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隐莲香(下)+番外————艾猗
艾猗  发于:2009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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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真真废物。”漠然冷笑着,侧过身去,环起箫冢隐的脖子便是倾唇,好一番纠缠。

  气息相拥,呵气相伏,彼此交融。

  绕是如此,他却漠然以往,仿佛自始至终,便不曾是他。

  那一份淡漠,缱绻了世尘,黯黯地,漠漠的,从乌墨的眸子里直黯淡入心里去。

  心下忽然淡淡地不舒服,于是抬起手,覆在他的眼上。

  看不见了,就不会难受了罢。

  越过他的肩头,稍稍抬眼,便可以看见那居上位者。

  冠宇清傲,绾簪金枝。其言温雅,其行敦儒,真真状若君子。

  潇湘馆馆主,商御城。

  状若君子,便只是状若君子而已。

  三年间,邪教幽冥谷以谷主芳香公子之狐媚手段风声鹊起,赫然便与潇湘馆、白音教和明月山庄四分天下。各名门正派却处处相鄙,视其为下品,口诛笔伐者尽皆有之。而正派之首潇湘馆却好似闻所未闻,是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九州势力划分时必不相容。

  自私自利之心,人皆有之,潇湘馆馆主商御城却使得好生威风。

  而那威风之下的,又是怎样一副不堪入目的丑陋模样。

  哼!不截不杀,怀柔之,不过是不想令天下人知晓他所为龌龊之事!

  不急,不急。

  不过攻城略地,打下一片江山。商御城,你所有之一切,我定要你尸骨无存,一分不剩!

  所以,所以……

  ……皠魄,皠魄,纵使可赢得天下人,若伤不得他,又有何用?!

  ……幻蝶之法……一定要寻得幻蝶之法……

  @

  方才那蠢物似还有些儿本事,正与台上一老者纠缠,看情形似是不相上下,实力相当。

  “燕……环司?”轻点额头,我慢忖,“好像是这个名儿罢?”

  “是。”尹断应声,“算起来,他应该还是燕离岛主的外侄,却是第一个投伏的。”

  “可我不喜欢他,他长得太恶心了,竟然还妄想抱我。”

  “算了吧。”尹断嗤之以鼻,“抱过你和你抱过的人太多了,可却从没见你喜欢过谁,没心没肺。”

  “啊,我的心可不是被你给吃了。”

  “你、你才是狗!”

  “哎呀~我可什么都没说哦~”举袂掩唇,我巧笑,“小尹断~别人都说人家的心是要用来好好呵护的啊,怎么会如你这般用来吃呢~你好恶心~”

  “那你就给他们呵护去。”尹断丢一个白眼来,“需要我给你挖出来么?”

  “嘻。”轻笑着,我挑过一绺他的发在指尖把玩,“小尹断,你是在吃醋吗?”

  “噫~”用力将发从我手中抽离,尹断没好气地看着我,“我真想杀了你!”

  “可是你杀不了。”浅笑着,我伸出手来用力戳着他的腰,将他戳至前来,“去,真想杀人的话,去把那个恶心的家伙杀了。”

  尹断恨恨地瞥来一眼,再转过身去,倏然掠身而离。

  @

  燕环司还在想着方才上台时,芳香公子怀里那股子幽然魅人的柔香。

  上扬的眼角,嫣红的唇,魅惑柔软的话语……

  哪一样都是自己最想要的,仿佛那样一个身子,生来便是为魅惑而存。

  想着,唇角便挑起一个上扬的笑,腕间运劲,轻巧转身。

  “咻”

  蓦然破风利响。

  青色流波,宛转而无情。

  夜途无光,恍然青行灯。

  倒下时,那一刹那的风里,他看见那个妖精般的人物儿。

  斜斜倚在身边蓝裳人的怀里,柔弱仿无骨。

  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漠然地挑起嘴角,却连一丝轻笑亦未曾给他留下。

  血色慢慢从唇角褪去,那一刹那,他想到了一个字。

  ……魔……

  @

  “前辈受惊了。”端端一揖,朗声而语,尹断慢慢走来。

  老者的眉心略略蹙起,沉眉看着台上燕环司的尸体,似乎略有不悦,“公子年少有为,功力可观。”

  再次一揖,尹断的声音温温的,儒雅谦礼,“多谢前辈赏识。”

  “可若只是切磋,亦无须伤人性命,公子此行实是……”

  “什么?”唇角轻扬,尹断的声音不疾不徐。

  花白的胡须轻轻颤了颤,终是不发一语。轻叹一声,老者转过身去,似是要离开。

  “前辈请留步。”尹断蓦然出声阻止。

  老者的声音很不悦,“阁下还有何事?”

