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夜紫时 上————师小札
师小札  发于:2009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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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延之照例谈着自己的生意经。

  “高伯伯,我昨天碰到冯裕庭了。”莫俊生呷口茶淡淡地说。

  “哦,是吗?”高延之面露不屑,“他来N城了?”

  莫俊生点点头:“照样是众星捧月,抢人眼球。”

  “那是大家表面恭维他的,他的为人我还不清楚吗?自私自利,阴郁无常。”高延之说着拿着小刀切下一培根卷。

  “高伯伯,你以前也说过他,你好像真的不喜欢他。”莫俊生有些疑惑。

  “我和他的确做过几年生意,不过只是各取所需,对他有芥蒂委实是因为看不惯他的为人。”高延之哼了一声。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高伯伯如此愤慨?”莫俊生笑笑。

  “他本来只是个农村来的学生,在大学里半工半读,为了利益攀上夏海堂的女儿,想尽一切手段占据了夏家的公司,还逼疯了老婆。”高延之说得面无表情。

  看来又是一段勾心斗角,如蚁附膻的老戏码。莫俊生暗想。

  “不仅如此,他还是这个。”高延之竖起兰花指,“爱玩男人。”

  莫俊生喝着茶,垂眸。

  “几年前他包养了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后来弄得家迫人忙,儿子都没了。”高延之摇摇头。

  “怎么会那样?”莫俊生向来不爱闻他家私事,但这一次却本能地好奇。

  “具体的旁人都不清楚,但人在做,天在看,他会有报应的。”高延之笑笑,“这些年来,他的生意一直是浑浊不清的,和三教九流都有牵扯,已竖敌不少,背后扬言要搞死他的人越来越多。”

  莫俊生看着高延之有些畅快的表情,心里明了高延之这样清高的人对冯裕庭的不满其实更多的是单纯的嫉恨。

  正说着,初苒捧着新出炉的松饼,袅袅婷婷地走来。

  “高伯伯,莫大哥,这是我做的,尝尝看。”

  高延之笑着打趣:“世侄,今天沾了你的光,居然可以吃到初苒做的东西,要知道平时她是连杯茶都没给我泡过。”

  初苒立刻撅起嘴,小脸蛋红彤彤的。

  莫俊生轻轻咬着松饼,但笑不语。

  夜晚,莫俊生开车回家,夜风习习,星光点点,街上涌满了人,因为今天是本城放烟花的日子。

  莫俊生只好将车子往小路开,无奈却还是塞在一个小红灯处,他有些不耐烦地按按喇叭,转头随意看看窗外的夜色。

  不料又看到那个熟识的身影,正蹲在一家小店铺前喂一只流浪猫吃东西,那猫很小,又畏惧生人,一个劲地躲避,紫时耐心地将食物一片片掰开丢在它周边。

  莫俊生静静地看,错觉似的他看见紫时在笑,对,他在笑,对一只流浪猫笑,那笑容隐隐地舒展,完全没有他对人笑时的浅淡。

  莫俊生心下一急,按着喇叭叫他。

  紫时回过头上,夜风吹在他脸上,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褪去便看见了莫俊生。

  莫俊生一愣,那是他从未看到过的笑容,孩童般的,嘴角的弧度像天上的小月亮。

  不可否认,他的笑还是有些美丽的。莫俊生心里莫名一动,和初见罗嘉宁时的心动不同,这一秒的心动多了许多暖意,慢慢浸渍他的心。

  世间果真有那么奇妙的事吗?心动原来真是一刹那的,一样朴实平凡的东西在一瞬间却可以让你捕捉到他的美好。

  原来美的界限真的很广。

  莫俊生甚至想到摄影中对美的定义。

  紫时回过头看见莫俊生,微微一愣,随即换上了有些敷衍的笑容。

  莫俊生当下失望,却还是向他招手。

  紫时笑着摇摇头,莫俊生还是向他招手。

  红灯转绿灯,后面的车子一个劲地按喇叭,有人咒骂起来,但莫俊生像个无赖似的只是向紫时招手。

  紫时看了看后面拥挤的车辆,有些无奈地走过去上了车。

  莫俊生拙劣的小伎俩得逞,只是得意地笑。

  紫时打开包里的矿泉水,慢慢喝了一口,垂眸:“到下一个路口,你放我下去就好。”

  莫俊生笑笑,不说话,车子启动,缓缓而去。

  显然早已过了好几个路口,莫俊生的车依旧没停下。

  “我要下车。”紫时抗议。

  “不如去看烟火。”莫俊生很自然地说,“都快到江边了。”

  紫时一楞,笑得有些不自然:“我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们去看烟花。”莫俊生凑身过来,整张脸上全是神采。

