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为今之计,只能希望在平沧水有动作之前,我可以和这些首领当面一谈,总好过最后兵戎相向,成为阴谋者的牺牲品。”
“不错,只是……他会答应么?”路霁轩不无担心的开口。
慕容寒轻笑一声,“本来我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如今真是天都在帮我,有了秀清姑娘,相信他很快就会答应我的要求。”
果不其然,秀清与那首领交谈过了几次之后,首领终于答应了慕容寒的要求,不过是有条件的。
第一,便是要慕容寒担保他们父女的安全。
第二,便是要他担保野项人的权益。
慕容寒答应了之后,那名首领写了封信,并且解释了其中的缘由,送去了野项的部落。
之后,野项的几名首领同慕容寒约在了一处,决定商谈。
那一日,秀清留在了慕容寒的帐内,慕容寒带着卫尧,路霁轩两人,和那名首领一起到了他们旧部的遗址。
看着残垣断壁,慕容寒眉心一蹙,低声道:“抱歉。”
那首领心有戚戚,面色暗沉,却摇头道:“我只希望你可以做到你所承诺的。”
“我会尽力。”
会晤的时间很长……
双方在里面谈了很久很久……
最后终于还是达成了协议,就当慕容寒欣慰的起身之际,忽然他站定了身体,满脸凝重。
野项首领五人在内一共来了二十人,其中的十五名是野项族中骁勇善战的勇士,他们看到慕容寒忽然定住了身子,也都全身戒备起来。
“卫尧。”
“爷,似乎是从我们的阵营来的……”卫尧低声报告。
慕容寒脸色更差,他孤身前来便是为了对方可以信任自己,如今己方竟然派出了大队人马,这番一来,自己的辛苦岂不是白费?
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这些个人离开才可以。
他抬起头,看向那名首领,“你们快走吧。”
“发生什么事?”
慕容寒不想他们知道己方出兵,但也不好赶走几人,皱着眉头一脸焦急,路霁轩见了,说道:“这件事情还需快些安排,不是么?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几人听了都觉得有理,那名首领看了看慕容寒,问道:“我还是和王爷回去吧。”
慕容寒皱眉,“为何?”
“我的女儿……”
慕容寒抿了下嘴,点头道:“那好吧。”随后转头吩咐卫尧道:“你带他回去吧。”
路霁轩忽然拦住道:“我去吧。”
慕容寒没有多言,微一点头,在路霁轩耳旁低语几句,便放两人离去。
又讲了两句,慕容寒催促野项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慕容寒神色谨慎,对卫尧道:“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好!”
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吵闹,慕容寒脸色坯变,立刻旋身飞了出去。
站在空旷的外面,他看到刚才放走的几名野项首领被压在地上,那几名勇士已经全然不见了,他心头一凛,刚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冷冷说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朕还不相信银月你和他们有所勾结。”
慕容寒诈闻慕容灼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跪了下来,谦恭道:“皇上来到,臣弟没能接驾,罪该万死。”
“你是有罪,你的罪不在未能接驾,而是你与这群乱臣贼子勾结。”
慕容寒眉头紧皱,“皇上,臣弟并没有与他们勾结,并且他们也不是乱臣贼子。”
慕容灼冷冷的看着慕容寒,长长的“哦”了一声,忽然笑道:“是么?只可惜谁也不能证明不是么?”
他说完,手猛地一挥。
慕容寒心里一凛,正要开口,身后已经是几声“咔嚓”,他急忙转头,只看到几人人头滚落尘埃,热血洒了满地,空气中瞬间充斥了血腥味。
慕容寒瞬间眼瞳紧缩,带着煞气狠狠的望向了高高在上的慕容灼。
第八章:迫势(上)
“王爷他真的可以保证我们族民平安无事么?”一路上,首领心中忐忑不安,最后终于停下了脚步,扯住了当先领路的路霁轩。
路霁轩眉头轻皱,“相信我们。”他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如此安慰首领。
首领心底不安更甚,“不如我们回去看看,不知王爷如何。”
路霁轩心底也在不安,他心底左右为难,想回去,却又怕误了慕容寒的计划。
首领见了,上前低声道:“我们悄悄回去看一眼,确定王爷他们无事便回来如何?”那声音带了哀求,路霁轩不忍拒绝,只是嘱咐道:“我们看一眼,就回来。”
首领点头,两人便沿着来路回去。
空旷的非虚间,染了热血。
慕容寒看着,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遍体生寒。他怒目瞪视慕容灼,两人气势不相上下。
慕容灼冷然看着,“银月,你可记得当年的誓约?”
