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焰已经没有再看我了，那张冰雪的脸上满是愤怒，秋风扫落叶的凌厉眼神盯著病歪歪的陈遥越，我只能感觉到，被我抓著的那只手，颤抖的厉害，好像一只被触怒的兽，发了疯似的要报仇，我不禁手上一麻。

[你以为你是谁。]

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抽身而去，快快的几个健步就以难以估量的速度凑到了陈遥越身边，我连阻挡的时间都没有，眼睁睁地看著他带著血的手毫不留情地挥向那张惨白的脸孔。

[君焰，你住手！你做什麽！]

疯了！他疯了！我刚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麽，毫不犹豫地冲到他们那里拼了命地抱住已经怒不可遏的野兽。

他基本上不用什麽力气就把陈遥越撂在了地上，而陈遥越这柔弱的病体哪是他的对手，就这麽被他一阵狂踹乱踢，瘦弱的躯体不堪重负，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

我也没这麽大的力气，根本困不住他！但是我不能看陈遥越就这麽被他踢死，我想都不想干脆扑到地上，搂住那具残破不堪的身子，我不能看他死啊！我不能！

[尚亚，你走开，咳......咳。]

陈遥越终於有了反应，他想推开我，可是已经没有了力气。

君焰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几脚重重地落在我的背上，我仿佛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那种丝毫没有感情的力量强硬地施加在我的身上，好痛，真的好痛......

[你......真的这麽喜欢他......]

冷若寒霜的波长里夹杂著他的颤抖，那双我熟悉的眼睛带著我毫不熟悉的神色，就这麽望著我，那是一种绝望，还有望眼欲穿的渴望。

我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陈遥越，血色把我的保护欲又一次激起。我搂著他，慢慢扶他起身，直到终於视线相平，我回君焰以坚决的目光。

[我喜欢谁你管得著吗！你有什麽不爽冲我来好了！为什麽要伤害他！你这个疯子！疯子！我要离开这里，再也不要看到你！]

说罢，我扶著他打算往门口前进 。

[你不可以惹怒他，再说我们也无处可逃。]

一边走，陈遥越还不断警告，我听他的声音，已经能了解他有多气虚体弱了，我把他搂得更紧了，细声说：

[大不了你卖身，我收钱，还怕活不下去麽。]

见他嘴角微微上扬，我也总算是安心了。

[君亚，你走不了的......]可身後的恶魔没有打算这麽容易放过我们，他冰冷的声音继续穿破著空气，[既然找到你了，我就没有打算再把你放走。]

[我TMD不是什麽君亚，我叫尚亚！尚亚，你给我记住了！不管你是不是我哥！不管我是不是什麽羊！大爷现在开始不玩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要走，和这小子远走高飞！你们！一个个的！全去死！]

我回头大骂，原本打算与他据理力争，扯破了脸皮也要把他那居高自傲的精神气给哄下来，谁知道，面对的却是一张黯然失色的憔悴表情，心头猛地一抽，可是话还是源源不断地骂出了口，覆水难收，尴尬之极。

[说完收工！谢谢再见！]

我听到自己心虚的声音，不敢再多说了。抗著身上的伤病员打算撤离现场。可事情果然如陈遥越说的──咱们无处可逃。

两堵厚厚的人墙把我们拦截在屋子里，带头的居然是那个男宠。他用那种[你也有今天]的眼神看著我，把我看得直想抽人。

[君焰你这算什麽！就算把我们关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思！]

我厉声道。但是四周没有任何波澜，这算是冷场麽......

