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风流之血阳+番外————司火之龙
司火之龙  发于:2009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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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匆忙披上外衣,抓过丫环递过来的香帕胡乱抹了把脸,秦舞阳连滚带爬冲向前厅。

  “不知贤侄可有师兄弟?”

  “家师身边只有我和师兄两个侍奉。”

  “老者一代宗师只收了两名徒弟?”

  “家师当年在天山的时候还有弟子若干,不少在江湖上也是大有名气的,只是师傅归隐后便失去他们音信,小侄这些年闯荡江湖也并未听闻他们的事迹,想是追随师傅,隐姓埋名了吧。”

  气喘吁吁的秦舞阳冲到前厅,见到的不是想象中的暴风骤雨,而是这么幅其乐融融的画面,爹兴致勃勃地打听着天山派的事,瞧那眉眼含笑,合不拢嘴的样子,哪还有平时那般孤高严肃。楚灵风温声细语,轻言浅笑将秦老爷的问题一一回答过去,哪还有平时对着别人那般清冷如冰。就连娘也侧着头,含笑默默听着,三人看似早将那秦舞阳忘到爪哇国去了,只怕他睡到明日也不会有人察觉。

  眼角瞟到秦舞阳的身影,楚灵风嘴角勾起抹笑,微眯起眼睛,,将脸缓缓转了过来。

  “舞阳兄。”

  “上早膳吧,小畜牲,睡到这时候,倒教爹娘兄弟等你!”

  “爹……娘……灵风……”

  “教贤侄见笑了,哎,这小子若能及贤侄一半,我也就满足了。”

  “舞阳兄一路车马劳顿,过于劳累,睡过头也是情有可原,小侄自幼习武,自是不同,若说到经商之术,小侄便是万万不及舞阳兄了。”

  “贤侄不必为那小子开脱,此事总归是他的不是,也罢,大家用早膳吧。”

  桌上已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早点,冰晶糕、芙蓉翠玉、三合酥、什香团子,都是秦舞阳平日里最爱吃的,就算表面上再苛严也罢,最疼的到底还是儿子啊。昏睡一夜,秦舞阳早已饥肠辘辘,一面狼吞虎咽一面感激的望向爹娘,娘掩嘴笑着,不时夹块点心送入秦舞阳碗里,爹却对秦舞阳眼中的感激视而不见,报以凌厉的目光。楚灵风似笑非笑,细嚼慢咽着手中的点心。

  用完早膳,秦舞阳赶在爹回到书房前壮着胆子挪上前去。

  “爹……我昨天说的事……”

  “楚贤侄初到西都,你带他四处走走也是应该的,银子就到账房去取,只是晚上莫忘了抽点时间到书房来看看账目。”

  “是,爹。”

  “若是我见着你借机胡乱花银子,小心你的腿。”

  “孩儿怎敢……”秦舞阳哭丧着脸朝秦修远飘然而去的背影作了个揖。不明白儒雅有名士风度的爹对自己说话怎么就那么狠决,明明对着楚灵风就很和蔼可亲。

  “灵风,你说我一向安分守己,爹怎么就这么放心不下我。”

  “你敢说你没有这念头?”

  “想是想过,过去也确实支过账上的银子出去显摆,不过那时候不是还小么……这些年我可一向都是规规矩矩……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不是说带我去逛西都么?走吧。”

  “不入望东门,逛便西都也惘然;试问酒中谁翘楚,半山楼中半山红;西都一宝,一锅一品一只鸡。灵风,望东楼,半山楼,碧渠阁你想先去哪一家?”

  “不是才用过早膳么?这么快又饿了?”

