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鸟————天戒/流[上]
天戒/流[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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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快点像神犬拉西般扑过来吧,我最喜欢最喜欢的沙皮狗。
  「还是小孩子吗?竟然要别人抱抱...」
  闻言,小南马上便别过脸,放下书包,从袋子中拿出书本,放到桌上。根据我对小南狗狗的认识,他一定是害羞,觉得难为情了,真可爱。
  看到小南那不敢望向我的侧面,我不禁更加嗲著声,变本加厉地求道:「小南...抱抱...」
  「不要!很难为情的。」
  「小南...抱...」
  大概是受不了我的烦劲吧,在我重覆同一句话三、四次後,小南终於没好气地站起来,走到我的身边,直直地望向我,语气有点纵容地开口:
  「怕了你,抱够便放手了。」
  什麽啊?小南应该热情地扑到我的怀中啊,怎样只走到我跟前,要我抱他了?算,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小事,由我来抱小南就由我来抱吧。
  伸手环抱著小南的腰际,然後把脸贴到对方的小腹上,即使小南并没有任何反应,但我还是觉得很舒服。我知道的,小南并不是玩具,更不是一只狗,小南就是小南,一个反应单纯可爱的人,但我更加知道,要是我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人类般来看待,最後我一定会崩溃。
  要是不用这种思想分散方式,想著小南的这里很像什麽,小南的那里又很像什麽,我想,我绝不会如现在般这麽喜欢他。
  「小南...小南...」
  小南没有回应,只是平静地站著,任由我抱著他不放。如果,我说我永远都不放开手,小南又会怎样?
  这一点,也是喝醉酒及生病之间的分别,喝醉时,我是什麽也想不到,生病时,我是什麽都不会想太多太远,对於自己的事,对於身边的事,我都只会想出最单纯最直接的答案,然後便不会再猜度,很坦白地承认。
  就如现在的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小南,也不得不承认,小南并不喜欢我,他不过在纵容著一个病人,任由病人撒娇。
  我忍不住要为此而觉得悲哀,但更忍不住,要在这麽温暖的怀中睡觉,我觉得自己简直是退化为单细胞生物了。
  是夜,当我醒来之时,已经是晚上十时多,小南应该早就上班了,只馀下我一人,手中抱著枕头,寂寞的从沉睡中醒过来。寂寞吗?我有多久没觉得自己很寂寞,很想有人陪著自己?现在回想过来,感觉就如十世纪之前。
  可能真是我太习惯小南的存在吧?从一开始的欺负及玩弄,到後来那种有点莫名其妙的相处方式,不管是吵架也好,平和地相处又好,甚至是互相辱骂都好,我还是习惯了小南。
  别说笑了,世上又怎会有人没有谁便活不了,又或是习惯别人的存在?
  咬著烟来到厨房,想找找有什麽可以吃,就在这时,我找到答案了。可能世上真有人可以彻底地单独活著,即使失去身边所有人都没关系,但那人绝不是我,也不会是小南。只见煲子里有一窝清粥,雪柜上贴著一张又罗嗦又麻烦的纸条,叮嘱我这个那个,我明白,这是小南习惯了我的存在的意思,不管到哪里了,小南还是会记得我。
  吃著那冰凉的清粥,我只觉得很满意,与此同时,也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沈凛,怎麽还没睡了?」
  小南在半夜十二时便提早回到家中,当他回到家时,看到的,就是我坐在床上,呆望著窗外的画面,只听到他见状後,便不满地开口问道。
  一反常态的,我没有反驳,更没有跟他顶嘴,只是说自己头痛,然後便任由小南把我拉近一点,轻轻地按摩著。可能...我们会维持一辈子这样的关系,可能...这就是我和小南的一生,可能这是不错的事呢!闭上双眼,我靠到小南的怀中沈思想著。
  小南好像有点惊讶於如此温驯的我,而事实上,我自己也感到奇怪,却只能轻笑不语。惘я然
  「快点睡吧,我坐在这里陪你。」
  相对之下,我对小南说得出便做得到,竟为了我,真的早早做好功课而感到惊讶,也觉得心中有什麽柔软处被触动了。小南...他是为了我的身体而著想啊...
