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昧 下————沙穆
沙穆  发于:2009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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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怎么样?"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尽量放低了声音,凑进对方身边,担心的询问着。同时,他也没有松懈,双眼依然不敢怠慢的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一身墨黑合身的夜行衣,虽粗布麻衣依然无法掩盖那抹与生俱来的王者尊贵傲然之气,此人便是大胆夜探慈宁宫的──四皇子宇文龙。
他已然四处察看清楚,也谨慎的观察了太后的作息生活,确实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无力且无奈的对着身边同样一身夜行衣的柳昊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回去再细说......"
"──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宇文龙没有交代完的话,二人迅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紧跟着只听宇文龙压低嗓音淡淡说了句,"按计划走!"
随着话音的消失,两道人影默契的往着两个不同的方向,一闪而过随即便消逝在夜幕之中。
"──来人那!──有刺客!"一成不变的台词,侍卫的惊呼,震动了整座已然沈睡的皇宫。
众多的侍卫开始聚集,"大家分头搜!不要让他们跑了!保护皇上和太后,还有其它的娘娘和皇子殿下们!"有人一道命令,众人四散分别追杀先前的刺客去了!

草草的换上了他和柳昊事先分放在假山和草丛里的行装,退下黑衣的他此刻已然不是什么刺客了,而是四皇子。
但从未自己单独打点衣装的他,还是对这些麻烦的衣着有些头大,辛苦的整理着琐碎的扣缴和襟带。
"子夜,去帮四殿下整理一下。"淡漠悠扬的嗓音,嘲讽阴沈的眼神,唇边依然是熟悉的笑容。一切看似与往日没有差别,但胸口猛跳着的那颗烦躁不安的心,出卖了他表面的平和。
橘红色的月光映照下,步伐优雅的走出树阴,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的显现,透过月光的洗礼,依然可以看出对方略显苍白的脸色。
没有开口回话,因为主子说过不想再听见他的声音,拱手示意便走向不远处的四皇子。
"不用了!这点小事怎敢劳动三皇兄的人!"伸手止住正往他方向走来的人,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宇文治。
是巧合?!......还是一早就已然跟踪了他和柳昊?!不、应该不可能!他们根本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那么......
"......哈哈!"阴冷的笑声冲荡着静寂的御花园,"无须如此紧张,本王此次前来并无恶意,只是......"
突然运功,凌厉的招数,毫无预告的猛然出掌直对准宇文治的胸口旧伤位置。
"主子!"一声惊呼,情急之下他还是破了主子的命令,同时施展精妙的轻功步伐抱着宇文治往后退了数步。
颇有深意的看了看子夜,他就是那个当日从他手心救走宇文治的"高人"!看来......跟踪他和柳昊的也是这个叫做子夜的男人。
"──哈哈!"与之前宇文治的笑声不同,嚣张且狂妄,半眯着凤眸挑了挑剑眉,"原来......如此!"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攻击确实出乎他的预料,但此刻看来宇文龙他是另有目的,"......原来如此?"所谓的原来如此,寻着对方的眼神......
原来......他之所以动手,是想测子夜的身手!果然,宇文龙,你不简单啊!
既然都知道了,无须在此久留,"夜已深了,本王先去休息了!皇兄虽有高手保护,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最好也早点回去歇息吧。"淡淡的语气,十足的轻蔑口吻。
今日的宇文治与那日可谓是天差地别,丝毫没有当日那种高深莫测之感!也许当日一战,他输了!输的不止是他的人,包括斗志,最严重的是心!
如果往后的宇文治就是如此这般,那他已然构不成威胁了。
今晚的行动也是无功而反,看来如果他和柳昊的猜想没有错,那么他们......只有那个人了!
心中千头万绪的他,无暇理睬一些无聊的人,冷傲的转过身自顾自的想要离开。
"慢着!"
自那日一战宇文龙受伤之后,总是无法控制和集中自己的心神。
所以他烦躁!他知道,输了!可......输了就必须从新开始!
从新开始......
只是稍稍的回头不耐烦的看着宇文治,如此明显的轻佻藐视的动作,却没想到激起了宇文治险些熄灭了的心火。
"游戏才刚刚开始呢!"是啊!一切的胜负才刚刚开始呢!
勾起半边的唇角,似笑非笑的瞧着宇文龙,"你......很担心炎吧?"淡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嘲弄意味,满意的看着宇文龙闻言迅速的转身面向他。
难道──是宇文治抓了炎?!眯起狭长的凤眸,看不清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担心与否,与你无关!皇兄还是好好的修养身息,还有半个月春季狩猎可就开始了!到时候......可别赖自己身体不适!"丢下淡淡的警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知道为何,近来他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应该不是宇文治,从刚才的言行举止可以肯定!可......那会是谁呢?
细心整理着自己凌乱的思绪,有些许的烦躁,甩了甩混沌的大脑!也许......他应该把所有的事都从新整理,看看他到底漏了些什么?!