慕容寒袖子下拳头紧握,双颊凸起,满眼愤怒,却因慕容灼一句话,眉头紧锁,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过了良久,他才低下了头,“臣弟……记得。”隐忍下的咬牙切齿,不甘不愿,垂下头,掩去了眼底的神色,剩下的仿佛是被打败的战神。
慕容灼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扫过身后的士兵,朗声宣布:“银月王爷这一次设计歼灭了敌方所有的首领,应记头功。”
他身后一片欢呼,被围在当中的慕容寒只是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银月王爷,还不谢恩么?”
慕容寒听着,忽然膝盖一软,跪倒尘埃。他默默的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慕容灼,既没有谢恩,也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言语,眼神空忙,带着些依稀不知所措的眼神。
慕容灼朗声大笑,道了声“班师回营”,叫人搀起慕容寒,一同反转。
路霁轩同那名首领赶到废墟,不见一人,只见到地面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两人心底一凛,面面相觑。
那时慕容寒突变的脸色,此刻满地的血迹,两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彼此对望了一眼,那首领道:“路大人,我想……我要回去看看族人。”
路霁轩略一沉吟,点头道:“也好,那我快些回去,看王爷是否回去了。”
两人计较清楚,便各自离开。
路霁轩一人急匆匆的赶回营地,还未靠近,便听到里面一片笑声,似赢了胜仗庆功一般,他心底疑惑,加上担心慕容寒踪迹,于是急忙走过去,拉过一名士兵细细询问。
那名士兵饮了酒,路霁轩大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军营内喝酒。”
自上次慕容寒惩治军营之后,便在无人饮酒,纪律严明,便如同银钩铁骑一般。
如今看到有人喝酒,路霁轩心底的担忧更甚。
那人已有了醉态,他打量片刻路霁轩,才咧嘴笑道:“那又怎样,如今王爷自己也在喝酒,凭什么不许我们喝?”
路霁轩眉头皱的更紧,他知晓慕容寒军纪甚严,绝不会带头饮酒,如今如此必有缘由。于是急忙问道:“他……王爷怎么会饮酒?”
那士兵笑道:“赢了胜仗,自然要庆祝一番了。”他瞄了路霁轩几眼,吃吃笑道:“你居然不知道?某非你今儿个不在军营?”
路霁轩惊了一跳,他急忙松开抓住对方的手,汕笑道:“兄弟你不知道,我今儿个发现了几个野项姑娘,于是……”他嘿嘿摸了两下鼻子,显出一副流氓的样子。
那人了然的一笑,指着他的鼻子,“你啊……”说着,两人咯咯笑了起来。
路霁轩又问:“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摸摸鼻子,忽然一脸神秘的扯过路霁轩,低声道:“以前咱们只是听传言,今儿个见了才知道那人真的是修罗魔鬼。”
路霁轩皱起了眉头,只听那人接着道:“以前就听过,银钩铁骑中的铁骑军,其实就是去送死做耳的,每个人都是死士,都是无依无靠,随时都可以牺牲。”路霁轩眉头皱的更紧,他同银钩铁骑也算交情不错,更是同慕容寒关系匪浅,自然听不得别人如此污蔑,于是推了一下对方,“你说什么呢!”
那人呵呵笑道:“怎么了,这些咱们不是都知道?”夜色微迷,加上酒醉,那人也没有看清眼前人是谁,便说道:“这不就是路霁轩那群人不知道么?”
路霁轩忽然心里一惊,抓住那人胳膊,急切问道:“王爷可不是这样的人。”
那人笑道:“王爷是什么人,咱们都清楚,若是为了苍朝胜利,你说王爷会不会委身敌方,就像当年的季太傅一样?”
路霁轩听得心头火起,便要一拳打过去,却听那人又道:“今儿个可不就是?”
路霁轩收住已经半抬起的胳膊,眉头紧皱,“今儿个?”
“是啊,今儿个谁也不知道王爷去干什么了,谁料竟是骗了敌方几个首领,结果今儿个不就立了头功。”他说着,指了指大帐侧面,道:“那几个人头还是热乎的呢。”
路霁轩听了,心头一颤,顺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依稀辨认出大帐一旁立着几根木棍,上面插着似乎人头的东西,他胸口一阵发闷,松开了那人的衣襟,耳旁听不到那人笑骂着招呼自己,急切的跑到了那几根木棍前面。
待得看清了那几个人头的面容,路霁轩只觉得胃部一阵翻腾,他急忙捂住了嘴巴,心底一股怒气腾升。
为什么要骗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的卑鄙……
难道为了苍朝的胜利,真的可以出卖一切么?
路霁轩心底涌上无数个疑问,他只觉得被慕容寒欺骗,想要立刻问个清楚。
“慕容寒!”
