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陨落(又名:革命者)————柯廷
柯廷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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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NE是玉龙座的第十一颗行星。刚刚结束连年的内战,将它所号称的"侵略势力"赶出本星。竟然没过几年,又改变姿态,要求进入行星大联盟了。但是由于它恶劣的大清洗记录,使得星际社会普遍对它抱以恶感。没想到经过卓有成效的外交努力,这次竟然获得了相当多的大小国家支持,正式成为行星议会大家庭的一员。
"嗯,那样的话,也许它终究会成为文明社会的一员了吧。"梅森心急如焚,的确不愿意和他的老师再继续讨论政治下去。"那毕竟是一件好事。现在,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不要再忽略这些关系到国家命运前途的大事......殿下。ZHINE进入行星联合议会,是由于背后有一直垂涎于TROLAYAZ的UTA星的帮忙。"
天,他到底有完没完?
"臣之所以如此心急如焚,是因为民众虽然没有知觉,可是今天早晨的托雷亚兹内部会议上,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葛利士都要青筋暴起了,"敌人的威胁只要增长一份,那都是身为托雷亚兹家族一员,对TROLAYAZ星的失职!"
梅森实在忍不住了。葛利士的话他几乎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检测时间已经快结束了。而他对列文的内心世界,他几乎连一眼都还没有亲眼见到。
"知道了知道了。过几天我会参加一次会议的,另外还在公众场合露露脸。可以了吧。现在我真的很忙。抱歉了。"他伸手去关掉通路。
"殿下,您不能那样......"葛利士的抗议声被猛然切断。
控制室外探测器的声音已经开始减弱。再过几秒钟就会完全地停止。
梅森已经把葛利士说的话完全抛诸于脑后。快,快,快,按下切换钮的时候,竟然有些手心出汗。
屏幕上一片漆黑。
梅森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
此刻应该有图象和声音的。虽然只是几分钟,但是,也足以泄露出一个人最内心深处的思维了。
梅森再检查了一遍。线路正确。而输入的探测条件"身份回忆。感情记录"也半字不差地出现在屏幕左上方的小显示器内。
怎么回事?
死......了?
毫无理由的,一下子梅森惊慌失措,似乎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胸口,一下子让他不能呼吸。那是种他从来不曾体验,也无法命名的恐惧。
他几乎想立刻起身冲出控制室,到操作台边去。
"喀哒"一声,屏幕又重新转变为一片雪花,同时结束的是门外的探测器的声音。舱门开启的轰鸣响起。
梅森颤抖的手指,切换到下面的实景上去。
令人安心的是,他一眼就看见了列文在大口大口地吸气,圆睁的双眼,正用力地眨动着,试图阻挡正要流入眼眶中的汗水。
他整个人,此刻也竟然象汗水里捞出来似的,身下的操作台上,积出一滩水洼。
感觉稍微安心,强烈的不可思议感又涌了上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探测器坏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下一次实验,要等到两个月后才能继续。在此期间,自己将继续在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度过。
仿佛透过控制室的窗户,看见了梅森犹疑和困惑。列文露出一种胜利者的微笑,白色的牙齿,在操作台聚光灯的照射下,更加像野兽的獠牙发出寒光。
"感觉如何?被人侵入最内心深处,很好笑吗?"通过话筒传出的声音,仍然保持着权威和冷静。
"是吗?你确定?"列文的笑意更盛。
"哦?很有自信哪。"
"通过能量的输入,激发受体本身脑电波的共振。再将信号与共振源同步,放大后通过转换器变成声音图象或是直接施加到观察者的身上。全宇宙的思维探测器,好象都不过如此吧。"
"嗯。厉害。没想到是一位受过抵抗训练的专业人士。我说过不会用可可来胁迫你,这下,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放了我!"
"来人,"梅森顿了一顿,"把他扶起来,用车先行送回我的庄园。"
接着,他一字一顿地强调道:"加强看管,无论他处在哪种状况,都不,可,大,意。"
列文送走后,梅森依然在屏幕前沉思。他抱着一线希望似地戴上了同步记录下情绪的头盔,启动播放程序。
忽然,他似乎被人猛击了一下似的,闷哼一声弯下了腰,倒在椅子中。
指尖紧紧地抓住头盔,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几分钟后,梅森才脱下头盔,放手扔到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坐起。
"连接托雷亚兹庄园主电脑。"他语音渐渐平静。
"档案:列文。序列号:Z-107M。重新进入活动搜索列。"仿佛已经熟知这条命令,电脑的反映几乎抢在梅森话音未落前。
"添加条件:经受过反思维探测器的训练,重点搜索各国军队及特种研究所。"梅森停了一下,努力在脑海种继续搜索。刚才在车上,他还有一种什么样的印象来着?
