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纪事续 花开的温度 飞汀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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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睡了。"
"希......"他欲语又迟。
"我没事。"我知道他想说什麽,却不想听他说。
"那好......,你好好休息,明天等我,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我便进卧房睡觉。
大约十点多,被冗长的电话铃音吵醒。响了很久,我才起身。其实最初的那遍响铃,浅眠中的我就被惊醒。却懒於起身,就这样耗著。外面的电话响过一遍又一遍。显然是同一个人在一遍遍地重拨。
"喂?"刚从床上起来,冬天的夜晚即使室内也依然寒气不减,我裹紧外套。
"...希希。"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才悠悠响起一声叹息似的呼唤。
我一震,一时间忘了要说什麽。你终於还是打来了,可为什麽是在这个时候?
"希希,为什麽不说话?"
我要说什麽呢?在你成为人夫、人父的前一晚,一声"恭喜"吗?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难道你不想祝福我吗?"
"......祝你幸福,盛乐。"
我仿佛又听见他的叹息。
"小时候,看见别人挽著美丽的新娘走上红地毯,我总是会想,自己长大了也要娶个漂亮的新娘,好好地保护她。後来却爱上了小奚。於是将心中要一辈子保护的人换成了他,想守著他长大,然後和他一起生活,好好地生活。我是那麽爱他......他还是离开了我......再後来,我遇上了你,原本只是想要贪恋他的影子,可不知什麽时候,我就开始想著你的一切,想著你,念著你,现在还是......"
"盛乐!"我打断了他将要说的话。
"明天,希希,你一定会来吧?"
......
"为什麽不答应?"
"为什麽?一定要我去?"我有些吃力地发问。
"因为我想看著你亲口对我说出‘祝福'。"语声顿了一顿,"希希,明天我一定要在婚礼上见到你。"
希希,明天,我等你。
那句意味深长的"我等你"的真正意思,直到婚礼的隔天,我才明白过来。


(二十五)
如果说季节的变换,是时间的轮回,那往日心情的再现算不算得也是一场情感上的轮回?
我静静地凝视著镜前的自己,质地柔软的上好西服,没有一丝褶皱。还缺点什麽呢?
──我这儿有条。
你怎麽知道我不会打领带?
领带都没有的人怎麽可能会打。
当时要是能看清他的神情该有多好啊。不过看清又能怎样?那时的自己也还是会爱上吧。只是......若当时看清......应该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了吧......
微妙的差别,换来的是一场永生不忘的心酸。
那张夹在请柬里的机票我还是没用。相同的班次,宁扬早买好了座位一起的两张。上机後,瞟了一眼落座处,我说道:"我以为你会买贵宾舱。"
身旁的男人将自己的大衣脱:"睡会儿吧,呆会儿有得闹。" 他微笑著将大衣盖在我身上,"我想和你像普通人一样平常自然地出去,搭飞机乘车坐船。"
机内温暖舒适的温度让我很自然地就将眼睛闭上。倒并不是想睡,只觉得干瞪著眼很无聊。
国内航班,小憩一阵便到了。
婚礼场面极为隆重。宁家豪宅的一楼整个大厅做了婚宴厅。至於里面的装饰格局则让我以为走进童话中的王宫,里面住著的只能是王子和公主。而我,是个无缘的路人。
一路走来,便能看到很多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头脸,和一些不知身份的器宇不凡的陌生人。
有很多过来和宁扬打招呼,邀他过去一叙,宁扬走在我身边,开始还客气地一一推托,後面可能是鉴於情面利益,实在推托不掉了,也只得勉强答应。何况,今天,他本就是主人,理应待客。
"希,你先在下面转转,吃点东西,我和那些朋友聊几句再过来陪你。"无奈的表情,只在我面前展现,到人前还是衣服笑脸迎人的礼貌主人形象。我觉得他们这种公众人物实在活得很不自在。
见他要去应酬,留我独自清静清静,我乐意得很。
"希,"他走了几步又回头交待,"要是渴了就找服务生拿果汁或茶饮,有些酒看起来像果汁,可别拿错了。"他似乎很担心我碰酒。末了,又似乎不放心地加了句,"希,你就在楼下那处等等我好不好?我见人多,怕呆会找不到你。"
我好笑道:"你在自己家里还怕找不到人?"他也似乎觉得自己紧张罗嗦过了头,讪讪地笑了下便走了。
时间还早,婚礼的正式仪事要到傍晚才举行。据说是配合晚上的焰火礼花。
放眼望去,豁大的宴会厅,除了来回奔忙的年轻waiter,便是三五个盛装气派、手举酒杯闲聊的宾客。
我漫无目的地闲逛,遇过一花围翠绕、银铃般的笑声,是我不陌生的。循声望去,身著白色婚纱的宁欣,身材高挑,有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被众人围绕著。
她真的很美。作为新娘的她更是姿容丽,光芒掠进每一个人的眼中,绝不会被忽视。
她看见了我,离开众人朝我走来,微笑著和我打招呼,仿佛看著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老朋友。
"你来了,小扬呢,没陪你吗?"她笑得很美,"盛乐刚刚才出去办点事去了,很快便回来。"想起了什麽似的,她"哦"一声,"你见过易孟他们了吗?刚还在这儿的,恐怕也是去找你去了。"
易孟?他也来了吗?