  紫时蹙眉,现在跳车也来不及了。

  车子来到了江边。

  天空上大朵大朵绚丽多彩的烟花由小到大,层层舒卷,像一只只大的蟹菊,美得张扬,红如玛瑙,黄如粟米,绿如翡翠,蓝如大海,各种颜色,流光散绮,直至天际。

  “还挺漂亮的。”莫俊生赞叹,转头看看身边的紫时,他正抬头认真地看,面色落寞。

  江面上也流光四溢,熠熠生辉。

  最后一束在天空散开后,悄然无声。

  “终是要结束的。”紫时抬头看着乌黑的天空。

  “怎么那么伤感?”莫俊生问。

  “一定岁数后,人总是对景伤情。”紫时淡淡地说,

  “你才多大,别搞得像经历很多似的。”莫俊生笑笑。

  “也对。”紫时垂眸,“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这句话说得无一点乐观激昂,反倒是自言自语似的,紫时的面色黯然。

  莫俊生看得心里莫名一紧,不由地伸手摸摸紫时的头:“好好地来看烟花,怎么哀怨起来。”

  紫时回过神来,立刻避开莫俊生的手。

  莫俊生笑笑:“别对我戒备那么大,我又不会伤害你。”

  紫时不语,随即又恢复了有些警惕的神情。

  “你对我误会挺大的。”莫俊生解释,“我承认我的确做了些不光彩的事,要不我和你道歉。”

  紫时还来不及说话,又被莫俊生抢占先机。

  “道了歉你以后可不能对我这样表情了。”莫俊生笑笑,“我受的待遇比路边的流浪猫还差。”

  话毕,莫俊生微微躬身,说了句对不起。

  “算了,以前的事不提了。”紫时摆摆手,“其实那些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莫俊生问。

  紫时不语,转身走回车子。

  “不早了,回去吧。”

  莫俊生快步上前拦住他,笑得有些无赖:“如果说这一刻我对你有点好感,你信吗?”

  “别开玩笑了。”紫时正色道。

  “算了,我自己都不太相信”莫俊生懒懒地看着星空。

  “快些回去吧。”紫时催促。

  莫俊生又笑笑,立刻打开车门,请他进去。

  紫时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

  莫俊生觉得今晚的自己尤其兴奋,一路上又是天南地北地说着,试着勾起紫时的话引子,但无论自己怎么热情高涨,紫时总是淡淡的表情。

  莫俊生心里挫败,却还是不放弃。

  “你什么时候学琴的?”

  “很早,具体什么时候忘记了。”

  “你后来为什么不参加比赛了?”

  “没钱也没时间。”紫时仰着头,“钢琴是富家公子哥的玩意。”

  “那现在还弹得那么好?”

  “只是兴趣使然,平时常常练习。”

  “我喜欢听你弹的《水妖》,特媚的感觉。”莫俊生笑得露齿。

  紫时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眼:“还行吧。”

  “你喜欢什么音乐家?”

  ……

  莫俊生转头一看,紫时已经闭上眼睛,头微微朝向一侧睡了过去。

  车子开到了紫时家门口。

  莫俊生偷偷地看紫时的手指,他的手掌偏小,手指却很细,圆钝的指甲,微黑的皮肤,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弹出那么优美旋律的曲子。

  紫时仍闭着眼。

  莫俊生凑过头去,刚刚到紫时的耳畔,紫时猛地睁眼,转头看他。

  “到了?”

  “到了。”

  “谢谢,天色太晚,就不请你上去坐了。”紫时推开门下了车。

  莫俊生点点头。

  “当心开车。”紫时转身走进去。

  莫俊生心下一喜,明知这句叮嘱没有其他任何意义,只是紫时惯有的优良礼仪,但依旧有种喜悦在心里蔓延开。

  回家的路上,莫俊生开足马力,车子一路驰骋,夜风疯狂地打在脸上,他有种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他说不出自己对这样一个平凡的男孩是什么感觉,但刚才看烟花的那一刻,看见天空金灿灿的光打在这个男孩脸上,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chapter20

  紫时最近又有些小麻烦,西餐厅新招了一个年轻的名叫楚子辉的钢琴师,音乐名校毕业,有技傍身,为人很是清傲,打在紫时身上的目光总是不屑的。

  先是一些小摩擦,后是公然的挑衅,楚子辉要抢紫时那个黄金时段的演奏时间,经理有些左右为难。

  楚子辉自然是不服气,提出要求和紫时比琴技,颇有商业头脑的经理索性推出了“音乐之夜”的主题,让两人各弹一曲,由客人评比出自己喜欢的琴手。

  当夜,来西餐厅用餐的人不多,楚子辉先弹奏了一曲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琴法娴熟,优雅动人,曲毕,零落的掌声响起,楚子辉更是得意一笑。

