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站位票换来一个挨着窗口的好座位,这都亏得自己眼明手快,翔天得意了,悠闲自得地喝着水看着风景,享受的理所当然,只要没人来查票,就能平安无事地一路坐到目的地。
没多久,火车停在一个小站台上,翔天看着窗外卖豆干的小贩正盘算着是不是要买两袋儿来填塞自己的胃,右肩膀上突然一沉,突如其来地被一只大手蛮横无比地揪住,"喂,小子!查票!"
"啊!!"小心眼儿突然咯噔一下,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脑门上顿时现了冷汗。发虚的心正掂量着该怎么坦白从宽,翔天慢悠悠地转过头去,脸上摆出一道人见人爱魅力十足的韩氏招牌微笑。
这一招,翔天从小用到大,每回犯了大错小错,只要是自己俩眼睛一眯,嘴一咧,必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上到菜市场卖葱姜蒜的八十岁老大,下到光着屁股跑的三岁小屁孩,个个都没法阻挡韩翔天的魅力。
此时此刻的韩大帅哥,满脸阳光灿烂地笑。然而,熟料这道微笑还没坚持几秒钟,突然便僵硬得不行,眼角一抽,面部肌肉紧绷。翔天打量着面前的"检票员",就差没跳起来砸人,"操!!你他妈装鬼吓谁?"
站在面前的痞子男笑得阴险狡诈,看着被大灰狼吓的一时手足无措的小白兔,得逞后的得意神情完完全全写在那张有点邪气的俊脸上。
分明一场虚惊。翔天无辜地安抚着自己的小心肝儿窝在墙角一脸受伤无比的表情,白白心虚了一回,嘴里的一口矿泉水总算咽了下去。
"喂,小子,起来!"痞子男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继而食指朝下又用力点了点翔天屁股底下的板凳,一字一顿,"这、是少爷我的座,刚上个茅厕就被你小子趁机霸占了,识趣的就乖乖站起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咳-咳-"半口水呛在了喉咙口,翔天一瞪眼,挺身扬起头,义愤填膺,"这是你的座?!靠!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那酷哥也不着急,噘着口香糖,慢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咸菜干一般的车票扔给翔天。韩大帅哥往上头一瞥,十三号车厢十三座。哇靠!这座位号,真他妈够晦气的!翔天眼皮子一跳,屁股也坐不稳了。回头眼珠子又朝自己那座位上方瞟了一眼,十三车厢十三座,一点不差,自己屁股底下的真是这小子的座位。
当小白兔再回过头去的时候,大恶狼已经抓住了自己的一条胳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这小子给提了起来往边上一甩。
韩大帅哥委屈,一个惯性使然,整个人往过道里扑,脚下又乱了步子,"啪"一声,左脚绊在自个儿的一只大箱子上,脸朝下,扑腾一声跌了下去。
顿时摔得狗吃屎,高高的鼻梁一阵钝痛,火辣辣的疼。韩大帅哥今个算糗大了,接连两次以狗趴式亲吻地板,大帅哥的形象毁之待尽。而这回是真摔疼了,眼角好像磕着硬物,一阵发麻。翔天特委屈地伸手擦了擦眼睛,再放到自己眼前看了看,粘粘的液体粘在手指上,血红血红的,看得翔天两眼都充血了,脸色白了一片。
"起来吧。"刚想起身,突然被两条胳膊从背后提了起来,跟第一回的生拉硬拽不同,那人慢慢的把自己从地上扶起来,翔天的眼眶里因疼而冒出的水气积在眼眶里,直勾勾地望着对方细长的眼睛。
那痞子笑了笑,突然不正经地用手朝翔天的摔的一片黑的下巴上弹了一下,"小家伙,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生气了?"
韩大帅哥惊讶地瞪着对方,谨慎地细细揣摩着痞子男态度一下软化的原因,这痞子分明狡猾狡猾的。于是乎翔天眼珠子咕噜一转,兵法他也略知一二,尔虞我便诈,随即也笑得特开怀特大方特假,豪迈地伸手抹尽眼角的血迹,疼得不行但哼都不哼一声,"生气?哪能啊?!这出门在外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出门得靠朋友啊,你说是不是?"
