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左双右单
左双右单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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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推开门,被扑面而来的霉气呛了一下,“咳、咳咳!”卜算子掩了口鼻,进门一看,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有很久没人住过了。
“卜算子,你师傅不是跑了吧?”明昭一探头,立马被呛了回去。
“.......”卜算子喉咙发紧,师傅.......
“离合,你去打些野味,今个就先在这凑合一晚。”支开了离合,明昭进屋,一脚踢开窗户,阳光洒进来,浮尘在光线中四处游荡。
“你师傅呢?”
“走了......师傅早就料到我回来,他,走了。”卜算子拿起桌子上一个茶杯,下面压着一张纸,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里有的自然来,命中无福莫强求。”
明昭接过纸,看了一眼,“什么狗屁命运!本王偏就不信这些!”随手就把纸给揉成一团,扔了出去。
“王爷!”卜算子大吃一惊,想出去救那团纸。
“你倒是护师护的紧。”明昭不悦,掐住卜算子的肩膀,“你说,到底你要找什么?”
“我,找一个人。”卜算子低声道。
“人?什么人?”
卜算子却闭上了嘴,缓缓摇头。
明昭见他如此,知道不能再问出些什么了,就没再问下去。
“王爷先出去罢,草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以便晚上歇息。”卜算子道。
“随你!”明昭一步迈出去,心里堵的慌。
卜算子站在原地,一时间,原本以为已经忘却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在此地生长了十三年,七年之后归来,却是此般景象。
明昭出屋,随地找个块干净地方坐下,看看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就知道那卜算子肯定是在睹物思情。
卜算子要找人,这么困难。只有一种解释,他算不出来,只能自己找。
连卜算子都算不出的事,也是世间少有了。思及一路奔来,卜算子白天不顾明昭的阻拦,白天硬是去那市井,摆摊给人算命。明昭有几次无事,也去看卜算子给人算命。看了几次,明昭也在心里暗暗惊讶。这卜算子上知天文,下通地理。而且,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卜算子算得非常准。常有妇人,拉了卜算子抹泪,求他给个破解之法。
他自己都算不出的,到底是什么人?

6

是夜,卜算子蜷在明昭怀里熟睡。之前又是一番云雨,把卜算子好一通折磨。与明昭做得多了,也就渐没了起初的痛苦,慢慢开始享受起这云雨乐趣。明昭紧搂着他,好像一不留神,卜算子就没了。
“师傅?”卜算子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着眼前好像站着一人。瞧那身形,极像师傅。
那人也不说话,看见卜算子睁了眼,随后就出屋去。卜算子心里一惊,连忙起身,小心推开明昭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追了出去。
“师傅!师傅!等等徒儿!”那人在前面走得飞快,卜算子在后面追得辛苦。
直到到了煌山一侧名叫落日崖的地方,那人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卜算子定睛一看,不是师傅尚风,又是谁?
“卜算子,当初为师跟你说的,你全都当了那耳旁风了?”
“徒儿不敢!”卜算子咬牙,不让眼泪滴出。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带了那王爷,到我的屋中行那苟且之事!”尚风冷笑道。
“徒儿该死!”卜算子跪下,不敢看师傅,羞愧之情如泉水涌来。
“罢了!反正这里,为师也不打算再住下去了。”尚风道,“你此次回来,所谓何事?”
“是,是当年下山前,师傅告诉徒儿,去寻一个人,徒儿能力有限,遍寻不着,才想到回来,恳请师傅指点一二。”
“哼。”尚风瞥他一眼,“你下山已经七年,现在才想着要去找,早干什么来着?有道是,大旱临头方挖井。看来,你白白在为师这里学了十几年!”
“.......”卜算子不语,尚风说话向来如此,句句带刺,况且这次,确是自己之错。
“你明天,就下山去吧。”尚风淡淡道。
“师傅!”卜算子猛抬头,满脸恳请之色。
“我且问你,之前这些年你都自己游荡,根本不去考虑寻人之事。怎么现在,反倒想起来了?”
“师傅可是要听徒儿的实话?”卜算子咬唇。
“你说假话,可瞒得了我?”
“徒儿,徒儿爱上一人,想与他共活。”
“你说的那人,是王爷?”
“是。”
“卜算子,你还记得下山之前,为师曾说,万毋被人碰你的身子。”
“徒儿记得。”
“你现在已经被他碰了,就是他的人了。”尚风道。
“师傅的意思,您承认他了?”