大叫着一把掀开大帐的门帘,路霁轩怒目瞪向上位,却惊立当地。
“放肆!这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大帐。”说话的人是平沧水。
路霁轩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不是他所猜想的那个人,而是那人的兄长,当今苍朝的天子慕容灼。
慕容灼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仿佛正在期待他的到来一般。
慕容灼的手里还搂着一个女人,路霁轩看的分明,那女人便是秀清。
慕容灼也不生气,看着路霁轩,笑道:“既然你是银月的人,就一同入席吧。”他用眼角瞟了一下坐在次席的慕容寒,由始至终,慕容寒只是在最初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路霁轩,之后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慕容灼又笑了,“看来银月并不高兴啊……”说完,他冷眼瞟着路霁轩,眼底出现了类似厌恶的神情,眼神越发的冷了。
路霁轩被他看的心里计较,眉头紧皱。
慕容灼哼了一声,“擅闯主帐,该当何罪啊。”
路霁轩不惊不怕,依旧站在当地,他的眼神划过慕容灼,牢牢的看着慕容寒,似在揣测对方的想法。
慕容寒嘴角抖了一下,就在慕容灼又要发话的时候,他忽然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了路霁轩身旁,拉起对方的手,示意他同自己入席。
路霁轩始终看着慕容寒,直到他面对自己,低垂的头才微微抬起,依稀可以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上,满是哀伤的眼,路霁轩的心顿时疼痛了起来,他本能的紧握住了慕容寒的手,慕容寒又重新低下了头,转过了身,慢慢的牵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主位上,慕容灼看着这一切,冷冷的哼了一声。
慕容寒的嘴角又是不找痕迹的抖了一下,手便松开了,在想要撤离的时候,却被路霁轩反手握住了。他有些错愕的抬头,对上路霁轩带笑的面容,虽然笑意不达眼底,但那模样似乎已经清晰的告诉了在场所有的人,所有权以及……挑衅。
慕容灼的眼一下子冷了下去,慕容寒却没有在挣扎松开自己的手。
慕容灼灌了口酒,忽然手上用力,将秀清一把拉入了自己的怀中,弄痛了怀里的女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闷哼。
慕容灼丝毫不在意,对上路霁轩愤怒的眼,“这是朕新招的美人,李秀清。”
路霁轩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秀清,那名首领姓盈,她理应叫盈秀清,此刻却称作姓李,也不知是慕容灼的意思,还是她有意隐瞒。
看着盈秀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路霁轩眉头皱了一下,想起外面挂起的那些人头,她不会不知道,但此刻仍旧依偎在慕容灼怀里,究竟这件事……
他转头看向慕容寒,只见慕容寒低着头,似乎没有听到慕容灼的话,又好似盈秀清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一样。
路霁轩顿时感到一阵气愤,“王爷。”
慕容寒眼睛动了一下,应了一声。
“王爷,我记得秀清姑娘本是你的客人吧。”
慕容寒顿了一下,他察觉到路霁轩松开了自己的手,于是抬起头看向慕容灼和盈秀清。盈秀清眼里闪过泪光,不知是因为适才的杀戮,还是因为慕容灼弄痛了她,看起来楚楚可怜,那双大眼睛带着委屈看着慕容寒,两人的目光对上的一霎,慕容寒转开了头,看向慕容灼。
“怎么,银月有话要对朕说?”
慕容寒抿了下嘴,将目光瞥向了路霁轩,依稀不明所以。
路霁轩心头有气,难道这个时候他不该站出来保护盈秀清么?
这样的责问通过眼神传递给了慕容寒,慕容寒又将目光转向了慕容灼。
但是……
“银月,李姑娘是你的什么朋友?不如说给朕听听吧。”
慕容寒一凛,看着盈秀清那张清秀带着惧意的面容,他清了下嗓音,说道:“李姑娘……是络宇城出来,找寻兄长的,途中……被几个野项人轻薄,幸得臣弟遇见,救了她……”
路霁轩难以置信的看着慕容寒,慕容寒说完这几句,站起了身,向下一礼道:“李姑娘的确是臣弟的朋友,如今能得到圣恩宠幸,该是荣幸才对。”
路霁轩的眉头紧皱,拳头握得嘎巴作响。他冷冷的看着慕容寒,也跟着站起了身,面对慕容寒,“慕容寒,我想问你,今日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刻意安排的?”
慕容寒眉头紧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路霁轩刚要开口,席上平沧水已经开口抢道,“今日多亏了王爷细心安排,才能一并里应外合,消灭了对方几个头领,如今对方群龙无首,正是我们攻击的好机会。”
慕容灼听了哈哈大笑,不住称是,又说“苍朝不能没有银月王爷”等褒扬夸奖的话,这些话听在路霁轩耳朵中,好似根根利剑一般,他冷冷的看着慕容寒,等着对方反驳。然而慕容寒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面无表情的好似他们所谈论的是别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