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香格里拉————金恩
金恩  发于:2009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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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张黝黑的脸孔出现,盯著我瞧,我们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我想推开他,才发现他的舌竟然在我的嘴里。
  我想起之前的壮汉,我还没有死吗?
  他还那么亲匿的入侵我的嘴,那是情人才允许的举动,却被他用来灌药,彻底破坏亲吻的美感。
  之前那些轮回的经验是怎么回事?
  我该不会是睡昏了吧?
  我无暇地无心寻找答案,眼前有更急迫的待决之事。
  他正在强迫我吃我原先打翻的东西!
  我绝对不答应,我努力摇头反抗,拒绝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壮汉不顾我的挣扎,用手夹住我的脸颊,迫使下颚张开,将糊状物全数塞入我的口中。
  那些东西奇臭无比,味道难闻,而且一定很脏,我根本吞不下去。
  他压著我的唇,阻止我呕出来,直到我开始吞咽才稍微放松。
  我觉得我在受虐,全身开始起了阵阵寒颤,惊吓不已。
  他不顾我的感受,抬起我的头,举起碗,逼我喝水。
  那碗水和矿泉水不同,之前一定浸泡过别的东西。
  「我不要喝……」
  我用残存的勇敢表达我的坚持,这是我的基本人权。
  他听到我的抗议之後,嘴里嘟嚷几句,像是威胁我的口气,然後改变姿势,将大腿伸到我的颈後,让我靠在他的腿上,我以为他感知到我的不满,没想到,他又开始喂我喝水。
  他还不懂吗?
  「我不要的事,没有人可以勉强我!」
  我正要举手,打掉他的水,但是他的动作更快,直接将水灌入我的嘴里,然後捏住我的鼻子。
  憋不了多久,我为了呼吸,只好不停地吞咽,交换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样的情景一定很可笑,我像是待宰的鸭子,张著大嘴被狠心的填塞著,一球一球的食物经过喉咙进入胃里,像超大型珍珠项练卡在食道里一样。
  我闭上双眼,感受他的大手抚摸我的颈部,平顺每一次吞咽的凸起,我彷佛看到我伸直了脖子,坐视大刀挥下的那一刻。
  等待的残酷手段并没有发生,过度紧绷的情绪也耗尽我仅有的体力,我终於松懈守备,随他处置,虚弱地进入另一次昏睡中。
※※※
  这次我彻底地清醒了。
  醒来後伴随的头痛,已经减轻许多,肌肉酸麻的现象也消失 。
  我摆脱我那套轮回理论,因为我根本还活得好好的,相对的,空气中弥漫的恼人气味,四周陌生而且落後的景象,在在提醒我还在受虐的压力下。回想起残存的不愉快记忆,不是被强迫灌食,就是被打,再加上语言不通所带来的困扰,我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感。

  趁著此刻空无一人,我试著活动筋骨,舒活手脚的关节。
  当身体的状况恢复到满意状态後,我开始我的逃亡计划。
  我首先解开右肩上层层的破布,肩膀整个从杆臼关节到上臂,怖满黑色的草药。
  恶!他们对我的伤口做了什么?
  我嫌恶地将乾燥的硬块剥除,全部丢到草地上,连残留的碎屑也抽掉。
  这么一来,破烂不堪的伤口露了出来,幸好已经结痴,只剩下血块。
  「哼!好在没有感染,不然我绝不轻饶你们!」
  我钻出毛皮,依然是全身赤裸。
  我检视我的伤势,右半边从肋骨到大腿都有大大小小的撕裂伤及肿块,只要有流血的地方,都有草药的痕迹,最严重的是腰部,因为那里也缠著布。
  左边,伤痕没有那么明显,但也还是有草药的碎屑,范围比较小。
  我看到左手腕,原先戴手表的地方,以为可以救命的手表在不该断的时候断了,手腕上留下的点点瘀青,已经淡得看不清楚了。
  也许从山上跌下的时候,因为有厚重衣物的保护,没有伤得太重,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要快点和学长会合。」
  姑且不管衣服了,我把毛皮披在身上,毛皮有两个超大的袖子,应该是件藏袍,我把前襟交叉後用皮绳绑紧。
  这件藏袍对我一七五的身高来说有点短,下摆只到膝盖,因为身无片褛,宽松的藏袍穿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
  我潭潭本来是床垫的毛皮,围在下半身。
  重新整装完毕,我随即爬出帐蓬外。
  首先进入眼廉的是一大片平原,除了草地之外,就是错落的帐篷,没有特别醒目的建物或标记。
  连个人影也没有。
  如果我现在站直的话,就是最高地标了,准备逃亡的我,不会做这种愚蠢的行为。
  天际呈现向晚时分的昏黄,再不走,那些人可能又要回到这里了。
  只要远离此地,不管到哪里都好,我下定决心,开始行动。
  我压低身体,往帐蓬聚集的反方向跑去。
  本来还担心光著脚会碰到玻璃碎片或是石头,但是踩踏著彷如地毯般松软的草坪,让我放心地加快脚步。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玻璃呀?」
  偏僻荒凉就是我对於这个地方的印象。
  草原的尽头是一片树林。
  如果躲在树林里,至少敌明我暗,我可以休息一晚,等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到时後,十匹马也追不回我。
  目标明确之後,我加快脚步进入树林,避开他们的追捕。
  我深入林内,藉著残留的余光寻找适当的藏身处,最後在一个巨石旁边坐下。
  在我调整呼吸的同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我消失在黑暗中。
第三章
  刚清醒的我了无睡意,最多有点饥饿,但是为了换取自由,我可以忍受。
  我抱紧膝盖,把自己包裹在藏袍里。
  当视觉消失的时候,听觉就会特别灵敏。
  树林里非常安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脚步声,不需要费力就听得到十里以外的动静。
  地球明明在转动著,为什么树叶没有晃动呢?