直到我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君焰走到我面前，用不到他多少力道就把我和陈遥越分开。可是真的很痛，他扯住我的手臂，然後又一次把陈遥越狠狠摔在地上。

[把他带走。]

君焰毫无感情地命令道。

[你给我放手！]

不管我怎麽挣扎，都还是被这禽兽死死扣住，眼见陈遥越要被那帮子恶人抬走，越来越远，我又无能为力，真想和这小子同归於尽算了！

[君亚乖，别闹了，好不好。]

我撕扯著他的衣服，皮肉，经脉，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疼。这个科学怪人，用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把我搂得极紧，呼吸都没法进行。

[我不是什麽君亚！放开我！你滚！滚！]

他什麽都听不见，我被他强行搂在怀中，什麽都看不见。世界好像是黑的，只有我奔腾的热血和他异常温柔的声音，够了，少假惺惺了！我听著就恶心！

[你是，你是，你就是我的君亚。]他声音越来越小，可是却直达我的肺腑，[你会为我笑为我哭，你会为我做蛋炒饭，你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为什麽你全忘记了！我不要什麽羊！我只要你啊！你不要忘记我......不要忘记......]

他抓著我的背，光滑的指甲慢慢嵌入我的皮肤，里面仿佛流动著他自己的鲜血。

[畜牲！]

我狠狠地骂。

[你回来吧......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你回来......]

背好痛，他罪恶的毒液开始在我身体里蔓延。这个撕心裂肺的男人，在我内心有一块，很巨大的一块都是他的，我可以鲜明地感受到那种占有。可是，我对他已经绝望了，脑子里一种很奇怪的物体开始泛滥，好像有一种气息又回到了身体。

我看到他像小孩一样吃著蛋炒饭。

我看到我自己抚摸著他的腰际，吞吐著他的火热。

我看到我和他水乳交融密不可分。

我看到他面无表情地观看著我被那些男人侮辱，蹂躏。

[我要杀了你！]

我抬头怒视那双幻化凝眸。

第二十一章

我熟练地操控著键盘，那仿佛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幽暗的蓝光照射在我的脸上，我显得苍白无力。

这是我被关在这个实验室的第二年。

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仿佛告诉我，孩子，你已经命不久已。是啊，就算是光面对著这些辐射，也足够把我射死了，再说，我还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去对付那尖酸刻薄的军事程式，每次看见这些标码，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就把我逼得呕吐，我想死。

静谧的空气里，一阵冰凉的脚步声。

实验室的人已经散尽了，连遥越都被我赶回家睡觉了。想到这里，忽然一种惊悚感刺激了我麻木的神经。

随著脚步越来越清晰，我感到一个没有温度的拥抱。

他捂住我的眼睛，师滑的舌头舔著我的耳廓，每个动作都极尽暧昧。

[别闹了，我要赶进度。]

直到我被他吻得不能呼吸，我才开始反抗。

[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容不得一丝违逆，我沈迷了，醉了，不可救药地把自己交给他。那个时候的我，甚至觉得和他做爱是一种圣洁的仪式。本来我以为只是一场游戏，五年结束一轮回，我们分道扬镳，可是一天一天过去，我发觉，那已经不是调皮的游戏，更不是可笑的亲情......

那是爱，可是，那是一份限期五年的爱，到了第五年，我就不再有资格爱他了。我扯开他的皮带，吻著他漂亮的眼睛，轻柔地说，

[我要是能忘记你，该有多好。]

熟悉的金属碰撞声，冗重的链条带著冰一样的寒冷把我彻底垄括。双腿被他毫不费劲地大大打开，然後是细长手指上精致戒指摩挲著我的身体，那戒指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也是有趣的情趣用品，我花了高价把它从一个日本公司拍下来，君焰果然很喜欢，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不怀好意地拧著我的肚子。

灼热的呼吸中冰一样寒冷的声音刺穿空气深入我的身心。

[不准忘记我。]

那就是我失去部分记忆以前的最後一次温存。我终於记起来了，羊的爱情，还有遭遇......