  “在家里吃的啊,是饱腹,是团圆。在酒楼里吃的,却是情调,是气派,更何况这三家酒楼各有各的招牌,可是自家厨房做不出的滋味,个中好处啊,待哥哥我教你一一知晓。”

  “那哥哥你自己吃你的情调去吧,我可吃不下。”看着秦舞阳眉飞色舞的样子,楚灵风哭笑不得,甩甩袖子打算自己逛自己的去。

  “诶诶,别走啊。”伸手抓着楚灵风的袖子“这时辰听小曲儿看戏太早,登山游湖又太迟,我看我们还是去碧渠阁,温壶茶,叫几样小点心,先听听琵琶,看看他们的碧渠流觞,到了午膳的时候再尝尝一品鸡好不好?”

  当日,正巧在秦府到碧渠阁一路的西都女子都红着脸儿,拧着帕子,又大胆又害羞的偷眼看着两名少年缓步从街上走过,一名眉目俊朗,锦衣华服,精琢巧饰,俨然是那离家半载的翩翩秦府佳公子,秦少爷本来就是西都众多少女心中恋慕的对象,此时眼看他比起半年前,更增添了好几分说不清的魅力。另一名黑衣肃穆,广袖窄腰,飘飘若仙,清俊出尘的相貌加上那淡漠的表情,飘逸的步子,更让人疑似仙人下凡。试问谁家年少,自此,绣阁深闺中增加了不少谈资,连那胭脂水粉,绫罗绣裙都悄悄涨了价钱。

  碧渠阁位于江畔,半边探出去,悬于江上,半边引入碧透的江水,几度回旋,绕成了个曲水以供流觞。一踏入阁内,只见四处悬挂的都是翠色的幔帐,四面席座,环着正中一弯曲水,水边散落着好些锦垫,已有不少人散坐在曲水边谈笑,待那水中飘浮的瓷杯停留在自己面前,从散落的带着墨迹的纸张看来,已有不少作品。只见往来席间的,不是小厮,而是身着绿色纱衣的妙龄少女,一个个明眸皓齿,挽着低低的发髻,拖着长长的裙裾,颇显锦心绣口,聪慧伊人。伴着铮铮的琵琶声响,更显这碧渠阁不像个酒楼,更像是文人墨客聚集的风雅场所,

  更何况这琵琶声,若是懂行的人来听,还弹得很是不同凡响。

  “秦公子。”眼见二人踏入楼内,一名少女走上前来,嫋嫋婷婷的道了个万福“半载不见,不知秦公子可安好?”

  “好,好,很好,一切安好……”

  “不知秦公子今日来是要临江的座儿,围帐的座儿,还是要坐阁内?”纱衣少女抿着嘴一笑,笑不露齿,端庄得体,但唇角翘起的特殊弧度,却透着些妩媚风流。

  “临江的座儿,温上壶月望春,上几个精致的点心。午膳时再上个一品鸡,几样小菜。”

  “是,两位公子请随我来。”纱衣少女侧着脸儿略躬了下身子,纤柔的腰肢轻摆,将两人引到临江最好的座位上,便退下了。

  碧绿的幔帐隔开了帐内的笑语,唯有琵琶声透纱而出,却平添了几分缥缈朦胧。

  “红袖添香,不知是多少文人士子的梦想啊,不过这碧渠阁也不光做文士浪子生意,也有不少人看不上这阳春白雪,倒是冲着一品鸡来的。看那‘西都一宝,一锅一品一只鸡’便比那‘流觞曲水今日宴,何似身在兰亭中’流传得广得多。”

  “哦?”原本远眺着江中景色的楚灵风眉眼带笑,缓缓转过头来,“不知道秦大少爷你往日里来这碧渠阁,是冲着这一品鸡?还是这红袖添香呢?”