对方点了点,笑了笑,又挪出一些地方,拍了拍那一小块空位,抓住翔天的手,"坐!"
屁颠着又咳嗽了两声,翔天被老老实实地按在了那半张椅子上。
痞子男问了句,"没买上座位票?"f
"没,我穷光蛋一个,站位票便宜啊!!"韩大帅哥笑得爽朗,一只手死死地把着椅子边,屁股只压在一块儿小角上,整个身体不敢往后靠,僵得不行。坐得特不舒服,连说话都带颤音。
"你怕我?"痞子男突然皱了皱眉头,抓住翔天扒在边上的手一紧。
"怕你?我怕你干啥呀?我他妈有病啊!"说着身子又往外挪了几公分。
望着心口不一的家伙,那小子笑出声来,声音阴沉,带点让人着迷的磁性,惹得翔天的头皮一阵发麻,就快被这小子突如其来的友好态度给击溃了最后的那点警惕性。
痞子男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我腿上吧,还有好几个钟头吧?这样舒服点。"
翔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这混蛋万一再把自己给颠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再来这么来一下准得把鼻梁骨给摔断了!这招叫什么来着?先,先礼后兵啊!多阴险多损人啊!
对方见他不挪动,干脆自己动手,从掖窝底下提起这小子的身子,往自己腿上一按,把人结结实实地制住了。翔天的一条胳膊搭在桌子边上,确实舒坦不少,回头看了一眼那狡猾多端的恶狼,眼神清透,冲自己露笑,又补充了两句,"别这么提防我啊,刚真逗你呢,一上车就见着你小子毛毛躁躁的往里头冲,觉得你小子挺有意思,想跟你交个朋友。不打不相识,明白?"
"不明白!!我他妈还以为你看我特不顺眼,就是那种见不了别人比自己帅的种,一但见着就想方设法糟踏别人的那种变态狂。白雪公主这童话看过没有?就跟她后妈没差!!变态,特变态那种!!"
"哈-"对方吹了声口哨,整个人都靠在了翔天的身上,伸手就往他腰间不客气地拍了两下,"操,你小子是不是自恋狂啊?这想法也忒恶俗了!再说,我长的不比你差。"
翔天这回没吭声,自恋,这点对方确实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赶紧低着头掏了纸巾收拾自己脏兮兮的脸蛋。
"你刚上大学?"不一会儿,痞子男又凑在翔天耳窝边上问了句。
"恩,大一新生,上C大,你呢?看你这拽样,也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吧?"
"哼哼。"对方神秘地轻笑两下,"不比你大多少也起码比你多吃两年饭,我也在C大。"
"哟嗬,还是前辈啊?你够臭屁的啊!"翔天使劲晃了晃脑袋,满脸不屑,"年龄这东西他妈又不能当饭吃!你哪一届的?我叫韩翔天,飞翔的翔,天空的天,我爸起的,你叫什么?"
"秦翼。"
"哪个翼?"
"如虎添翼的翼。"
"哦,米田共那个?"翔天摆弄着手边被自己喝成空的矿泉水瓶子漫不经心地问着。
秦翼一愣,顿时满脸黑线的不行,特难看,整个一张大便脸,伸手扯翔天的半边脸颊,把那小子的脑袋转向自己,"记好了,是羽、田、共。"
"噢!!没差。"韩大帅哥脸一红,不经意之间便败露了自个儿文盲的本性,咽了口口水,羞愧难当地赶紧替自己开脱,"别误会,真没骂你的意思,一着急说溜嘴了。"
第三章
三、
秦翼看着那古灵精怪小子特认真的表情,突然笑喷,"喂,你这人是不是特爱玩幽默?"
翔天眨了眨眼,柔软的头发跟着脑袋晃悠着转过脸去,却不回答。深幽幽的眼神射过去,"那你这人是不是特爱到处搭讪?"
