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悔————默默竹
默默竹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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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还有宁仁师兄会保护我。」

  宁仁总是护著小六,但再怎麽说,徐曹戊也是宁仁的师兄,以下犯上这样的事情,宁仁还是不敢。君炎知道最後都是自己在制止师弟,但这也仅止於徐曹戊太过火的时候。

  「快走吧,迟了要挨师父的骂。」

  君炎对小六说,小六怀里搋著小狐狸,然後跟著他一起往武场去了。

  白云已经拿著刀在练武场等著了,他会定时教徒儿们武术和幻术,剩下的时间就给他们自己练习,每过三十天就会验收一次。

  练武场里人都齐了,就只差小六和君炎,小六看见师父就想扑过去,徐曹戊看到了又想嘲弄一番,但在见到小六身後的君炎之後便闭起嘴巴不敢多话。

  「你们迟到了。」白云拿起手中的大刀递给君炎。

  君炎低头接过大刀,不敢找藉口。

  「对不起,师父。」

  相较於君炎的守礼,小六就大不相同了,他高兴的从怀里掏出小狐狸,献宝似的拿给白云看。

  「这是什麽?」白云皱著眉问。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只是狐狸,但这小六也太不懂事了一点,竟捡了一只狐狸回来。

  「是狐狸啊师父!」他兴高采烈的跟著小狐狸玩,一点也没注意到徐曹戊的鄙视眼神。

  「狐狸精养一只狐狸,真是头一遭!」

  他不屑的盯著小六手上毛茸茸的物体。

  「说这什麽话,跟小六道歉!」

  白云厉声说道。小六耳朵垂了下来,手中的狐狸也跟著小六一样。

  徐曹戊不甘愿的对著白云还想辩解∶「但是……」

  「自己的师弟也不愿意关照,你怎麽做人家师兄的,我是怎麽教你的?」白云生气的说,当众扳起面孔说教。

  「可是他有狐狸耳朵尾巴,这根本不合规矩嘛!」曹敏在一旁帮腔,白云气得责罚两人。

  「晚上去把所有木柴补齐,武场给我扫乾净,然後一人提两个水桶蹲马步半个时辰,事情做完才准去睡觉。」

  两人听了都不敢再说话,白云回过头把小六拉到身旁,对君炎下了命令。

  「君炎,晚上看著你两个师弟把事情做完。」

  君炎虽然心里对於自己也要晚睡有所不满,但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表态。

  「还有,今天不教武,你们把上次的幻术练过一遍,就可以休息了。」

  白云吩咐下去,所有的人都各自找了一块空地,自个儿练了起来。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3.君无悔

  「小六你跟著我。」

  小六一脸困惑的跟在白云身後,然後一起进了他的房里。

  「师父,今天要做什麽?」

  「我要教你新的幻术,这对你很重要,你要努力的学。」

  小六虽然不懂,但看师父这麽严肃,也跟著有些紧张。

  白云深知小六被自己保护的太久,以後出了震南馆便没有人可以帮他,今天让他留著狐狸是最後一次这样宠著他了,接下来要教的幻术难度十分高,过程也很辛苦,甚至容易走火入魔,但为了小六,这些都是值得去试的。

  「是什麽幻术?」

  小六还不知师父的苦心,一心以为自己可以练成像大师兄那样能把东西变不见的幻术。

  「是会可以保护你自己的幻术,以後你就不会再被师兄们嘲笑了。」

  「那为什麽只有小六自己一个人学?」

  「因为……唉,你别问那麽多,学就对了。」

  那是因为,这幻术只有狐狸人才可以学,但这话要怎麽跟小六讲?