[他只是一个试管婴儿，君焰，你才是妈妈的好儿子，别让我失望。]

樱庭遇见，是那个女人的新名字，她有著一张和君焰一样冰冷的面容，甚至更无情。她默然地点著水烟，等待著回应。久久的宁静，终於让女人动怒了，

[怎麽，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他的任务快完成了，现在什麽情况？你居然舍不得杀他？]

女人走到君焰面前，忽然满是柔情，眼中带著水一般的温柔。

[妈妈让你来看著他，就是让你看看妈妈的基因有多优秀，连个试管婴儿都受到了这麽丰厚的遗传，他不是你弟弟啊，他只是一个实验品，要多少有多少。]

君焰的眼里有一层雾，看不清他的想法，但是这却让樱庭遇见怒从中来。

[你看著我！你该不会喜欢上那个废物了吧？妈妈太失望了！你一定是中了什麽魔障！好，好，好，没事，只要杀了他，我的乖儿子就会回来的。君焰，你别急，一切都会恢复原状的。]

女人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带著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她的手指不停在君焰的脸上揉擦，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我没有爱上他。]

君焰的眸子闪过一丝瞑紫，依旧毫无感情的声调。

[我就知道！]

女人忽然笑逐颜开，但那笑容里包含万千。

[既然这样，妈妈也不急著污了宝贝儿子的手，今晚先让我去见见你这个可爱的弟弟。]

在我的记忆中，那是这辈子最漫长的夜晚。

一盆冷水把我从睡眠中惊醒，我还来不及说话，已经被一群男人团团围住。他们没有人性，没有感情，肆无忌惮地撕裂我的衣服，对我百般羞辱。

[不要！你们放手！]

我一整夜都在求救，都在呼喊，可是那些机器一般的男人还是不顾一切地拨开我的腿，在我身体里长驱直入。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那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尊严，扯著君焰的裤腿，求他救我，可是他幻色的眼瞳丝毫不为之所动，绝爱，无情。原来我的爱是那麽微薄，连他的怜悯心都没有达到过。

[真恶心，脏死了，来，乖儿子，和妈妈出去散步，让这个废物自己乐吧。]

他们走了，留著污血的身子已经不算什麽了，我听见自己内心破碎的声音，原来，我什麽都不是。我的指甲嵌入一个男人的背脊，他吃痛，狠狠地向我挥拳，我感到我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却还是清醒著。

我这辈子，从没有这麽清醒。

*********

实验室里，我们还是继续著工作，经历了那晚，我不再敢回去，一直埋头在实验室里。虽然他们要查的东西我已经完成了，但是我还在继续深入，这是他们不知道的。

[遥越，你确定要把密码植在这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

我和陈遥越的计划还是进行著，可是他提出了奇怪的要求，虽然他为人开放，可是没想到居然想把密码植在那种地方。

[羊，我们来拍照吧。]

他答非所问，我想反驳，可他已经拿好了DC。

[澈云，过来，帮我们拍照。]

不远处的澈云一直观察著陈瑶越的一举一动，这些我们都心知肚明，陈遥越果然不安好心，现在要他拍照，不知道人家心里什麽感受。

[凭什麽，我也要拍，调自拍就好了嘛！]

澈云果然是陈遥越调教出的一号厚脸皮，想都没想就调好了DC，还开始帮我们摆姿势，有板有眼的。

[太傻了！]

我们三个看到那照片不约而同的感叹道。

实验室的生活已经要倒数计时了，如果我们能逃脱，那麽他将永远被尘封海底，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因为，我们必死无疑。

我被推进手术室的最後一秒，陈遥越抚摸著我的头发，轻柔地在我耳边念叨。

[小羊，对不起，我把密码都背下来了，万一你後悔......就告诉我......]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一切记忆又回到我的身体，鲜明而深刻......

遥越，我什麽都想起来了......

你为什麽这麽傻......