"来自性风俗比较保守的人类社会,不能接受同性间的性行为。"梅森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机械一样冰冷。
"最后一条,搜索优先等级为一级,"
梅森停了下来,用手摸了一下额头。回忆起刚才在头盔里所感受到的,那种排山倒海,具有压倒一切的气势的情绪。
他冷静地告诉自己,那只是列文想要传达的感情,所以并没有真的感觉害怕的必要。
"他杀过无数的人。"
REVOLUTIONARY第三章CLASH
滴答,滴答。
刀尖上红色的液体,正在一滴滴向下滴落。
一滴。
一滴。
一滴。
粘稠而腥臭。
"你......你......"鲜血呛得老人猛烈地咳嗽。
无法言语,眼光却刺穿了他,望到他的身后。
回头,看见了可可那双带着恐惧的大眼睛。
"不......不......不是我......"他想把那把刀扔到地上,想甩掉刽子手的凶器。
可是刀却像被血液牢牢地粘在了他的手上,无法甩脱。
他无法伸手去抱住孩子。
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无法触摸到那个天使一样的孩子。
他只能紧紧地抓住那把刀。杀人的刀。
"你杀了爷爷。"可可稚嫩的童音。
不,我没有。我没有杀他。
可是却发不声音。
"你杀了他。你这个杀人狂。"
不!我没有。
身体却不能移动。
老人渐渐地倒下,血越流越多。愤怒的眼睛逐渐褪色,褪成那种他所熟悉的死人的灰白。
"去死!杀人犯,你去死!死!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可可把老人的僵硬的身体猛推向他。
怒目圆睁的尸体倒在他的身上,把他压倒在血泊中。腥臭的鲜血喷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他的鼻孔中,他的嘴里,塞满他的口腔,涌进他的喉咙......
列文猛然在黑暗中跳醒过来。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浑身是汗。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却冰冷冰冷。
只是一个恶梦。
回头看看还在熟睡中的可可。嘴角兀自带着一丝微笑,手里还抓着咬了一半的玛亚做的小甜饼。
深呼吸,列文努力平息自己的颤抖。拿出表看看,已经睡了十五分钟。
他重新启动了越野车。
该重新启程。继续他们的逃亡生涯了。
两天前,列文才带着可可从托雷亚兹庄园顺利地逃出。
虽然表面上,梅森对可可宠爱有加,最美味的食物,最新奇的玩具,最奢华的衣装把他打扮得像一个洋娃娃,一个没人看见能够不赞叹的洋娃娃。当三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几乎是把全部的注意力投到了那个孩子身上,让可可一看见他,便欢呼雀跃地扑上去。
但只有列文能够明白他眼光偶尔一瞥中所含有的深意。
虽然采取了各种防护措施,但只把他管制得很严,而放松对作为人质的可可的看管,任他随玛亚和罗宾姐弟俩到处乱逛,是梅森的一大致命错误。
当梅森有政务活动离开庄园,不能再随时把列文放在他的视线内,而玛亚的丈夫路又回到托雷亚兹,玛亚更加忙得不可开交,只有罗宾一个人带着可可的时候,列文的时机到了。
他从夜晚开始准备,而直到黎明才完成一切必须事项。等到列文排除了重重困难,终于在没有梅森或是看守的监视下见到可可的时候,他没有预料到罗宾会在场。
"我就预料到你不是普通人。"说这话的年轻人,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望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期盼。
"给我那个孩子!如果你敢出声......"列文晃了晃手中看守们配备的短枪。
"带我一起走!"压得低低的声音,却是几乎在用大叫的力气发出,罗宾的脸都涨得通红。
"哪里?"
"任何地方!......哦,不,我想去丛林那里的游击队基地。"
"游击队?"列文皱起眉头。
"是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出。我们是同类!加入我!我们可以一起成就一番男子汉的大事业!解放这里所有的奴隶!"罗宾的眼睛闪闪发光。
"对不起,我要去航空港。你们的解放,你们自己解决。把孩子给我!"列文从罗宾的身边拉回可可。
可可保持着沉默但是非常镇定。他已经是个见惯大场面的小孩子了。列文有点心酸地想。
"胆小鬼!懦夫!"罗宾愤怒地不顾一切地提高了嗓门。"你连给吉米·亨得里克提鞋......"但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就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列文收起枪托。用手感觉了一下罗宾的鼻息。然后把他拖进了病房的床上,在脑后垫上冷敷袋,用毯子盖好。
真对不起玛亚一直以来的照顾,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事先费了很大劲才弄来的通行证和交通工具,证明是绝对值得的。当他们把托雷亚兹庄园最后一道地上和地下的关卡远远地甩在后面时,连列文都忍不住和可可一起,像小孩子一样欢呼起来。
为了避免追踪,列文仔细研究了车上电子地图后,选择了多个目的地迂回向TROLAYAZ最大的空港南波前进的方法。连车上的电脑都被骗过,不时发出"逻辑混乱,无法计算"的回应。所以这段路程一会儿在地上,一会儿又在地下,会在崇山峻岭中盘旋,又会到急流中去潜航。
明知前途仍然艰险,一定会遭遇到更多的追捕和艰险。但不知怎的,一想到能够逃离"那个家伙"的领地,还是让列文大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梅森对他令人恐惧的控制,列文尽管已经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但还是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那个男人......变态的眼神......变态的欲望......。
这种行为,尽管为列文在他出生和长大的星球传统所不允许,但他也还是听说过,甚至还见到过操持这种行业的小男孩。
年轻,而且漂亮,带着一种特别的青春的美丽。但是,他们留给他印象中,更加深刻的,应该是那一双双空洞痛苦的眼睛。
屈辱和痛苦的眼神。
绝望的眼神。
无助的眼神。
麻木的眼神。
贫苦的,一个被政府欺骗辛苦工作一辈子却在年老体弱的时候而失去工作的父亲的眼神。
或是富有的,一个才华横溢却不得不袒露着肩膀陪伴那些眼神猥亵的政治家的女艺人的眼神。
而他们的孩子,在那些蔑视道德和人性的统治阶层的华丽屋檐下,艰难地迈动双腿,也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他不想见到!