招呼了我几句,宁欣马上又被一波人群拥走了。我朝她的背影望了一会儿,便又像游魂野鬼似地走了一段,在人声稀落的一角坐了下来。
繁华的灯光壁影里,我很努力地想回忆一些美好的片断来调节自己的心情和表情,却是什麽也想不起。所有的好的、坏的记忆,仿佛一下子全躲在了那个叫做"暂时遗忘"的角落,在我需要时,不让我记起。
"小希!!"一声突如其来的欢呼冲进我快要休眠的耳膜,我愕然抬头,便看到一张久违了的熟悉脸庞。
"易孟?!"乍见故友,我也惊喜莫名。
"果真是你!我就说嘛,你肯定不会在人多嘈杂的地方。"易孟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後回头朝一方叫道,"阿清阿林,小希在这里。"
"小希!"瞬即,就见两个高大人影朝自己直奔而来,意料中的,又是两个大大的拥抱。
"小希,想死我们了。"薛清看上去激动万分。
"真是的,一点联系都没有。害得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你这小子给我玩隐身术啊!"林湃狠捶了我一拳,而我不顾得痛,只是激动。
"来,我们哥儿几个好好聚聚!"几个人相扯著坐下时,我才发现易孟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是......"我望著易孟。
"啊,对、对,怎麽望了给你们介绍呢。"易孟笑著拉过身边的人,"这是我的未婚妻,简薇。薇薇,这就是我常说的大学时的寝室长,司希。"
"你好,小希。"
很灵动的女孩,文静而不木呐,很自然地随著易孟来称呼我。
"薇薇,你要是觉得闷,就先去其他地方或到新娘房里去转转,我和几个老同学几个先聊聊。小心点。"易孟眼光宠溺地看著女孩离去。
"易孟,你变了很多。"我深深地感慨。俊朗的容貌还似当年,却少了当初那股能随时滴出来的浪荡公子气息。真的沈稳了。
易孟微笑著点头:"是啊,如今我相信,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语气不无感慨,"小希,你也相信吧?"他似有深意的问我。
我喉咙噎住,无法回答。相信吗?我曾经相信。如今出现在我面前的易孟,仿佛便是为了对照如今的我。
他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新生的同时,获得了无上的美丽。而我却还在最初被缚的茧中苦苦挣扎。同时被风刮落的两颗种子,一颗已长成枝叶参天,而一颗却只能在深深的泥土中仰望阳光的气息。
为什麽会有这样的差别!原是我陷得太深,便挣扎得太过用力。却没意识到,挣扎得越是用力却又陷得更深,越不得脱。
薛清林湃两人至始至终都不知道我和易孟间的事。四个人又说笑了一阵,简薇过来了,对我们笑了笑,才曼声细气地说:"孟,爸爸叫你到楼上去一下。"
易孟点点头,语声是从未见过的温柔:"嗯,你先上去说一声,我马上就去。"
"阿清阿林,呆会儿等盛乐来了,我们再好好畅谈一晚。"
易孟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搂住我,覆在耳边说:"小希,是你的宽容造就了现在的我。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204里为我擦床柱铺床铺的小希......所以,一定要得到幸福。不然我会很失望的......学会抛掉一切吧,就从这个婚礼开始,你会幸福的。"
我呆呆地望著易孟上楼的身影。
"小希,阿孟还是很缠你啊。"薛清在旁边笑侃。
"小希,你不舒服吗?"林湃靠过来拉我的手。
"没有......只是看到阿孟变化这麽大,有些感慨。"
"人都是会变的,小希,你也变了。"薛清深望著我。
原来我也变了吗?
"变得没有以前那麽多棱角和锋芒...可也没有以前那麽开朗...变得更加让人心疼了。"
"你说这话,旁边不会有人吃我的醋吧?"我忽视心中一掠而过的酸涩,斜睨著坐在身旁的林湃开起玩笑来。
预料之中,又是一拳打在我胸口:"刚还在表扬你,给你三分颜色,你倒还真开起染坊来了。看你这张利嘴!是~我是吃醋,只不过不是他,是为你~来、来、来,哥俩好久没见著面了,让大哥我好好疼疼你。"
他磨著牙扑过来,我忙不迭地躲开,嘴里笑道:"真有你的,这麽久不见,阿孟变好了,你倒变了个十足的痞子了。"
"瞎!说我是痞子?我就痞给你看看......"他坐著摩拳擦掌地又要压过来。
那痞样我看著好笑,扭头像旁求助:"阿清,你们家的痞子要痞到我身上来了,你管是不管?"