  「小南...今晚...你还会陪我睡吗?」
  「啊?我还没洗澡的啊。」
  「如果你不想洗澡的话...我没所谓...」
  「不,我去洗澡吧,等我一会。」
  总觉得今晚的气氛很异样,我和小南...就好像...嗯,我很难说清楚,总之今晚的我们跟平时很不同,小南很在乎我的想法,我很关心小南的感受,是因为生病的原故吗?如果是的话,那当我病好时,一切是否会回复原状?
  不,至少我知道,我已不能回复原状,经历过这次感冒的我,好像变得很脆弱...
  沈凛篇 15
  其实我知道的,世上并没有任何不变的东西,也更加知道,我所想的,我所希望的,从来不会如我所求的,继续维持下去。真怀疑,我的前世是否与上天,又或是神有任何仇隙,令他总是玩弄我,喜欢看到满怀希望的我,尝到失望的滋味。
  我希望我的爱情可维持下去吗?他便开了我的玩笑;我希望跟小南的关系一直不变,永远维持在我生病的当晚吗?但在我退烧的第二天,小南便变回过往般,有点冷漠。
  或者我不应称小南的态度为冷漠,毕竟他不是没有理会我,也不是没有主动跟我说话,或者,我应该称他为...平静吧?我不知道为什麽,当我退烧之後的当晚,小南便在半夜偷偷离开我的床,回到自己的睡房,而次天,也不再拿清粥给我,更没有说要帮我洒水,而是静静地跟著我回校,再看著我离开才上课。
  我不明白,小南算什麽?关心我吗?如果真是关心我,小南又为什麽一言不发?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想了!为什麽我要想小南的事?小南...只是我的宠物狗狗啊!我不管小南了,他喜欢怎样便怎样吧?至於我,你不仁我不义,他最好不要妄想我还会像生病时一样,会这麽听他的说话!
  也可能...我是拉不下面子,见到小南不太理我,我便不愿主动跟他说话,除了教他做功课,我才老大不愿意地开口外,便一直懒开尊口。
  而小南也没什麽所谓似的,我不说话,他也不太开口...气死我了...
  其实我不明白的,不是小南,而是自己吧?到底在看到一脸平静地面对我的强吻及讨便宜的小南时,我看到的是什麽?我又在气什麽?当我看到小南一语不发地来到温室,然後又沉默而态度强硬地帮我时,我又在失落些什麽?
  其实在吃小南的豆腐时,我期待著什麽我反应,又期望小南如何回应我?
  我很想知道答案,但我一直没有问,也没有说一句关於我心的说话,小南沉默,我也不会说话,只是默默地接受小南的『好意』,然後默默地报答。
  这一天,我难得不需要出外工作,一直坐在温室里发呆,陪伴著我心爱的植物们,然後突如其来的一阵心血来潮,令我随手拿起一个空果酱瓶子,放了些俗称为麦提莎的轻石及两寸厚的泥土後,便开始挑选一棵我认为最好看的非洲紫罗兰,把它做成瓶栽,再用保鲜纸封口,以保存水份。
  不知小南收到时,会不会知道我花了多少时间来挑选及移植?他会不会知道...这是我的感谢?他又会不会知道,我特意选一棵最漂亮的一棵,然後又特意弄得漂漂亮亮地给他?
  当我把瓶栽放到小南的睡房时,我的心充满著忐忑不安,不知道小南将会怎样对待这可爱的小瓶栽。他会丢了它吗?毕竟...之前小南好像为了我说他像狗狗而生气啊,又或者,他不会这麽残酷无情,虐杀我可爱的小宝贝吧?或者他只会把瓶栽还给我...
  想了半天,我竟然只想到瓶栽的下场...