  而且这幻术向来只有有毅力的狐狸人才练的成,再说,这世上的狐狸人并不多,能练成幻术的狐狸人又只有那麽几个,可以成功的狐狸人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狐狸人,能不能让小六成功还是个谜,但这风险他愿意去冒。

  「还有,以後你练武就和师兄们分开,我会亲自指导你。」

  放著小六和那群徒弟们一起练武,练出的会是什麽样子他很清楚,除了宁仁和君炎以外,根本没什麽人会在一旁协助小六,每次验收的成果都是乱七八糟,真是让他伤透脑筋。

  「为什麽?小六可以和宁仁师兄一起学的。」

  「哎呀!你怎麽这麽多为什麽,别再多话,先把口诀背熟了。」

  他让小六坐在地上,摊开了寻找已久的狐术心法。这是他在小六五岁时找到的,全天下就这一本,如今被他给寻来逼著小六练。

  然而这一练,却让小六有了极大的转变,偶尔白云回想起来,确实是自己硬将高要求放在小六身上,否则也不会让小六变得如此……

  小六轻巧地跳到树上,原本就瘦小的身体让他在树叶中更不易被察觉,他宽松的衣袖里跑出一只小狐狸,他轻拍狐狸的头顶,找了最大的树枝坐下来。

  最近他有长高一些,师父来不及给他添新衣,因此拿出了大师兄的旧衣服给他穿,这松松宽宽的衣服穿起来舒服的不得了,仔细一嗅还有大师兄身上常有的药草味。

  小六的师兄们都在下面的练武场,正值发育期的男孩们身长一下子就抽高许多,原本宽大的练武场此刻竟有些拥挤。这一群人是不可能一起挥刀练拳的,他们修长的手臂再加上大刀,已经把练武场的空间占去三分之二了。

  「萧缘,你先吧!」

  君炎对著萧缘说,他们已经不再和小时候一样可以一起练武了,练武场对他们来说太小了些,於是只好一个一个练习。

  萧缘卷起袖子,随手拿了一根木棍,这是他刚才在树林里找到的,觉得材质不错,便决定暂时当他的武器。他使了一套棍法,这是他最擅长的。

  震南馆里的徒儿们有各自擅长的武器,他们在小六八岁那年挑中自己最爱的一样武器,然後白云要求他们专研自己所挑中的利器。

  他那时对著徒儿们说∶「好好驾驭你的武器,树叶也能成为致命的利器。」

  萧缘满身是汗的退到一旁,然後徐曹戊赤手空空的上了场中央。

  他耍的是拳法,掌掌使力,力道精准,场里因为他的内力而起了风,师兄们的衣摆都微微的飘动著,小六看得目不转睛。

  没错,小六躲在树上就是要偷学这些武术,平时师兄们绝不可能仔细的教他,他知道三师兄的拳法耍的非常好,但三师兄对他也最刻薄,所以小六只好用这种方法学习。

  徐曹戊退了下来,然後换宁仁上场。

  在他手中的是两条鞭子,他选的是双鞭,两条鞭子啪啦啪啦的打在地上,落叶和灰尘都被那鞭子惊得满场飞舞,小六甚至可以感受到鞭子挥过空气时的风力。

  忽然之间宁仁一个不留神,右手的鞭子就从他手中唰的一下子飞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打重了小六遮掩的树干,小六「啊!」的叫了一声,连人带著树枝掉落在练武场上。

  大家都十分错愕,但小六也只是拍拍屁股,然後站起身。

  「小六,你躲在那做什麽?」曹敏有些不悦的问。

  「没什麽,就是看师兄们练武罢了。」

  小六不在意的耸耸肩,小狐狸跑到了他的肩膀上。

  「你偷偷摸摸的躲在那偷看我们练武是想干麻?」

  徐曹戊不客气的问,现在他的身高已经比小六高出许多,照气势来讲,他绝对不会输给小六。

  「小六,你没被我给伤到吧?」

  然而最关心小六的依然是宁仁,他上前一步拾起鞭子,然後有些担心的看著小六,他摇摇头,头上的耳朵跟著动了一下。

  君炎走上前拉住小六,然後将他扯离了练武场,徐曹戊在他身後叫著,但他只管拉著小六往屋里去。

  「大师兄,你又拉著小六去哪儿啦?」

  君炎没有回答,身後的小六也没有问他要去哪,只是脚步有些踉跄的跟在他身後,他知道自己走的太快了一些,於是放慢了脚步。

  「君炎师兄,你怎麽了?」小六终於忍不住开口问道。

  最近大师兄常常像现在这样,每次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动不动就把他给拖到自己房里,但去了也不知道做什麽,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就是在那呆上一整天。

