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第一条的可能性更具舒服力。
如果说,此刻站在羽血面前的人是正牌的范木林,那么很有可能,在我们眨眼的下一秒,这只看似煞气十足的恶兽立马会摇起他那条不算长的尾巴,讨好的待了人,去捉回范沐杉。
可是,现在对面的只是一个影子。
若是你,一般面对自己的影子时,何时会有惧怕的感觉?
不可能吧?
所以,现在的羽血便是这样的状态。
他尽量展现自己的凶狠和高姿态,仅仅只是用最低沉的声音回答锦舞:“不可能。”
这边,锦舞正想着对策如何打通羽血的关卡。
而另一边,范木林因为回去的一路都未再喊到锦舞,到后来也没有用到锦舞的地方。竟然就这样毫无感觉的策马回府。
“老爷,您回来了。”跑出门,接范木林的人正是那日打断了某段好事的阿福。
他正躬着腰,尊敬的结果范木林手中的马缰,站到一旁,静等接下来老爷的吩咐。
“阿福,带着下人都下去!把少爷和少爷身边的两个孩子带来就没你事儿了。”范木林却未再看一眼阿福,转身下了命令便向那个紧闭的大门走去。
心中的怒火在不断的堆积。
——有什么呼之欲出,有什么在蚕食着自己,所以需要发泄……
范木林这样告诉自己。
黑暗是最容易使人产生恐惧的方式。
设想一下,在你完全无法感知的一个空间里,你的所有感官都似被封闭了一般,毫无生息。随时随地的一点撩动,都能使你的精神百倍的加强,而动静过去,绷紧的弦就断了。而那一松一驰的感觉,很快就会使一个人的精神力降低到极点,而后崩溃。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人类都喜欢用黑暗来代表恐怖的原因。
黑暗这个东西,真的是太无法言喻了。
所以,赵玉琉在睁开眼后,那一瞬间便侵袭而来的黑暗就把她狠狠的打落在谷底,无法爬起来了。
怎么进来的?
可笑,那个男人竟然为了那么个无足轻重的黄毛小孩而把她关到这里!
那明明是一个小贱人!和他的娘一样,是个喜欢勾引人的狐媚子。
赵玉琉心中的恐惧愈甚,妒意也愈发的强烈。
这个世界对她是多么的不公平?
堂堂宰相之女,荣华富贵只是一句话,人人都想靠着她平步青云。
所以在赵玉琉看来,范木林也不过是那“人人”中的一人,定时她囊中之物。
可是,自从十九年前,她加入范家,那个自己千挑万选的男人仍是在结婚当日碰都没有碰自己。
这对女子是个多大的侮辱?
而之后的日子更是她日日受着空房,不见夫婿进屋。
饶是再贤惠的女子也是受不住,更何况是赵玉琉这个摆着高姿态,心中傲气十足的女子?
她不介意自己是二房,因为她有法子让自己成为正的那个;她不介意范木林不喜欢他,因为她能让他喜欢上自己的身子;她不介意日日用热脸贴人的冷屁股,因为这样才能显出她的教养……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范木林对有什么兴趣上。
当然,结果表明,那个人除了对她的那点嫁妆和朝廷上的那点关系有心外,她叫甚名谁对范木林真的是毫无关系。
而转眼林音,便有许多的不同了。
只是个没名气的员外众多女儿中的一个毫无姿色的小女人。和赵玉琉的身份根本没法比。却一进门就为范二少爷生了个儿子,就算那儿子不招人喜。
而且,现在就算被关在了后院里,依旧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到了天助,怀上了二胎。
——莫不是和别人在外苟合来的野种?心里极其不平衡时,赵玉琉不无阴险的想到。
尤其是现在,那女人还有个乖儿子来来为她抢回原来的位子。
所以说,老天,你对我赵玉琉何时有过公平?何时有过安生?
当范木林踏入房门,光线想得到了允许的欢快的孩童,奔奔跳跳的跑进了屋子中,使整个房间充满光亮。
也就是因为如此,范木林看到了女人披头散发,目露凶光的表情。
只是,这样毫无杀伤力的表情,在范木林的眼里,仅仅只是一只在垂死挣扎的母老鼠。
“范木林!你竟然敢什么对我!”