  「谢谢。」
  「哦...不用谢。」
  当小南跟我道谢时,我终於可松一口气,但我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麽而放心。是因为我的瓶栽不会被虐待?还是因为小南接受了我的礼物?没关系,他接受便好了。
  我们之间的生活,就是这样默默地渡过,早餐时,小南煮了我的早餐,我便会坐下来一起吃,接著,我们便分道扬镳,我去上班,他便去上学,直到午餐时才再次见面,这时,小南便会翘课,有时会补眠,有时便会帮我一把,而很多时,我们之间都很寂静,没有太多对话。
  嗯,这算什麽?有时,我会这样自我安慰一下,说我们之间并不是冷淡,而是有默契。
  这样安慰过自己後,我便决定不再想下去,而是努力地习惯现在的生活,静静地跟小南『同居』,然後就这样渡过了一星期多。
  自从圣诞节假期开始後,小南的工作一直很忙,每晚都工作至半夜三、四时才回来,一身烟酒味的倒在床上昏睡,对於这个,我一直没有说过些什麽,只是偶然,真的是偶然啊,只要当小南回来时,我都未睡著的话,我都会帮他脱下袜子,再解开钮扣,让他睡得安稳一点,而我所做的,就只有这麽多。然後,这一晚,十二月中。
  「喵...」
  当我正和利宾纳坐在电脑前,无无聊聊地玩著超无聊的连环新接龙,视线不断徘徊在电脑上的时钟及纸牌时,大腿上的黑色小家夥突然悲鸣起来。
  「利宾纳,你怎麽了?」
  一听到利宾纳的叫声,我连忙抱起它,想看看发生什麽事了,谁知,利宾纳竟然更不适地低鸣著,还口吐白沫。
  天呀,到底发生什麽事,利宾纳中了毒吗?它吃错了什麽?
  「到底发生什麽事?利宾纳,你别吓我啊!」
  我努力地想著,却完全想不到答案,也不知在夜半两时时,我又可以做些什麽,我只能不断地抚著利宾纳的身体,希望它会舒服一点,然而,利宾纳还是不断地悲鸣著,而且叫声越来越轻...
  小南,你快点回来,好吗?别留下我一人,好吗?我很怕,我很怕失去利宾纳啊!想著想著,我的双眼不禁热了。小南...快点回来...
  慕南篇 15
  镜中花、水中月,都只不过是种幻景。那如同小孩般会任性地对我撒娇,但又会温驯地靠在我身上的沈凛呢?其实是一样的。早已知道,病愈的他会再次回复成冰男的样子,冷漠、不爱说话、难以亲近。只是我还是有一丁点期待,期待著改变。
  改变...也真的有一点。原来是平行线的我们,除了课业及利宾纳,可以说完全没交集,但现在,我们会一起吃早饭,我会帮助他搬运泥土,而倔强的他亦没有拒绝。对我而言,沈凛的存在已经是那麽的理所当然。但有时,我会想念那个在生病时需要我、依赖我的沈凛。
  我在想什麽?难道我希望沈凛继续生病,然後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吗?不可能的,我不希望看到他疲惫、痛苦的样子,我想他健康的生活。那我又为何想他依赖我、像生病时那样对我撒娇?这实在太奇怪了。
  算了,反正我怎麽想,也不会想出答案,还是不要想太多比较好。
  我与沈凛之间的生活,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但我隐约感觉到,有某种事在蕴酿,特别是在沈凛送我一个精致的瓶栽、我向他道谢及看到他露出的浅笑後,那种感觉就更是强烈。
  说到沈凛送给我的瓶栽,我可是爱不释手呢!透过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我可以看到带有毛茸茸质感的翠绿叶子不断茁壮成长,虽然还未开花,但小巧的蓓蕾像在告诉我开花之期。眼著看前这可爱的植物,我想,沈凛花了很多的心思弄这个吧?所以,我一定要好好打理,不能辜负沈凛的一番美意。
  英国的十二月与香港的不尽相同。在香港,天气是清爽、乾燥,但英国的却是又湿又冷。我不太喜欢这种天气,特别是零晨时份一人走在冷清的街道时,那种严寒的感觉就更让人吃不消。
  二十号的晚上,难得能够准时一时下班,正打算回家安睡於温暖的被窝时,甫一进门,便看到沈凛抱著利宾纳坐在沙发上。怀中的黑猫不时发出低鸣,那声音听起来教人不安。
  「发生什麽事了?利宾纳怎麽了吗?」
  我想,沈凛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利宾纳身上,以致我已回家,他亦发现不了。只见他闻言抬起头,以茫然的眼神直视我。
