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罹城 上————温暮生
温暮生  发于:200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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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ne笑呵呵的看着他,没说话了。

“元玘,过来,这就是你以后的老师。”普林斯利对着元玘招了招手,元玘立刻走上前,站到他们的面前,看到他走路的姿势,Jone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轻声向普林斯利问道:“他的腿似乎有问题,你确定要让他和我一起工作吗。”

普林斯利点了一下头,说:“没有关系的,那伤只要保养得体会慢慢痊愈,而且我也没有让他和你一起工作,你可以把他带在身边,教给他一些这里的规矩和必要的法语,能干这工作的,也只有你了。”

“行了行了,你不用恭维我了,说半天还不是要把这包袱丢给我,看我哪天碰到少爷非说你一堆坏话不可。”大叔夸张地锤了一下普林斯利的胸口,把他震得往后退了几步。普林斯利痛苦地揉着胸部,悻悻说:“那就这样了,我还要进屋去有事。”他转过身,对元玘说:“好好跟着老师学点东西,知道吗?”

元玘点点头,对着Jone一鞠躬,轻声说:“老师好。”

“哈哈,小子很不错麻,长得也不赖,上次那个什么白然也是,纪翔这家伙身边为什么总是会出现长得这么漂亮的人呢?”

韩元玘心理一沉,白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两个月前的那次争执里,纪珊珊也神色激动地提到过这个名字。

白然。

他突然对这个人好奇起来。

“你们好好谈谈吧,我先走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普林斯利便快步离开了,大叔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元玘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

元玘回过神,赶忙说:“阿,没有,老师。”

“算了,别叫我老师,听起来可奇怪了。”Jone打开身后木屋的门,示意韩元玘进屋子,一边说道:“我的本名叫山崎,蒋山崎,你以后可以叫我大叔,也可以像别人一样叫我Jone。”

元玘点着头走进了屋子,惊讶地发现里面并没有任何生活用品,而是摆满了各种修缮园林用的工具,巨大的除草机与剪刀电锯,还有大量的杀虫剂,瓶瓶罐罐几乎堆满整个木屋。

“小心一点阿,这里的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要了你的小命,可变碰伤了。”蒋山崎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搬出两个小矮凳,自己坐一个,又把一个推到元玘的面前。

“谢谢。”元玘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我听普林斯利说,你是叫韩元玘吧?”蒋山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斗,悠然地抽了起来,他说的中文带有很浓重的南方口音,那种感觉让元玘觉得分外亲切。

“嗯。”他答道。

“你家在哪里阿,父母呢?”这话刚一出口,蒋山崎又像察觉到什么似的,立刻摆摆手,说:“呵呵,不用说了,为人向来不八卦,也不会关心这些事情,只是已经有好些年没回国了,平日里总跟那些法国佬叽叽咕咕,整个宅院里除了老爷一家,再没几个能说中国话的,所以见着你有些兴奋。”

看着他有些滑稽的表情,韩元玘沉默片刻,说道:“他们,都死了。”

“是吗。”表情变得凝重,蒋山崎转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把烟斗放在一边的地面上磕磕烟灰,“一个人阿,是怪可怜的,不过你不要难过了,因为我也是个孤儿。”

看着韩元玘变得惊讶地神情,蒋山崎一笑,说:“那段时间,我可是街边出了名的小混混,跟着一个大哥,整日整日就是打架斗殴,生活来源不是偷的就是抢的,你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元玘摇摇头。

“哈哈,我想阿,等有一天混出名堂来了,自己组个黑帮,当个大哥,像电影里面一样,穿黑西装,戴墨镜,真正的黑帮老大,那该有多帅。”

蒋山崎给烟斗又装上烟丝,继续说:“后来我就慢慢干大发了,进入一个很纯粹的黑帮,真是太疯狂了,走私军火,贩毒,每天都会看到有人在面前血淋淋地死去,呵呵,那时自己只有十七岁,我就后悔,为什么会干上这一行。后来么,我就慢慢觉悟了,悄悄脱离了那个组织,可是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少了生活来源,又只能干些偷抢的勾当,哈哈,我想,如果不是这样,我还不见得会遇上纪乔。”

蒋山崎的神色越来越沉静,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中:“我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吧,北方的城市真的很冷,我一个人在外面闲恍着,不自觉就来到一个富人居住的别墅区,其中有一户人家没有关大门,于是我就起了歹心了,想着干一笔大的,冬天也会舒服些。我冲了进去,发现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全身是血的躺在客厅里,哈哈,当时真是有些惊讶,不过我也没多想,抱着那人就往医院跑,脚上两只鞋有一只都跑掉了,整个脚掌被冻成了紫红色,可是自己反而一点不觉得疼,看那人被推进手术室,自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反而很高兴,原来救人的感觉是这么畅快舒服,那时我才发现,我实在是没有当一个坏人的资质与潜力。”

