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香格里拉————金恩
金恩  发于:2009年1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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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假装没事,把米团拿给我。
  「吃一点吗?」
  我闻到和帐蓬里及昨晚相同的酥油味,虽然很饿,但是我不想吃。
  而且这是用手抓的,真不卫生。
  「我宁愿吃生肉乾。」
  他不理我,一口吃下米团。
  「这是纯青稞炒出来最棒的糌粑,和著酥油抓几下,就可以吃了。」
  他继续在袋子里抓著,这次他加入一些别的东西,然後故作袖秘地看看我。
  他抓出米团揉成小小的球体,然後在上面捏起两个尖尖的三角形,中间贴上两个小圆点,又在下面贴上一小团米团。
  「像不像小兔子?我在餐厅里见过这种形状的包子,不过是用面粉做的。」
  我有点食欲了,但是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是甜的。」札西进一步鼓励我。
  我接过小兔子,用舌头舔一下,嗯!真的是甜的,也许可以试试看。
  他看我愿意吃了,於是又开始他的手工艺。
  这次他说他捏的是一只小小鸡。
  我很想说不像,因为只是比小兔子少了两只耳朵罢了。
  管他的,我接过来吃掉。
  後来,他接连涅出了小牛、小马,最後还说他捏出了个汉堡。
  其实都是一个样子,什么都不像。
  我们坐在草地上,我只能幻想是在野餐,才能刺激一点进食的念头。
  「用糌粑做成的小东西叫食子,是礼佛用的,我第一次做,平常的话,没这么麻烦,抓来就吃。」
  他喝他的酒,我喝我的奶茶配食子。
  「我不喜欢酥油。」
  「我会想办法,现在你先将就吃一点,才有体力撑到营地。」
  「我记得我没有离开帐蓬太远,现在回去就好了。」
  「他们早已经出发到下一个营地去了,我去找马的时候,和大家约好,在新的营地会合。」
  如果他坚持不让我走,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到了营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会遇上可以沟通的人,我不能再忍受他对我的压迫,再留下来,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手段戏弄我,总之,多一个人就多一次机会。

  「什么时候会到?」
  「我们要抄近路,才能赶上,如果你的体力可以支撑,现在出发,天黑前应该就会抵达。」
  「我们现在就出发!」
第五章
  如预期的,我们出发翻过一个山头之後,在天黑前到达扎营的林卡。
  这是一个广大的高原,由高处往下看,遍地是成群的牛羊及帐蓬。
  因为接近傍晚,落日的余晖,从草原的边缘反射到蓝天上,形成闪亮的金黄色霞光,与青绿的草原紧密连接,无边无际,非常壮观。
  我的体力被札西压榨得一滴不剩,只能勉强倚在马背,被驮著前进。
  我们骑得马比平地矮小,脚程很快,适合在山路间行走。
  大部份的时间,我都坐在马背上,赶起路来,不会太累,可以悠闲的欣赏高原浩瀚的风光。
  但是在山上,我发现了一件让我不太愉快的事,所以到了林卡之後,我只顾著自己休息,外界所有的一切我全都不想理会。
  札西四处捡来一些牛粪,准备生火。
  「拉姆,坐过来一点,到了晚上会很冷。」
  札西说得每一句话,在我听起来都十分刺耳。
  「你到底把我的衣服拿去哪里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的衣服全都破了,早就被我去了。」
