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触摸到羽帝的头发，金发少年便起了生理反应，他慌张地克制那不该有的欲望，急忙将羽帝的头发束成一小截的马尾。
「谢谢你，金雀。」虽然没有像侍女们梳理这么好看，但若由他亲自动手可能会比金雀整理得还要来得糟糕。明明是地位祟高的帝王，却在自己的部属眼前流露出孩子般的笑容，这是一般人都很难看得到的珍贵画面。
「王……王不必对小的如此……恭敬。」绯红着脸的金发少年，羞愧地直低下头，双手更是挡在双腿间，不敢让羽帝看到自己的窘态。
羽帝缓缓起身不再有笑容，也恢复王者应有的霸气与尊严，对于自己的子民（鸟禽类），他一向温和以对，但若是不相关的众神和人类或是其他生物，他只会冰冷相待。
所以羽帝确确实实是一名好恶分明的帝君。
＊＊＊
鬼界……
「我说你呀……」拎起小孟的鬼帝，整张脸全是铁青的。「为什么又跑来胡闹？」
「我才没有胡闹，我这次很乖，有敲门再进来。」发现鬼帝的脸色非常地不好看，小孟转向寒起轩求助。「寒哥哥……」
「别叫得这么亲密！」鬼帝还未说完，门外的鬼卒便跑来传达消息。
「报！王，审判时辰已到。」
偏偏在这个时候……鬼帝紧蹙双眉，心中充斥着不悦。「明白了，你先下去。」
「是。」
再度转头看了看小孟，尽管百般不愿，鬼帝还是将小孟给放开。「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就要帮我好好照顾起轩，他目前的身体还很虚弱。」好不容易昨晚的身体不适，今日才慢慢好转，说真的，他实在很不想这时候离开对方。
「了解！我会负起责任照顾寒哥哥的。」小孟挺胸挂保证。
「你也要多休息，别再四处乱跑。」轻揉寒起轩的头发，鬼帝明亮的黑眸之中带有一丝地担忧。
“放心，我没事的。”为了不让鬼帝担心，寒起轩抬起头勉强挤出笑容。
「嗯。」看到寒起轩露出了笑容，鬼帝这才放心地离去。
直到鬼帝的身影消失后，小孟开始好奇地跑到床上问着寒起轩。「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不，没有。”寒起轩垂下了视线，笑容也因鬼帝的离开而逐渐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小孟天真地说。「该不会鬼帝欺负你吧？」就像之前小阎用力捏他胸前的“ㄋㄟ ㄋㄟ”一样，又疼又难受。
“不是这样的。”寒起轩无力地摇摇头。“他连碰都不肯碰我，哪来的欺负？”说到这儿，他的心又揪痛起来。昨晚的鬼帝将他送回房间就不再碰他，或许鬼帝是顾虑到他是个病人才不肯碰他，但是他其实好希望能趁此机会把自己的全部全都奉献于鬼帝身上……因为……他十分明白自己和鬼帝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了。
好痛……轻按抚自己下腹的寒起轩，到现在还是无法理解，为何总是在最伤心的时刻，他的肚子就会莫名地阵痛起来……
「乖乖呦……痛苦很快就不见了……」看到寒起轩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孟也跟着快乐不起来。于是他将寒起轩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前，然后轻轻地拍打。「在我难过不舒服的时候，小阎都会用这种方式来让我安心，所以我想对寒哥哥应该也有效。」
“对不起，不只让你担心，还要让你安慰我。”小孟的贴心与温柔，瞬间使寒起轩感到一阵温暖。“是我太过于软弱了，我会试着努力让自己更坚强。”他知道自己比不过林雨嫣，但也不能因此垂头丧气，害其他人为他忧心。
「已经不需要了。」
寒起轩好不容易才稍为振作一些，却突然从房门外传来女性的阴柔声，不久之后，房门自动开启，林雨嫣美丽的倩影出现于寒起轩的面前。「你不需要故作坚强，所有对你一切的伤害，从今天开始将会完全终止……」
（二十二）
“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寒起轩轻推开身旁的小孟，起身走到了林雨嫣的面前。“是不是说我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我不想多作无谓的解释，不过，你是该回到原本属于你的地方。」愈看对方愈觉得心烦的林雨嫣，缓缓抬高了下颚，而在她的眼眸之中还带有一丝地鄙夷。直到现在她仍然无法相信，区区一个毫不起眼且懦弱无能的人类，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同时能得到冥帝与鬼帝的宠爱？
“是吗？我明白了。”寒起轩失落表情完全显现出来，再也无法隐藏，原以为自己可以再多待在鬼帝身边一阵子，没想到今日却要分别。“我会立即离开。”
「等等？小孟听不懂？寒哥哥要离开了吗？去哪？鬼帝呢？他会陪你去吗？」还有……小孟恶狠狠地瞪着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人。这个令人作恶的女人到底是谁呀？虽然在她的身上也闻得到花香味，但与寒哥哥不同的是，她还渗杂一股腐臭难闻的味道。
