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借着夜色，到了北山双雄的楼下。血炼到我面前，低声说，“真巧，一人在房，一人在西门不凡房。”抛给我一个‘你还真是命好’的眼神。我笑笑，‘这是事实’。我调整好呼吸，示意玉岚，出动。

　　我们轻巧的落在了房内，果然只有一个人。山先生仍旧坐在桌边，昏黄的烛光掩映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担忧的神情，他想着什么，没发现我们。房内有很淡的血腥味，我打量房间，在角落看到几片带着暗红血色的布条。

　　“呃？怎么又是你们？”山先生惊讶的出声，但声音不大。

　　我笑得柔和，“晚上好，打扰你了。”

　　“你们想干什么？”山先生口气不善。

　　“来帮你。”

　　“帮我？”他笑得嘲弄，“你也是想利用我吧，和他们一样，说什么帮我，还不是看中我们的武功，利用我们。”他有些激动，只是说话的声音一直不大，像是害怕引起谁的注意。

　　“他受伤了吧。”

　　山先生一僵，“你怎么知道。”

　　“你中毒了，西门不凡以此来控制他。”我说得轻柔，笑得轻柔。

　　山先生看着我，半晌，移开视线，落在窗外的某处抑或是记忆的某处。“二十年前，我在任务中不慎中毒，好在毒不致命。任务没有完成，连自己的身体也受到极大的损伤。于是，我们决定隐居，远离这纷扰的江湖。生活平淡却温馨。不再关心名利，不用杀人或是担心被杀，每天只是简单的打猎，买卖。村民淳朴，没有人怀疑我们是谁。”他陷入回忆，脸庞染上些许幸福的眼色，我有些动容，我所追求的或许也就是那种喧嚣过后的平淡吧。

　　“直到，他们出现。”山先生微蹙的眉间隐约有些恨意，“我还记得，那天他很高兴的带着他们到家里，他们解了我的毒，他笑得那么开心，我知道，虽然他不说，但我中毒一直是他心底的痛。但是，毒仙为我解毒的同时，又给我下了别的毒，还对他说，如果他不照他们说的做，我会没命。他们每三日给我一颗药，抑制毒性，我的毒倒没有发作过，只是运功过急时，胸口会有些疼。”

　　38．掳人

　　烛光有些微弱，忽暗忽明，映在山先生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哀伤。“他们一开始就只是想要利用我们。为什么是我中毒，但是却连累了他？他也不愿意再涉及江湖的，我知道的～～”山先生的声音有些哽咽，呼吸紊乱。

　　我走上前，说的轻柔，“你不愿意看他受伤吧，如果他继续插手，说不定，会送命。”

　　山先生猛然抬起头，盯着我。

　　“我可以解你的毒。”我笑得温和，声音带着蛊惑，“跟我走，引他一起，逃离他们的控制。”我一边说，一边走近他，他盯着我的眼神渐渐涣散，我抬起左手，在他周身散出软麻。

　　山先生双眼慢慢闭上，身子脱力的向我倒下，忽然一个身影闪到我面前，接过落在我身上的重量。窗外传来几声鸟叫，我嘴角勾起笑容，这是血炼的暗号，说，他来了。

　　“走！”我和玉岚跳出窗外，留给开门的那人一个清晰的背影。“你们干什么？放下他！”那人喊着，追出来。

　　北先生的呼声引来不少侍卫，我们快速的移动着，在侍卫反应过来之前，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北先生紧跟在后，我加快了脚步，却感觉呼吸有点不畅，“咳咳”，不住咳了两声，速度快不起来了。玉岚看看我，“我没事，你小心。”我说。他背着一个人，也不是极快，北先生越来越近了，我稍侧身已经可以看见北先生出鞘的刀了。

　　明晃晃的刀刃反射着月光竟有些刺眼。现在，玉岚怕是难以抵挡他的攻击，我暗忖着，还差一点，就到了。看着前方依旧没有光火的夜色，我掏出匕首，忽的感到身后异样的风声，我回身，抬起左臂，手中的匕首挡住了北先生的劈来的刀，我清楚地听到手腕传来的一声脆响，脚下的步伐没有停下，用力地伸直手臂，借他的力，我的速度快了一点，隔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左手无力的垂下，腕骨怕是错位了。好在，房间的灯光已经映在了眼底。

　　我们快速进了房间，北先生跟随而至。我示意玉岚把山先生躺放在床上，坐到桌边，笑着看向来人。北先生踏进房间，他气息不稳，而且带来一股淡淡的血腥

　　“你动作很快，”他没有理会我，只是看向床上的山先生，“麻烦关上门。”我又说，北先生倒是听话的关上了门。

　　“你受伤了。”我的话成功停住了他走向床边的脚步。他转头看向我，眼睛微眯。

　　我轻轻摇头，“他说的。”眼神示意躺在床上的那人。“你知道么，我们到的时候，看到什么？”