  “自然是一品鸡,不过,红袖添香……呃……嘿嘿……两者皆有之,两者皆有之。”原本打算支吾过去的秦舞阳看着楚灵风笑得分外天真烂漫的脸,心里一寒,觉得比起敷衍,还是说实话来得更保险。

  虽说西都风气格外开放,但是良家女子来做酒店招待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可能发生的,因此,碧渠阁虽然主体上经营的是酒楼生意,但是 “红袖添香”的生意,也做得不小,方才纱衣少女问秦舞阳要不要坐阁内,便是一句暗语。只是这碧渠阁酒菜点心汤水做得可口,那“红袖添香”的生意也做得精致,毕竟不同于一般青楼,因此西都百姓,还是多将碧渠阁当作间寻常酒楼来看待。

  天气清爽,微云带风,江面风景绝佳,两人却是相对而坐,默默无言。

  过了许久,帘内才传来轻轻一声击掌,一排绿衣少女婷婷而上,端上茶点。

  茶水碧翠青透,温润香逸,点心精巧可口,甜而不腻,绵而不糜。入口即化,回味悠长。果然非同一般,楚灵风侧身倚着栏杆坐了,时而掰下块点心送入口中,时而撒落点到江中看游鱼争食,秦舞阳盯着楚灵风布袜上的拼缝,不知是专心在看,还是早就魂移天外了,只是不时送口点心机械的嚼着,间或灌口茶。

  转眼已是午膳时,一品鸡被隆重的送上来,只见清汤中窝着只白玉似的鸡,此外并无他物,看上去并无特别之处,却飘荡这股教人极舒服的香气。纱衣少女纤手握玉箸,三两下将鸡分开,福了福,便退下了。

  “这鸡不知合着多少物什炖的,此时却一汪清汤绕白玉。”

  “包罗万有却似空无一物?”

  “正是,来,灵风,尝尝。”

  “嗯。”

  楚灵风拿着筷子有意无意的搅着碗中的鸡,搅着搅着又放下碗筷靠着围栏看风景去了。秦舞阳看他似乎并未动一下筷子,却吃得不少,不知何时也抢了半只鸡,不禁十分感叹。

  .九

  “半山楼中半山红,来,灵风,我给你满上。”

  “好酒是品的,你这么满上可不就俗了?”

  “俗不俗是给别人看的,喝得快不快活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总归是你有理。”

  “还是你说的有理,我们今天就好好品品这半山红。”

  杯中酒呈暗红色,呈在细白瓷的酒杯里,在阳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颜色很是可爱。略一入口,只觉一阵甜香瞬间满盈唇舌,甜香间,缠绕着些缕缕酒气,而就在这酒香中,舌头感到一丝丝酥酥的麻,倒并不叫人难受,反而有飘飘然的舒坦感觉。

  “酒中翘楚,这口气不小,不过,确有独特之处。”

  “舌尖有点麻是不是?”

  “是有点,这酒叫半山红,想来是用杜鹃花的花瓣,叶子,和果实酿成的,杜鹃花的叶子略带些毒,用它酿成的酒,尝着舌尖有些酥麻也就不奇怪了。”

  “呃……毒?”

  “放心,毒不死你。”

  “不过这酒独特之处可不光在这点。”

  “哦?”

  “ 别看它蜜糖水儿似的,甜丝丝的像是大姑娘喝的酒,可后劲足着呢,刚喝下去没什么,酒量不好的三五杯就得倒。更好就好在它不上头,无论你喝多少,第二天起来保准没事,照样活蹦乱跳……”眉飞色舞的说到这里,秦舞阳突然噎住了,自从和楚灵风回到西都后,他一直坚持独自住在秦老爹安排的院子里,连到秦舞阳房中闲聊都是少之又少。若是不这么坦白的全告诉楚灵风,若是他不经意的那么多喝几杯的话……一边悔得恨不得封住自己的嘴巴,一边在心里宽慰自己——我秦舞阳一向光明磊落,那个忠肝义胆,侠骨柔情,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乘人之危,嗯……卑鄙无耻的事来呢?

  楚灵风仿佛正要如了秦舞阳愿一般,一杯接一杯的喝得极畅快,浑然不知秦舞阳在一边抱着酒壶,心中一时抽自己耳光,一时为自己立牌坊。

  “死鬼,怎么这么沉。”

  “呼呼……拿酒来,我还要喝。”

  一脚踏进秦府大门,正赶上闻讯而来的秦夫人。

  “哎呀,怎么喝成这样。”

  “秦伯母,真抱歉,是我没照顾好舞阳兄。”

  “哪儿的话,都怪这孩子,硬要逞强,喝醉了还要兄弟给弄回来。”

  “我看还是先扶舞阳兄回房休息吧。”

  “好,好,冬杏!冬杏!打盆热水跟我到少爷房里来!”

