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走出了他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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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弄人......
我的家庭,从父母那代就埋藏着祸根,不幸福的家庭是无法培育出健康的孩子的。
我和林云都才五岁时,父母正式宣布离婚了。
母亲和一个男人走出法院的大门,我和林云哭喊着妈妈......
"你们根本不该出生!"那个被称之为母亲的人转身抱着我们,冷冷的抚摩着我们的头,"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然后,猛的将我们推了出去!跌倒在大理石冰冷的地板上。
看着那女人消失在电梯之中。
"妈妈......"
那是林云最后一次叫出这个词!
五岁的孩子,拥有惊人的记忆和思想,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每一个细节和她说的每一个冰冷字句!
父亲是一个无可救要的弱者,自此后,夜夜酗酒,回来便拿我们出气打骂,聊发酒疯!从小体弱的林云经常被打到昏死......
那是我们是最绝望的生活,无情母亲,凶残的父亲,生活一片的黑暗,就像阴沟里生存的野草,就算有探出黑暗再见光明的一天,我们也无法摆脱那弥漫死亡和暗夜的气息。
父亲终于因为醉酒,横死马路,我们作为孤儿被送往福利院......
待我们终于长大,有能力为自己的生活做主的时候,我以为这就是幸福的开始。
儿时的阴影深深烙在我们身上的,不止是那几块伤疤和那几点影象;当发现我的灵魂,我的性格与人如此不同的时候,我才发觉林云与我竟然又是如此之像!
我无法爱上任何人,害怕与林云以外的任何人相处,我以沉默作为我的外壳,只知道我需要变强,只有这样我才有能力保护自己和林云,学习工作,除此以外我不涉足任何事情......
林云学了艺术,我们一直住在一起,他喜欢画画,尤其喜欢在半晚的昏暗的阳台上画画。他的所有的画都被我细心收集,但我并不喜欢,所有的所有,都在表达阴暗。
他一直没有女友......当然我也一样。
"林云,找个朋友吧。"我有时会装装大哥的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
"哥,你不比我大几分钟吧?"他笑,我从他脸上也可以看见自己快乐的笑容。
"恩......"我实在无法说他。
"哥......"他有些犹豫。
"什么事?"
"我为什么对女生没有兴趣呢?"
"你还年轻,过两年碰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就有兴趣了。"我笑着说,因为我也一样,在等那个可以让我走出阴暗的女孩。
"这样下去,和哥你这样过一辈子也很有可能啊。"他笑着点燃一根香烟。
"胡说八道,别在家里抽烟!"我不大喜欢他对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前两天,同学教的。"
"趁早戒了!小心以后得肺癌!"我警告他。
"哎哎......哥,你学医以后变的好婆婆妈妈。"他甩甩头发,背起画架,"我出去写生了!"
我也来到学校,星期六虽然是放假,我还是来到实验室,想提前准备一下毕业设计的实验。
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未及门口,我便听见了异样的声音。
甲乙二男......
"不要在这里......怕有人看见......"
"都放假了,谁那么没救......今天跑来当书呆子......"
"不......"
"放开一点......"
"唔......"
言语暧昧,听的让人无限难堪,不巧我就是那个没救的书呆,在这里居然撞见如此不伦的一幕。
我知难而退,正欲离开,却袢响了门边的半掩的窗户。
瓜田李下,我知道跑也难脱关系,索性走过去,坦然的看着慌慌张张开门出来的甲乙二人。
"刘铭,李仪?你们也在吗?我过来拿点资料。"
"我们也在找资料,你......你要什么的?"刘铭满脸的潮红还未褪去,衣冠尤为不整。
我想了一下,继续在着,只能双方面的难堪,于是说,"请把药剂资料帮我拿出来一下,我就懒得进去了。"
刘铭应声而入。
李仪半眯着眼睛斜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满不在乎的口气。
"才来啊,就你们出来的时候。"我说。
"哦......"他依然眯着眼睛,斜斜的瞟我,扬起的嘴角微微的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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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厌恶他的眼神,尽量望向别处......
很快,刘铭把资料拿了出来,我接下,"谢谢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对他们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学校。
忘记这不快的一幕吧!我对自己说。
偏偏无巧不成书。
两个星期后,再次在实验室里,我又碰见了李仪!
和另外的男人!
我没有上次的运气,开门撞了个正着!
万般尴尬的我,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应对。李仪将衣服随便批上,然后说,"你早看见过吧。"
依然满不在乎。
"对不起,我并非有意......"废话!难道要我承认自己是偷窥狂吗?早知道他有在实验室发生这种事的习惯,我打死也不会来第二次!我有些生气了!