  「至少我贴身的衣服还在,该不会也破了吧?」
  看不惯他一副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模样,我一定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了藏袍,不必穿内衣也没有关系,何必介意?」
  「我非常介意!为什么你穿著长裤,我却没有?」
  对於我的逼问,札西只是露出牙齿,笑而不答。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的藏袍底下,什么都没穿,走路的时候还好,可是骑马就很麻烦,当他假借刮胡子的名义,刮净我全身之後,情况更糟,因为只要一坐上马,一步一步随著马背上下起伏,跨坐的部位就变得非常敏感。

  尤其是上坡路段,我必须倾身靠近马颈,使下半身贴紧马鞍,保持平衡,但是这个姿势,让我的重要部位和马背间完全密合,之前他手指按压的柔软处,就会传来阵阵酥麻的快感。

  到了山顶,我已经欲望高张,再也走不下去,只好要求休息。
  札西看穿我的尴尬,不但不给我喘息的机会,还在山顶,让我面对数十个帐蓬,居高临下的,又达到一次高潮。
  我永远忘不了当他吞下我的欲望之後,得意狂笑的表情。
  那是我这辈子最羞愤的时刻。
※※※
  我被一阵热闹鼓噪的声音吵醒。
  昨晚,札西保证不碰我,要我好好休息,所以我睡了一夜好觉。
  我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只知道帐蓬外艳阳高照。
  我钻出帐蓬,看到其他帐蓬里的人,全都跑出来,围著圈圈唱歌跳舞,非常热闹。
  札西远远端来一碗水,喜孜孜地冲著我笑。
  「拉姆,吃药。」
  「好端端的吃什么药?」
  「别忘了你的高山症,你的呼吸正常吗?」
  我偷偷深呼吸,的确还是有胸闷的感觉。
  「现在你想到我的身体了?昨天怎么没有一点点的同情心?」
  札西把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我的掌心。
  「我一直想著你的身体,你是要自己咬碎?还是要像之前那样喂你?」
  他意有所指的刺激我的记忆,真下流。
  我马上拿起药丸,丢进嘴里。
  「别吞下去,要咬碎。」
  「这是什么?」
  「珍珠丸,是七十种珍贵的草药浓缩制成,专治高山症。」
  「光是珍贵的就有七十种,就好像说我有七十个老婆,每一个都很疼爱一样,不合逻辑。」
  「是真的都很珍贵,每一种药材都取之不易,为了携带方便,还得浓缩成药丸。」
  札西看著我,直到我喝完最後一滴水,才放下心来。
  跳舞的藏人距离我约有十步远,周围打鼓弹琴的声音清楚地传来。
  「他们在庆祝什么?」
  「这段时间是一年一度的雪顿节,原本是藏民对僧侣布施的期间,後来就衍生成晒佛节,有时会有藏戏可以欣赏,不过因为是在山上,所以大家简单庆祝一下。」
  跳舞的人群中,每个人穿戴新衣新帽,堆满笑脸。
  男的身穿黑白色系的服装,女生戴著头巾及彩色的围裙,胸前及腰间,佩带大量装饰品,在艳丽的阳光照耀下非常亮眼。
  「简直跟过年一样,一点也不简单。」
  他们的光鲜衣服,大多是红白两色,装饰品也用了很多黄金白银,镶满各色的珠珠及丝穗,完全手工编织,显出高山民族特殊的服饰风味。其中有几个小孩子,拿著和身材不太相称的大型面具,冲进圈子里,个个抬高双脚,舞动跳跃,显现出充沛的活力。

  我被他们愉快的气氛感染,也随著旋律打著节拍。
  「有兴趣吗?一起来吧!」
  「我不会跳那种舞。」
  「别担心,就当作是参加舞会。」
  我参加的舞会是那种穿著正式服装,在柔和的灯光下,搂著香香的舞伴,斯文跳著慢舞,才不是这种在大白天的户外,疯狂转圈、汗流浃背的乱舞。
  我摇头,敬谢不敏,顺便起身,看看火堆旁的水壶。
  「有喝的东西吗?我觉得喉咙有点乾。」
  水壶让我联想到热咖啡,几天前,热咖啡还是我早晨的必需品呢!
