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我们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发现小默不见了。
床上一个光屁股的胖娃娃整扯着嗓子嚎哭。
小腿乱蹬，小手挥舞。
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学闵诧异地看了看我，然后硬着头皮走过去，抱起娃娃，又说不出话来，这才发现娃娃尿床，顿时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看我……
看我干吗！？
死小默！
竟然成形了！
亏我还期待他多么乖巧灵动。
这一成形，就扯嗓子嚎。
看来他记仇呢。
以前我蹬他下床……
学闵看我干吗！？
我……
我灰溜溜地跑出门，叫来一大堆侍女。
侍女来了没办法，就叫来中院的煮饭婆婆，终于是令小默安静下来了。
头晕脑胀。
我和学闵狼狈不堪地坐下来时，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
小默安静地躺在锦布襁褓。
我和学闵匆匆吃了午饭，学闵推脱了念雪庄的事物，和我一起待在房里玩小默。
大大的眼。
小小的嘴。
当然，这小嘴哭起来可不是一般的大。
白净白净的肌肤，软的能透出水来。
水月不败说他是雪敏的转世。
我不信。
雪敏多么安安静静的一个可人。
仿佛一只雪做的兔子。
这小子，就是一只水做的老虎。
“学闵！他有头发啊。”
学闵垂头丧气比划手势表示他对婴儿这种事情，聚仙楼完全没有教过他。
“啊！还长牙了……嗯嗯……四颗……能吃东西了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咬我！！！”
学闵笑着看我，我抬头迎上他的眼睛，直盯着他眼睛的时候，我就忽略了那张脸。
能得到我的直视。
学闵显然是最开心的。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
有个我讨厌的人，当我想念他的时候，便不再看他的眼睛……而是……他的脸……
小默的化形打破了我和学闵之间僵硬的气氛和悲哀。
几天下来。整个念雪庄已经鸡飞狗跳。
我突然疑问。
小默是雪敏转世，雪敏是孜檀狐王转世，水月不败是孜檀狐王好友之好友……
为什么当初想方设法妖炼了它！？
果然……
那家伙的话，不可信。
我将疑问说给学闵听。
学闵写道，“小默比水月不败还要祸害，你看他专门挑白天睡觉，晚上哭，哭的全装上下提心吊胆鸡犬不宁。将来大了可不得了，水月不败定是怕他祸害的比自己厉害，抢了他的教主之位……”
他没说完，我就笑趴了。
话说小默成长的很快，竟然半个月就断奶了，而且食量大得惊人。
我摇摇头，捏着他的小屁股，想着何时宝宝的头发长了，给他梳个女子的发髻，等他大一些，就给他胸口塞两个馒头。
我确实还想打他的屁股。可是他的小屁股实在是可爱极了。
我换打改捏，也不算食言。
上午的时候学闵就和我说过，要给他改个名字。
小命就小默好了。
既然是个娃娃了。
就不要叫他夏默默……有些……孩子气。
最终我被学闵带着大小管家各庄管事一致否决，决定给小默改名叫‘紫檀’。
夏紫檀。
是了。
管你是谁的转世。
如今你只是紫檀，夏紫檀。
所以说越是鸡飞狗跳，日子过得越快。
那个封闭的一个月我简直度日如年。
可是现在，一转眼竟然过去了大半年。
念雪庄再三拒绝了皇城的生意。
我说学闵这不是驳了皇帝的面子？
学闵写道，“是他在考验我们……”
“他……还会派人杀我么？”
“应该不会了……不然不会一再想让咱们接手。云儿，上一次你妹看到江湖第一美女，是不是很失望？”