女人歇斯底里的大吼,释放着因为恐惧还积攒的力量。同时,她贪婪的面相光线,即使只是接近夜晚的暗黄色光芒。
“范木林!你快点放我出去,若是让我爹知道你怎么待我,你信不信我爹会派人烧了你这个范府!”吼叫还在继续。
“别急玉儿。让我想想,老丈人不是早就声称自己身子不适,回到乡下颐养天年了么?而么来给玉儿收尸呢?对,都怪我的考虑不周。”范木林慢悠悠的走到一旁的桌案边坐下。脑中不断来回反复的是如何折磨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的方法。
其实方法很多,一时定不下的,是不哪个是最残忍的。
“范木林!你什么意思!你快放开我,放开我。”赵玉琉是焦躁不安的。
其实,她一直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滴水不漏的,但是当早上范木林一样不拉的数落着那些死人的名字时,赵玉琉只觉得脚心的血拼了老命的再往上流,还流不满全身。
冷,冷得慌。
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这样如此接近失神的意味,让她恍惚的感觉,就像前面那边面对黑暗都会比此刻接受这个男人无情的审视要来的恐怖许多。
“不急,不急。很快就放开你,但是在这之前,让你见一个人。”
范木林随性而起,伸手放在右侧拍了拍。
敞开的大门外,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手中牵着两个灵动的孩子,停下脚步,轻唤:“爹,娘。”
迷虎林中,两人依旧对望着,没有言语。
僵持的场面没约持续了小半会儿,羽血依旧一脸冰霜,暗地里还掐算着大概范沐杉醒过来的时间;锦舞则保持着镇定,算计着怎么绕开人,去救范沐杉。
其实锦舞心中还有些猜测,且恰恰和羽血的相同,可是里面的对象相互换了换。
他想羽血是范木林的人,那么很有可能是范木林暗中派来查找范沐杉的人。更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半路截住了范沐杉,却没来的急和范木林报告。
所以,锦舞心里愈发的警惕。
他不愿范沐杉再回到那间屋子,到那里受苦。
是的,这里一个月,大概除了范沐杉自己,锦舞便是明白他痛苦最多的人。
锦舞往往躲在暗处,亲眼看着范木林坚决的进入,凶猛的抽插,寒冷的眼神,带刺的讥笑和范沐杉身上无法消退的点点红色痕迹。
这些让锦舞有这心疼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告诉他,他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带走那个人,不管代价是什么……
当然,锦舞此刻的心思羽血看不到。
如过他看到了的话,大概会巴不得这孩子带走另一个孩子,天高地远,反正别在让他和修君碰上。
他甜蜜的小日子不能因为自家媳妇心里那点火气给全打乱了不是?
可是,可惜了,羽血他看不到。他看到的,也是锦舞脸上明显的戒备。
其实两人大概都忽略了一点。
若范木林要找范沐杉,或是捉范沐杉,那么定是不会派羽血这个顶级神兽出场的。
锦舞更是不可能。
有谁会没事喜欢把自己的影子没事放在亮处乱现的?这万一给人抓到了,那还不是一个“霉”字?
还有更主要的就是,锦舞死脑筋,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人类,斗不过那个传说中的贪吃饕餮。而羽血呢?难道是因为一条忠犬做的救了,没有女王的调教和发令就忘了自己原本就有的獠牙,而不会攻击敌人了么?
所以说,羽血那心中的计较根本可以不当回事。
只要他稍稍使点小法,定能立竿见影的解决了锦舞,并且明明白白的了解孩子脑袋里的浆糊是什么颜色。
可是,人这有时候打不过弯的时候就是笨,这东西传递了到了羽血的脑袋瓜子里,也是这个理,管你是神兽还是神受?就算你是攻也一样。
就这样两人僵持不下,锦舞不知道主动出击,羽血忘了阴人玩狠。
直到那边范沐杉醒来后待不住,拖着该静养的身子由修君抱着过来时,两人才终以结束了大眼瞪小眼的……任务?
“修……”羽血在看到满天的红色,和张开的美丽双翅似眼里的惊艳是不容忽视的,而话语中的惊喜也是很明显。
但是,兴奋也只是在一瞬。
真的只是一瞬。
“三子兔子,四只鸡,一条蛇。半个时辰你弄不来今晚就睡泥坑!快去。”修君一落地,就化出了人形,看了羽血一眼后,冷冷道。
“……”而羽血满怀那颗受伤的心,黯然伤魂去了……
紧接着修君来到有些惊咋到的锦舞面前,“主人要我来带你过去……”
虽然修君觉得自己在看见这张脸时,心中翻滚的火气不止一点点,但是介于先前主人的解释,修君还是忍下了心中对这个脸暂时的恨。
而这边锦舞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点点头。
他大概清楚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成熟气息男人话语中的那个主人是谁,可又似乎不清楚。
终迷迷糊糊的乘着青鸟来到了一个山洞前。
然后,看到那个美丽的少年,衣衫整齐的靠来火堆旁,并且面色红润。
顿时,他就好像终于找到了糖果的孩子似的,开心的笑了。
——真的,真的,喜欢了。
含着糖,锦舞心情愉悦的想到。
第十章
只是,锦舞的欢喜没能持续多久。
因为范沐杉瞬间掠过,把刀架到了锦舞的脖子上,“说!范木林要你来这干什么?”