　　我轻柔的声音吸引了北先生全部的注意，他转过身，走近我。

　　“他说，是他累你受伤，”我扬起淡淡的近乎于哀伤的笑容，眼神透过他的身形凝结在远处，“他说，为什么是他中毒，却连累你。他情绪近乎失控，低低的哀嚎。”我顿住，余光瞥见他痛苦的表情。“他垂下头，眼角溢出泪光，他声音哽咽，却一直说着，低低重复着，是他害了你，是他拖累你，你不愿意涉足江湖的，只是因为他。”我语调清远，一点一点带走他的思绪。

　　“不是的，”他用力摇头，“不是的，他没有拖累我～～”

　　“他呢喃着重复，甚至，”我声音提高，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说，如果他死了，～～”我话没说完，尾音拖长，北先生按捺不住奔到床前，“如果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不，不是的，”他轻轻抱起山先生，手指细致的描绘他的脸庞，“如果自由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那么我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就好。”他把头埋在山先生颈间，低低呢喃。

　　“你还要带他回到西门不凡那里么，”我缓缓走到床边，“你还要让他继续被自己的愧疚所折磨么，你还要他情绪再次失控么？”我说的极快，步步紧逼。

　　他慢慢抬起头，“只要和你在一起，在一起，死在一起也好。”说得坚定，眼神温柔。山先生睫毛轻轻颤动，睁开了眼睛，直视着他，“你～～”

　　北先生伸出食指贴在山先生唇上，“嘘，我们不去西门不凡那了，我们回家吧，”山先生眼睛睁大，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我们，死在一起，可好。”北先生问的轻柔，山先生不住点头，眼角微微泛着泪光。

　　我心底暗暗偷笑，我这招有些险，赌的就是他们感情的深厚，反正当时山先生昏迷着，怎么说，还不是由我。我坐回桌边，玉岚在我身边坐下，似是想着什么，抬起头，温柔地看着我，我避开他的温柔，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半晌，我才轻轻开口，“你们暂时在这住下吧，这里是宁越堡，应该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至于山先生的毒，”他们看向我，“怕是中了残红，毒仙用未红吊着，我有解药，但是，中毒已久，估计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毒。北先生，你跟我过来拿药吧。”

　　我走出房间，掏出几颗药丸，“山先生说，他先前运起时会感到胸口疼痛。现在，停了未红，估计不适感会比较重，你多注意点，千万不能让他运气。”北先生接过药，看着我，“我怎么知道，这不是毒药。”

　　“呵呵，”我笑了出来，“随你，你既然决定生死相随，是不是解药又什么关系么。还是说，”我顿住，贴近他，声音极低，“你只是在骗他。”

　　“我没有！”北先生略带愤怒的回答。我微眯着眼，挑挑眉，转身离开。

　　一步一步走回我的房间，额上渗出一层薄汗，左手腕的疼痛袭上全身。“呵，”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玉岚见状，拦腰抱起我，极快地回到房间。

　　“我没事，”我坐在床上，“左手腕怕是错位了，你帮我矫正。”

　　玉岚蹲在床前，小心地拆开我左手腕的布条，手腕处有些肿大，他两手分别握住我左手和胳膊，猛然扭正。一阵剧痛，我紧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嘴里尝到淡淡的腥味。玉岚侧头，不过一会儿，他额上亦沾上薄汗，我想伸手拂去，却没有力气抬手。他慢慢贴近我，温热的唇覆上我的，轻轻舔去丝丝血痕。我该是推开他的，我该是拒绝的，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温柔里。

　　39．武林大会（中场）

　　早上醒来，朦胧中看见一个身影站在床头，“唔，”我想起身，两只手却使不出力，“唔，疼”。一双手扶住我，坐起来。“城？你伤好些了，这么早就过来看我啊。”

　　“怎么回事，”城皱着眉，看着我的手。

　　“呃？什么怎么？”

　　“你的手。”城轻轻握起我的双手，摩挲着缠有布条的手腕。

　　“呵呵，”我想抽回手，但没有力气，“没什么，昨天不小心错位了。”

　　“对不起，”城的声音很低，“对不起。”

　　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没事，这又不怪你。你现在快点把伤养好才是重要的。”我笑着说。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握着我的手，亦没有抬头。

　　“连少，”门外传来小青的声音，“该起身了。”

　　“我起来了。”我应声。城掀开我的被子，把我的双脚移到床边，“呃，我自己可以的，你别动。”他不理会，轻柔的为我穿上袜子和鞋子，才把我的脚放在地上，扶着我的背，搀我起床。“呃，”我有些不好意思，“可以叫小青进来，你不用亲自动手的。”城完全忽略我的声音，一件一件的为我穿好中衣、外衫，甚至半蹲在我面前为我一一系好衣扣。他又把我拉到梳妆镜前坐下，细细的为我束发，他的手很轻，拿着梳子缕缕的顺着我的发，从外层到里层，细致而轻柔。铜镜中隐约地映出他的脸庞，他一直低着头，仔细的表情，像是对待珍宝。不自觉看到，镜中的我，右脸依旧精致漂亮，而左脸斜横过的一道伤痕却显得狰狞。