"可恶!"是他过分在意宇文龙了!这样的在意让他变的小心翼翼,而不堪一击,这是他的失策,"子夜,你明儿个一早,就去母妃那里,告诉她......"
凑进子夜耳边轻声的吩咐,他需要沈淀自己多日来混乱不堪的心,"游戏已经开始了,而胜败也许只在弹指之间,而千古不变的真理就是──成者王,败者寇!"
凝重的望着远方,"若是败了,那么你我的死期就到了!"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认识,他才会隐藏自己那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过不了一个情字。
想到炎......"子夜,你去......!记住这里必须你单独去,一切小心行事!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都先回来禀明,再做定夺!"宇文龙你错估了本王,那会成为你失败的理由。

自慈宁宫回来,他便一直坐在前殿反复思考直到天明,他一直没有开口,而柳昊也一直陪同沉默的坐着。
"龙......"他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有些疑问必须待他细细思考小心求证之后才能真正的下决定。
发生了太多事,有许多事是他知道而龙不知道,相信龙这里也是!该如何?能如何?他已经有些乱了!
整整一晚,他把所有发生过的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重新编排,竟然发现了......一件甚至可以称为可怕的事。
似无意的看了柳昊一眼,对方也是紧锁着眉头,也许......事情已然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展到他们没有想的程度了。
也许......他们都不过是"某个人"野心筹谋的棋子!
"柳昊!"同样低沈有力的嗓音,却带了过多的顾虑,让人觉得心事重重。
听龙口中所出的这一声,缓缓的抬起头,"龙,给我一点时间,也相信我!太多的事,我需要慢慢的调查!"他知道龙的意思,虽不尽然但也可猜到七分。
"我可以信你吗?柳昊真的不会背叛宇文龙?哪怕......"没有用本王自称,是因为他把柳昊当作朋友,他们此刻是平等的。
"是!柳昊不会出卖朋友!决不!哪怕......"但愿没有"哪怕"!
深深的凝视了柳昊半刻锺时间,"好!我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缓缓的站起身,像是经过无数挣扎一般的站起身,"本王现在要去大殿,老六和老八今天回宫!而你......"此刻的他......是四皇子,而残酷的战争已然在不知不觉间早就烽火蔓延了。
炎儿......他唯一的牵挂!但愿他的猜想没有错,此刻他除了相信自己的能力,也逼自己相信炎儿能坚持到他的计划成功。
等我!等我去救你!──炎儿!

"龙......!"他又梦到龙了,那么的真实,仿佛真的就在他的眼前一般。
龙此刻必定很担心,即要夺太子得江山,还要......
无数的懊恼自己的无用,几乎每一次都是如此,对于龙来说......他是个拖累吧!
沮丧的这么想着,但他不能再这样继续的自哀自怜,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解救自己!
可......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有猜出那个抓他的人究竟是谁。更不用谈对方的用意了!
从来都没有人来审问过他什么,这样的抓?!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他想了很多,也推翻了很多设想!
必须要知道究竟是谁抓了他才可以!虽然他知道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但万一、万一有机会可以出去的话......
不能再软弱的只想着,等着别人来救他,他要想法子自救才是上策!
回想着以往所读过的兵书策略......
"啊......!哎呦!好痛啊!"尽可能的用自己稚嫩的演技表现着剧烈疼痛的感觉。
大半饷,终于......"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一大早就给老娘大呼小叫的,不给安稳觉睡是不是?"由远至近的尖锐刻薄嗓音,心情极度不爽,听着饶人清梦的惨叫声,终于走到牢房前。
"唔......我......!好痛!"几天未曾进食的他,脸色原本就苍白毫无血色,搭配上有些扭曲的痛苦表情,足以取信与对方。
"你怎么了?"这没瞧到还好,一瞧可把她给吓的,"怎么了?生病了?还是想拉大的闹肚子疼?"主人可是三令五声的说明不能让他给死了,"你等等,我进去给你瞧瞧!"
见她手忙脚乱的摸出腰间的钥匙,慌忙打开了牢门,竟然心慌的没关上牢门。只可惜他此刻是被五花大绑着,不然便可趁此机会逃跑了。
不过......他还是测到了这个丑奴就有牢房的钥匙,那么......就要好办多了!
"呦!"这里面还真恶心!捂着鼻子来到宇文炎面前,"怎么了?什么病呀?"怪异的声音,这里面恶心的气味让她没敢大喘气。
伸手痛苦的抓着眼前的裤脚,"不行了......我快死了!好痛啊!"
微微抬起苍白的脸颊,原本含在口中的稀饭也缓缓的吐出,沿着唇角滑落,这样的模样任谁都会相信他真的快死了!
"死了?!不行啊!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那我也甭活了!