  「进去。」君炎口气严厉,将小六推进自己的房里。

  他的房间布置十分整齐,左一排书柜,右也一排书柜,房间的最底端是床,然後中间有张木桌,是他下山的时候在震南镇看上的。

  他走向右边的一个柜子,从里头拿出一个瓶子来,瓶子上头有个红色的盖头,小六认出那个瓶子,上次他在师父那练武不小心受伤时,君炎就是用这瓶药,擦上之後好的特别快。

  「我没受伤啊!」小六放下肩上的小狐狸,狐狸咻的一声就跑到了柜子上面。

  「右手伸出来。」他命令小六,但小六却露出一脸不解的样子。

  君炎看小六没有反应,於是自己扯过他的右手,那件他十三岁穿的墨绿色衣服衣袖上,仔细看的话有一道裂缝,但是并不明显。

  他轻轻的将小六的袖子往上卷起,他细白的手上有一道明显的伤口,还在流著血。君炎拉开瓶盖口,将药粉到了一些在伤口上。

  「好痛!」

  小六吃痛,想把手臂拉回,却被君炎给固定住。

  「连这都不能忍吗?」

  君炎白了他一眼,然後才拿起白布帮他包扎。

  明明刚才在武场的时候就表现的什麽事都没有,但真的替他上药时却吱吱叫。

  4.君无悔

  这伤口的确大了些,而且有些深度,方才萧缘在使棍法时,他就看见小六了,宁仁的鞭子一往小六那飞去,君炎就在心里暗叫不妙,果然摔下树时,小六被树枝给刮伤了手臂。

  「大师兄……」小六有些嗫嚅。

  君炎抬起脸来看他,似乎早已知道他要说些什麽。

  「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你是怎麽受伤的?」

  小六长长的睫毛往下垂,心虚的点了头,小巧的狐狸耳有些下塌。

  「下次偷看别人练武,找个更隐密的地方。」

  他冷冷的瞥了小六一眼,只是简短的说道。小六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发现自己在大师兄面前总是无法保留秘密。

  君炎看著他发红的脸蛋好一会儿,才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刚才他从树上摔下把大夥儿都给吓了一跳,谁也没注意到这变化。

  「你的尾巴呢?」他往小六身後看去,却没见平常柔顺的尾巴。

  小六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了解君炎指的是什麽。

  「师父教了我幻术,现在我可以自己把尾巴变不见。」小六说完,背後一下子又冒出了一条尾巴,尾巴甩啊甩的,看的一旁的小狐狸兴奋的跳到了小六身上,像只小猫一样逗著尾巴。

  小六抓住狐狸,那条发著美丽光泽的尾巴瞬间又消失不见,君炎看的一愣一愣。

  「尾巴可以不见,那麽耳朵为什麽还留著?」

  小六的脸色僵了一下。

  「大师兄,如果你不喜欢我的样子,我可以不要出现在你面前的。」

  小六低下头去。

  他已经十二岁了,不再像以前一样会用小六来称呼自己,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师兄们说什麽嘲笑他的话,都可以在流泪之後就忘记,他明白自己的外貌让师兄们都排挤他,但他以为君炎会不同。

  「我说了什麽讨厌你的话,你刚刚有听见?」

  君炎抬起小六的下巴,强迫他看著自己。

  「我知道大家都讨厌我这样半狐半人……」

  「回答我!」君炎生气的打断了小六自暴自弃的话。

  要比气势,他可是胜过小六许多。今年君炎十七岁,身长早直逼师父,他的五官日趋成熟,虽然还称不上完全是个男人,但和师弟们一起下山到震南镇采买日用品时,也总会遇到几个姑娘对他献殷勤。