  「等一下!」
  札西拿起我刚才喝水的木碗,跑到隔壁的帐篷边,盛了一碗牛奶回来,再加一点水壶里的饮料,递给我。
  「好啦!新鲜的奶茶。」
  「隔壁的帐篷是便利商店吗?」
  我不得不这么想,因为实在太便利了,一分钟不到,空碗变牛奶。
  「我去挤羊奶,很方便。」
  哦!挤羊奶?随便他了,只要别让我看到他是怎么挤的,其他都过得去。
  我对食物的要求越来越随便,谁教我的五脏庙不听使唤。
  喝完奶茶,一个十岁大小的小男孩,突然插入我和札西之间,强拉著我。
  我不知如何是好,转向札西求救,札西笑笑,和小男孩一起推著我。
  「他想邀你一起去跳舞!」
  「告诉他,我不会!」
  「去吧!我和你一起去。」
  结果我被一人一手的领进舞蹈的群众里。
  我在圈子里,受到大家热烈的欢迎,他们开始唱起歌来,曲调相当轻快。
  「他们早就想要认识你了!」
  札西趁我昨晚睡著之後,在帐蓬间说了不少我的事。
  「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拉姆哦!」
  大家欢乐的歌声越来越高亢,不时穿插拔尖的高音。
  我被欢乐的气氛引导,很快融入他们的舞步。
  原来在没有边际的高山上,少了领带、西服、皮鞋的拘束,放开心情,在凉爽的阳光下,快乐是那么易得的一件事。
※※※
  狂乱的舞蹈结束之後,札西拉著我四处闲逛,把我介绍给大家。
  我不了解他们交谈的内容,但是我感觉得到他们真心的接纳。
  札西卸下他的重装备,穿著衬衫及长裤,配上落腮胡渣,一副现代牛仔的打扮。我也想这样做,但是下半身怎么办?
  我们经过附近的帐篷,札西用流利的藏语交谈之後,拿来一件红色的棉布衣。
  札西脱掉我藏袍的袖子,绑在腰间,在原先的衬衫上,套上棉布衣。
  「这衣服……」
  「穿吧!我到山上已经五年了,这里的人,我多半都认识,到时候再还给他们。」
  帐蓬里走出一位妇人,握住我的手,笑著看看札西。
  「拉姆?」
  札西也笑著点头,代替回答。
  我感觉到妇人手中的温暖与善意,在大自然中生养的人民,他们的纯真热情和都市人的复杂心思,简直不可比拟。
  我记起她是当初抱著我,阻止札西继续打我的人。
  「札西,我想说谢谢,谢谢她照顾我。」
  札西用藏语转达我的意思,他们还相互拥抱一下。
  然後我也被热情拥抱住,妇人还在我耳边说著什么,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回报一个愉快的笑容,上扬的嘴角牵动我的心情,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暂时忘记所有的顾虑,抛去返家的急迫,让自己放慢脚步,享受难得的悠闲。
  「你们说些什么?」
  札西愉快地在我额头轻吻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搂紧我随後放开,拉著我继续前进。
  我被弄迷糊了,只好随他去。
  我来回穿梭在各个帐蓬间,不时被飞扬的经旗吸引。
  「我们叫风马,可以祈福。」
  每串风马由许多面四力的旗子组成,短片旗子都有各种不同的颜色,从帐蓬的顶端拉下地面,风一吹,发出啦啦啦啦的响声,非常壮观。
  各个帐蓬都有各自的风景,有些人在帐蓬边围起布廉,晒青稞麦,有些人拿著长型圆筒噗唧噗唧抽打著。
  「我们把牛奶或羊奶加热倒入筒子里用棍棒抽打,浮在上面的油就是酥油。」
  札西向我解释藏人的特有饮食。
  「原来酥油就是乳清蛋白。」
  「是吗?」札西露出疑惑的表情。
  「乳清蛋白对人体的吸收利用最好,我练健身的时候很注意这种蛋白质的比例。」
  「运动是让脑袋思绪得以休息的活动,怎么也变出许多学问?难不成你还是个营养专家?」
  「说不上,只是凡事都得讲求效率,才能达到事半功倍,不过你们吃饭喝水都不离酥油,这种高蛋白质的饮食,对身体好吗?」