“嗯……”
我瞧着学闵脸色顿黑，连忙摇头，“不委屈！”
小默……紫檀在一边咯咯直笑。
这小子还有脸笑。
不到一年就长得和别人家的两三岁大。
下人们私底下传来闲言碎语就罢了。
传到外面竟然变成了他是我的私生子！
根据我也姓夏来分析。
故事是这样的。
我看上了夏家的三女儿雪……仙吧，那个满眼睛嫉妒的女人。我都快忘了她叫什么了。我会看上她！看上小默也不会看上她！
“还听不听了？”
学闵不高兴地被我打断。
“哦！你继续写……”
“然后夏家末子天仙一样的夏雪敏拒绝了你的求婚，你怒气中生，就取勾引他的未婚妻慕容墨雪，结果慕容墨雪却爱上了你……”
“我冷了……学闵……”
“……”
“好吧你继续……”
学闵写道，“但是你却玩弄了她，把她的肚子搞大了。”
学闵停下看了看我，我抱着膀子示意他继续。
“你抛弃了她，他的丈夫夏雪敏找你寻仇，被你暗派人杀死，连将慕容墨雪囚禁起来……连雪敏的排位都被你砸了……”
“我只是埋了！”
人言可畏！
我算是见识到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气的想掀桌，“也就是说小默就是我的私生子！长得这么大，时间也符合……”
学闵点头，憋笑憋得很辛苦。
“江湖上你的名声是越来越差了，云儿，那慕容墨雪原也是有些才气名声，如今这么一传……你啊……估计上街都要被人揍了……”
学闵慢慢悠悠地写。
我抢过纸条气的撕了。
“难怪你不带我上街了……”
“有件事情没告诉你……”
“你说……恩……你写……”
“今年的武林大会，要在天下第一庄开。”
“天下第一庄……”
好耳熟的名字，我可以见到那江湖第一美女了！？
“不对！”
我瞪圆了眼睛。“不就是念雪庄么！！”
“是啊。”
学闵笑着比划，“全江湖的人都要来，估计目的就是群殴你的……”
＊＊＊
慕容墨雪是个什么身份的人。
我其实不是很清楚。
夏家财大气粗，怎么会娶一个和什么江湖扯到关系的女子？
雪敏那么温柔的可人。
我拄着下巴沉思。
学闵接下这个棘手的任务，就是为了念雪庄在巩固江湖上的地位。
我对江湖的概念，只有三点。
长发白衣瘦马。
宝剑神秘武功。
眨眼飞檐走壁。
说给学闵听，学闵只是笑。
说真的，要说这天下的钱财势力，我能给你分析出个五六七八，要是说江湖，我可能连基本的一二三都不知道，不过这四，我却是清楚得很。
学闵没骗人。
我在江湖上的名声，真真的差到了极点。
你看我这个念雪庄。
钱财上我是垄断的老大。
朝廷上大大小小货运缴税的官员，能贿赂的贿赂，能威胁的威胁，就连户部尚书都是我家的食客。
可是这江湖。
太遥远。
我不解得很。
学闵笑着写道，“江湖的人也是人，门派也有自己的营生，所以即便咱们念雪庄没有什么武功奇才，天下盟主，只要你是钱庄的老大，你是营生中的老大，那就是江湖的老大，念雪庄不是因为一块御赐的牌匾，才称为天下第一庄……这天下二字，小小的江河湖海，不也在包蕴其中的么……”
一口气写了一张纸。
我看得却心烦。
“他们真要揍我？”
“……流言蜚语而已，但是你原来本就神秘，见过你的都是些朝中商场的人。江湖的事情，我从来都没让你插手。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比去年的多两倍，估计挺多人都是想来瞧瞧万恶的你的……”
“我不万恶，我不过就是没忍下心来把私生子炼成美容仙丹，我得罪谁了我……”
“人言可畏……”
“在京城都传言成这样了，不知道别的地方又变成什么样。”
“大家日子富足了，茶余饭后自然需要些话题……”
“那我再弄些假钞银票，盗些官银，囤积些粮食……把物价弄飞了！叫他们忙着吃饭，没时间磕牙。”
“……云儿不要因一己之仇，祸害百姓啊……”
“我！哼！咱可是魔教徒孙……祸害应该的……”
