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奴隶与奴隶主

珏和玮乘电梯回到地下停车场，都是默默无语的做着上车、关门和系安全带的动作。珏的脑子里面在回想着瑫那一闪而过的伤感，而玮的满脑子都在猜想着关于三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那将是怎样的一场冰与火。静寂之下，是两个脑波的不停运转。一直到珏开着车子载着玮回到社区，上了楼，关上大门，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稳。珏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一味的看着处在神游状态的玮，最终还是打破了宁静。

“玮，在想什么呢。”珏脱下外衣丢在一边，眼睛没有移开。

“没什么。”玮被突然袭击的声音吓回神，幽幽的回答。

“在想我和瑫的对话，是吧。”珏淡淡一笑。

“你，……”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心里想得是什么，你想说这个吧。”珏继续温和的笑着。

“嗯。”玮诚实的点头。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兄弟。”珏依然平静的笑，笑容之下，珏在考虑着要不要说出来。

“哦。”玮平平的应了一声，起身去厨房准备做午饭。

“干什么去。”珏拉住玮的手，疑惑不解的问。

“做饭，你不饿啊。”玮没有回头，甩了下手上的力道，径直的走进厨房。

珏看着玮的冷落，也没有追过去，只是继续呆坐在沙发上，考虑着要不要抽出个时间去找瑫谈谈。玮在厨房里心神恍惚的切着菜，手下一软一痛，食指被切出一小块血肉。

“啊～～！”玮后知后觉的惊叫出声。

珏被厨房的惊呼声吓得弹跳起来，慌张的跑进厨房去查看。只见玮将左手食指伸直，在水流下冲洗着溢出的血液。不锈钢板的水槽里缓流着混着血液的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给我看看。”珏箭步冲过去，一把将手指握在面前检查。

“没事，就是切破了点皮。”玮抢过自己的手指，继续在水流下冲洗。

“那是破了点皮吗？都少一块肉了。快让我看看，疼不疼啊，有没有切到神经。”珏紧张的再次抓来手指，仔细的察看。

“没有切到神经，哎呀，烦不烦呀，又不是你的手，紧张个什么。”玮皱着眉头轻笑，顺便用脚踢了珏的腿一下。

“等下，我去拿药箱。”珏跑到房间去拿药箱，又抓了一把药棉棒。

玮好笑的看着珏一系列的有序行动，心里觉得暖暖烘烘的，原来被一个人担心，是这样的幸福。自从父母去逝后，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担心的喜悦。

“过来，擦点药，再用ＯＫ贴搞定，就行了。快过来，快点。”珏催促着玮到餐厅来，坐在自己的身边。

玮乖乖的依珏的指示坐在临边的椅子上，任由珏给自己的手指消毒、上药、吹气、贴ＯＫ贴，一直都是自己给他做这些工作，没想到现在轮到他为自己来做这些了。原来本末倒置是这么一回事，这下深深理解了。

“笑什么，我侍候你，就那么开心啊。”珏抬头瞄了玮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吹着气。

“是啊，终于轮到我享受一下主子的快乐了。”玮笑得更开了，都露出了几颗大白牙。

珏被那个所谓的‘主子的快乐’惹得心里闷闷不乐，难道自己以前给玮的印象是主子，而不是朋友，更或者是兄弟吗？难道他住进自己的家，就认为是这里的奴隶？不对，刚刚瑫说过，自己的样子更像是奴隶，而不是奴隶主。

“没事，我不疼了。我一个大男人，这点伤不算什么。”玮以为珏皱着的眉头是因为手指上的伤。

“玮，咱们两个，谁是奴隶，谁是奴隶主。”珏突兀的丢出一个问题，直直的看着玮的眼睛。

“啊？”玮一时失神，没有搞清楚珏的语意。

“刚刚，瑫说，我是奴隶，你是奴隶主。不过，你觉得，瑫说得对吗？”珏的眼睛睁大着，像是幼儿班的无知小朋友。

“他好像说反了，我更像是奴隶，你才是奴隶主。”玮被珏的天真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有那么好笑嘛，笑什么，别笑了。”珏摸了摸鼻尖，更加皱紧了眉头，威胁着面前毫无形象可言的人。

