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焰舞————清尊 (上)
清尊 (上)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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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无视於他凌厉的问话,甩甩袍子,玩味地盯视他。"我与你同出一个地方,莫非是忘了?少主?"
星魁猛然一惊,乱了真气,再度吐血。脑中似乎被"少主"二字唤起了什麽,但仔细追索又理不清头绪。晃晃头,将心中的胆怯甩去。
"少主可是想起来了?离家也够久了,该回家了吧?"鬼魅般的声音不高不低,回绕在星魁的四周。
未待他回过神来,只听一声口哨骤起。刺耳的哨声刚落,天边突然飞来数十只嘴叼白绫的苍鹰,这种凶猛的猛禽随著尖锐的哨声,箭一般的冲向星魁。
星魁一呆,被这数十只猛禽给吓傻了眼,直立於原地,忘了逃开。
苍鹰趁他分神际一拥而上,瞬间"掩盖"了星魁。g
"魁大人──"台下与座上的人都震惊了,许多人飞身上擂台,不料数匹白绫带如蛇般地飞来,十几名手执白绫的少女凌空而来,将暴动的众人阻挡而下。
无人能知星魁怎样了,超长的白绫带将播台层层围住,密不透风。
随著苍鹰雄壮的叫声响起,猛禽振翅飞起,每只鹰的双爪上缠著一条白绫带,而下端交集处似乎缚了某个物体,待飞高时,人们方看清──
"火神"捕──星魁竟被一群苍鹰给吊上天去了。他似乎昏厥了,全身被白绫带束缚,像木偶般高高吊起,黑如绸缎般的长发无力地随风飘舞。
与江湖豪杰纠缠的白衣少女毫不恋战,待苍鹰飞得越来越高,她们也陆续腾空飞起,紧随其後,白绫带与裙袂迎风舞动,犹如飞天仙女。黑衣男子最後腾空而起,在众人的震惊和尖叫声中,一群如神魔般的人,迎著风,踏著云,飘然而去。
****  ****  ****
如果这是地狱,我愿与你一起堕落......
曾经少年与男孩发下誓言......

被束缚的苍白少年打量牢房,嘴角挂著一丝嘲弄地笑,直视眼前的黑衣男子。
这个男人,竟然用一堆鸟,在众目睽睽之下绑架了他?不记得与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何以被他如此对待?
好大的一个礼啊!
"你有什麽目的?"他戏谑地问。
黑衣男子不答,从一小瓷瓶内取出一颗赤色的药丸。星魁脸色一变,警戒地盯著男人的举动。
"‘回魂散'可解‘失忆丸'的药性,少主──重回地狱吧,你终究不属於尘世。"冷冷地说著,扣住星魁的下颚,将药丸塞进他口中。
"不──"星魁抗拒,杀人般的眼神直瞪男子。这该死的混蛋,究竟想干什麽!?
他挣扎,但男人巧妙地压制了他,并将苦涩的药丸塞进他口中,被迫他咽下去。
"咳──"可恶,药丸入口即化,一下子便滑进喉咙里了。他想吐出来,根本是痴心妄想。
痛苦的呻吟一声,许是药丸见效,他双眼迷离,脑中刺痛,被深埋的一些记忆倾巢而出──
"啊──"
"少主,你是‘鬼煞宫'的初火,星魁只是你在人间的一个幻影......"魔魅般的低沈声音不断回荡,少年的灵魂渐渐下沈,最终......进入了一片黑暗。
属於往日的记忆慢慢恢复──
***** *****  ****
树林中,正上演著一场激烈的厮杀。一群黑衣蒙面人挥著长剑袭击一支商队。
很快的,没有反抗力的人陆续倒下,只有少数会武功的人还在拼死拼活。显然这是一场悲惨的抢劫杀人案。
其中,一名武功较强的中年男子死命地护著一对孩子。大的不到十三,小的只有六七岁。
"暮白,快带露儿走!"中年男子趁著空档,回头对少年大吼。
"叔叔,暮白不走!"少年惊怒地叫。
"不行!你要保护露儿!快走!露儿交给你了!"