  紫时弹奏的仍是《水妖》,这次他弹得漫不经心,不似平常淡漠的表情,今天的他嘴角还挂着闲适的笑,像是笑看一场滑稽戏。

  两人弹罢,客人举牌选出自己喜欢的琴手。

  楚子辉笑容隐隐,在他看来紫时只不过是个业余玩钢琴的,玩得再好也不及他这个名校毕业,受过正统训练的高材生。

  客人对这一比赛性质的主题很是新鲜,欢喜地选着自己喜欢的曲子。

  两人得到的牌子差不多,楚子辉显得有些紧张,笑得越来越局促。

  最后一个西服笔挺的男人上台,紫时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肖豫,心里隐隐不安。

  肖豫没有拿牌,反是持着一支黑玫瑰稳步走来,将之插在紫时的衣服口袋里。

  “冯老板来了。”肖豫凑近紫时耳语。

  紫时反射性地巡视一下,果然,角落里一个高大的人沉稳地坐在那里对着自己笑。

  正是冯裕庭。

  紫时立刻垂眸,不去看他。

  结果是紫时得到的牌子较多,楚子辉一脸嫉恨,握紧拳头满是不甘。

  紫时淡淡地笑:“承让。”

  楚子辉更是咬牙切齿。

  出了西餐厅,冯裕庭的车就停在门外。

  紫时像是没看到一样,绕开车而走。

  “冯老板在等你。”肖豫立刻上前伸臂阻拦,“请上车。”

  “我要回家,劳驾让让。”紫时一脸淡漠。

  “冯老板抽空来一趟不容易。”肖豫仍是笑,笑中却带着微微的警示。

  紫时一动不动。

  两人对峙了会,冯裕庭慢慢下车,走到紫时面前。

  “肖豫,你先下去。”

  肖豫立刻躬身后退步。

  “你的琴弹得越来越好听。”冯裕庭笑着对紫时说,“何必要在这里打工,我看着真心疼。”

  “和你没关系吧。”紫时说。

  “没关系?”冯裕庭故作琢磨,随即又笑,“怎么那样生分?我们的关系你最清楚。”

  “是吗?不好意思,我都忘了。”紫时说。

  “忘了?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冯裕庭俯身凑向紫时。

  “你做什么?”紫时立刻撇过头,冷冰冰地说。

  “好好看看你不行吗?”冯裕庭说,“我想你得紧,特别是晚上。”

  “是吗?”紫时笑笑,“可是,我一点也不想你。”

  “嘴真倔。”冯裕庭笑笑。

  紫时不理他,转身而走,下一秒却被冯裕庭攥住手腕,力气之大,让紫时微微蹙眉。

  “放开我。”

  “怎么那么瘦了?”冯裕庭看看紫时的手腕,“看得有些心疼。”

  “放开我。”紫时又说。

  冯裕庭笑得露出森白的牙齿。

  “这次,说什么我都不放。”

  “真是有病。”紫时冷笑。

  “回到我身边来。”冯裕庭用淡淡的命令口气说,“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要再过苦日子。”

  “不可能了。”紫时立刻拒绝。

  冯裕庭一听紫时断然的拒绝,微微垂眸,灯光下他蛾子般的睫毛轻轻扑动,像是思索着什么。

  “以前算是我不对,以后尽量补偿你。”

  “不用了。”紫时说,“我怪也是怪自己,无知愚昧,和旁人无关。”

  “别说和我没关系。”冯裕庭加重手掌力道,更是紧紧攥住紫时的手腕。

  紫时蹙眉,一声不吭。

  冯裕庭看出他脸上的隐忍,立刻心上作疼,悄然松开了五指,看着他手腕上红色的印迹。

  紫时静静地看着冯裕庭一会,转身就走。

  下一秒,高大魁梧的身子扑上来,紫时被紧紧搂在怀里。

  “你做什么!”紫时喊。

  “我真的想你,想你。”冯裕庭气有些喘,“回到我身边,这次不会让你难过。”

  “放开我!”紫时挣扎。

  冯裕庭从紫时背后按住他扑动的双臂,嘴唇贴着紫时的脖颈吻去,气息紊乱。

  紫时倒吸一口气,只感到灼热湿润的舌头一寸寸移动在自己的皮肤上,瞬间毛骨悚然,连反抗都忘了。

  “看,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冯裕庭低低地笑,“这些年,还没男人碰过你吧。”

  紫时不语。

  “你老实得可爱。”冯裕庭边笑边吻紫时。

  紫时僵直着身体,手指微微颤抖。

  冯裕庭感到了他的异样,有些不舍地放开他。

  “怎么胆子这么小了?我记得你以前在那方面是从不羞涩的,有时候还大胆得很。”

  紫时还是不说话。

  冯裕庭掰过紫时的身子,才发现他的眼角有些湿润,那些泪水像不是他流的,木然地淌在脸上。

  “你果然还是对我有感情的。”冯裕庭面露满意。

  紫时凄然一笑。

  “别不承认。”冯裕庭用指腹擦拭紫时的眼泪,又放在嘴里舔舔。

  “就算是吧,你很得意?”紫时笑笑,擦擦泪水,“只不过是想到往事罢了,眼泪是为之流的,不是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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