“珏，你刚刚的表情，太白了。”玮忍不住的笑着，还不继续露出模仿的表情。

“你，真似的，手不疼啦，这么白。”珏噘着嘴，撕开ＯＫ贴的胶纸，细心的往伤口贴去。

“是啊，你刚才的表情就是这样白。”玮持续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别笑了，小心我整你啊。不过，白是什么意思。”珏再次展现刚刚的纯天然表情。

“哈哈，天啊，好可爱哟，珏，如果哪个女人看到你这幅尊容，不去跳楼，也会吓晕。”玮努力加强着自制力，但是效果不佳，还是畅快的大笑起来，并且倒进珏的怀里找支撑点。

“喂，有那么可怕吗？哪个女人看到我，不是口水满面的花痴样。”珏一手轻轻拍打着玮的后背，一手更搂进玮的腰身向自己的怀中，趁机吃点豆腐，又不花钱。

“珏，你真白，而且厚脸皮。”玮欲起身，却被禁固不得。

“别动，快说，那个白是什么意思。”珏双手紧紧的压迫着玮在怀里面不能起身。

“白痴的意思呗。”玮小声的解释，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珏的双手更加用力的压着玮的后背，直到掌心感受到来自身体的温度，硬生生的呆在那里不动了。

“白痴，快放开我啦。”玮将双手放在珏的大腿上，用力的想要撑起自己坐直。

“别动。”珏咬紧牙关的吐出两个字，语气中像是努力的克制着某种火气。

“怎么了？”玮感到珏的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慢慢的变化着，心里惊恐的忐忑不安起来。

“没事。”珏迅速的放开玮，逃离般的步进卫生间，重重的关上了门。

玮呆呆的看着被重关上的门，耳边是门声的巨响，震得耳膜隆隆作响。刚刚原本是闹哄哄的打趣着，怎么会变成这么奇怪的氛围了。难道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开始变得不正常了。可是自己的想法没有变化，仍然把他当作是兄弟啊。

卫生间里面的珏，在急切的喘息之后，终于长舒一口气，背靠着黑色瓷砖的墙壁滑坐在地板上，冰冷的黑灰色地砖隔着底裤刺激着臀部的皮肤。寒冰冰的冷烈极速降压着身体的火热，也将心里面的那股子热腾腾降温下去。

“呼，真是乱了、乱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珏狠抓了几下已经很凌乱的头发。

“不可能啊，一定是最近禁欲太久了吧。”珏起身去浴房，打算用冷水将头脑里面的胡乱幻影浇灭。

卫生间的浴室里，急速的水流冲击着站立在水下的男人，温湿的水蒸气在玻璃墙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瘫软在沙发上的玮，一直都是呆若木鸡的看着卫生间的房门，思潮起伏之后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走进厨房里，继续刚刚被切到一半的蔬菜。条理分明的将蔬菜和猪肉一一切好，妥善的摆放在盘子里面。将淘洗好的大米放进电饭包里面，预定好时间后，才深深的长呼一口气来。

“很累吗。”珏斜靠在门边，光滑的上身没有一点遮拦，下半身只围了一块黑色棉毛浴巾。耳后的湿发顺着脖子向下流迹。

“快去穿衣服，如果感冒了，我就把你丢到废品站去。”玮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又继续忙着去削水果皮做拼盘。

“等头发干了再穿。”珏用手抹去脖子上面的水痕。

“快去把头发弄干，穿上衣服，别等我拿菜刀砍你。”玮拿着水果刀在玮的面前晃来晃去，一脸的冷笑。

“嗯～哼，真像我媳妇，唠叨，真唠叨。”珏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去卫生间拿你的干发巾，快点。”玮将苹果瓣切成小块，还止不住扯开嗓子吼着慢吞吞走的人。