我听到我自己哭了，泣不成声。

第二十二章

[君亚，你要吃什麽？]

男人悉心地抚摸著我的额发，充满了关怀。他，已经不是那个我知道的君焰了。

[我要你放了陈遥越！]

我无力地靠在玻璃墙上，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微弱，却坚定依然。

[除了这个，我什麽都答应你。]

可是除了这个我什麽都不要......他不顾安危为我记住那些密码，甚至......还弄残了自己的身子，如今我记忆里面有著陈遥越的温度，很清晰，很干净。

君焰，若是你三年前能这样对我该有多好，可是，时过境迁，物是而人非。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他温柔地捧起来，关怀备至地抚摸，他的声音还是那麽冰冷，可是，却充满了感情。

[我什麽都答应你，君亚，我不要你被别人抢走！]

[我要你放了陈遥越！]

我要你放了他，我要你放了他......这一个礼拜来我不停地这麽要求，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能量。我百般算计，没想到有这麽一天，陈遥越会把那十二个人的密码全部记住，只是为了怕我不後悔。没想到会有这麽一天，我当真後悔当年的决定，自愿参加这场纷争。没想到会有这麽一天，君焰你会真的爱上我......可惜

为时已晚。

[你......要是再提一个陈遥越，我就把他......碎尸万段！]

我的手搁在寒冷的窗台上，顺著一道轻柔的抚摸被他紧紧握住，仿佛要通过皮肤的触碰把我吞噬干净，野蛮地撕裂我的衬衫，在我毫无温度的皮肤上留下斑斑红迹，面对性暴力，原来人类可以这麽镇静。

[君亚你看，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你说啊，你说你爱我啊。]

他掠夺著我的呼吸，发疯了，咬破我的嘴唇，指甲狠狠地刺进我的皮肉。

我知道我的祈求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可我不想被他这样侮辱。他把我搂得很紧很紧，保护著不让赤裸裸的我碰到冰冷的墙壁和玻璃，用他仅存的温度来融化我的躯体。

[不要......]

他搂得更紧，可是解我皮带的手却已经停止了动作，不停地，他亲吻著我的左眼，对爱情忠贞的表示，我们有吗？忠贞......我把尚存的衬衫布料盖在身上，打了个哆嗦，

[冷了吗？]

他脱下西装外套帮我盖上，忽然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那种交响乐的铃声我不敢恭维，我像个娃娃似的被他放在窗台上，浑身上下裹著他的外套。这个电话真是生不逢时，君焰没好气的，连来电显示都不看就把电话给关了，还连漂亮的水晶天鹅手机链一起把那可怜的机子投到了不远处的垃圾箱里，我知道他没有在我眼前装富的意思，对他的行为，我只是习以为常地冷笑。

手机？

我脑子里最後一点点智慧终於开始闪光。

[我饿了。]我说。

听到这句话他兴奋了好半天，把我公主一样地抱起，毫不费力地轻放到床上，还盖上了N层毛巾被子毯子，那些个蕾丝边搔的我鼻子疼。直道他确定那个厚度我可以不被闷死不被冻死之後，才想起来问我要吃什麽。可能记忆恢复的感觉，让我不太适应，看著判若两人的男人百般殷勤，我只是摇摇头，说都可以。终於等他走远了，我摸出裤子暗袋里的手机，龙寻，到底是练过的，还给我留一手。

手机明显是他临时买的，虽然价格不便宜，可是里面只有一个号码，这倒也好，省得我思考。

[龙寻！]

电话里的男人喘著粗气，他四周还传来嘈杂的呻吟、叫声，具体怎麽叫的忘记了，类似於[我不要生小孩]之类，可那个叫声出奇的耳熟......管他是谁，好你个龙寻扔老子在这里，你一个人在龙家风流快活起来了。

[你个畜牲，好好听我讲！]

我快发疯了，个死龙寻还是只顾自己快活把我丢在一边，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个呻吟变成巨大的喘息，电话那头才传来稳重的男音。

[小亚？]

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但是不是龙寻，他叫我名字的时候不会这麽玩味挑衅。

[你，谁？]

知道那人不是龙寻，我倒有点招架不住了，我拉紧了被子把整个人都躲到了被窝里面，紧缩的空气让我呼吸困难。龙寻，龙家，龙华，龙君阳？！当年我偷了的资料都是在龙家这个巨大的家族控制下的国家机密，龙家自然不会放过我，只是没想到他们会监视到龙寻。不过既然我有胆量打这个电话，接下来的事情，也大多能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