"叔叔──"
"爹──"年小的小女孩同少年一同哭喊。
"走──"中年男子推了他们一把,又与黑衣杀手缠斗。
少年咬咬牙,抱著小女孩转身跃入身後的草丛间。黑衣人见有人逃走,马上集中了过来,中年男子极力抵抗,不让一个黑衣人追杀孩子们。
少年拉著小女孩飞快地奔跑著,一步也不敢停。荆棘割破了他身上的华服,他也不皱一下眉。小女孩被半拖著跑,人小跟不上却不哼声,身上被荆棘割了数道口子,不哭不叫。
他们跑了许久,不敢停。突然,小女孩绊倒了,少年急忙回头。
"露儿!"他扶起她,惊讶地发现她身上满是血痕,连一张粉嫩的小脸上也受了伤。他心疼地抱起她。"疼不疼?哥哥对不起你。"
"不疼。"小女孩摇头,却蹙著眉,想是忍著痛。
少年背起女孩,继续跑。幸亏从五岁起就跟叔叔学轻功,所以背著小女孩也能跑得快,只希望追兵不要追过来。
然而──
河流旁,少年护著小女孩截截後退。黑衣人还是追上了他们。可想而知,商队的人都死了,连叔叔也......
数个黑衣人慢慢逼近,两个小孩像网中之鱼,插翅难飞。
面对这些杀人魔,少年没有恐惧,只有恨!他怒视他们,只恨自己功夫不如人,否则定可保护叔叔和露儿!
为首的黑衣人玩味地看著这两个漏网之鱼,此时的他们就像箭下的小动物,只能垂死挣扎。然,当对上少年怒不可遏的双眼时,他一挑眉。这少年不怕他!那双眼里只有恨!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你似乎不怕我们?"他问少年。
少年不屑地唾骂。"你们这些杀人魔,若我千暮白有朝一日还活著,定要索你们的命!"
"好狂的口气!"黑衣人大笑,语气中夹杂著阴森。"可惜不会有那麽一天!"
手一挥,身後数个黑衣人已飞身上前,索这一大一小的命。
"当,当,当!"突然一阵金属碰撞声,几个黑衣人皆被挡开了。
白影一闪,一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挡在少年面前。
"白鬼,你来做什麽!?"为首的黑衣人定睛一看,立即凶焰高涨。
白面书生──"白鬼"扯动皙白的脸皮,邪笑道:"‘黑鬼',你不觉得杀了这二人可惜麽?瞧这少年,不过十三岁,就有一身傲气,是个可造之材。"
"你在打什麽主意?""黑鬼"冷哼。
"白鬼"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要收这少年为徒,若干年後,他将是个有用的傀儡。"
"哼!""黑鬼"嘲弄一笑。"你以为你能制得住他?这少年看起来相当反骨。"
"白鬼"垂下眼睑,诡异的光在眼缝中闪动。手指一弹,瞬间朝少年身边的女孩射出一枚泛蓝的寒针。顿时,小女孩痛呼一声倒地,脸色煞白,昏迷了过去。
少年一惊,蹲下身子抱起小女孩,发现她全身冰冷,呼吸困难,他痛心疾首地怒喝:"你对她做了什麽!?"
"白鬼"残酷的笑道:"她中了‘冷雪寒针',只要我独家解药方可让她活。"
"你到底想怎样?"少年低吼。
"聪明如你,怎不知我想做什麽呢?我说过要收你为徒。只要你乖乖的,她便可以活。"
"白鬼"露出邪恶的表情,俨然如地狱中的魔鬼。
少年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抱著小女孩,仇恨在他心中汹涌澎湃。不!他不能死!露儿也不能死!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变本加厉地把这笔仇恨偿还於他们!这些禽兽会後悔不杀他们的。
总有一天,他会报仇!