“后来呢?”元玘好奇地问道。

“后来麻,那个年轻人就是现在纪翔的爸爸纪乔,那晚他们家是遭抢劫了,歹徒一刀刺伤了纪乔的肺叶,医生说再晚送去一个小时就没得救了,他们当然很感激我啊,于是我就这样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再后来,便随着纪乔一起迁来了法国,算算,很多年了呢。”

“你那时运气真好,遇见纪家的人,就这样改变了一辈子的生活。”韩元玘羡慕地说。

“孩子,你不也是吗,你以为现在你是在谁的家里和我讲话。”蒋山崎笑着伸出打手拍了拍韩元玘的脑袋,“纪翔这孩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比他父亲还要说一不二,绝对是一个负责人的人,有他帮助你,你还担心什么。”

“山崎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元玘腼腆地一笑,不自觉间,他感觉自己与面前这个叔叔亲近了许多,也许是相似的遭遇吧,他觉得蒋山崎总能带给他一种无法低档的亲和力。

那种亲和力,正是现在他所最需要的。

“好了,废话说多了,我也算认识你了,现在要开始办正事,你准备好了吗?”蒋山崎站起来,拿过一边的工具,问道。

“嗯!”韩元玘也站起来,用力地一点头:“我会好好努力的,山崎叔叔。”

纪家大宅 正厅

普林斯利安排完晚餐的事宜,又对一些清洁的女佣叮咛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迅速地登上楼梯,转到了东面的回廊,他需要去韩元玘的房间确定一下地毯——莉莉说那地毯有些潮湿,这样对骨伤患者的恢复很不好。

走到中路,他突然听见背后传来清晰的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清脆的嗓音传入耳朵:“等一下,普林斯利。”

他转过身,对着站立在自己身后的纪珊珊一鞠躬:“小姐,您好。”

双背在身后,纪珊珊微微弯下腰,带着狡捷的笑容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我需要请教你一些事情。”

她双眼里光华流转,射出道道寒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普林斯利。”

Chapter 6(2)

花园里,蒋山崎正在指导韩元玘一些基本的园艺知识。

“像这样的缠绕攀爬型植物,修剪的时候最好是剪掉最外围的上部枝桠,这样在修建的那条枝桠的根部两侧又会长出一样的两条枝桠来,这个原理类似于爬山虎与牵牛花的修剪,这样一直慢慢下去,很快它们就可以长满整个藤架了。”

蒋山崎拿着剪刀站在木梯上,一边修剪着葡萄藤,一边教导站在下方的韩元玘,韩元玘戴着一顶草帽,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孔也因为晒着阳光的关系透着红润的光彩,让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好了,这样差不多就可以了,好好学着,下次换你来。”爬下木梯,蒋山崎靠着支架坐在草地上,摘下头顶的帽子扇着凉风。

元玘蹲下身子,笑着递给他一个水壶。

蒋山崎接过猛喝了一大口,说:“元玘阿,这段时间也教给你不少东西了,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这种体力活也能坚持下来。”

“大叔,别看我长得瘦,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元玘微笑着,他暗自心想,摆弄花草算什么,以前家里拮据的时候他甚至在工地上干过苦力,那才是真正的累,自己不也照样坚持下来了么。”

“呵呵,你能坚持就行。”蒋山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都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拿。”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哦,是吗?”蒋山崎眯起眼睛对着元玘一笑:“来一大盘牛排算了,看你那样子,再不强壮起来我真的怀疑一阵风吹过来你就会跟着飘走。”他举起厚实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男子汉麻,就要有像大叔这样的身板,魁梧。再不济……”

蒋山崎的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不远处说道:“再不济也要像纪小子一样,高大结实,这才像个男人。”

韩元玘回过头,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进了院子,停在宅子的大门前,身着棕色西装的纪翔刚好从车上下来,高挑的身形映衬着阳光,让人不敢直视。

元玘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赶紧转移了视线,他清咳两声,窘迫地说:“大叔,你要去就快去吧,别在这里调侃我了。”

“哈哈,小豹子要发飙了,我马上去。”大笑一声,蒋山崎才大步走出花园,朝厨房的方向去了,元玘闷闷地坐到地上,双眼又不经意地瞟到大门的方向。

车子还在,只是人已经不见了。

有些失望的回过神,他闭上眼睛,抬手把头顶的草帽压低了,准备小憩片刻。

这两天说累不累,可是身体刚大病初愈,再这样下去,却是有些吃不消了。

正午的太阳暖洋洋的,像在身上覆盖了一层绒毯,周围浮动着淡淡的青草气息,恍惚间,韩元玘感觉仿佛回到了家里的院子。

突然,身边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臆想,元玘睁开眼,朦胧中看见有人走了过来,还没看清,来人却在这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吵到你了吗?”好听的男中音,韩元玘记得这个声音。

“当然没有。”他对来人抿嘴一笑,说:“林助理,你好。”

“那就好。”林歌走到元玘的身前,“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坐你旁边吗?”