"也不是。看见好货色才主动搭话。"说罢,姓秦的小子嘴角邪邪地一扬,打量韩大帅哥的眼神流氓起来,痞子一般开着玩笑。
"咳......咳。"对方用词不当,直接导致这小子一口气没接上来,咳了半天舌头才麻利。
翔天这小子也不是吃素的,暗暗将右手握成拳突兀地朝桌子底下狠砸了一拳,正巧砸在一条结实的大腿上,闷闷的。那痞子压根没料到,吃痛的揪紧了眉头看着翔天。
韩大帅哥顿时笑得洋洋得意,也把半荤不素的玩笑抛回去,"哈哈哈,姓秦的!想打老子的主意,门儿都没......啊!"
话还没完,突然撕心裂肺地高叫一声。翔天只觉得刚偷袭成功的右手被死死攒紧了,手骨咯吱咯吱的轻响,直疼到心眼里去,呛了眼睛。
"臭小子,给你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贴着那小子的背脊,一整条胳膊都箍在翔天的腰眼上。韩大帅哥疼得浑身直哆嗦,为减轻痛苦整个身体只得朝姓秦的小子胸口贴。嘴里抽着冷气,炯炯有神的眼睛时不时地挤成一条缝。
秦翼恶作剧得逞一般笑得开怀,再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子死死地瞪着自己,像一只不服输的小野兽,黑漆漆的瞳孔里折射着骄傲跟倔强。那双放荡不羁的眼睛,好像似曾相识,却有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深深刺激着自己的视网膜。秦翼情不自禁地慢慢松了手,翔天没犹豫,赶紧趁势把手肘抽了回来,鼻子里不满地哼了一声,身子跟着往边上挪。
心里骂得恶狠狠:流氓,就他妈不要脸的流氓!
"喂,韩翔天!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这点硬伤就委屈成这样?"用手指勾了勾那小子的下巴,"那到大学里头还不随随便便就被人践踏了?那地方说白了,也算半个黑社会。"
"你他妈才黑社会!"翔天回头就递给他一个死鱼眼,"没见你那么黑社会的,逮着人就生拉硬拽的,你小子是不是虐待狂阿?"
"还别说,我对自个儿的兄弟才这样,要是看不上眼的,我连碰一下都嫌手脏。"秦翼提起胳膊又把那小子拽回来,靠在自己身上,"你坐好了,老子腿都快给你废了。"
"废了你活该!"翔天态度恶劣,"就算断子绝孙那也是你这辈子的造化使然。"
"好家伙!嘴挺毒的!"细长的眼睛凑到翔天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小子被激怒的有趣表情。
"阿嚏-"
阳光好灿烂。翔天突然鼻子一痒,张大着嘴巴就猛地打出一个喷嚏来,鼻涕口水朝着秦翼的脸飞了过去。
"姓秦的,你他妈是不是变态!身上还抹花露水你!忒呛鼻了!"受害者第一时间提起申诉,却不料被一块白白净净的手帕堵了口鼻。
"阿嚏-阿嚏-"布料上一样沾满了浓重的花露水味道,刚捂上便直往鼻孔里钻,激得翔天一个喷嚏接着一个,眼泪水也一块儿往外冒。
过了好一会儿,喷嚏还不止,急急忙忙接过秦翼递过去的一个鼻舒猛吸一通,翔天这才缓过来。
"喂,没事儿了吧?" r
"没,我好着呢!!胡椒粉都没你身上那味儿毒!"翔天白了一眼姓秦的小子,"我韩翔天上辈子是不是欠你了?今个出门竟让我遇上你这么个流氓!"
秦翼扑哧笑出声来,"还真说准了,你小子还真欠我。"狡猾的眼神败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狗屁!!"翔天骂骂咧咧,随即发现姓秦的小子眼神直往桌上飘,跟着望了过去,目光落在那只空矿泉水瓶上。
韩大帅哥顿时窝火,急着去掏裤袋"操!!不就是剥削你一瓶白开水,多少钱?!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哪是一瓶水那么简单?这水我上车时候才刚喝过一口。"秦翼左手拨着那瓶盖,"我这还是初吻,你说得值多少钱?"
