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月Ⅲ 飞汀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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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伤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聿华寒著脸说。
我低著头幽幽地说道:"那你想怎麽办?杀了她吗?她恨我是因为我抢了她丈夫。你杀了她 ,可又杀得完整个後宫?"
聿华伸手将我的头抬起对著他:"悦,你这是在怪我吗?"
"没有。"我低低答道。
他将头深深埋进我颈窝:"悦,那些女人你不要想不要管好不好?我爱的只有你一人,要的也只有你一人。"
我几乎是叹息著答应:"好......"
他突然抬起头来语气断定地说:"明天我就下旨将後宫遣散。"
"你疯了?!你做出这样的举动你的臣子会怎麽想?整个渚国的百姓会怎麽想?他们会同意吗?"
"我是皇帝,还需他们同意?"
我叹道:"可我不想你做个被人指著脊梁的昏君。"
他将我紧紧搂住:"为你我不怕做昏君。"
我展眉一笑,在他颈上轻吻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有你这句我不再求别的了。男宠也好,嬖人也罢,我都可以笑以对之。
事後我才知道,聿华还是把那个西茨公主打入了冷宫。我叹息,聿华,你这又是何苦?
夏日的御花园里,即使白天也是虫鸣不断。很是热闹。我慢慢踱著步子信步走著。眼光接触到一处,我停下脚步怔怔地看著。
这两颗苍松多时不见,又长得挺拔高大了许多。我竟对这两颗树有种莫名的亲切感。看著它们,许多前尘往事都浮了上来。
想起曾在这树下偶遇闻香,想起............尽管这麽多天来我百般闪避,但那如山般沈重的名字还是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只要一想到,就心揪得厉害。
子衿,我乞求你原谅我的自私。该怎麽面对你?
我心情灰暗地走回圣宁宫。未走到里间,便见一人在我常坐的桌旁坐著。背对著帘子。我有些奇怪。按道理聿华这时议事应该还没回来。而圣宁宫聿华早已严令其他人进入。是谁这麽大胆,再走近些隔著帘子看清那人竟然还是穿著太监服色。我更加诧异。加快步伐掀开帘子走进。
正要开口,桌边的人听见珠帘的响声转过头来。我看清他面容,顿时只觉头脑一昏,如雷轰顶。再也迈不开半步。
"子衿............你又何苦到这里来?"


终章
我看著桌边的人呆呆地道:"子衿............你又何苦到这里来?"
子衿死死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道:"悦,我说过,如果你不安安全全地回到我身边,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
我只觉心有如同时被数条绳索绞著,痛得说不出话。子衿慢慢走近拉住我的手:"悦,跟我回去。"
"子衿,你听我说,我......"
"你不要说,我都知道。"他捂住我的嘴,"我知道,你是为了成国为了我才对聿华委曲求全的。"
"子衿?"我看著眼前神色憔悴的人,不知该如何跟他说。
语声温柔依旧,可神情却坚决得让我害怕:"你不用担心。他想打让他打好了。悦,我们不要管什麽战争什麽成国了,那太子皇位我更是不要了,我们找个谁也寻不著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好不好?"他轻轻将头靠了上来缓缓搂住我:
"悦,你不要离开我......看不到你的这几个月,我每夜都从梦中惊醒。心里好怕。怕你离开我,怕你再也不回来
。我度日如年地等著你回来。可渚军都退了,你却迟迟不归。你是我的悦,为什麽要这麽对我?"肩上的男人低低地哭泣。
我仰头重叹:神啊,我求你再给我一个正确的谕示,我该怎麽做?
突然子衿重拉起我的手:"悦,我们快走!"
"不,子衿你听我说。我不能和你走!"我情急之下将话脱口而出。
"为什麽?"
"因为他已发誓要一辈子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 门外猛地一个声音一字一顿地接道:
我转身。看见聿华穿著朝服站在帘外。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站到了子衿身前。
聿华缓缓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森寒的眼光中掩不住丝丝杀气。
"你说谎!"子衿甩开我的手大声吼道。聿华眼中杀气更盛。
我心有些发抖,深吸口气定定看著他说:"聿华,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麽!"
聿华笑得有些凄然:"你叫我不要忘记,那你又可曾记得你答应过我什麽?"
我说得缓慢,但却坚定无比:"我并没有忘记。"
聿华盯了我一会儿,说道:"好!但你今後不能再见他。"
我已快绷到极致的心舒缓了一下。转头看见子衿死瞅著我,面上的表情竟有些疯狂 。
"悦,你答应过他什麽?"
"子衿......我并不是被逼无奈才留下的,我......我爱他!"
子衿脸上出现一种似哭还笑的表情:"说了......你终於还是说了。"
"子衿?"