也不记得臭了,立马俯下身子仔细的瞧了瞧炎的模样,恐惧使她的脸色大变,"你、你等、等着,我马上去禀报娘娘,给你找个太......不不不!大夫来!"慌张使得她说话也开始不太流畅了,虽然及时改正了后一个口误之处,却竟然没有发现之前自己已经不小心说漏了。
看着丑奴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连滚带爬的冲出了牢房,到还是没忘记关上门,一眨眼就不见了。
"娘娘"?!抓他的人竟然是个娘娘?!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消息!
可......身为娘娘为何抓他?!他既无权无势,也从不争权夺利,抓了他根本毫无意义。
除非......是为了要挟某人?!难道还有其它的人知道他和龙......?!
迅速的在脑中闪过千百种想法!同时,他也没有错过丑奴另一个没有出口无心之失,那......应该是"太医"二字,难道说他此刻依然身在宫中?!
可......宫中有这样安静的地方吗?甚至于还有一个这样的牢房?!
这里从未有过任何声音传进来,但假使是在宫中......不可能没有奴才的声音才是啊?!如此的寂寥,不是很奇怪吗?
竭尽所能反复的想着,难道说是......
他所掌握的也许还远远不够,虽然心中依然拟定了一套逃跑计划,但一切......真的可以如他所愿吗?!
"龙......!龙!炎儿这么做,对吗?真的还可以再活着见到你吗?"
第二十三章
"娘娘,您一大清早把微臣唤来不会是身子那里不舒服吧?"天还蒙蒙亮,他就被急急忙忙的召唤到这里来了。
略带疑惑不解的老眼,看了看眼前人的气色,照常理判断应该是没有病才对。
"胡总管!"轻柔的嗓音加上刻意的拉长尾音,让此声普通的称呼变的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是!微臣在!娘娘有何吩咐?"依然是恭恭敬敬的委身答应着。
端庄秀丽的容貌,却似笑非笑的微微勾起娇嫩的丹唇,"本宫想起一件往事,不知道胡大总管您......还记得吗?"意有所指的话,看似不经心的抚弄着修长丽色的指甲。
缓慢轻柔的嗓音,淡淡的看着脸色骤变的人嫣然一笑,"呵呵!胡总管,您也不必太那么担心,你与本宫是一条船上的,本宫当然不会就这样让他沈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若不是事情紧急,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是、是!"
当年,他也是被逼无奈,却没想到了今时今日竟然被主使人拿来要挟他。
"娘、娘娘,有什么需要老夫去办的!老夫定当竭尽所能!"不会又是伤天害理的事吧?他也已然年过半百,为了子孙,他真的不想......
定定的凝视了脚下的胡太医半响,而后者被看的全身冰冷,身上的衣衫都快被冷汗浸透了。
"丑丫!"
"娘娘!"
"带胡太医下去医治那个人!"没有看被叫做丑丫的人,双眼没有离开过胡劭清,在对方起身要跟着奴婢下去之时,"胡劭清,记得你还有一家老小......等着你去照顾!"
闻言,胡劭清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晴天雷劈中一般,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幸好身旁的丑丫扶住他,"是、是、老夫明白!"
见胡劭清和丑丫消失在门堂,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有些心绪不宁,有些慌乱。
"来人那!"
"娘娘有何吩咐?"
"备车,本宫要去城隍庙进香!"还是去问问那个人!她不想因为一子之错落得个满盘皆罗索。
"是!"宫女得令便委身下去了。
"胡太医请!"
没想到这深宫之中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他越来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这要他医治的人是被关在这里的?!那么究竟是谁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和不安,跟着丑丫来到一个充满恶臭味的小室。
"胡太医,这人就在里面,您请吧!"里面比这里还臭!她还是呆在这里的好!
"哎......呦!好痛啊!"微弱的呻吟声有些熟悉,有些不明白丑丫为什么不陪着进去,不是应该监视他吗?
小心翼翼的缓步往里走,直到看见一闪铁牢,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只能听见微弱的喘息和呻吟声,想必是病的不清。
"啊呀,对了,奴婢忘记把钥匙给您了!里面的人病的不清,就全仗您的医术了!"捂着鼻子发出怪异的声音,说完立刻又跑着跳回远处站着,用手做着请的动作。
调回视线看了看手中的钥匙,犹豫一下才把门打开,对于此处的恶臭味,往口中含了片生姜,摸了点药酒在鼻子下方。
步入陋室,不,应该是牢笼,走到一直呼喊的病人身旁,"你那儿不舒服啊?"轻声问着。
至从前些日子他的孙子突然猝死,他一直责怪自己,医者父母心这句话,他从来都没真正的体会过。是他作恶多端,才会导致祸及子孙,他真的很懊悔,但显然上天不给他改过的机会啊!
"我、好......"慢慢的转过身,对上同样错愕的双眼,动了动满是稀饭的小嘴却惊讶的发不出声音。
天那!眼前人虽然脏了些,憔悴了些,邋遢了些,但......不就是四殿下差点把皇宫给掀了要找的──九皇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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