翔天眼皮一跳,耷拉脑袋顿时作呕吐状,"呕--我要是知道那上面有你的口水,让我死我都不喝!!那也是我初吻!!!咱俩算扯平!!"韩大帅哥犯了恶心,用手使劲抹着嘴,抹得上下嘴皮子都犯了红还不罢休。
"行了,逗你乐呢!"秦翼一把挥开那小子的手,"别擦了!再擦就成香肠了。这帐我记着,今后一块儿算。"
翔天直觉自己被姓秦的小子当猴耍了,阴沉个脸小声骂了句无赖,随即小嘴又被塞进一块口香糖当作补偿。嚼了半天,抬头见秦翼冲自己直笑得殷勤也不理会。跟这小子折腾了半天,累了,韩大帅哥脑袋往墙上一歪,眼睛一眯就打起瞌睡来。
没一会儿那小子便睡着了,秦翼也就不说话,从兜里掏出mp3把耳朵塞上听起了音乐,大腿被那小子坐麻了也不吭声动弹,直勾勾地望着翔天宁静惬意的睡脸,像只没有防备的温顺的小白兔,毛茸茸长满毛发的脑袋慢慢随着惯性往自己身上靠,突兀地往后一仰,把秦大少爷的右肩膀当了枕头,鼻孔朝天张大着嘴巴呼吸着,睡着的丑态显露无疑,却可爱的紧。
不知过了多久,贪睡的小野兽才睁了眼,揉着朦胧的睡眼朝窗外望了望,就快到站了,脑袋一下清醒起来,带着兴奋的劲头坐挺了身子等待解放。
这时候的秦翼也早坐不住了,两条大腿像灌了铅,早被这小子压到神经麻木,这会儿才逮着机会动了动。翔天伸了个懒腰,屁股在底下不安分地扭动了两下,突然被一只毛手从背后摸了上来,身子骨一个寒战,回头就狠狠瞪着秦翼,"操!你他妈摸哪儿呢!"
"臭小子,快起来!睡得跟死猪似的,再给你压下去我今个就残疾了。"从下边狠狠一拍翔天的臀部,那小子敏感地一下从他身上弹起来,急急忙忙往过道上跳。
"砰"一声,脑袋好像磕上什么,天旋地转地就听见姓秦的小子喊了一声,"小心!!"
熟料毛毛燥燥的小野兽一个铁头功,便把顶上行李架上的一个箱子给颠了下来,眼见就要被砸,身后促不急防的一个扑倒,韩大帅哥抱着脑袋一半身子被扑在了座椅上。
再睁眼,做自由落体的物体已经整个砸在了姓秦的小子背脊上,满脸狼狈,而自己竟是毫发无损--顿时乐开了花。
"操,你小子!"望着韩翔天满脸的幸灾乐祸,秦大少爷转身把摔下的行李箱往边上一踹,使劲揪住姓韩小子的衣领,"还笑!再笑压死你!"说着狠狠用膝盖骨抵在底下那小子的肚皮上。翔天这小子生来怕痒,被这么一折腾,笑得眼泪水直往外冒,揪着秦翼的白衬衫不松手。
"你小子......求不求饶?"俩小伙子趴在座椅上就闹开了,"喊我一声大哥我就放了你!"
"呸!谁稀罕!"翔天别扭着脸,唾沫星子四处溅,"凭什么?!"说着蜷起身子虾子一般要反攻。
秦翼拍了拍那小子的半边脸颊,"只要你喊我一声大哥,将来在学校,我罩着你!咱俩就算哥们儿了,明不明白?"
眼珠子突然在眼眶里打起转来,翔天盘算着自己在这笔交易里能净赚多少,"喂,真的假的?你不像那么好人啊,别是想在我身上榨油吧?告诉你,我韩翔天,穷光蛋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行了,你这人怎么那么较真?"秦翼起身,把翔天拽起来,"交个朋友也那么提防。"
翔天白眼,刚想回话,突然车厢那边走过来凶神恶煞的一位列车员,"喂,刚有乘客来举报,说十三号车厢有人打架斗殴,是不是你们俩?"
韩大帅哥傻眼了,满脸无辜地站在原地,秦翼突然搂过来,整条胳膊暧昧地搭在翔天的肩膀上,"操,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这我亲弟弟,跟他闹着玩呢。"
翔天顿时鸡皮疙瘩起一片,却也只能配合姓秦的小子叫了一声大哥,回头就冲那列车员直露笑,笑得自个儿的大牙都酸了,直到那彪悍的列车员走了这才放松了脸部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