他不理我的叫唤只顾仰头大笑:"哈─哈─说了,你终於还是说了。"
我见子衿神情不对,便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睡穴。抱住他我对站在一旁的聿华说:"我要送他出去。"
聿华不语。站在门边也并不阻拦。过了几秒他只说道:"如果你天黑前还不回来......我明天就把你忘掉。"
淡淡的言语却激起我心头大浪滔天。我对他一笑:"我不会让你忘记我的。"
说完,我抱著子衿走了出去。
到了客栈,我将子衿放在床上安顿好。然後找客栈小二要来笔墨。铺在桌上写了起来。一封信写写停停花了不少时间,到写好时,已是日薄西山。我静静坐在床头等著墨迹凝干。夕阳从窗子照进来,照在床上人的秀雅面庞。我有些失神地望著。
子衿,为什麽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开开心心地谈笑?为什麽你不能再如以前那般坐在我身旁认真地听我的红楼连播?
为什麽......你要爱我......
算著子衿穴道快解,我将桌上的信叠好放在他枕边。临出房门,我又转过脚步走回床边。看著这张熟悉亲切的容颜,我低低俯下身不舍地抱了抱。
在子衿醒来前,我出了房门。最後回头看了一眼房内。满室豔丽的夕阳让我有种浓浓的伤感。
"要好好活下去啊,子衿。"
我轻轻合上了房门。
身後,留下夕阳满室与祝福一声。
你不是我的爱人,却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的亲人。
回到皇宫时,已是漫天星光耀眼。宫门开著,一人在宫门内背朝门口默默伫立。头却始终没朝外面看一下。
我停住脚步,静静对著门内的人看了很久。那挺拔的背影仿佛已冰冻石化。而只有我才能让他重复生机。
终於我开口说道:"我回来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张开双臂。我飞身奔过去投入他的怀抱。
"你等了多久?"
"我站在这儿看著你离开的。"
回到寝宫,聿华抱住我激切地索吻。他牢牢把我压在床上,吻,如狂风暴雨,来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更为激烈狂暴。
从那以後,聿华更加不肯轻易离我身边。好几次居然都是我催著他去上早朝。可从送子衿走後的几天里,我的心绪却越来越不宁。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闲逛总觉得有双眼睛在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落盯著我。
我越来越心慌。
                                                      
早上,聿华去上早朝议事不久。我闲著无事,又想著过会儿阳光一定很好,便沏了壶茶,拿了本书走到御花园一角的亭子里坐著。
身子坐定,那股强烈的不安又缓缓升上来。莫名地我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挨了一会儿,正要起身,惊觉一阵劲风从身後袭来。我翻身越开,回身时偷袭的黑衣人已朝宫墙外奔去。我犹豫著要不要追上。黑衣人朝我招了招手,竟似等著我追上。我再不迟疑,展动身形赶了上去。
从後面看,黑衣人的身形似乎比一般人要矮小,穿著劲装看上去却显得有些瘦弱,似乎......很像女人的身形。
黑衣人轻功很好,又比我先走一段,一路上至始至终都和我保持著一段不近的距离。
似乎过了很久,我约莫估计一下,至少一个小时左右。我也开始有些气息不稳。
她拐进了一家小巷子里。我急步跟上,待转角时,已不见了人影。我飞上屋顶,凝神注视著周围。突然见到一所宅院中身影一闪。我迅速朝那家宅子掠了过去。
院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的心急速跳著。再走几步,便有血迹向屋内延伸。我顺著血迹走进了堂屋。
向里望去。
这一望, 让我血液迅速凝固!
"子衿!!!!!!!!!"
我整个人扑了上去。发觉怀中的人还有一丝气息。我毫无章法地只是拼命地将真气输到他体内。直到他渐渐有了知觉。
"子衿?子衿?" 我小心翼翼地抱他在怀中。
虚弱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是我陡然一亮,竟溢出几许笑意:"悦,真的是你吗?"
"嗯嗯。是我。子衿,告诉我是谁做的?"
他摇了摇头:"这已经不重要了。"
"悦,抱我抱紧点。我好冷......"我避开他胸口的刀伤,脱下身上的外衣将他整个儿的抱住。
他双手揽住我的腰,轻轻地叹息:"好暖和啊,悦,你从没抱我抱得这麽紧过。"
"子衿,我带你去治伤。伤好了,我天天这样抱著你好不好?"我哽咽地说。
他摇摇头:"不,悦,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忍住夺眶而出的眼泪连连点头。
"悦,你给我的信里有问我为什麽会爱你,说你自私说你不值得我爱。还要我今後好好地生活。呵呵,悦,你难道不知道,没了你,我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好好地活下去了。从与你重逢的那天起,我的整颗心都在为著你转,想著让你快乐,想著能如何天天见到你、如何更接近你......看著你越来越依赖我,越来越离不开我,我欣喜若狂。只是......到头来你却还是没有爱上我。见著你为聿华伤心,我又心疼又......又嫉妒......咳、咳......"
