我要害你呀!晓!你没发现吗?我要害你呀!你知不知道你每天吃的药会害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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