“当然可以,”元玘有些受宠若惊地挪开身子,双眼有些怪异地看着林歌完全不顾惜身上得体昂贵的西装,就这样同自己一样坐在地上。

林歌丢开手里一直提着的公文包,相当不雅地伸了个大懒腰,说道:“最近真的忙死了,天哪,感觉我的生活都要被工作给淹没了。”

韩元玘只是摆着一副笑容,看着他继续说:“纪翔真是个十足的恶魔,就这么压榨我的劳动力,小心哪天我不干了,看他上哪去找像我这么优秀的助理。”林歌把脑袋一歪,对元玘道:“你说是吧?”

突然被问道,韩元玘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僵硬着点头,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抠着地上的草皮,模样窘迫十足。

“有时候我真的不理解了,明明一样的学历,为什么他是老板,而我却是累死累活的助理,以前我是不信命运的,总觉得人的成功得依仗自己的努力,可是现在,事实给了我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让我不得不信了,家境好,出身好,真比什么都好。”大改往日的严肃形象,林歌胡乱调侃的话也让元玘同样陷入深思。

命运,他曾相信过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么一个睿智的人,因为她就曾经告诉过自己,命运不全是不可逃避的,但有时它真的是一种决定成败的关键因素,我们不能去羡慕从小出生豪门的人,羡慕不起,也不值得羡慕,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了自己的努力,只有坚定地相信,努力,就会成功。

韩元玘的父亲就是一个典型的范例,这曾让他引以为豪,即便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有一些信念确已经根深蒂固在他的内心深处了。

“林助理,其实不是这样的。”元玘声音不大,却充满坚定:“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会引起不满,你只是碰巧身边有一个纪先生,如果你和我比较一下的话,是不是感觉就不一样了呢?”

林歌一愣,继而轻笑出来:“元玘,看来你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亏我还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想找你诉诉苦,结果反而自己被教训了,真是丢脸。”

太阳已经升到了正高空,无数光线透过头顶的枝叶倾泻下来,在两人的脚边形成一块块圆形的光斑,已经不是夏天了,可是这样的阳光晒久了,依旧会感觉到燥热。

林歌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势头,最近因为连日的工作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就像他刚才说的,他最倒霉的就是自己的职业不光是工作辛苦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管的助理,而且老板又是个变态。

纪翔工作起来就对是变态中的变态,整个公司里的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就在他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道浅浅的声音:“那个,林助理。”

他正了正精神,转过头,问道:“什么事?”

元玘的头埋得低低的,似乎正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地上的草,他说:“你和纪先生……很早就认识了吗?”

“嗯,好多年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和纪先生给我的感觉并不像是一般上司与属下那样的拘谨……”元玘的声音有些揣测的意味。

“呵呵,下次你不用什么先生助理的叫,其实我和纪翔也大不了你几岁,被你叫得这么老,我真的怀疑自己这张脸是不是太过沧桑了。”

摸摸自己的脸,看着韩元玘嘴角带起的笑意,林歌说:“我和纪翔,大学时就认识了,那时我们一起在哈佛大学商学院攻读经济学的学士学位,因为那里的华人少,所以我们每天都混在一起,关系,一直是很铁的。”

“说起来好笑,那个时候,我还完全不知道纪翔就是纪氏集团的继承人,还以为他和我一样只是普通工薪家庭出身,因为他实在是没有那些身为富家大少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虽然他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冷了点,不过若是混熟了,会发现他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不过你也不要以为他现在这种冰山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这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是大学时候被逼出来的。”带着古怪的笑意,林歌看着韩元玘充满好奇地脸,继续说:“纪翔当时在学校里受女生的欢迎简直到了一种火山爆发的程度,宿舍楼前的信箱里每天的情书会塞到溢出来,你知道那时候别人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吗,他们说,我整天和纪翔呆在一起,简直就是叶绿素之王,这就是我最郁闷的一点,自己长得也不赖,结果和他站在一起,就可怜兮兮地只剩下陪衬的功能了。”

“噗哧……”元玘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为了对付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们,我们伟大的钻石王老五只能委屈地变成一座万年冰山,而且一冰就冰到现在,想化也化不开了。”

“那……”元玘问:“纪翔他就没有找过女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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