"子衿,你先别说......"
"不,我还有很多没讲完。"
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气息已明显虚弱。我的手一直抵在他背部大穴上源源不断地替他输进真气。
"悦,其实我很自私。我早已知晓你心在聿华身上,却一直不想承认,一直幻想有一天你能忘掉他,慢慢接受我。为此,我可以看著你痛苦,看著你颓废,而自己却在更加剧烈的痛苦中坚守著一丝近似幻想的希望。可你却连最後一丝幻想也彻底打破了。"
他眼神异常闪亮地看著我问:
"悦,如果当初我一开始就向你表白,你会不会爱上我?"
我嘴唇张了张却说不出答案。
他叹了口气:"悦,我做了那麽多让你伤心的事,你恨我吗?"
我泪水夺眶而出。只是使劲摇头。
他微笑著说:"悦能为我伤心我真的很高兴啊。只是又舍不得让你这样难过。吻吻我好吗?"
我噙著泪吻上了他的唇。他留恋地舔著我的唇,两唇分开时他的舌滑过我脸颊,眼中有著浓浓的不舍。
"悦的泪好清淡啊,就像你的人一样。"他闭著眼睛舔了舔舌,又睁开来。"悦的吻、悦的泪这下我都记住了。即使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我也不会忘......"他眼神已有些散乱。我搂得更紧。
"......我好不舍啊......悦......我......有个要求......悦一定要答应......"
"嗯"
"我死後,悦可不要扔下我不管,要将......将我的骨灰带在身边啊......这样我就能......继续......看著......保护我的悦了......"
............
............
"......我这一生中最後悔的事...... 就是和你做了朋友......"
............
"......悦......来世看到你的第一眼,我一定要对你说‘我爱你'......"
声音渐渐悄然,终至无声。
我来不及痛哭,眼前陡地一黑,人就陷入了黑暗。
醒来时正对著小青专注的眼睛。
"醒来了?
我恍惚地望著他,觉得身体乏力,没有半点说话的欲望。
"老师感觉好些了吗?"
............
"即使你不想和我说话,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杀了杜子衿吗?"
我缓缓睁开眼看著他。一块光泽很好的、满是字墨的丝绢摆在我面前。
渚国皇帝陛下君鉴:
邻国之间,交和为上,自古上有之。然敝国皇太子视国家宗器於不顾,竟无端污蔑陛下轼父轼君,唆使陛下臣民叛乱,使得陛下与贵国蒙受两月战乱之祸,炫心甚愧之。而近日敝国皇太子复又潜进贵国境内,以图挟众毁君之国器,败吾两国之交好,炫虽为之兄,然为天下黎民所想,却不可有包庇存私之心,伏请陛下勿以炫或他人为意,竭力为吾国除害,以正陛下之威。炫愿以边界富庶之地青阳、兖州、冒州、天池、云台、函林六城为礼,以赎前次炫冒犯之罪。
成炫伏帷顿首
"老师,你去哪里?"少年拉住我的衣襟问。
"去问一个人。"我呆然道。

到皇宫时,已是黄昏时分。
刚走进就有人飞奔报讯。
宫内正道才走了一半,就远远看见聿华急步走过来。
"悦,你一整天到哪里去了。我下朝回来见不著你......"他不顾众人环视奔过来抱住我。
我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悦,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他皱著眉伸手来探我的额头。我不避不让。
"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嗯?"
"那六城的印鉴你拿到了吗?"
聿华焦急的神色僵在脸上。而我的心就被那种僵硬瞬间激碎,变成碎沫,连飞也飞不起来。
"为什麽要这麽做?你就那麽恨他?"我在问,仿佛又在自问。
......
"我是恨他,恨他教唆那班人叛乱,可我更恨他用尽手段阻止我得到你,他杜子衿让我受的罪,即使再死上一次也不够偿还。"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的残忍狠毒。"我很轻地说。
"有时为了得到,就不得不这样。"
"得到什麽?"
"你。"
"我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我不是天天都呆在你身边了吗?我不是已经说爱你了吗?"
"得到你?只要杜子衿还在,他就会费尽心思想要从我手上将你抢走,而以你的软弱,难保哪一天不会受他蛊惑而偷偷从我身边溜走,即使不这样,你也会时时想著他,我也永远不可能完全拥有你。"
"想的真周到。不过,你想得到的不只有我吧。"我悲哀地看著他,"聿华,在你心里,江山永远比我重要。"
"江山和你同样重要。"
"哈哈。"同样重要......我纵声大笑。
我缓缓把剑抽了出来。
"你要杀我吗,悦?"
他缓缓展开双臂朝我迎了过来。
我握住剑死死盯住他心口。为什麽?为什麽到了现在我还不能对他下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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