“水月不败听了定会高兴的……”
“别跟我提那个败类……”
学闵比平日更忙了。
我整日里被小默缠住，我就捏他的屁股解气。
小默已经一副三岁小孩的样子，竟然个子快到我腰了……早就会走了不说……竟然还会说话。
我震惊极了。
那天我送走了学闵，正抓过他，一把脱了他裤子，开始捏屁股玩。
哪知道他哭哭咧咧地扭过头，大大的眼睛满是水汽，张嘴含糊不清地道，“……疼……”
我吓得一惊，竟然把他丢在地上，摔到了屁股，小默立刻哇哇大哭，直到晚上学闵回来了为止。
于是第二天，我和学闵翘了班。
学闵将事物丢给管事，自己在后院和我窝了一天。
内容就是教小默说话。
学闵说孩子听别人说话，应该掌握一些词语了。
我说，他才半年大吧……
学闵摸摸鼻子，写道，“他是灵狐，估计和人不一样……”
学闵再过一个月学闵就能恢复容貌，最近我时刻有些贪恋他的容颜。
“那教他什么好？”
我和学闵对坐着，宝宝坐在床上，我们中间。
咬着手指，瞪大眼睛一会看看喔，一会看看学闵，学闵拉下他的手，我接着道，“不许咬手指！”
宝宝瘪瘪嘴，看来是听懂了。
我说，“宝宝，孜檀是你的名字，叫一声，来……”
宝宝不张嘴。
学闵在我手上写道，“爹爹。”
“我不要。”我摇头，在我内心深处，我还是把他当成小小的雪敏的，让小雪敏叫我爹！不如杀了我。
“那舅舅。”
我摇头。
学闵顿时了然地看着我，写道，“哥哥。”
我满意地点头，摸小默的头，“乖，默默，叫哥哥。”
小默不张嘴。
学闵抱过去，啪嗒亲了一口，小默脸上痒痒的，嘻嘻哈哈笑，然后手舞足蹈含糊不清地道，“锅……哥哥……”
学闵绽开笑颜。
我脸都黑了。
我抢过小默，让他对着我的黑脸，“叫我哥哥！”
小默眼睛亮晶晶，竟然满是算计。
你个小祸害。
“叫哥哥！”
学闵在一边偷笑，我更怒，“快叫！”
“笨云儿。”
这次说的丝毫不含糊，竟然学闵最常叫我的那句。
“笨云儿！”
小默没得到我的表扬，竟然又重复了一遍。
“信不信我把你交给水月不败炼丹……”
我咬着牙恶狠狠地道。
小默见状，立刻撅嘴，大眼睛开始蓄水。
我怕了……
这祸害看准了又要嚎了。
我忙丢下他，疯了似的逃跑了。
笨云儿。
这称呼。
从这时候算起，他竟然叫了我一辈子。
二二章
这几日开始京城就处于一种警备的状态了。
笑话。
天下第一庄在京城。
京城是天子脚下。
一大批江湖顶尖的高手蜂拥进京。
难怪皇帝会担忧。
我担心学闵这样做会加重皇帝除掉我们的决心。
学闵摇摇头，写道，“别担心。”
又加了一句，“只要拿下武林盟主或者武功排行前几名，朝廷就不敢再动咱们了……”
“说得容易！”不，是写的容易。
武林大会是闹着玩的么。
咱们庄子有谁能拿得出手的？
除了杀人，真要是动刀动枪比划其什么神功秘籍，咱们念雪庄早就要泄底了！
学闵只是笑，最近我越来越贪恋他的笑容。
可是一想到那是凌竹在笑。
那个……凌竹……居然会笑……
我就寒到不敢看了……
小默的头发疯长。都快拖地了。
我愤怒地拿着剪子猛剪。
差点给他剃了个瓜瓢。
小默哇哇大哭，学闵回来了就扑到他怀里继续哭。
学闵看着我的杰作哭笑不得，可是第二天小默的头发又张到了脚跟。
本来人不高，才到我腰。
头发还长。这以后还能长个子了么。
学闵拉我的手写道，“云儿你在庄子里憋坏了，别那小默发脾气了，出去转转吧……”
我怒视学闵。
他了然，又写道，“上次我吓唬你呢，没人群殴你……出去玩吧……”
我大怒。
学闵想继续逗我，却被找过来的管事拉走了。
我心情大好。
抱起死沉的小默回放。换了件颜色光鲜的紫衣，突然想起那个白痴师父，又摇头脱掉。
小默瞪着眼睛看我换衣裳。
乌黑的大眼睛还隐藏着一股看得津津有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