  我开始天马行空的让想像自由飞翔。
  如何能轻易地抓到兔子或是小动物?最好一抓到就已经煮熟了,我应该很久没有进食了,从未有过的空腹感,小动物大概满足不了我,如果能抓只山猪应该不错。
  为什么有人要在这种地方生活?
  想吃食物,花钱就有了。
  想吃特别的美味,付出较大的代价。
  想吃有钱也吃不到的珍馐,只要有身份地位就可以了。
  到那时候,别说是吃山猪,要吃熊掌也不难。
  啊?熊吗?
  千万别真的来只熊,我就算装死也不像,我保证我一定会抖得连树叶都掉光。
  不过真是这样也不错,因为掉落的树叶会全部哗啦啦掉在我身上,把我淹没,到时候别说是熊,连老虎也找不到我,除非有人搬来一台电风扇。
  我不由自主地的哼哼笑出声音,想像力比电动玩具还好玩呢!
  突然,远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朝我快速接近。
  该不会是我的笑声,引来什么怪兽吧?
  我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真是该死的想像力!
  我的心脏跳得好快,我好害怕,好想回家……
  我真的好想回家……
  可疑的脚步声在我的前方停下来,微促的喘息喷向我。
  我睁大双眼,想看透眼前的东西,但是一片漆黑当中,什么也看不到。
  随著热热的气息接近,我开始发抖,抖得连石头也震动起来。
  之後,一只大手接住我的头顶,把我抱进怀里。
  「别怕……」
  说话的声音低沈而且沙哑,我听不出是谁。
  「学……长……吗?」
  「不是。」
  「不是吗?」
  「不是。」
  他说的很肯定,但是我不能接受。
  「不行不是!不行不是!」
  我被逼疯了,我只要学长,我只要回家,什么都不要!
  陌生人紧紧箍住发了疯的我,试图让我平静。
  「拉姆?拉姆?」
  陌生人又说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怪话,我不住地摇头。
  「觉得好一点了吗?」
  我还是摇头,只希望他赶快放开我,我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
  那人放松手臂,但是还是拥著我。
  我大口喘息,拚命呼吸。
  「你……是白天那个人吗?」
  凭著直觉,我想到白天那个壮硕的身影,目前为止,只有他可以一手环住我。
  「他们叫我札西。」
  「札西?你……会说普通话?」
  「说英文也可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出来?」
  可恶!竟敢装成听不懂我说话的样子,我被戏弄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用尽全力想要挣开他的手臂,他却文风不动。
  他把我的手朝左右拉开,并在我的手腕骨上施力。
  随著力道加强,我渐渐无法招架,全身虚脱地倒进他怀里。
  「你们是不是想绑架我?我告诉你,没有用的,没有人会付赎金的,你们找错人了!」
  「我不是坏人!」
  札西扶著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拍拍我的背。
  「你仔细想一想,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救你!不是害你。」
  「可是你打我……」
  我脸上还留著灼热的刺痛感,第一次被人这么打。
  「我照顾你,为不醒人事的你处理伤口,频频换药,好不容易捡回你的命,你一睁眼就打翻药汁,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你可以问问我的意见……」
  「啧!真是不知好歹!」
  札西甩开我的手,和我并肩坐下。
  「你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单独行动!这片山区,连当地人都不敢在夜里走动,你别好勇逞能,拉著我一起陪葬,你给我好好活著!」
  札西强硬的态度,逼得我认真反省著,想要争辩的话也吞回肚里。
  不得不承认,我的行为十分莽撞,在陌生荒野漫无目的的瞎闯,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又吓得半死,还对救命恩人恶言相向,何况我们还是素昧平生。
  也许是黑暗的夜里,多个对象可以交谈,可以陪伴,让我安心许多,在明白他的好意之後,我卸下我的武装。
  「札西,谢谢你照顾我!」
  我感觉身边的人轻轻吁了一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树林里隐约透著月光,没有先前那么漆黑,在不规则的树影交错下,显出另一种诡异的气氛。
  我抱紧膝盖,靠著札西,试图偷一些温暖,我喜欢他给我的安全感。
  我嘴里不说害怕,相信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因为我几乎是贴在他的身上。
  幸好他看不见我,不然我真的不敢面对他。
  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的东西,在我鼻子附近晃来晃去,仔细一闻,有点香味。
  「是什么?」
  我饿坏了,抵挡不住香气的诱惑。