不容分说,范沐杉的刀子口又更加靠近锦舞的脖子,一道血口子被割了出来,血流满了整把匕首。
此刻的范沐杉,脸上的凶狠不亚于发怒的范木林。
当范沐杉醒来后就向修君仔细的询问了情况。
在通过修君的法术知道不远处的那个侍卫时,范沐杉还是大吃了一惊的。
他在范府的日子里隐隐约约的看的出锦舞的相貌是一个秘密,可几次的窥探下无法后范沐杉便有些放弃了。
可今日早上的那一瞥,让他大为震惊。
那分明是一张与范木林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那到死都不会忘记的气息,范沐杉那一刻或许会真的以为那个男人一直都化装陪在自己身边。
打断回忆,范沐杉犀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被自己箍住的锦舞。
“不是他派我来的。”锦舞忍住疼痛,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无害和无辜,放松紧绷的身子。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语气中满是怀疑。
不过这当然不能够怪范沐杉的不信任,毕竟手中的人本就是自己敌人的手下,怎会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就深信不疑?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是他捡来的……”锦舞放慢话语,他想或许自己唯一可以让他接受的便是那个身世,那个足以成为他与他一样会憎恨范木林的证据。这样,以后他便可以站在他的身边,高傲的抬着头,告诉他自己的那个名字,真实的,不是那个人无意中取的毫无意义的名字。
范沐杉没有打断锦舞的叙述,他几乎是安静的,用一种拥着的姿势听完了锦舞的故事。
刀被卸了下来,脖子上拿到不深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
“告诉我吧,你真实的名字,告诉我,我便接受你。”范沐杉依旧拥着锦舞,淡淡的开口。虽然话语中依旧泛着冷漠,但是这是范沐杉开始温柔,哦,不。开始信任的表现。
“歌舒影。”
范沐杉眼里闪过一道亮光,瞬间消散,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少年在听得这个名字时的一丝动摇。
歌舒影,歌舒影,范沐杉反复的咀嚼这个名字。
终于,露出一个简单的微笑,“我信你。”
锦舞,不,现在该是歌舒影了。
歌舒影有些迷惑的看向此刻对他展露笑容的人儿,好似先前在范府的那些折磨都已烟消云散。
那笑容里展现出来的任何和信任让他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么容易就相信了?不会的吧?他还要给自己试探的吧?
这样想着的歌舒影根本不知道此刻范沐杉心中所想的,不是如何对他进行试探,而是如何卖了他。
歌舒……
这个在江湖上名声远扬的世家。
这届的武林盟主正是歌舒家的家主,歌舒云。一个浑身散发着柔和的黑豹样的人物。
且最近江湖上浩浩荡荡的传着一条消息,当年歌舒云与父母一同因为灾害上皇都,却不料被人陷害父母双亡还走丢了一个年仅七岁的弟弟。就在歌舒云重振世家威名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发布了搜索令。
只要能寻得其弟歌舒影,定协歌舒上下,不惜任何代价。
就这一条,让范沐杉心痒痒。
他能看懂歌舒影眼中的清透,他说的话不是假的。
范沐杉相信自己认人的本事。
所以,只要把歌舒影带到歌舒山庄,那么天下武林的势力不都可以为他所用?
只是,还有一点需要确认——
“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对吗?”不带疑问的提问,因为这是确定的。
“是的。所以,你只要带我回去见大哥,那么范木林……”
后面的都不用再说了,两人都心知杜明,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武林上的纷争,仅仅只是报复的一小步。
范府此刻沉静在一片静谧之中,独有一处依旧处于混乱之中。
天开始暗下去,女人的哭闹也越来越清晰。
“范翀!我是你娘,你凭什么帮着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贱胚子!”赵玉琉可是说是失控的。
当范翀手里拉两个孩子进来的那时候,她几乎可以爆发。
那个男孩,那个表现出怯怯的男孩,那张脸,就算小,可是依旧无法掩盖那于林音相似的眉目。
“娘……那是您不对,我们就不要再争这些了!”范翀觉得很累,真的很累。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娘,身后那阴沉的男人是自己的爹,这是一个破碎的家。用何能个再支持它们继续存在下去?不可能了吧,这个家,终是要散的……
“范翀!娘我这几年忍气吞声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就是怎么报答我的?好,算我白了眼,养了你怎么个白眼狼!还有你!范木林,若不是当年我爹几次三番的暗中提拔你,你以为你今日能得到这些个东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你他妈的,就是靠着我才得到这些金山银山。没有我赵玉琉是你个屁!”
赵玉琉早就忘了作为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她应该端庄,应该冷静,应该让男人神魂颠倒。现在剩下的只有撒泼,责骂,侮辱。这张嘴,本是她用来奉承他人的甜羹,现在到成了她唯一可以用来毒人的武器。
“继续……你可以继续,继续再说说我是怎么靠你才得到的这些房子,这些家产,和这个没用的儿子。可以再继续说说你怎么帮我管这个家,怎么给我带绿帽子,怎么在外面找杀手杀我的女人,怎么暗中动手让老太爷永远的睡去,怎么奢侈浪费在别的女人面前炫耀……范家真是少了你不行啊。”这大概是范木林走了这屋子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但是话语中没有一丝的怒意,好似聊天一般,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而这些事,让神经过敏的赵玉琉呆住。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其实我还知道,翀儿是你和别的男人的野种。”那个美丽的笑容的绽放,微微勾起的嘴角,稍稍上翘的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