第五章
"鬼煞宫",这是一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人间魔鬼宫!人一旦堕入其中,就再也无法升上天堂,只能永远在黑暗里挣扎,与血腥为舞,身陷其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每一日都上演著血腥的争斗。
鬼煞宫,以"鬼王"为首,其次是左右护法:"白鬼"和"黑鬼",然後是四大魔人:"山鬼"、"天魔"、"风魔"、"火刹"。
顾名思义,这是个杀手组织。他们在江湖上神出鬼没,只要出得起价钱,可为你做任何事,不问道德,不顾正邪。他们武功高强,却不求名利,但要快活,蔑视世俗。杀人之於他们,只是消遣!
"鬼煞宫"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一入鬼煞宫,所有的仇恨爱憎都要随之摈弃,而人们首要亦是唯一要做的便是如何活下去!活著,才是强者!
富商出生娇贵的千暮白和紫含露,刚进鬼煞宫便要面临最残酷的考验,若不是"白鬼"暂时护著他们,二人恐怕早已灰飞烟灭了。
繁茂的树下,几条人影在闪动。只见数个少年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拳打脚踢。那孩子承受铁般的拳头,弯曲著身子,蜷缩在地,不哼不叫。
"小兔崽子,竟敢偷本爷的药材!打死你这小偷儿!"其中一名蓝衣少年狠狠地踢上一脚,缩在地上的孩子立即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其他少年见了血,更兴奋了,打得更起劲,小少年伤得更重,血吐得更多了。偶有人从旁边经过,只是冷眼旁观,对这场血腥的殴打事件漠然视之。这里是鬼煞宫,每天都有弱小的人消失,死亡,司空见惯。
"住手!"从远处奔来一白衣少年,飞快地跳入圈内,把地上的孩子搂入怀中。
"初火,初火......"老天!怀中孩子浑身都是伤,绝美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哥哥......"他虚弱地抬起眼皮,眼中泛出泪光。一缩进兄长的怀里,坚强的保护膜便开始瓦解,全身都瘾瘾作痛,咬牙,想掉泪,但不想在别人面前软弱。
狐燊愤恨地抬头,黑眸中燃起了两把怒火,狠毒地射向眼前的数名少年。"为何要伤我的火儿?"
"为什麽?"虽然被他怒气所震慑,但蓝衣少年不为所动。"他竟敢偷本爷的药材,本爷不该打他吗?"
其他少年附和著邪笑,看树下拥抱的两人如猎物。
"混蛋!"狐燊恨恨地咬牙,放下怀中的初火,缓缓站起,全身上下散发出摄人心魂的威怒气息,头微垂,过长的刘海半遮愤怒的双眼。"我要你们死!"
杀气一起,四周的空气瞬间冷凝。蓝衣少年并不为所动,抬高下巴,倨傲地问:"怎麽?要报仇?你敢跟‘风魔殿'的人斗?"
"敢?为何不敢?"狐燊阴沈地笑了,右手成爪已出招。
蓝衣少年狂笑一声,後退一步,躲过他猛烈地攻击。
"本爷倒要看看,是‘风魔殿'的人厉害还是‘白鬼殿'的人厉害!"说话间,一蓝一白二人已斗过十来招。
"鬼煞宫"分多个殿,每个殿由殿主掌权,各殿皆有各自的武功招式。"风魔殿"的武功与"白鬼殿"的武功截然不同,"风魔殿"趋於柔,柔而韧,韧而有力,而"白鬼殿"则以刚,强、快、猛为主。两种相反的武功一相碰,几乎是水火不容。
两人一来一往,过了百招,胜负依然未分,蓝衣少年的招式柔而慢,但总能躲过狐燊的攻击,而狐燊过於急攻,反而处於劣势。
又过了五十招,狐燊躲开一击,侧身飞起。这样不行!柔能克刚,他会输!
立於树枝上,他吸了口气,闭上眼。
"怎麽?这麽快就认输?看本爷取你的头!"蓝衣少年得意地伸爪攻去,直攻狐燊的头颅。
"砰──"狐燊以左臂单手挡住,眼已睁开,深邃的两黑潭中有一丝嘲弄。
蓝衣少年惊了惊,但接下去更让他震惊!
怎麽会......他竟用他"风魔殿"的武功回击他!