"打搅两位了,你们继续,我告辞!"
转身逃跑似的的走掉了。
第三次,是七天以后。
导师在课堂上对我说:"林风,你这个星期六来实验室,把豚鼠的心脏介入实验做一下,然后把实验结果全部用电脑归纳出来,我星期一要用。"
我瞥了一眼李仪,他应该有听见老师的话,那么这次去实验室不用担心又碰上特殊情况吧。
"好!"我答道。
果然再来实验室就清新自在许多,我独自一人,面对瓶瓶罐罐,手术器诫和玻片电脑。
恢复了正常的周末,我娴熟的为豚鼠穿刺,引流血管,插入导管,然后连接电脑,接对数据。
心电监护仪的嘀......嘀......声让我觉得实验进度的有条不紊。
我正在专心的做着引流,导管精确的穿入动脉,松开止血钳,血液顺利出来,流入导管,我还要固定导管。
突然有人在身后打开了门,走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由于固定导管非常精细,我不能分心去看,随口问道:"是谁?"
那人并不言语,沉默的空气在此时分外暧昧,我无心管他是谁,还有最后一个结要打,我的额头微微沁出汗来。
一只手绕上我的颈脖,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在我耳边摩挲,"你一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吧?难道你还要我回答吗?"
另外的手伸入我的怀中......
我猛的一惊,手上一抖,导管立刻从血管上滑脱,动脉血管一旦开放,血液立即喷洒飞溅,我的白袍上溅满血点......
我将他狠狠的摔向墙边,慌忙去看豚鼠,那脆弱的生灵根本经受不起这样折腾,在手术台上不住的抽搐,已经恹恹一息了。
糟糕!这样实验就失败了!
"你这么在意一个实验吗?"李仪冷笑着站起来。
"你来干什么的?"我气急败坏。
"当然是找你......"他又向我逼近,眯着的眼神从未如此犀利。
我推后一步,"你弄错对象了!我不是那种人!"
"你是哪种人?我知道你对女生没有兴趣,那么多美女追你,你都不屑一顾,我怎会不知道你是哪种人。"
"你误会了,请你自重!再这样我就要不客气了!"
"你对我没有兴趣也没有关系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一起游戏罢了,互相娱乐,你何必拒绝呢?"
他已将我逼到墙边,控制了我挥动的双手,死死按在墙上,我又气又急,狠狠踹他一脚,趁他疼痛瞬间的放松,猛的将他摔在地上,再将实验台推倒在他身上。
"这让我恶心!"我不无厌恶的对他大喊,然后匆匆的跑了出去。
为了这件事情我不得不向老师道歉,不但没有完成实验,还将仪器摔坏了。
我当然不能说我在实验室被人非礼,只好自己承担一切责任。
李仪一直不敢看我,直到事情过去,他发现我没有把他告出去才松了一口气。有天路过我身边时,小声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再没有纠缠于我。
我却留下阴影,从此对同性恋厌恶无比。
想到他那句"大家都是成年人,互相娱乐,一起游戏。"就忍不住想吐,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被人碰到都会觉得恶心。大概是一年以后,我毕业并且留在了学校的附属医院传染科。
由于我刚毕业就论文获奖,医院特别提拔我当了主治,并特别允许坐门诊,算是最年轻的传染科专家了,在圈内也小有名气。
我没有想到会再次碰到李仪和刘铭,更没有想到和旧时的同学碰面会是这样一番光景......
"林医生,你还记得我吗?"刘铭怯怯的在一边问我。
我惊讶的抬头,他和李仪都在。
我于李仪那件事一直都心有余悸,所以开始见到他,不禁有些害怕,刘铭低沉的情绪更让我觉得事情蹊跷,李仪一直眯缝着眼睛,靠在墙边抽着香烟。
"记得......老同学。"我说,"是有什么事,还是来看病?"
没有太多的热情,我于原来的同学,本来交心的就几乎没有,更何况还是这样怀有芥蒂的。
"我们......是来看病的......"刘铭低声说,"我们可能得了病......"
"是怎么不好?"我按一贯的情况问道。
"我们可能都感染了AIDS。"李仪将烟头一把按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直直的对我说,"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们这样的人发病率很高,你也知道!"
"你们哪里不好?如果已经诊断出来,你们何苦找我?"我最讨厌病人在还没有确诊的情况下说,我肯定是什么什么病,何况这两个还都是学医的!
"我们最近一直发烧,吃药打针都没有效......"刘铭说,"还有口腔霉菌感染,以及一些隐秘地方也有感染......"
