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思乱想。
我踉踉跄跄。
可是突然，我闻到一丝血腥。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开始兴奋，提起精神，我看到前方的山路上，有一点在发光。
是什么？
我冲动地朝着光跑去。
不管他血腥味越来越重，不管他也许面前就是死潭末路。
终于我站住了。
我来到了发光的地方。
我能听到细细低语，仿佛有人在我的耳边呼唤，“是你……你来了啊……”
“我来了……”
我喃喃道。
走过去。
脚下的土地全是血红的，没有一棵植物。
似乎曾经有很多很多的死尸，沉浸在土地里。
我却觉得激动。
仿佛走进了梦境。
我看清了，发光的是个全身□地少年。
那个少年坐在土地的中心，将头埋在膝盖里。
“你来了，云儿。”
“你是谁？”
“我是妖。”
那个少年抬头，竟然和我有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吓得退后了一步，随即定了定神，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是你，你怕什么？”小妖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张着嘴惊讶的样子现在一定很傻。
“瞧你那傻样。”小妖失笑，“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你在等我？”
“等你很久了啊。你看，这地上，全都是被鲜血浸红的。你爱这血么？”
“不……我……觉得恶心……”
“是么……”小妖垂下眸子，露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表情。“云儿，是吧……这一世的名字……”
“你……”
“云儿，罢了，一切都是命，如果你见到了孜檀，帮我跟他说，我对不起他。”
“什么？”
“这几千年的法力，就还给你罢。我在这里等着自己的转世，一世又一世，却没有一个喜欢血腥，我很失望……可是……我累了……不想等了……云儿，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我……我本来是想找回记忆……可是我后悔了……我想全部都忘记……”
“不行，你忘了孜檀，他会伤心，我不会让你忘了他，孜檀就在这山里，至于另一个人，也在这山里，先去找哪一个，是你命运的抉择，怨不得天，更逃避不了，云儿，我帮不了你……”
说罢叹了口气，化成一团白光。
那白光越来越小，只有一小点的时候，突然向我扑来，我向后退去，依旧被它撞到，眼睁睁地看着那白点，进了自己的身体。
视线有些模糊，我看着眼前的光都消失，可是我却能看清，血色土地的中心，刚刚少年坐着的位置，一棵血红色的草，正伸展枝叶，风华正茂。
那个……就是我么？
我的本命草……
我颤颤悠悠地走过去，颤抖地抚摸着它，它抖了一下叶子，一下子落下几片，我小心翼翼地捡起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开始发亮了。
他说他要将几千年的功力还给我？
我不懂。
我听不懂，这太神神叨叨了。这种东西，要不是见到了妖狐，我一辈子都不会信。
现在我也不信，可是我小心翼翼地将叶子收在怀里的时候，清清楚楚地能感受到紫檀和奉卿的气息。
一个人在山的东面，一个人在山的西面。
是的，我的抉择，可是我该怎么走。
我这样对自己说，紫檀是妖狐，奉卿却是个普通的人，在这山里走不出去，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下意识，我已经向东面移动脚步。
不对，我不是……想要离开他的吗……
我不是才推开他跑开。
他是个自私的人。
他是个自私的人！
我一边在心中怒喊，一边却不由自主地往奉卿的方向跑。
终于等到天亮的时候，我一身黑污地找到他。
他就一直坐在原地的那棵树下，脸色苍白，饿了两天，一听到动静就猛地一震，立刻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愣是又跌坐了回去。
我扑过去。死死抱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找我……”
奉卿的声音很虚弱，没吃饭，在这么黑暗的林子里，是不是很怕？你在皇宫都不敢睡觉。
“是！你早算计好了是不是！？”
我咬着牙道，奉卿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你很了解我，你知道我什么优点都没有，就是贱，明知道你骗我，你害我，我都推开你了，还能跑回来……我夏云贱啊！天下至贱啊！”
“别说了，云儿，你那是爱我……”
“不……是我贱……是我贱……”
奉卿慌张地抱着我，我却感到紫檀的气息近了，不由自主地从怀里摸出一片红色的叶子。
我说，“奉卿，这是我的本名草，你也许可能不相信，但是水月不败用它能解忘情……”
我拉起他的手指，咬破，奉卿皱眉。滴了一滴血在叶子上，迅速被被叶子贪婪吸收。
我说，“奉卿，我把它吃了，以后，不管有没有什么忘情，或者忘天忘地的，我夏云，都一辈子忘不了你了！你喜欢我贱，我就贱到底了。”
紫檀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听到狐狸飞快而焦急地向这边窜来。
紫檀，对不起了，这两天，你一定很辛苦地在找我。
我趁它马上出现的那一刻，连忙吞下叶子，咀嚼了几下就咽下去。
奉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别这么看我……”
口中传来血腥味，却十分香甜，我有些想睡。
紫檀蹭地从草丛里窜出来，忽地变了人形，扑过来就将我从奉卿怀里抱开，搂住，怒道，“你这个妖精！！你跑哪去了！！！你可让我好找！！！笨蛋！笨蛋云！！”
“对不起……”
小妖说了……