  “按照武斗会的规矩,燕环司已死,前辈便是赢家。于此,晚辈失礼来讨教讨教。”

  “你……”

  “根本就是你破坏了规矩!”

  蓦地,轻巧脆玲的少女声音响起。

  瞧去,便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女子:娟黄对襟大褂,桃色粉纱罩衫,明黄襦裙,墨绿撒花弹裤。

  原是端端一位妙女子,却是叉腰而立,生生一副泼辣模样。

  “慕钺,莫要多生事端。”她身旁,一名雪色锦衣的公子似是略有不悦。

  “公子!”慕钺很生不服,“哪里有人冲上来杀了其中一个,再对另一人讨教的道理!这明明便是他不对在先的!”

  “……慕钺姑娘说的有理。”老者转回身来,看着尹断,沉声,“不才老朽,拒绝阁下的讨教。”

  略略眯起眼,尹断沉声,“是、吗?”

  刹那间森罗万象,星罗棋布。

  漫天流光华彩,青行灯尽数泼洒,浅波碧澜,一时恍若湖泽深处。

  “你!”老者怒而重斥,似是要掠身前来,却又蓦地驻足,捂着心口蹲下。

  “嘻。不要乱动哦,小心会死的。”

  “谁?!”

  倏然玲珑轻响,细细墨色丝弦骤然交互,纠缠交错,阡陌相连,只刹那便已在台上织出一只巨大的黑色蛛网来。

  莲香弥漫,红衣轻裳。

  纤腰轻折,赤足浑然若雪,翩翩而落,恰在那蛛网之央。

  娇唇轻启,柔媚浑若丝,魅妍众生。

  “早早便告诉过你们,我可不喜欢按常理行事啊。”

  老者的眉深深蹙起,死死地看着那恍如魔魇一般的墨色蛛网。

  “……天魔弦……阁下是?!”

  “芳香公子,江离。”

  乌墨的发在风里纠缠,仿佛便已同身后乌墨丝弦相融,交错,浑然一体。

  轻扬首,傲视群雄,朗声而言。

  胡偎乎天地,睥睨之间,便自有一种傲然,一种不忍他视的傲然。

  “啧!”有不识之人轻声笑叹,“好生漂亮的一个小倌儿,莫在这扮好汉了,快快下来,爷爷会好好疼你的。”

  “小倌儿?”垂睑看向声音发出者,俏生生弯起唇角,却骤然冷笑,“嗤。”

  绕是这般清冷绝绝的笑,便自有一股子的凉气自脚底升起,慢慢悄悄地,直寒入心底,冻结了整个心去。

  下一刻,便见那方才还嘴上风光着的男人蓦地惨叫一声,捂着已没了唇儿的嘴,痛苦扭曲着。

  再过一会儿,便见墨色丝弦骤然破体而出,散裂的肉块顷刻间四散飞溅。

  血色从胆小的人脸上褪去,苍白慢慢爬上了唇角。

  有人扶着身边的什物,剧烈地呕吐着,直搜肠刮肺,直痛苦不堪。

  “放心,我只是想请教在座的各位英雄们一个问题罢了。”取来一绺乌发,在指间慢慢缠绕,纠结,我将声音放得很慢很慢,很柔软很柔软,“你们之中,有人知晓幻蝶之法吗?”

  “……”

  “没有,恩?”

  有人绷紧了嘴角,有人握紧了手指,直握得指尖发白,仿佛瞬间苍老。

  “或许,再死一个人的话,你们的记忆会完整些。”轻俏笑着,素指绕舒,语调亦是不疾不徐的轻慢,“那么,死谁好呢?”

  绕是如此,却仍是寂静,仿佛幽冥国度般,了无活物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为了那心中所谓的侠道么?

  ……愚昧而顽固不堪的人啊……

  唇角冷笑更甚,漠然睥睨之间,翘起指尖,轻轻点下。

  “好了,不闹了。”

  蓦然响起沉稳的男声。

  商御城众望所归,孑孑站起,长身而立。

  “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不闹了?!”

  “东西?”眯起眼,商御城慢慢走来,“我应该好好再教你怎样称呼我。”

  “称呼?呵。”冷笑,学着他的口气,乜斜一眼去,“或许,你应该普告天下你曾经做过什么。”

  “再好不过。”冷声说着,蓦地身形顿失。

  下一刻,修长的身形便骤然出现在眼前。

  近在咫尺,气息甚堪可欺。

  “……只要我说出来,他们相信的话……”

  温厚的手心摩挲冰凉的唇角,暧昧,却亦清寒。

  轻展峰眉,商御城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慢悠悠的玩味,“我啊,最喜欢看你在我手下战栗和颤抖的样子了。”

  唇角轻蠕,掩在袖中的长指便在刹那捏出一个繁复冗长的指诀。

  “……呜……啊……”

  心脏骤然恍如被狠狠捏紧,再生生撕裂开来。那种痛,自足至发四肢百骸,直生生流入血脉,根不可除。

  无法逃避,无法躲离,血液倏然如逆流般汹涌上喉,再难忍受之下便是“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

  “……你……”强忍着心脏的剧烈痛楚,扬起头,狠狠地看他,“……信不信,我立刻杀了你的那些门人!”