  「肉乾,你有好久没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
  我不想改变姿势,也不想移动,他既然找得到我,一定也找得到我的嘴巴,我让他喂我。
  「嗯,还有吗?」
  「我急著找你,没有准备,身上只有这么多了。」
  札西把全部的肉乾放在我手上,让我自己吃。
  「你不吃吗?」
  「你吃吧!」札西从身上拿出什么,仰头喝了起来。
  「喝什么?好像不错。」
  「酒啊!你还不能喝,你喝酥油茶。」
  札西递给我一杯有著奇怪味道的水。
  我看不到手中那碗水的内容,在喝与不喝之间犹豫。
  「你的口袋里还有其他的饮料吗?」
  他的藏袍里,好像百宝袋,所有的东西都从藏袍里拿出来,如果有矿泉水的话,该有多好,我抱著一丝希望。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你也该学习适应山上的饮食。」
  谈不到两句话,札西的语气马上就变得严酷,他控制情绪的能力实在有待加强。
  「你们藏人的食物和我知道的不一样,连脾气也不敢领教。」
  「你猜错了,我是汉人,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有汉人姓札的吗?」
  「札西是藏族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是李彪,虎字边的彪。」
  「哦!李先生,你好!我是唐君威,不过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边嚼著肉乾边伸出友谊的手,谁知道札西根本不理我,一迳喝著酒。
  「在这里,你叫拉姆!」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叫拉姆?」
  「我爱叫你拉姆,你就是拉姆,跟你的意愿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叫我,我不回答可以吗?」
  「你要罗嗦到什么时候?把茶喝了!」
  「我会喝……」
  我勉强啜著有怪味的酥油茶,暂时止渴。
  「你昏迷的时候可是喝得津津有味,从来不抱怨。」
  「昏迷了当然不会抱怨,而且说不定喝了之後,又昏了。」
  我喝完两杯怪水,顺手把碗还给札西。
  「过来点!」
  札西一手接过碗,一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整个人拉进他的腿间,由身後紧紧包裹著我。
  「不管喜不喜欢,你都是靠著酥油茶维持生命,活了下来。」
  他抚著我的肩膀,在愈合的伤口上按摩。
  「肩膀还动不了吧?会痛吗?」
  我耸耸肩,代表回答。
  我的右手从一出帐蓬就学不起来了,跑步时,稍微震动还会隐隐作痛。
  明明是我的身体,札西却十分清楚,我昏迷的期间,不知道发生些什么事。
  「你应该是从高处落下的吧?」
  「呃……那里有一条山沟,我一後退就踩空了,我记得掉下来的时候,肩膀最先碰到地面。」
  「严重的撞击,让你的肩膀脱臼了,你可能还滚了几圈,全身上下都是擦伤,还好没有伤到头部。」
  一双大手在我身上到处游走,凭著触觉检查每一处受伤的地方,熟悉的程度,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我好像需要彻底板金一下。」
  札西轻轻笑了出来。
  「精神很好嘛!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下?」
  我舒服的躺在札西身上,让他替我全身按摩。
  「我好像睡了一整天了,一点也不累。」
  「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吗?」
  「你伤得不轻啊!我不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救你的是一群游牧的藏人,他们为了放牧,不能停下脚步,又不能放著不管,只好带著你四处迁移,过了两天,遇到我们,才把你交给我。」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我完全没有记忆,脑袋里一片空白,札西的说明,就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感觉新奇又陌生。
  「之後,你又持续昏迷三天,今天才清醒,前後加起来也有五天了,不是你以为的只睡了一天。」
  「五……天吗?」
  「至少五天。」
  我以为最多是一、两天的事,只要稍微加快脚步,也许来得及赶上落後的行程,但是若真的如札西判断的我已经失踪五天,那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很难预料了,说不定学长他们已经回国了,我得快一点找到他们。

  札西没有停止按摩的动作,但是我却无法再保持镇定。
  「札西,我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他们可能还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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