  小六缩紧了身体,声音十分小声。

  「大师兄刚才没说讨厌我的话……」

  君炎听了才放下手,转身去书柜前找起他要看的书。

  君炎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势可不是假的,小六明白他日日勤练武术,技巧早已十分精湛,和其他人不同的,君炎学习各种武器,拳法棍法他样样精通。小六曾经躲在树上看过他耍拳,那股狠劲连三师兄都要退让几分。

  「大师兄……」

  「做什麽?」

  「你使一次幻术给我看好不好?」小六忽然这样央求。

  「你要看什麽幻术?」

  君炎已经见怪不怪了,小六动不动就要看他使幻术,其实君炎心里明白,小六的体质本来就和他们不同,狐狸人要练幻术是十分困难的,所以小六的进度总是和他们差上一大截。

  「就是可以把东西变不见的幻术。」

  君炎转过身把书放在桌上,然後嘴里喃喃念了术语,桌上的书本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小六见了露齿而笑,拍手叫好,君炎看他这麽高兴,也露出了笑容。

  小六在师父那边练武十分辛苦,总是带著满身的伤痕回到房里,每天都是比他们早起床,比他们晚进房休息。徐曹戊总是笑小六,花了这麽多时间却没变出什麽花样。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小六笑过了,师父对他的期望太高,让小六承受了比他们还要大的压力。

  他明白小六的苦,於是开始关心小六。

  什麽能对小六最好他就怎麽做,什麽东西能让小六开心他就给小六,程度竟不亚於宁仁。

  5.君无悔

  很快的,君炎要闭修了。

  这是震南馆的传统,从创始人那一代就传下来了。每个徒儿到了十八,便要落发闭修一年,这期间除了师父,谁也不能见。

  这项仪式十分隆重,所有的人都到了震南馆的前厅。白云拿出一套深蓝色的衣服让君炎换上,然後又拿出一个木盒,里头放著一把小刀。

  君炎穿著师父给他的衣服,静静的跪在师父面前,他转头看了一下小六,发现小六的眼眶有些红肿。

  君炎英俊的脸庞出现一丝无奈,他知道没有自己小六一定会被那些师弟们欺负得很惨,宁仁个性太温和,护著小六的能力有限。

  白云用小刀削去他最後一撮头发的时候,君炎听见了小六吸鼻子的声音,他往小六那里看去,小六白皙的脸上果然挂著两条泪痕,睫毛上也沾著泪水。

  「君炎,从今天开始你要钻研的是幻术,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不必继续练武,我会尽我的能力教导你,一旦闭修开始,你就不能心有旁骛,必须专心一致,方可达到最高境界。」

  君炎点了头,短发骚痒著他的颈部,他觉得凉飕飕的好不习惯。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震南馆的後方,有一间屋子,君炎一跃而起,从屋子顶端进了去,白云紧跟在後头,这段闭修前的仪式划下了句点。

  小六的尾巴露了出来,耳朵也垂了下去。他往树林里跑去,宁仁有些担心他,因此跟在他的後头。

  小六跑得太快,一下就不见踪影。宁仁虽然从小就在震南山长大,但树林却是很少接近,当他跑到树林深处时,才发觉自己迷了路。

  「小六!」他大叫小六,但却没有任何回音。

  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只要天色全暗下来,就很难再找到原路回去了。宁仁深知这一点,心里开始有些害怕。

  他的双鞭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幻术也不像师兄们一样熟练,一旦遇到危险,很难保护得了自己,更不用说找到小六了。

  「小六,你快点出来,我是宁仁啊!」

  他的声音似乎被无限扩大,然後便没了下文。

  宁仁著急的往前跑去,他现在已经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要找到原来的路可以回去,还是找到小六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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