  “呵。”商御城竟是轻笑着,眉宇间丝毫不惊,淡然之中自有一股子的无情,“无妨。那些没用的废物,你爱杀多少便杀多少。”

  “你?!”

  “我只要你。”粗糙的指尖轻轻点在额心,再顺势滑下,“我只喜欢你被禁锢,被折了翅而飞不了的痛苦的样子。”

  “呵。”侧过头去,漠然冷笑,“商大馆主的喜爱可真真是奇异。”

  “我爱亲出之子,有何奇异之处?”

  “啊,那可真是抱歉,在下似是误解了商大馆主的爱呢。”

  “……若你不曾误解,倒还是我白白煞费了苦心。”

  “什么?”

  那是什么表情?那是什么表情?!

  隐忍?难受?

  你有什么隐忍?!你有什么难受?!你所做龌龊肮脏之事真真正正,有何隐忍?!有何难受?!!

  披着正派君子外衣的……禽兽!!

  手心紧攥,尖锐指甲便是生生刺破肌肤,生生嵌入血肉。

  抬首,眉心锁起,牙关紧咬。一字一字,却如斩钉清绝非常,我恨声,“你去死吧。”

  “恩?”

  “我说……你、去、死、啊!!!”

  骤然纤指轻动,脚下蛛网便如猎食般织股而出,急旋而至,直指商御城心口那一处。

  “哼。”冷笑着,商御城眯起眼,“真真不听话……唔!”

  弦入血肉,无音无预,却是真真相见,痛楚相当。

  “嗤。”我挑起唇角,满是戏谑地轻笑,“似乎皠魄受你所制的只是力道而已,如此,便只需借上他人力道便可,譬如……”

  “……青行灯。”沉声应了,商御城略略蹙眉,目光掠过台角尹断所在处,“我倒忘了,你这孩子一直便是很聪慧的。”

  “……真是多谢夸赞了……”

  “为了杀我……”商御城运劲指尖,速点伤口周处重穴,而后用力将墨色利弦拔出,掷下,“……你还真是努力。”

  “叮当”轻响,血色之中丹青温玉,流彩溢华,赫然便是一片翠色琉璃。

  “是。”眉心舒展,唇角上扬起骄傲的笑,我沉声,“为了杀你,什么都可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不愧为我商御城之子!好,好啊!!”骤然朗声大笑,商御城挥袖止住欲前来的飞花,出言狂放,“……找幻蝶之法吗?去万药谷罢,或许,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一双英挺的眉,两只乌墨的眼。

  却是空空落落,生生仿佛失却了什么,那一瞬间,生生仿佛失却了什么般,是如夜色的寂寞,了无生气。

  又是这个表情!!

  你究竟在隐忍什么?!还是……怜悯?

  你……怜悯我?呵,可笑,可笑!我之今日,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怜悯?那为什么不趁早儿死了干净?!!

  恶心,恶心!!

  轻摆手臂,素指慢摇间,墨色丝弦“簌簌”回戒。

  初秋的风有一些儿微微的凉,灌进衣袂,灌满衣袂,便是一双绯色红袂,翩跹似蝶。

  “幽冥谷众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寻万药谷。”

  “是!”

  明明是不多的人数,明明是不响的声音,却在这满满是微凉秋风的武斗会场骤然响彻,震慑心底。

  齐声应诺声里,我站在高高的武台上,对着台下的箫冢隐遥遥张开双臂。

  乌墨青丝,绯红纱袂,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兮。

  箫冢隐掠身而来,众目之下拥我在怀,轻轻的,慢慢的,拥我在怀。

  “这里的气味让我恶心,我们回去罢。”

  “是。”

  还是你好,还是你好。

  不管何时,不管何事,你总是最听话的,总是最干净的,总是最令我舒心的。

  你的怀抱,是最令我温暖的地方,是,只属于我的温暖啊……

  @

  浩浩荡荡的幽冥谷众趾高气扬的散去后不久,飞花服侍商御城至后间临时客房歇息。

  心口的那一处伤最不致命,却实实重得很,直换去了几盆干净的温水,方才稍稍止住如涌鲜血。

  “幽冥谷实为乌合之众,那些儿败类不过是贪图美色与权财而聚其身旁……”细细的替商御城包扎,飞花低声,轻似叹息,“……商岚妍,无领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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