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上 (生子)————素梨竹影
素梨竹影  发于:2009年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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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跑到不落烟暂住地地方,风流的他会喜欢挺立的松柏。

  忽然闻听若隐若现,似断似续的萧声,起初似乎满腹现心事,欲说还休,渐渐连成一线,音乐节拍越来越来越强,终于萧声充斥天地,情绪饱满。

  萧声嘎然而止,闵池转过身,看到手中拿着玉萧,脸上神情肃立高雅的不落烟。

  “为什么在这里?”他问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他脸上又开始发烧,不知说什么好。

  “还喜欢可爱淘气的小动物吗?”不落烟靠近他,感觉他的呼吸紧张得紊乱。

  “我……我……您答应过的。”

  不落烟深邃的眼睛闪着刺入闵池内心的光芒。“我当然会实现诺言。”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温柔,“我找了很久。”

  不落烟手中光芒微现,手中的玉萧不见,变成一个精致匣子。

  “打开看看,我想你一定喜欢。”他的声音既温柔又充满肯定。

  闵池已经猜到什么,但却不敢肯定,因为它很难得到。

  “打开它,你会得到让你开心的礼物。”温柔的魅惑声音在闵池的耳边轻轻说。

  闵池依言打开匣子。

  一道柔和的光从匣子里跃出,绕着闵池转了一圈,稳稳落在他的手掌中。

  一只很像猫的动物出现在闵池的手掌中,轻轻层着他的手心,嘴里发出撒娇似的呜咽声。它遍体黑色,乖巧可爱,淡紫色的眸子里满是狡黠的光。

  神兽的幼崽。

  它是一种容易驯服的神兽,在它还是幼崽的时候,如果可以捕获它,它嗅到的第一个生人的气味就可以成为它的主人,从此尽心尽力的保护他,平时,它就像只可爱的宠物,在他的身边撒娇淘气。

  “我特地要它没有嗅到我的气味,好让它认你为主人。”不落烟微笑着看着闵池说。

  “鹰帝……”

  “阿池,叫我不落烟,好吗?”

  “我……我必须离开了。”闵池脸上烧得如火燎原,慌忙念着移形诀再次从不落烟眼前消失。

  一阵松风吹过,不落烟的长发和衣带随风飘扬,彰显着他的英武气韵。

  闵池早对他有情义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不肯承认。

  他脸上显出势在必得的神情,迟早,这个外表靓丽,嘴利心软的蛇要属于他。

  第三十五章:情分各定

  清爽的风透过打开的窗户吹拂着淡蓝色的床帏,带动苏蝉影浓密的黑色长发。

  他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姿态优雅,左手时不时掠过耳边的头发。但他的脸被紧紧裹住。

  眼中的忧伤和哀怨因为独处而更加深厚。

  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和家人相见,每日除了为他治疗的药蛇,侍奉他的侍女和精灵,能陪着他的只有对他不离不弃的立禅。

  看到他掺杂着银丝的长发,他的内心说没有被触动是假的。

  长叹一声,他怎么就那般痴?

  不值得啊,立禅,我不值得你那么做。

  你只管自己付出,却不知我被动地接受是多么的痛苦。

  何况,现在的我心里还有一个无法对你开口的秘密,我怕你会强忍痛苦安慰着我。

  你一定会那么做,因为,你是那么爱我。

  “为什么在叹气?告诉我原因好吗?”温柔的立禅从后面抱住他。

  “立禅,可以让我看看自己的脸吗?”他已经请求过很多次,从他可以从病床上起身就开始求他。

  立禅像往常一样笑着摇摇头,拿走他手里的书,劝他道:“你还是多休息,反正你也看不进去书,我走时你在看前一页,这都过了小半个时辰。”

  “立禅,是我自己造成的这一切,就应该让我自己承担,或者,”他苦笑一声,“我承担不起,我的确承担不起,我一个人到现在让你堂堂蛇神失尽威严。”

  立禅琥珀色的眸子闪过担忧的光。“你是在责备我吗?都是我没保护好你。”

  苏蝉影抚过立禅光洁的脸颊,叹道:“我怎么会责备你,只是你为我分担得太多,看到你强迫自己的样子,我也很痛苦啊。请您体谅我的心情,让我自己承担应当承担的部分。”

  立禅此时的样子有些奇特,厚密的长发虽然被细心地梳理起来,将银丝藏在里面,但还是可以看到发间的银白色的痕迹。他的额头上也出现几道皱纹,倒是眼角和脸颊仍是年纪正好时的样子。尽管如此,他的俊美姿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蝉影,我很快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也请你暂且忍耐,等脸上的伤好了后再照镜子,为什么非要看到自己状态不佳时的样子呢?那不过徒增烦恼。”他故作苦恼的样子,说道,“莫非,你讨厌我半老不老的样子,想着法子把我从这个宫殿赶走?蝉影,我要是一日不见你,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般难受,而且,还是把钝刀。”

  苏蝉影说不过他,只好笑道:“看你又说到什么地方去,我只是想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他表情认真地对他说,“可以答应我一个求情吗?不要为我付出太多,如果你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我的内心会永世不安的。”

  “蝉影,为什么你会感到不安?”立禅的目光里充满期待。

  苏蝉影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欠不起你的感情债。”

  立禅再一次感到失望,沉声问道:“仅此而已吗?”