  ……

  “奴道一声春色好,郎呀,满树香花儿夜放,恁的不留人看呀啊~啊~啊~”

  来往行人如织的西都大街上,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手摇名家手绘折扇,神采飞扬,风度翩翩,却掐起尖尖的嗓子哼唱着软绵绵的香艳小曲儿。过往的行人都禁不住偷偷笑起来,少女们更是一面掩着嘴嗤嗤的笑,一面投来钦慕的眼神。惹得贵公子身边的神仙般风流潇洒的黑衣少年哭笑不得。

  “昨天喝了酒怎么今天还在发酒疯。”

  “松娘的小曲儿唱得可真是,啧啧,那个绕梁三日啊,怎么?灵风你不喜欢?”

  “松娘唱得自然是好听,不过从你嘴里唱出来么……”说到这里,似也忍不住般莞尔一笑,从秦舞阳指缝间抽出衣袖,飘飘然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那抹笑意会感染般从楚灵风脸上飘荡到了秦舞阳脸上,带着这抹笑,秦舞阳快步追了上去。

  “小风儿,怎么到了西都就净和我斗嘴。”

  “谁和你斗嘴了,是你到了西都后就整天嬉皮笑脸的没点正经。”

  “不嬉皮笑脸难道还愁眉苦脸么?我这是高兴嘛,来,我们去望东楼。”

  “还没醉够?”

  “不喝了不喝了,去点几个好菜,好好看看望东楼的风景。”

  “每日里跟着你就这么吃吃喝喝的。”

  “民以食为天嘛。”

  “哟,秦少爷,二位楼上请。”

  两人在街上乱逛的时候倒也经过望东楼几次,除了更大些,更气派些外,望东楼不见与其他酒楼有什么特别不同之处,小二一身不算干净也算不得脏的布衣,肩上搭条白毛巾,手脚轻便,伶牙俐齿,与碧渠阁那穷尽心思的求新取巧大不相同,只是眼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往来不绝,各座儿上满满的都是人,不少人甘愿搭台,也要挤在这楼中坐着,可见,望东楼这西都第一楼的称号,也是名不虚传。

  上了楼,只见楼上,也是满满当当。

  “这边请。”

  虽说放眼望去,无论哪张桌子都坐满了人,那小二却也好本事,在人群中左转右转,片刻间,给两人腾了张空桌子出来。

  “这望东楼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单就这楼来说,确实没什么特别。”

  “噢?”

  “就说这酒菜么,倒也精致可口,但却称不上如何特别。”

  “是么?”

  “望东楼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人多。”

  “这倒有趣。”

  “人多之处,消息必然灵通,三教九流,都冲着这各种情报而来。人多,消息灵通,吸引了更多人来,更多人来了,这里人就愈发多了,人愈发多了,消息也就愈发灵通。这就是望东楼的特别之处。”

  “呵,身为酒楼,酒饭倒不那么重要了,只怕这望东楼端些猫食狗食来,生意也这般兴隆。”

  “那倒未必,边品美食,边听些趣闻,何乐而不为呢,这里有几样菜倒也很值得一试。小二,就捡往日里那几样拿手的端上来。”

  菜上得很快,几乎可以说是应声而上,不得不赞叹这望东楼的本事。各色菜肴色泽喜人,口味颇佳。

  眼看着秦舞阳是大主顾,小二便不再往这桌上再加人,秦舞阳和楚灵风闲来无事,一边慢慢品着菜,一边随意听听四周的闲言碎语。初时只觉得四周嘈杂一片,高高低低的人声汇成一片,嗡嗡作响,间或还夹杂着些特别响亮的言语。渐渐静下心来,便分出那一桌桌的人声,再往下听,便能听到些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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