叫我跟紫檀说的。
我身子往下滑，闭上眼睛之前还不忘告诉紫檀，“我找到本命草了，叶子就在我怀里，奉卿饿坏了，你带他回客栈……”
“云儿！？你怎么了？”
“可能是困了……”
我迷迷糊糊，倒在紫檀的怀里。
睡着前我又愤愤地想，两天之内昏迷三次，我还真像个娘们。
四六章
“我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我坐起来，靠在床头发呆。
“醒了？”
小默冷冷看我。
“醒了。”
我道。
“吃粥吧。”
“哦。”
我起来，发现床有些陌生。
“这是哪里。”
“念雪庄啊。”
“我怎么在这里？”
“不记得了？”
“……”
小默拉出我。
给我套上一套干净崭新的衣裳。
我神情有点恍惚，然后被小默拉出去，靠着客房的的小堂，前后通风，穿堂风吹起我的衣摆，学闵和凌竹都坐在桌子前等我。
“凌竹……”我端起碗。
“干嘛？”凌竹正忙着给学闵夹菜。
“学闵……”我看向学闵。
“怎么？”学闵接过凌竹夹的菜，看向我。
“小默……”
“哼！”一记白眼飞来。
“……”我低下头，“我感觉……我好想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别抽风，快吃！”
“嗯。”
我低头，喝粥，然后吃饱了，大家都去忙了。
学闵在处理事务，凌竹端茶倒水，小默在一边练武……
我坐在窗子边，发呆。
天很蓝，可是看不到太阳。
风很暖，可是没有鸟叫声。
念雪庄……
好安静……
我胸口有些刺痛，拉开看，竟是个月牙型的刺青……
奇怪……
好奇怪……
这里明明……
是雪敏给我的伤……
隐约间，我听到远处飘来学闵的声音，“云儿怎么还没醒？”
“估计是药效还没过……”凌竹的声音。
“水月败类，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是小默牙咬切齿的声音。
“鄙人没有，云儿不过是沉浸在梦里，出不来罢了……”
“那怎么办！？”
“鄙人不知道……”
我听的清清楚楚，可是抬头，学闵和凌竹就在我眼前忙活，谁也没开口，小默在另一边呵呵哈哈地练习鞭子，就在我眼前，谁做梦了……
眨眨眼，真奇怪。
这样多好啊……
我心道。
大家都在……
谁也不少……
谁也……谁也不少么……
胸口又疼了。
我摸摸胸口，不对啊，这个刺青，是什么时候刺下来的。
我一打挺坐起来，朝着小默扑去。
“小默！”
“在！”
小默停下鞭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怎么？”
“这个！”我来开胸口的衣襟，“这是谁干的？”
“不是我！”小默连忙摇头，“我就趁你睡着吃过一次，再也没尝到你的滋味呢！”
“臭小孩，练你的鞭子去！”
我丢下小默跑去找学闵。
“干嘛干嘛？没看着忙着呢么？”在门口就被凌竹拦住，拉出去。
“我找学闵……”
“学闵忙着呢……”凌竹摸摸下巴，笑的诡异，“不过我倒是很闲……不如我们去那边的亭子赏景……”
“不要！”
亭子？我不要，每次去亭子都会被压倒，那里的桌子真的很冷。
“这个……”我开来衣襟，“这个刺青，谁干的！？”
“不是我……”凌竹皱眉，“不过我会给你留下更多的痕迹……走吧走吧……”
凌竹魔手向我的衣襟伸来。
我连忙躲开。
“死开，你个色魔！”
我绕过他，直接跑进里堂。
扑进学闵的怀里。
“怎么？”
“学闵停下笔。”
“嗯……这个……”我拉开衣襟，“这个刺青是……”
“云儿不记得么？”
“不知道啊……”
“那我怎么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我撅嘴，学闵亲了我一下，“云儿，谁给你弄得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我闻到了醋味。“我也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要不然我才不敢跑来问你！”
“……去睡觉吧……”
“为什么？”
“云儿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样子，是不是困了？”
“我不是刚睡醒？”
学闵的脸突然变得很模糊，他伸手摸向我的脸，可是我竟然却没有丝毫的感觉。
我大惊，学闵的手停在我的脸上，温柔道，“云儿，去睡吧……”
“……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点头，突然我心里一惊，难道……这也是个梦！？
正惊讶，只听到耳边传来一个人清清楚楚的声音道。
“云儿，别生朕的气，醒来吧。好不好？”
眼前忽地一黑，我头晕目眩，然后大口吸气，吸到最后开始咳嗽，咳着咳着，竟然挣开了眼睛。
“云儿醒了！”
眼前一亮又一黑，一个东西扑到我身上，把我压了个半死。
拽起来，一看，是双眼发红的小狐狸精。
“小默……”我皱眉，嗓子哑的厉害，刚才的……真的是梦？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你可知道醒了你！”小默在我的怀里死蹭，“云儿！笨云儿啊！你终于记起我了！你要是再叫我紫檀！我就死给你看我！！”
“重死了……”
小默连忙爬起来，拉我起来，我刚坐起来，看看屋子里，原来床边站了不少的人，有凌竹，有学闵，有抱着灰色兔子使劲摸的水月不败。
“醒了。”学闵点头道。
我点头。
凌竹也跟着点头，“笨蛋醒了。”
我怒视他，凌竹弯起一个欠揍的嘴角，“你还看我，你这一个月把我们默大爷弄哭多少回你知道么？”
我看向小默，小默别开脸。“别提了……忘了就好……”
“忘了什么？”
水月不败插话，“云儿你被混蛋下了忘情，鄙人用你的本命草解了你的忘情，你昏睡了好久了，这才醒来。”
“忘情……”我忘了谁的情……
“你忘了我们了！”小默怒道，“要不是你当初拦着，我非砍了他……”
“谁？”
“没什么。”学闵打断小默过来，又把我按在被子里，“再睡一会吧，云儿刚醒，咱们不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