"我看看。"我说着,拿起压舌板,分别看了他们的口腔,都有白色练珠菌的感染,但不算严重,这只是抵抗力下降的表现,有发热,也许是感染引起,不过两个人同时发生,是性病的可能性大。
然后我带他们到密室中,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肛门和阴茎,也有霉菌的感染。
"要不,作个CD4+的化验吧。"我说。
像他们这样的感染也可能说是一般性病,但AIDS无论如何都是被人们头等考虑的大病,不管几率多少,不查是不能安心的。
如果万一是,早发现好还是晚发现好,就不是医生能够回答的了......
"那你们去抽个血,化验一下,三天后来拿结果。"我说。
不知道两个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这三天的,我暗暗的希望这只是普通的霉菌感染,希望结果是阴性。不过,以我所知道的李仪,是个生活极其不检点的人,大学时代的性伴的变换频率就很高,这样的人感染的几率本来就高,而在这样的类似的服务性行业中,男同性恋的感染途径又要比正常男女的感染途径要容易许多。在心里,我早就给他下了个结论,就算这次不是,他迟早会感染AIDS!
三天后,我去看结果,果不出所料。
我直接把化验单递给他们两人,"你们也会看吧?"
沉默......
我很压抑,不敢去看他们任何一个,也不敢说什么来安慰。
"你有什么建议?"李仪对我说,声音都在发颤。
我深吸一口气,"早点开始鸡尾酒治疗吧,你们的潜伏期已经过了,现在是发作期,好好控制可以延长生命。"
仿佛死神的判决书......自己的话,怎么也无法像平常那样自然的吐出。
我想说"你们保重"......
最后还是沉默着,看他们走出了门诊。
林云从来没有见到我这样压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喝啤酒。
"哥?你怎么了?"他靠在门口。
"没有什么......"我说,本来也没有什么,我的生活会有改变吗?身边的人一个也不会少。可是,为何,我还要如此痛心呢?
"是不是碰上了不好治的病人?"
他走了过来,靠在了我身边的桌子上。
我点头,的确如此。
"哥哥又不是神医,有些东西任谁都会无能为力的。"他跳上桌子,用手拨开身后的窗帘,让风微微的透过一丝。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呢?"我有些头脑不清了。
"什么事?"
"为什么......男的要和男的发生关系......这是惩罚吗?上帝的惩罚......"
"哥......"
"......"
"你醉了。"他说,"上床去睡吧......"
手脚被酒精麻痹了,头脑却还清醒,他架着我蹒跚的走到床边,将我放倒上去,细心的盖上被子。
良久,我听见他在说话。
"哥......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管他是男是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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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来,那个时候就有苗头了!
林云说的那句话,我当时完全没有在意,学艺术的他,经常会说出些很另类的话语,我总是一笑了之。
上班的时候,李翔居然还是来了!
我本来以为他再也不敢见我了呢,看来,我是低估了他人的胆色。
"老师,28床早上血压150/100,说头痛,12,13床的化验单来了,12床胆红素很高,其他没有什么。"他照常一样跟我汇报病情,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点头,等主任交班后,对他说,"走,去查房。"
我们就这么微妙的小心维护着师徒关系,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一切勉强回到了以前的样子。
可是,林云依然没有消息。
"还不回去吗?"
夜班的时候,已经11:30了,他还没有要走的意向,我有些担心的问。他家住的离医院还有一些距离。
"老师,你没有讨厌我吧?"
"没......"打心眼里,没有那么讨厌。
他对我一笑,"我可以帮你找到林云。"
"哦......?"我看着他。
"不过,老师,你不会要拆散他们两个吧?"他一手支着头,歪着脑袋斜看我。
当然是!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变成一个同性恋!
"我要和林云谈一下。"理智告诉我,不能说实话,李翔还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有时候需要唬弄一下。
"我会和王凌说的,林云会同意和你见面的,如果你能保持冷静的话。"他很认真的对我说。
他已经知道我们那天的事情了?
那天,我的确很不冷静,谁在我这个情况下都不会冷静!一点预兆都没有,突然领个男人回来,然后跟我说他是他的爱人!
正因为他是林云,我才会如此生气!5岁以后,我就没有冲任何一个人发过脾气了!我对什么都可以无所谓,惟独这个弟弟!我暴跳如雷,竟然还打了他一巴掌......
"你告诉林云,不管怎样,我都是他哥哥。"我说。
他冲我一笑,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李翔打我的手机,说王凌和林云晚上会到我这里去,我说,好,我会等他们。
"我可以也去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这......可以。"我想到他和他们都很熟,就没有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