这样许许多多的眼神汇聚起来,凝聚起强大的念力,最终推使他背叛了自己的阶级,背叛了自己的族人,走上了那个人指引给他的道路......
列文猛地踩下刹车,每小时几百公里的速度前进的车轮不堪忍受,发出尖利的刺耳叫声,猛然惊醒了仍在睡梦中的可可。
"......爷爷!爷爷!列文,列文!呜......"手里的甜饼掉在地上。
"不哭,不哭,可可不哭了......没事,没事,是列文不好......"列文赶紧抱起了侧座上的的孩子。
好象刚做了什么恶梦一般,可可还在颤抖,抽泣声在列文轻轻的摇动下才慢慢平息下来。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头发,列文象往常一样,心里充满了柔情和歉意。即使是再懂事早熟的孩子,对这样充满惊慌和恐惧的逃亡生涯,也还是不能习惯吧。再加上那么早地失去唯一的亲人,幼小的心灵上,一定早已是创痕累累了。
"没有,我没哭。"可可把头埋在列文的怀里转动着,抬起头时,果然脸上没有一丝的泪痕。"我知道,我知道......"列文抱着怀里的小小人儿继续温柔地晃动着。
"嗯......列文,我们到了吗?"
"还没有。只不过暂时停一下。看见那边的店了吗?我要下去买点东西。你能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抱住他胸膛的小手猛地抓紧......然后又一点一点,慢慢地松开。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去太久,我会担心的。"脸上一副大人的神气。
"好,我答应。那么,这部车就拜托你照顾了。"
看见列文跨出车门,可可长舒了一口气。
其实他刚才很想问问列文自己有没有在睡梦中叫爷爷的名字,因为刚醒的时候,眼前好象看见爷爷的影子。
可是,可可又害怕看见列文眼中那种痛苦负罪而又要拼命掩饰的神情。
为什么他总以为是他自己杀死了爷爷?什么时候他才能不那么痛苦地提起爷爷的名字?
我要尽快长大,保护列文才行。
想着想着,可可又进入了梦乡,爷爷站在舰桥上,衬着蓝黑色的夜空,身后是闪闪发光的万年鹰号。他微笑着张开双臂对他说:"可可,爷爷来接你回家了。你有没有听列文的话,很乖啊?......"
完全忘记了自己答应要肩负的照顾车辆的重任。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公路边偏僻地方的简陋小店。型号老旧的接受器,播放着一些不知年代的歌舞和爱情,占整一面墙壁,又被乱糟糟的货架挡住。中年的店主,正在一大堆杂货中昏昏欲睡。
"那个......请问有定位器吗?"
好象很不情愿,店主仍出了一个黑呼呼的小方块,"三百。"
"啊,不好意思,还要打搅一下,你有这些食物和必需品吗?"
带着"要买就买,不要妨碍我睡觉。"的厌恶表情,店主一把抓过列文手中的几张软币,把东西装在一个袋子里,扔了出来。
列文看看又埋头大睡的店主,正感到庆幸,忽然在被挡住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声音被关掉。只是边上出现了托雷亚兹庄园的皇冠标志,和另附的一张小孩子的照片。底下的字被杂七杂八的货物挡住。只看到"悬赏......逃亡......"几个字和一连串的零在一闪一闪。
该死。那个广告,不知道已经播放几天了。竟然在这个偏离任何航空港的内陆小地方也能看到。列文一边更换把新买的定位器更换到店主后院的车上,一边在心里诅咒着。
回到自己的车边,列文又把店主的定位器换到自己的车上。一路上都保持着这样谨慎的措施,以摆脱卫星的跟踪。虽然别人感觉难以逃离的天罗地网,在他则根本不成问题。
但他仍然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车的样子形状,已经同在庄园时候完全不同了。光是改装这部车,加入其他必需的部件,就化了列文十几个小时,那也就是他将近四十个小时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在赶路的原因之一。
握上方向盘,看看还在熟睡的可可,列文决定再次偏离原定路线。虽然会花更多的时间,可是在一个巨大的星球的地上地下到处乱开,让人摸不清路线和意图,总比一路直奔航空港,栽进沿途上张开的网要好。等到了那里,就是列文熟悉的的混乱的世界了。总会找到合适的商人,不在意赚一笔合适的额外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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