　　城似是察觉到我的低落，从背后左手抚上我的左脸的伤痕，他的气息贴近我的右耳，“你，一直很漂亮，永远漂亮。”我嘴角的笑容在他的安慰下，慢慢绽放。

　　早膳，玉岚坐到我身边，城进来的时候，和玉岚交换了一个什么眼神，我没有看懂。我的手腕不太能转动或是用力，连勺子也拿不了，玉岚自然的拿起勺子喂我，我有抗议，只是桌上的两人都无视了。

　　“那两位先生还好么？”我问道。

　　“嗯，”玉岚答得简洁，晓月接口，“我们早上去看过了，他们住的还习惯。”

　　“山先生的毒有发作么？”玉岚喂过来一口粥，我含下。

　　“还没有。”晓月回答。

　　“那就好，嘱咐他们，每天吃一粒药就可以了。”我想了想，又吃下一口玉岚递过来的粥，“二师兄有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小三啊，你还记得我啊！”一个白色身影走进大厅。

　　“二师兄，你可以叫我连子的。”我看向他，虽然面带倦意，但精神还好，看来事情完成的不错，我笑意加深。

　　“照你说的，都配齐了。”他说着，在桌边坐下，不经意看到城，“这位，就是宁城大公子了吧。”

　　“司徒公子，”城站起身，稍欠身，“久仰大名，司徒公子年轻有为，虽然在江湖上初显锋芒，武功谋略都胜人一筹。”

　　“呵呵，”司徒冉笑着，喝了口水，“大公子别这么说，我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像大公子学习呢。宁越堡在大公子手上，可是发展的迅速呢。”

　　“这次武林大会的事，还真是麻烦司徒公子的帮忙了。以后有什么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城说的真诚。

　　“好了，你们别再废话了。”我打断他们的话，“二师兄，师傅呢？”

　　“他老人家休息去了。”司徒冉一边说还一边吃着东西。

　　“哦，”盛粥的勺子出现在唇边，我张口吃下，却对上司徒冉一个暧昧的眼神，他示意一下玉岚，“玉门主还真周到。”

　　我翻翻白眼，“我是病人，”

　　“哦～～，病了还真幸福啊，可以到处骗人同情。”司徒冉无心的一句话，重敲在我担心的地方，忽然感觉呼吸一紧，抬眼偷偷看着玉岚的侧脸，他看着粥碗，竟显得认真。似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头看向我，眼里写着关心和询问。我摇摇头，默默掩去眼里的哀伤，你只是同情我么？

　　“今天有什么计划？”司徒冉的声音打破我的哀伤。

　　“今天，”我笑了，“看看西门不凡会有什么表情啊，呵呵。”失去了两个得力助手，你会怎么样呢，西门不凡？

　　“那些药呢，我带过来了。”司徒冉又问。

　　“找几个轻功好的，把最多的那种药粉偷偷散在南宫家各处，我们活动的地方多撒些。”我一面吃一面想，“嗯，血炼，你留守在两位先生门前，别让任何人打扰。”我看向血炼。他点头。

　　“连子，我带他们去撒药。”城说。

　　“不可以，”我不同意，“你伤还没有全好，运气太久会很难痊愈的。又不是没有人手。”我转向晓月，“晓月你带人过去可以么？”

　　晓月看向玉岚，后者微点头，晓月才回答，“好。”

　　“行踪一定要小心。”我叮嘱。“二师兄，你今天也回去参加大会吧。”

　　“嗯。”司徒冉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的说。

　　“其余的药粉，我们带在身上。我们拨了西门不凡的羽毛，不知道狗急会怎么跳墙。”想到西门不凡，我又笑得阴险，你害我受伤，那么，我会加倍还你。

　　今天是武林大会第二天，算是大会正式开始，晓月办事去了，玉岚只带了娇柔，我叫上血轼，司徒冉也只带了两个人，师傅没有来。我们来到的时候，南宫家的议事厅有些热闹，大家三五成群地议论着什么，沈含希不在。西门不凡已经坐在我对面了，他侧着脸，看不清表情。

　　南宫雅从屏风后出来，走到主位前，伸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厅就没有了一点声音。南宫雅在江湖的地位略见一斑，他几乎代表了江湖的秩序，所以，如果他说这次的事是沈家做的，含希怕是翻不了身了。

　　南宫雅说了些客套话，就步入正题，“这次在江湖上掀起风波的主事者虽然还没有查清，但是，由于对方善于使毒，因此对沈家的怀疑最大，我已派人监视了沈家家主及几位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大家暂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