  “是。”肯定的回答。

  立禅用右手捂住心口,这里好痛。

  苏蝉影用手梳理立禅的长发,把银丝掩藏得更隐秘些。“但愿有一天你能遇到值得你爱的人,我不值你做那么多。”他叹息道,“到底你要让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他们都是内心极度痛苦,一个付出夏日骄阳似的爱恋之情,却发现对方如秋日早晨竹叶上沾着的秋雾,快要被炙热的自己融化。

  立禅自嘲道:“原来我是个很让别人痛苦的家伙。”他本想再说几句嘲讽的话,看到苏蝉影表现出的痛苦,实在难以狠下心来。

  苏蝉影心想:到底要怎样,将来我离开时他也不会太痛苦。几日前的事情横在他心中,着实让他柔肠俱断。

  岑屿在立禅不在时来过。

  苏蝉影看到面前和立禅很像的,俊美高雅同时威严阴冷的男子,想到之前的传言,猜到他的身边。

  “苏蝉影拜见老大人。”他忙跪倒在地,恭敬说道。

  下巴被用力捏住,被迫抬起头。

  眼中果然毫无惧色。

  “难怪他很爱你,光是气势上就胜于他人。不过,我不愿意立禅就这样沉溺于你的温柔乡中。”

  “如果您有办法让我离开而且不让他伤心,我是很乐意做的。”他充满诚意的语气令岑屿十分满意。

  “心意是无法用法力控制,所以我也不能做到,但是你没有几年的寿命了,我来是为了拜托你减少我的儿子的痛苦,”

  虚弱的身体跪在地上很快就感到不适,而岑屿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立禅为你付出之多连我都感到震惊,但是他一直认为总有一天你会爱他,也就是说正是因为你不爱他,他才如此的痴迷于你,如果你和其他人一样,相反他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我要你爱他,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征服你,哪怕是虚情假意也不可以让他觉得自己在情感上是失败的。”他看着被自己白光笼罩着的苏蝉影,问他,“你现在感觉到什么?”

  “很冷。”从容的声音没有一点惊慌。

  “一点没错,蛇本来就是冷的,可他在和你一起时,却是热的,太过改变自己是件危险的事。”

  苏蝉影静静听着他的话。

  “你其实没有完全好,海娇为了不吐露毒药的配方,下咒使自己癫狂,你又在毒未解的时候被浮尧的禁术弄成重伤,想让你完全康复就需要每年服下一粒内丹,不能重复同样的内丹,七年后你才能真正地好起来。内丹是聚集神法力精化的特殊仙丹,没有哪个神会轻易把自己辛苦千年炼成的内丹给你一个凡人服下。但是内丹只要开始服用就不能停下,否则你就会在停药的三个月后筋骨俱断,烈火焚身,如果立禅执意医救你,会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你现在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是,可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他。”苏蝉影没有犹豫地说。

  “你必须做到。”随着他的话语声,岑屿从他眼前消失。

  “影妃,您还好吗,要不要我去找任恩大人?”侍女妙贤扶起他,用关切的声音问他。

  “不用,扶我到床上休息一会儿。”苏蝉影摇摇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闵池骗了他。苏蝉影知道他更多是为了帮自己,可是真的集起七粒内丹医好他,七年以后呢?他俩会怎么样,还不是尴尬度日。

  倒是早早离开的好,消磨掉他的爱意,离开。

  失去挚爱的痛苦他早体会过,不能让对他好的立禅也经历。

  只是对不住瑛儿,小小年纪成为孤儿。

  痛苦的泪水再一次落下,弄湿脸上的布。好像现在眼泪少了,怎么仅仅一年的时间便流了那么多的泪?

  立禅捧着他的脸,柔声问道:“蝉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求你告诉我,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世界外面。”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含珠带露。

  “没什么。”那件事还是由自己一个人承担好了。

  一滴清泪顺着雪白的脸颊流下,苏蝉影刚想替他擦去泪珠,立禅却突然放开他快速离去。苏蝉影看着他顺着长着茂盛的金雀花和凤尾草的道路,鲁莽地跑开,分明忘记今早曾说过陪他在竹林饮茶的话。

  “立禅。”猛然叫着他的名字,寂静的四周,虽然他离得较远,但还是听得真切,何况他还是蛇神。

  立禅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眼里的泪水,早就如雨而下。

  “立禅,别……”欲言又止。

  别……别什么,别再显示自己深情?可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别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的泪水也落了下来。