薛清一旁无事人似地望著我们,语态悠闲:"只要不痞到我身上,我就万事大吉了。"说完脸上还一脸看戏的表情。
林湃听罢,竖起两道俊美的眉毛:"好你个薛清,不管是吧,哼,我明天就和我那个‘湘湘'表妹一起痞痞去。"
"请便。"薛清微笑著,下一刻便故意叫道,"啊!你踢轻点不行吗,把我伤了,可没人陪你。"
林湃撇了撇嘴,起身对我说,"小希,你要喝什麽,我去端来。"
"茶就行了。"
"我要一杯Whisky。"薛清在他身後加上一句。
"自己去端。"
"阿清,你们真幸福。"我叹息著。
"小希,只要努力,你也会幸福。相信自己。"薛清收起刚才的戏玩神情,"如今的你和阿乐都不复当初的年少了。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将眼光望向前方,学会放弃。你看,阿孟不是很好吗?"
"你们......知道?"心中一时惊愕得不能用言语形容。
"嗯,是他後来写信告诉我们的。"
林湃端著盘子过来时,我看见另一个人急步奔过来。
"希。"看见我,宁扬坚硬的表情瞬间放软,看样子他恐怕找了一会儿了。
坐到我身边,宁扬才将眼光看向我身旁的两人:"啊,好久不见了,阿清,阿林。"
两人都朝我看了一眼,意在询问。我知道他们想问什麽,却不知该怎麽解释。只好装作不知道地喝起茶来。
宁扬熟络地和他们聊天闲谈,我反而静了下来。突然醒起,今天似乎少看到了一个人。长身而起望了望,的确没有。这种时候,他也应该招呼客人才是。难道和他哥一起出去办事了。
"希,你不舒服吗?"
"没事。"
"要不要去睡会儿?"在薛林两人面前,宁扬如此亲近地关心,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我自然而然地推拒。
"不用。"
宁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麽,不再说什麽。
"小扬,你在这儿啊,楼上几个客人想见见你。"宁欣娉娉嫋嫋地走近。
"你就说我正有事。"宁扬眉头皱著极为不悦。
"这不太好吧,是肖伯伯他们啦,爸现在也在上面呢。你去见一下吧,就一会儿而已。"
宁扬无奈地站起来。
"希,我去去就来,就在这里等我好吗,别走动了,让我呆会儿又找你不到。"
"快去吧,阿乐刚回来,也在楼上和他们说话呢。"
宁欣笑著和我们点了下头又云一样飘走了。
"阿清阿林,那我先失陪一下。"走到最近的楼梯口,宁扬忽然回走几步,"希,我很快就来,别像先前那样四处走动了,我会找不到你的。嗯?"他担心过甚,我点头给他一个回答後,人才放心地上楼。
宁扬身影刚一消失在楼梯处,林湃就问:"小希,你和宁扬......"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对於宁扬的事,我多少尴尬,总觉得解释难於开口。
"小希......"
我思索著该如何理清这心中的感觉时,林湃忽然叫我,语气有些奇怪。
我不解地望向他,他朝我看了一眼,然後眼光移开,投向了另一个地方,我顺著他望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盛乐。
一身白色礼服,帅气得有如王子。
"哟,我们的新郎官盛大帅哥,终於忙完了。"人还隔著几步,林湃就把带著戏谑的朗笑抛了过去。
"小林,不去帮我招呼客人,躲在角落里,尽损我。"走近的人也朗笑回应,走上来亲昵地拍了两人一下,看了看我,淡淡地说道:
"希希,你不舒服吗?"见面的第一句话,让我愕然。疑惑地看向他,深邃的眼神,除了浮在最表层面的询问,我看不出其它。
"曾亮,带我的朋友到客房休息一下,好好招待。"
盛乐头也没回地吩咐,我这才看到他身後不知何时站了个高高大大的宴会服务生。


(二十六)
不等我作出反应,那服务生便麻利地走到我面前作了个"请"的手势:"司先生,请跟我来。"
我看了眼盛乐,又看了看身旁的两人。
"小希,休息一下也好,我们过会儿去找你。"
我跟在这个叫"曾亮"的服务生后面,走过大厅,穿过廊道,左转右转,感觉上似乎进了迷宫。客房怎么这么远,心里嘀咕着随曾亮的脚步走到一间房前停下。
"司先生请先进去小憩一会儿,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曾亮将门推开,示意我可以进去休息后便自行离去。我推门而进。即便是客房,也布置得品味不凡。
室内只开了盏壁灯,微黄的壁灯,昏暗而温暖。
虽然昨晚失眠不知何时睡着的,但现在却没有多少睡意。脱下外套躺在靠门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从嘈杂的大厅到这样寂静的房中。有种很不真实的停滞感渐渐蔓延,易孟薛清他们的话在我耳边回响。独自靠了许久,神思有些朦胧起来。忽然觉察空气中的异动,有人没有敲门也没有任何声音地便进来了。
我起身回头,同时听到一个很轻的声音。
"希希,你睡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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