“算不得承认不承认。事已至此,为师也说不得什么。”
“那师傅,我所要寻的那人——”
“你背一遍给为师听,当年曾告诉你的。”
“去寻那有眼缘之人,左腰侧有海棠花印记。寻着之后,以他之血滴入血疤,待疤痕消失,命自续延。但寻人之行,必不能与他人知晓。否则将受天打五雷轰之刑,永世不得超生。如若在二十岁生日之前寻不着,”卜算子顿了一下,“如若寻不着,魂魄自然离体。”
“你就去找吧。”尚风又看卜算子一眼,一挥衣袖,自己已经飘在半空。“记得我说的那句话,命里有的自然来,命中无福莫强求。卜算子,时机未到,有些事,强求不得。”
“师傅!师傅!”卜算子抬头一看,尚风早已消失,头却剧烈的疼起来,“师傅!师傅!”
“师傅!”卜算子张开眼,却发现还是在小屋中,明昭正瞪着眼望着自己。
“你很想念你师傅?嗯?”明昭咬牙切齿,听见卜算子睡梦中猛喊,醒来之后却发现卜算子嘴里一直在叫师傅。
“我,我想起一些事。”卜算子哽咽,难道刚才,真是一场梦?
明昭抚上他的脸,抹了抹,全是泪水。看他难受,心中不忍,叹口气,将卜算子抱在怀中。
方才看卜算子的额头,那块伤疤,怎么忽然变得血红?再一看,又与平常无异。难道是自己眼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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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风站在半空中,不用看,他已知道屋里发生什么事。
“孽缘啊!”长叹一声,“卜算子,我能指点的,都指点了。再说,就是泄露天机了。这个罪名,为师担不起。看你的造化了。明昭,你的命还是那么硬。反正不过半年时间,我尚风且看你,这一次如何翻云覆雨,如何得到你想要的!”
说罢,犹自飘然而去。
隔日早上,卜算子收拾了一下,与明昭坐车离开。行至山脚,卜算子下车,向着山头一拜。心里明白,自己此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马车渐行渐远,煌山在身后,渐成轮廓。
尚风坐在树头上,眼见那马车离开。
卜算子玲珑剔透的活了二十年,本以为,今生终于能躲过这一劫,没想到,还是被明昭找到,从此,心眼就被一个情字所蒙蔽,再也回不去了。
也罢,这两个人的纠缠命运,在这一生,应该有个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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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煌山之行,你可有什么结论?”明昭挪动了一下身子,舒舒服服的躺下。这不比之前风餐露宿,既是找人,何不舒坦前行?反正这事也要靠缘分。
“王爷,”卜算子坐在一旁,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卜算子先您而去,您会为草民难过么?”昨夜之梦,卜算子对于本就没什么希望的寻人之行,更是添了几分失望。这事,从下山那天起,就像师傅所说,根本没正经放在心上。现在为了这王爷,竟想着要找那有缘人续命,谈何容易?
“你说什么?”明昭眼中精光四射,呼的想起那混子说得折寿之说,“你敢?!”
“我告诉你,卜算子!”明昭一个起身,紧紧握住卜算子得手,“乌水镇,救命的是王爷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先别说你有那份胆识敢先我而去,要真是那样,你就给我乖乖看着,看本王如何遇仙杀仙,遇佛杀佛!倒时可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卜算子听得心头一震,微微转了脸去看明昭,明昭一脸狰狞,仿佛卜算子现在就被那牛头马面扯着,往阴曹地府走。
“草民说笑罢了。”卜算子一笑,“那这辈子草民就跟着王爷了。反正好事坏事全有人给担着,卜算子求之不得。”
“你明白就好。以后再敢在本王面前说些死来活去的话,别怪本王收拾你!”明昭复又躺下。
“王爷,我们接下来去大理可好?草民听说那里四季如春,是个美得了不得的地方。”在老天把这条命要回去之前,就顺自己心意一回,跟着王爷,从从容容的过最后半年吧。说不定,说不定,机缘巧合,自己就真遇上那续命之人?
“好。就听你的。离合,去大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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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小福子弯腰站在一边,大内侍卫总管聂浩刚刚离去,“听聂总管说苍王爷南下了?”
“怎么,你也要就此事谈论一番?”明昕啜着菊花茶,刚刚聂浩来报告苍王爷行踪,说是苍王爷就带着贴身侍卫离合,一路南行。路上倒也没做什么事,苍王爷看似很享受这次旅行。
“奴才不敢。”小福子道。
不敢?一个个的话说得跟抹了蜜一般,甜的了不得。那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腹诽。
明昕望向窗外,京城的冬天,总是寒天冻地,这不,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狂风卷着大片雪花,听得人心惊。
那苍王明昭,虽说当年帮了自己,可是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为权?看他一年到头窝在自己府中,有时出去打打猎,也不问朝政之事。
为名?苍王这几年,渐有被人遗忘之势,不是这次预言,恐怕他就要老死在府中了。不过,乌水镇劫难,给他增名不少。现在朝中已有大臣上书,要求苍王回朝参与政事。
总归是个看不透的人啊。明昕想着,本来已经放松了对明昭的戒心,再度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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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地方!真是好地方!”明昭拍手笑道,“早就听说大理是个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的好地方。今天一见,本王算是开了眼了。”
“王爷!”离合停了马车在客栈,向明昭报告行程,“可要属下去通报官府?”