  是在依恋他吗?或是仅仅是寂寞。寂寞不是爱的理由。

  “蝉影,我还要和义夫商谈些事情,你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我等着。”呜咽的声音传到立禅的耳中。

  身材高大魁梧的义夫看着有了形销骨立的先兆的立禅,问道:“又是和他有关。”他心里暗叹,这一年的时间,立禅好似一尾涸泽之鱼,本来应该是水的苏蝉影远在天边。

  “义夫,这种爱的人明明就在身边可却似相隔天涯海角的感觉你理解吗?你经历过吗?”他的嘴角是苦涩的笑,眼里是强忍着不落的泪水。“义夫,刚开始以为只要把他弄到身边得到就可以了,但看到他不快乐不幸福心里好痛,我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要是他不开心,就是天天对着他自己也不会快乐。可要让他离开,我的心就会碎掉。”

  他厌恶床帏情事,想来只有颤栗以及呕吐的感觉,根本不会有快感,和自己不同,有这样的印象,他怎么会爱上自己。

  义夫看着强忍泪水的立禅,似乎泪水不落下来,那个人对自己的不爱就不会是真的。他想劝,却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因为心意是最难改变的。

  “立禅,这是我的内丹和玎邢的内丹,他听说你的事很是震惊呢。”

  “连我的父亲大人都被我惊住了,更何况是百年才见一面的玎邢。”淡定的口吻,与方才不同。“义夫,谢谢你,众多神中,也只有你是一心一意的帮我。”

  “不落烟还在你这里,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和那个“死对头”斗斗嘴,或许可以暂解他内心的苦涩。

  “不落烟?我怕他会夺走我的蝉影。”他淡淡地说道,就像很多很多年前,自己还不是蛇神时,眼睁睁看着他用盟约夺走自己曾经钟爱过的那个如兰般的女子。

  但当年到底是年轻,现在除了想到那件事,喉咙里像是哽了根鱼刺,再也没有其他感觉。要是真的发生,自己会如何?蝉影离去,怕是自己的身心顿时烟消云散。

  “他老毛病又犯了?但是你也清楚,你临幸过的,他一向不会染指,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他的。”义夫劝道,真怕此时这位好友又进了死胡同。

  “但愿吧,他竟然送蝉影礼物。”

  “我不是也送过。”

  “只要是他,十之八九不安好心。”

  一边说,一边走,很快来到不落烟住的“松风殿”。

  他们停住脚步。

  义夫皱眉道:“谁从他那里用移形诀出来,难不成又有哪个侍女上了他花言巧语的当?”每次这种事情发生,立禅就会暴跳如雷,气上好多日。因为不落烟知不过是要一次不负责的欢愉,那个侍女以后的生活他是不管的。

  “他什么时候不会摘花惹草。”立禅淡淡地说道。会是哪个笨蛋?突然他想起闵池,不好。

  “不落烟。你刚才在做什么。”随着严厉的声音立禅出现在他面前。

  不落烟神情平静,说道:“没什么,只是服下汤药罢了。”他真没做什么,这次他想得到的更为长久。

  立禅狠狠盯着他,确定他真没做什么肆意妄为的事,才森森说道:“那孩子,不能这么毁了。”

  “我早说过,我也有认真的时候。义夫,大概在庭院中想着什么很久以前的事情吧。”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还带着带着一股淡淡的慵懒之意,和内心如翻狂澜的立禅完全不同。“各自有各自的情分,你操碎了心也没有用。”

  立禅咬牙道:“其他的也就算了,你要是毁了他,我饶不了你。”

  “是‘他’还是‘他’?”两个不同语调的“他”从不落烟的嘴中吐出。

  “也警告你,别再招惹蝉影。”

  “立禅,清晨观荷是件风雅的事,不如你带着他去观荷,他寂寞的很。不过他寂不寂寞和我无关,我现在要做的事情你很清楚。义夫这个家伙怎么还不进来,把你引到这里就不管了。”

  庭院之中,义夫靠在挺拔的松树上,皱眉回忆着什么,四周满是松木的淡淡香味。

  似乎很久以前发生过什么事。

  她修眉水目,身体偏斜地坐在一条青色的茵褥上,一手扶着琵琶,另一手以美妙的姿势拿着拨子,其神情之优雅,让义夫好一阵失神,铮铮的琵琶声,明明过了四日,义夫还能在遇到她的地方听到。似乎她就在附近弹奏着琵琶,只是他看不见她。

  好容易得到她的回信,看着她那端庄不失飞扬,浓淡适宜的笔迹,他欣喜若狂。“何处栀子香,暮色苍茫愁”,她在信中随笔写的几句话竟然让他多日夜不能寐。

  在见到她,已下过一场缤纷大雪,挂在墨绿色的松针上的白雪也是颇有生气,未大亮的天色,雪光映照出俊秀逸人的她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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