  「这是老祖先留下来的智慧,简单方便,对高原生活很有用,而且酥油的成份,有预防高山症的效果,有兴趣研究吗?」
  「我一听到高山症就头痛,全世界除了这里,还有哪里有这种病?我才不想研究,这么好的宝物你们自己留著用吧!」
  我下意识地轻轻按摩太阳穴,头好像还真的痛了起来。
  我们来到另一户人家,他们正在烤肉。
  火架上一个圆鼓鼓的肉球,足足有一只猪那么大,四肢和头的部位被削除,用绳子圈住,因为没头没脚,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但是绝对不是猪,因为我到西藏的这段时间,还没有看过猪。

  似乎已经熟透了,大肉球传出阵阵的香味。
  「拉姆,快要可以吃了,快点找个好位子。」
  「怎么这样,我们又不认识人家。」
  「我们昨天就约好了!」
  烤肉的主人用力招手,要我们过去。
  我迟疑一下,就被对方一把拉到帐蓬附近坐下,札西也被抓去帮忙。
  看来昨晚我睡觉的时候,错过不少事情。
  当烤肉端到我跟前时,四面八方突然拥出一堆人,把烤肉团团围住,等待开肠破肚的时刻来临。
  所有的人对著我相视而笑,还对我说一些简单的话,从头到尾我是鸭子听雷完全不知所云,不过看他们个个表情和善,我也冲著他们傻笑,不停点头示意。
  札西终於坐回我身边了,有他当翻译,我紧绷的神经地放松不少。
  虽然他没有全部都翻译,不过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所以正乐得轻松。
  一位辈份较长的男子,取出腰间的藏刀,住烤肉的中间刺去,溢出香浓汁液,周围的人兴奋得鼓掌叫好。
  接下来他的双手沾满油渍,在内球里切割。
  「札西,这是什么肉?」
  我目不转睛地看著支解的刀功,真是俐落!
  「别管了,总之把它全部吃乾净。」札西在我耳边小声地说。
  终於主人取出一块像小笼包大小的肉块,用手掌举到我眼前。
  「呃?怎么回事?」
  「你是我们的稀客,你第一个品尝。」
  我低头看看四周,没有餐具,没有筷子,又抬头看看一同进食的人,每个人都注视著我,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用手就可以了。」札西笑著说。
  我看看我的手掌,愣愣的伸出去。
  主人咧开嘴好高兴,一手抓著我的手腕,一手用力将肉块放入我的掌中。
  四周的气氛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盯著我,连札西也是同一个表情。
  这下糟了,我骑虎难下,非吃不可了,这么不文明的吃法,打破我对美食的认知,考验我的胆识。
  当我一口吞下肉块时,一阵欢声雷动,不绝於耳。
  「拉姆,真不错!」
  我听到我藏族的名字在大家的口中呼喊著,一时之间,我只好掩饰心中的排斥感,跟著大家一起开怀地笑著。
  姑且不说吃肉的方式,烤肉本身真得是美味可口。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多汁的烤肉,专业的厨师也不过如此。」
  「我也不是常吃到,这家主人手艺不错,托你的福。」
  「你真是的!」
  这时,我眼前多了个木碗,一位妇人,把一袋面粉状的食物放在中间,大家自动分发起来,也为我装了一碗。
  我用油腻的手接过碗,真是怪呀!
  因为我身上的衣服是借来的,不好在身上擦拭,双手万能的生活方式短时间还很难习惯。
  後来妇人又在我的碗里倒入酥油,一股油味浮起,我意识到这就是糌粑。
  不知道该拿这碗糌粑怎么办,我盯著碗发愣,札西突然起身走向妇人,在她耳边嘟嚷几句,便跟著妇人一起进入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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