“遵命。”悠长的语尾音从珏的房间传出来。

“真是永远都长不大。”玮自言自语的笑起来。

“是啊，是啊，永远都长不大。所以，才要你来照顾我呗。”珏已经套了件休闲衫在身上，下身穿了件黑色的休闲裤，手里拿着干发巾，一派的闲适样子。

“装帅耍酷选错地方了，把这盘水果端出去，我要炒菜了。”玮将水果刀清洗干净、收好。将盘子送到珏的手里，也便顺推着珏出厨房。

“遵命。”珏端端正正的捧着盘子回餐厅，一手一块的往嘴巴里面送，眼睛盯着厨房里面的身影。

玮将两盘热菜端到餐桌上，看到水果盘里面的苹果块已经被珏吃的所剩无几了。

“把这几块也吃了。”玮打了下珏的额头，有些斥责语气的命令着。

“都被我吃掉了，那你吃什么呢。”珏装作很纯真的表情眨着眼睛。

“少给我白痴相，恶心，快吃。”玮颐指气使的命令着，不怒而威的一动不动。

“不吃，再吃下去就撑死了，你干什么非要我吃啊。”珏的一脸委屈样逗得玮在心里偷笑，但是表情上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样，你就别想吃饭了。”玮扯出浅显的冷笑。

“今天的菜这么好吃，我才没那么傻呢。”珏用手抓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面努力的嚼着。

“食肉动物。”玮转回厨房里面去盛了两碗米饭，又顺手拿了水果刀和两颗苹果。

“伟人啊，拿这么多东西过来，什么时候从杂技团毕业的。”珏上前端来自己的那碗米饭。

“自己去拿筷子。”玮将自己的饭碗放在桌上，拿起水果刀开始削苹果皮。

“君子远疱厨啊。”珏一边念着一边向厨房走去。

“那君子别吃饭啊，饿着等死算了。”玮将苹果块摆在盘子里面。

“我什么时候是君子了。”珏将一双筷子放在玮的饭碗旁边，厚脸皮的笑起来。

“下午要做什么。”玮将最后一块苹果放进盘子里面，将苹果皮和果核裹进旁边的纸袋里面。

“要去健身器材城去看看，然后去健身房看看。晚上到酒吧玩玩，你去不去啊。”珏一边说着，早已经将碗里面的米饭吃剩一半了。

“健身器材城、健身房、还是酒吧。”玮端起碗吃起临近的一盘素菜。

“吃点肉吧，天天跟着我东跑西跑的，很消耗体力的。”珏将一筷子的肉丝放到玮的碗里。

“别给我了，你自己吃吧。”玮将碗里面的肉丝和米饭一起吞进嘴里。

“真乖。”珏满面春风，宠溺的夸着对面坐的玮。

“滚，当我什么了，三岁小朋友啊。”玮将一根菜送进嘴里，默默不语。

“下午陪我去逛逛吧，在外面吃晚饭，然后一起到酒吧里面玩玩。”珏将最后一粒米咽下，到厨房的冰箱里去拿啤酒来喝。

“把灶台旁边的大汤碗拿来，别喝啤酒了。”玮侧身对着厨房大喊。

“汤都凉了，不好喝。”珏将碗里面的汤倒回锅里面加热。

“喝啤酒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嫌凉啊。”玮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珏侧着脸认真的模样。

“如果啤酒被加热的话，里面的二氧化碳就会流失掉，而且影响到口感。可以说，加热后的啤酒还不如白开水好喝。”珏关掉灶火，将汤倒回碗里面。

玮跟着珏端汤碗回餐桌边，每人盛上一碗，轻轻的吹着气。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更像是被分离的连体婴一样，有着心灵和动作上的契合。