看那卜算子,像是要在此长住般,如果只是游山,不会一路匆匆赶了来。这要是常住,客栈总不如住官邸便利。再说王爷千金之身,这一年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总算安定下来,还是住的舒坦点为好。
“卜算子,你说呢?”
“王爷,”卜算子看看天空,晴朗无云,真是好天!“草民听说这大理因为地方出名,常有了那外地人在此定居,也因此会有当地住户把自家房屋赁出去。依草民之见,不如也去赁他一间半间,无人打扰,过清闲日多好。”
“哈哈,卜算子,你还真想到本王心里去了。”明昭笑道,“离合,今晚现在客站凑合一晚,明天你就去办这事。不过,可不是一间半间,是一樘两樘。”
“属下遵命!”
也不知道离合是使了什么法子,不会是那妖狐之术罢,隔日清晨,卜算子看见眼前的大宅,很是一惊,这离合办事,知道从来让人放心。可是效率未免也太快点了。
“这——”卜算子目瞪口呆。
“你个呆瓜!”明昭点了他脑门一下,“这什么这?这就是我们在大理的家了!走,进去看看。”明白卜算子是被离合的办事之快吓着了,明昭也不跟他席说,径自拉了他往里走。
这点事如若还要拖拖拉拉办上他几天,离合也就不是离合了。
明昭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就是这离合,跟了自己十几年,就当真是他肚里的蛔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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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清楚了?”明昭坐在大厅里,悠闲的喝着乌龙茶。这大理不比北方,喝的是绿茶。此地盛产乌龙,绿茶连半根茶叶梗也寻不着,只得入乡随俗,喝起了这乌龙茶。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慢慢惯了,觉得上味多了。
一清早那卜算子就拎了幡子和木箱上街了,知道他又去算命,明昭也懒得拦他。起初不愿意,也曾阻过几回,却被卜算子一句话挡了回去:
“敢情王爷是要阻拦草民寻人了?”
明白卜算子是行算命之名,借机寻找口中之人,明昭就再也没阻拦过。
在大理住了一段时间,明昭清闲,无事可做,越发无聊。总不见的去街上看卜算子算命罢。思来想去,就想着不如做点买卖,也算一种乐趣。
前些日子遣了离合去打听南北茶叶经营,于是开始贩茶卖茶。当然,这些繁琐小事都是交给离合,明昭所做的,不过就像这样,坐在屋里,听着离合的报告,然后综合一下,发出下一步的指令,然后就可以喝茶度日了。
本以为日子平静,就这样过了。京城,回不回早无所谓了,除了这个王爷名号,还有什么?
今早离合过来报告这一月的收记,顺便报告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消息。
烈朝与北方番国巨鼎国关系近来越发紧张,巨鼎依着自己是牧游民族,近几年发展壮大,渐渐对烈朝的贡奉阴奉阳违,大有要独立成国之势。
据北方的商人说,可能会打仗。
离合在街上听了这个消息,记在心里,回来跟明昭禀明。
“回王爷,属下也不敢说是不是真的,不过,那些北方商人都是这么说的。而且,”离合向前跨了一步,“那些个人也都在今日走了。”
“噢?”明昭眼光一动,明昕在监视他,明昭早已了然于心。自在大理定居以来,明昕派的那几个探子也在大理住了下来。
那些探子都走了,是不是意味着北方局势真的紧张?连他这王爷也不管了?
“王爷,您看,是不是要多存些货?”
“不必了。”明昭摇摇头,“你大体准备一下,交待那手下的人将这边生意稍微一紧。”
“?”离合纵然精明,还是才不出明昭心理所想。
“你以为皇上在边关紧张的时候,还能放着我这个王爷在大理逍遥自在?”明昭起身,“怕是圣旨很快就要来了。”
离合沉默,明白明昭的意思。这仗真要是打起来,苍王爷总不能还在外面快活。
“去准备一下罢。”
“是。”
明昭走出屋外,来了大理已经好几个月了。四季如春的地方,也觉察不出冷暖变化。倒是京城现在,已是人间四月天了。
那卜算子一天到黑不在,明昭没有问起他寻人寻得如何,他不愿意说,就不说。只是看他近来神情常常疲惫,吃饭也不多。身子骨竟日渐消瘦。
还能是晚上的床第之事过多,累着他了?明昭摸摸下巴,招来个小丫头,吩咐厨子晚上做清蒸鳜鱼。那是卜算子最爱吃的美食。

7

卜算子来到老地方,城门口,摆下算命摊子,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就开始等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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