狐燊结合一柔一刚的两种武功,发挥了以往数十倍的功力,击得蓝衣少年截截後退。
"你......为什麽......"当蓝衣少年问出这一话时,狐燊已一掌穿过他的心脏,顿时如柱的血自他心口喷出,染红了狐燊的白衣。
狐燊扯动冷酷的嘴角。"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风魔殿'的武功也不过尔尔!"
抽出手,抛下尸体,他转过身,如剑的双眸射向其他五人,那五人早已吓得煞白了脸。
"你们,是他的同夥吧?"他冷冷地问。
"不......不......"话未说完,五人已瞠目倒地,脸色发黑。狐燊收回指间多余的银针,中了他独剑的"火龙针",只有死!
他来到树下,抱起浑身是伤的初火。
**** **** ****
"为什麽偷他们的药材?"
白纱垂挂的棉絮床上,初火全身赤裸地趴卧著,背上青一块紫一块,狐燊跪坐在他身边为他敷药。
"为什麽偷他们的药材?"狐燊又问了一次,语气轻柔许多,但充满了危险。
初火眨眨眼,即而垂下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扇子。
"哥哥......"一说话,脸上肌肉就会扯动伤口,他闷哼一声,泪都痛出来了。
狐燊急忙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在他脸上敷上一层透明的膏药。
"怎会惹上那些人?"
怀中的孩子有股慌张,垂著眼,沙哑地道:"火儿想拿‘香菱草'。"
"香菱草?"狐燊微微一愣。
初火蠕了蠕唇。因为他中了"白鬼"的"冷雪寒针",每月十五都会发病,只有"白鬼"给的解药,才能暂时压制。"白鬼"以此来控制哥哥,但哥哥想要脱离"白鬼"的掌握,便偷偷地制解药,而解药中缺了一种"香菱草",这"香菱草"罕见得很,唯独"风魔殿"得了几株,如此,他才去"风魔殿"偷草药,不料被发现了。
狐燊岂不知他的心思,他皱眉:"你要害哥哥担心死吗?"
"火儿知道哥哥不想被‘白鬼'控制。"尽管他痛得想掉泪,他仍是坚持说完。"火儿不想让哥哥失望,所以才去偷药材。真的,火儿不想拖累哥哥,没火儿就好了。"
他太弱了,总是拖累哥哥。如果当初在逃亡时,哥哥没有顾著他,一定可以逃出生天。进入这座魔鬼宫後,强势的哥哥很快能适应这残酷的环境,而他不行。最初连自己是男孩子都不知道,小时被当女孩子养大,直到来到这里,哥哥为他洗澡时才发现,原来......他竟是男孩呢。当时哥哥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很细心地为他净身,只是再也没有说娶他当妻子的话了。
从那以後,他不再是紫含露了,他成了初火,而哥哥被叫成狐燊。在这里,他们拥有新的名字,新的身份。
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只是孩子的他什麽都不懂,哥哥却被迫著长大,像守护盾,保护著他,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而他自己却伤痕累累。他已经让哥哥太辛苦了,所以......总想为哥哥做点什麽。
"如果......没有我,哥哥就可以自由了。"他喃喃。
"闭嘴!"耳边骤然响起狐燊凶恶地怒吼。"不准说这些话,你一定要活下去!"
初火吓得缩成一团,不敢看狐燊因愤怒而狰狞的可怕表情。
狐燊从盛怒中醒来,方发现自己的怒气吓坏了怀中的孩子。他叹了口气,为他拉过被子,轻吻他的唇,温柔地低喃。"哥哥没有其它所求的,只要你好好的活著!我是为你而活的啊!"
从露儿一出生,便和他在一起了。原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却不料是他与他一样是男儿身。虽不懂为何叔叔将露儿当女孩儿养大,可不管他是男是女,保护他的心一直不曾改变过!入了这个魔鬼宫,便要抛弃过往,以全新的身份在这里生活。
只为了活下去啊!
"哥哥......"初火含泪将脸深埋在他的怀中。他该如何让哥哥从地狱里解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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