一桌子的午餐就在之后的沉默中进行完毕，玮一直都没有给出珏关于下午和晚上行程的回答。而珏也没有追问，只是看着玮转去厨房洗碗和整理的时候，脑子里再次神游到外太空去了。玮靠在洗理台边，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着坐在餐桌旁发呆的珏。

“晚上去酒吧，肯定没好事儿。”玮小声的自语着，转身继续擦拭起刚刚用水冲洗过的碗盘。

玮完全沉浸于晚上酒吧之行的建议上面，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被悄悄打开，并且某个人已经痞相的靠在门框上，仔仔细细的听到玮的小语言。

“一般男人去酒吧，除了喝酒，还会干什么。以前好像听到他讲过酒吧里面的事情。”玮完全无知的自言自语着。

“除了喝酒，就是找女人，如果有特殊需要，男人也可以找得到。还想知道什么事情，尽管说来。”珏双手抱胸，一脸的玩世不恭。

“你……你……你什么时候……”玮结结巴巴的瞪大眼睛看着门框边的人。

“就在你说‘晚上去酒吧，肯定没好事儿’这句话的时候。”珏学着玮刚刚的语气，却逗笑了一脸严肃的玮。

“刚刚我好像就说了一句话而已，就被你听到了。”玮将碗盘收放整齐到柜子里面，靠坐在半柜上。

“晚上我去找女人，你去不去。”珏在嘴角勾动一下，语气却是轻松的像是在说天气很晴朗。

“去……？”玮被惊得浑身一颤，哑口无言的死死盯住面前的人。

“女人，泄欲。听懂了？”珏淡而无味的笑，眼睛里并没有所谓欲望的东西。

“最近跟你跑来跑去的，许多课程都落下了。我……”玮低下头，只是反复的说着一个字。

珏悄步走近一直低头的玮，在距离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抬起玮的下巴，让他的额头与自己的额头相抵在一起。在玮的两只眼睛都瞪大的时候，珏一把将人揽进怀里，将下巴放在玮的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吹着气息。

“纯洁的玮宝贝，我不会硬拉着你去那种地方的，免得被污染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珏轻柔的语气吹红了玮的耳廓。

“珏，别闹了。”玮推拒着环住自己的人，脸更加红得彻底。

“不闹了，我下午要去装饰材料城去逛逛，然后再去看看健身房。晚餐，我们就出去吃吧。”珏放开人，并且拉人恢复原位。

“我不去，你自己去吧，别管我了。”玮甩开臂膊上的手，径直向客厅里走。

珏跟在玮的身后，嘴角仍然笑着，完全忽视玮脸上的静默之色。珏坐在离玮比较远一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依然低头不语的玮。

“珏，你不是已经委托装饰公司全权处理吗，那为什么还要去逛装饰城啊。”玮抬头对上一直盯看自己的人。

“他和我是敌人，不是朋友。”珏勉强的笑笑，起身到玄关处去穿鞋子。

“那你还把健身房……”玮惊讶的看着门边的珏。

“晚上我去酒吧泄欲，你好好看书吧。我拿了钥匙，不必等我。晚饭别凑合，吃得好点。”珏平静的说完，转身打开门，关门离开。

空间里面的空气瞬间被冷冻，玮皱皱眉头，看着已经被紧闭的大门，脑子里面回荡着珏的那句‘晚上我去酒吧泄欲’，脑子里面不停的旋转，直到深入脑髓里。

第十五章　记忆中的人

离开家里，开着车在马路上行驶着，遇到红灯就停，变了灯就继续行驶。珏的脑子里面萦绕着关于过去的种种，那些痛苦、屈辱、愤恨的生活。那些过往都是十五岁之后一点点堆积起来的，也是那一刻开始快乐、情感、正常的生活也都随之而去了。手握在方向盘上，随着路况打着向左或向右的旋转角度，脑子里面的空白越来越弱，一段段影像从脑海中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