嗅觉比动物还敏锐的小孟，察觉到林雨嫣所散发出来的瘴气比一般鬼魅还要来得大量，若真让她长期间待在这儿的话，不到几日，整座鬼城将会被瘴气所覆盖，到时候，不只会助长被关在地牢里的恶灵能量，就连鬼帝和寒哥哥都会被瘴气所影响。
“不，就只有我会离开，因为……”寒起轩清彻悲伤的双眼直直望向林雨嫣。“真正的鬼后已经回来了。”
「鬼后？才不是，真正的鬼后是寒哥哥……该不会她是……」小孟终于想起来了，小阎曾经说过，鬼帝深爱过一株花精，但这株花精却背叛了鬼帝，转而投向冥帝的怀抱。「不行，寒哥哥你不能听她的。」那女人太恐怖，她的欲望无穷，只要不如她的意就会一昧地搞破坏，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身上的瘴气仍会置人于死地。「若你真爱鬼帝，就不能离开他。」
“小孟？”看着小孟激动地拉扯他的衣袖，寒起轩的心开始有些动摇。
而小孟的双手则紧紧抓住寒起轩的手腕，彷佛八爪章鱼，死也不放开。「我知道……寒哥哥在人间时所受到的伤害……」这是前几天到冥帝家作客时，冥帝亲口告诉他的。寒起轩之所以自卑、没有自信，全都是四周围的环境和人为所造成的伤害。「有残疾又不是你的错，爱上男人也不是你的错，被人嘲笑、漫骂更不是你的错……」有相同切深之痛的小孟非常明白一个人孤零零，不受人喜爱的那种痛楚，所以正当阎帝将他从黑暗的牢笼里救出来之后，他有两年期间都不敢开口说话还有与人接触……
寒起轩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为何小孟会晓得他在人间那些不堪的往事。
「不要走……」小孟的眼眶湿湿红红，似乎快哭出来。「那个女人根本不爱鬼帝……」
「你们的废话太多。」一旁的林雨嫣都快听不下去，好不容易说服了寒起轩，眼前的小鬼却想破坏她的好事。不悦的林雨嫣一摊开了手掌，一道强劲的气流便把小孟用力地甩向墙边。
「唔……」在毫无防备的状况之下，小孟内力因此受创，从口中吐出大量血水。
“小孟！”寒起轩赶紧扶起了小孟。“你没事吧？小孟？”
小小的身躯怎么禁得起如此强大的撞击力，但小孟还是忍着剧烈疼痛，一再地劝说寒起轩。「答应我……别走……鬼帝……曾被她伤害过……你走……他会再一次承受……伤害……」说完后，小孟就昏厥于寒起轩怀中。
“小孟……小孟……”发觉小孟已陷入昏迷，寒起轩心疼地轻拭去小孟嘴角上的鲜血。“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小心翼翼将小孟抱起并放置于床上，寒起轩气愤地转身面对着林雨嫣。
「愚蠢的人类，你想向我挑战吗？」林雨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哈哈哈……别笑死人了，完全没有法力的你，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林雨嫣的眼神一闪烁，一根根尖锐的刺迅速朝寒起轩袭击而来。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眼看上百根刺快接近于寒起轩，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个身影及时出现于寒起轩的面前，然后以手中的剑挡下所有的刺。
「是谁？」没有伤害到寒起轩一根汗毛，让林雨嫣心生不满。「到底是谁破坏我杀人的兴致？」
「萱，寒起萱。」面貌和寒起轩如出一辙女孩，收起自身的剑，露出天真的笑容。
「长得一模一样？」是双胞胎吗？看到此情景，林雨嫣起先感到十分错愕，不久又恢复以往的冷静。「不过不管如何，全都是脆弱的生物。」
「你真那么认为吗？」女孩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此时，在女孩身后的寒起轩终于有了动静。
他的容貌起了变化，从平凡的男孩渐渐转化成貌美的男子，黑色的短发也变长变白，身上的圣洁之气更是越来越强大，其耀眼的光芒直逼得林雨嫣差点喘不过气来。『把我从睡梦中叫醒的人是你吗？』
「你是该醒了，花神，因为刚才有人为了要保护你而深受重伤呢。」女孩的浅褐色眼眸移往于另一处。
牡丹花神随着女孩的视线移到了正处于昏迷不醒的小孟身上。『他体内正被瘴气所侵蚀。』伸出白皙温暖的手紧贴在小孟的胸前，再从上方抚摸到下方，不一会儿，残留在小孟身体里的瘴气完全被净化，惨白的脸亦有了血色。『为什么要吵醒我？』牡丹花神微微一怒，就足以让林雨嫣止不住地轻颤。
「可恶……」被牡丹花神的圣洁力量受制住的林雨嫣，连动的力气都没有。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竟然是花神？为何花神会以人类丑陋的模样出现在鬼界？
『这里……是哪？』突然发觉自己身处在不熟悉的地方，牡丹花神疑惑地问着眼前的两个女人。『这里……并不是寒起萱的家……』
真是天助我也……趁牡丹花神稍为不留神，林雨嫣以大量的蔷薇花瓣作为掩饰，逃离了这危险的地方。
「啧！竟然被她给逃脱了。」眼睁睁看着林雨嫣消失不见踪影，女孩便气得直跺脚。
『我必须赶紧回去才行……寒起萱的父母亲会担心。』
「花神，你真的忘记了吗？」发现牡丹花神即将离去，女孩迅速挡在他的面前。
『我要做好寒起轩的角色，不能让他们伤心。』