  「我不知道...利宾纳突然很痛苦的样子...我...我不是已经带它打预防针了?怎麽会这样?利宾纳...你千万不要有事...」
  看著那双带有氤氲的眸子,听著那哽咽的声音,我的心莫明奇妙的揪痛起来。不想再看到沈凛难过的样子,我连忙柔声安慰起来。
  「放心,利宾纳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先带他看医生吧!」
  听我一说,沈凛立即站起来,急不及待的朝玄关走去。他想再病一次吗?现在外边可是很冷的啊!我匆匆把他带回房,取出一件比较暖的外衣,接过利宾纳待他穿上。但他实在是太紧张了,手不住的颤抖,钮子也不能顺利扣好,最後只能让我替他扣好钮扣。
  「对...对了...现在...会有...医生吗?」
  「上次你带利宾纳到那里看医生的?先到那里看看。」
  「哦...对...那名片...」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找了一段时间,沈凛才从最显眼的地方把名片找出来交到我的手上。「利宾纳不会有事吧?」
  利宾纳会不会有事?我不知道。其实我也很紧张,但我却不能慌的。沈凛已经慌张得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若连我也不能保持镇定,那利宾纳更是没救。
  「放心,黑猫命很硬的,不会这麽易有事。」而且利宾纳可是我兄弟啊!我才不会让它轻易死掉的。
  下意识地拉起沈凛的手,我一边看名片上的地址一边寻找兽医。幸好那里离家不远,不消一刻我便找到门牌,想也不想,开始没品的按著。
  「如果医生不在...那利宾纳怎办?」
  「找第二家。」
  说是这样说,但在心里,我著实是捏一把汗。幸好这里是家庭式动物医院,下面一层是诊所,上面的楼层则是住宅。听到那如午夜凶铃的门铃声,不论是睡得多麽熟的人,也一定会被吵醒吧?当然,这所动物医院的医生也不例外。可怜这中年男子还不如道发生了什麽事,小黑猫就这样被塞到怀中。
  「医生,我的猫咪突然很不舒服,不知发生什麽事了?」
  医者父母心,特别是国外的医生,对於生病的生物,他们都不会袖手旁观。这位兽医也是一样,听到我这麽说,惺忪双眼立刻清醒过来,著我们在候诊室稍事休息後,他便把利宾纳带到诊疗室开始医治。
  坐在身旁的沈凛,此刻还是未能安心。像是很冷的,他紧抱自己的身体,肩膀明显正在颤抖。我脱下身上的外衣,轻轻披在他的身上,又拉下他的头,让他靠在我的肩上。
  「放心吧!利宾纳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
  在这一刻,沈凛才稍微平伏下来,身体不再颤抖。看著眼前这个卸下面具、脆弱不安的沈凛,我很想紧抱他,好想保护他,让他知道他不是自己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个我可以倚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凛与我还是紧靠在一起。从诊疗室中走出来的医生,在看到依偎在一起的我们时,表情明显有点诧异。但不知怎的,我完全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的我们很自然。
  「医生,利宾纳怎麽了?」沈凛率先站起来,向医生询问起利宾纳的状况。
  「你是指那黑猫吗?它没患什麽大病,只是经常舔舐自己的身体,吞下了不少毛,结果消化不良啊!你们没有给它吃帮助消化的药物吗?宠物店的职员应该有告诉你们的。」
  「我有啊!但利宾纳那混小子,总是把药吐出来!」
  「那让它吃像牙膏状的那种吧!或者试著把药弄醉再混到食物中。麻烦你们其中一人随我取药,另外那位可以把猫咪带走。」
  如像了解到对方会有什麽行动,我与沈凛没有说一句话,我跟随医生到药剂室取药,而沈凛则走到诊疗室把利宾纳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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