「已经够了，这些年来，你补偿够多了，不用再回去找我爸妈。」女孩抱住了牡丹花神，开始不断地啜泣着。「他们甚至伤害了你……还差点让你被男人凌虐，要不是鬼帝救了你……」
『鬼帝？是谁？』莫名的熟悉感忽然从胸口中涌出，不知为何，牡丹花神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心痛。
「鬼帝，是你的伴侣，也是你的另一半。」
『我不认识他，而且我不需要伴侣。我只想守护在寒起萱他们一家子的身边。』若不是有寒家夫妇以及五岁大的女儿细心照料下，他早就枯萎而死，所以为了报答他们的恩情，他会一直守在他们的左右。
「我不是说不用了吗？」看来，牡丹花神完全忘了之前以寒起轩的身份，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唔……』牡丹花神频频作恶，他的下腹好痛……似乎有东西在他的下腹震动。
「你怎么了？」发现牡丹花神的脸色愈来愈不对劲，女孩担忧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候，牡丹花神失去了意识，再度恢复成寒起轩的模样。
（二十三）
「妈妈，你看，你看。」年约五岁大的小女孩开心地牵起母亲的手来到了庭院。她迫不及待想告诉自己的双亲，刚从庭院经过时所看到的美丽事物。「爸爸，你也快过来呀！」回过头紧拉着慢吞吞地走在她身后的父亲，小女孩笑嘻嘻地指向前方。
一株充满自信与骄傲的白色牡丹花，以娇贵优美之姿，香气弥漫之雅，春风露华之润，盛开着片片淡粉近白的花瓣，渐渐绽放出其灿烂的光采。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蓉静少情。
为有牡丹真国色，开花时节动京城。
静守在寒起轩身旁的女孩，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
不久之后，寒起轩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很快便发现女孩的存在。女孩用黑布掩盖了自己的面貌，只露出了一双大大的眼睛。
「太好了，你终于清醒。」女孩以手巾温柔的擦拭寒起轩额头上的汗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啊！小孟……小孟呢？”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寒起轩开始着急地欲走下床要寻找小孟。
不过女孩却立即抓住了寒起轩的手腕，要他躺下来好好休息。「小孟已经没事了，他就睡在你旁边。」
转身看到小孟睡得香甜，身上的伤也几乎全愈，这才使寒起轩放下心来。“你……是谁？”他不记得有见过这个女孩，不，或许认得，但因她刻意遮住了脸，所以他才认不清对方是谁。“你能把……它拿下吗？”
「还不行。」为了不让寒起轩看到自己的容颜，女孩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既然对方不愿摘下布料，寒起轩就不再勉强。“谢谢你救了小孟。”
女孩摇摇头，大大的双眼内含着一丝地柔情。「救了他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我？怎么可能？”寒起轩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我没这种能力。”
「你有！只是你一直在隐忍。」对于花神不愿面对现实，只肯躲在黑暗角落，让女孩显得有些激动，她不明白为何花神要为她们一家人牺牲到这种地步？花神是该幸福不是吗？只要花神有了幸褔，她们也会觉得幸福。「为什么要放弃做自己？为什么要模仿他人？为什么受到伤害却不还手？你以为这就是寒家……他们想要的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是圣人的行为。虽然她早知道花神不可能计较这种事情。但她就是生气。「告诉你，现代的女孩子，就算受到了委屈也不会憋在心里，当然要好好发泄出来呀！」
“你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所以我才要好好重新塑造你，不要再有悲天悯人的胸怀，难道你不知道你多有价值、多珍贵吗？自古到今，都有人写诗写文来称赞你……」
女孩突然霹雳啪啦对他说一堆奇怪的话，令寒起轩不知该如何回应，也只好乖乖听她训话。
「回到原本的自己吧。」察觉寒起轩用非常无辜的眼神望向她，女孩一时心软了下来，口气亦渐渐趋于温和。「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能说话对不对？我听过你的声音，你说话的声音好听极了，而且令人觉得舒服。」
“你……为什么会知道？”寒起轩感到一阵错愕，眼前的女孩像是看透他的心似地，如此了解他。
「你的事我可是了若指掌。」对于自己的恩人，她怎么能不关心。要不是当时她死掉之后，花神的眼泪触动冥帝的心，她老早就被关在枉死城直到寿命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