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是我今早要坐的那班飞机吗
我顿时目瞪口呆
12
ca900班客机事件一个月后
舞池中的人疯狂地扭动身躯，五光十色的灯光不断变换，人们的面孔在这里得到极致的伪装
这里是伪善者的乐园
这里是一夜情的天堂
游走在欲望与理性之间
这里是skynight，迷路灵魂的栖息之地
“你喝醉了。”
“我没有。”
“我问一万个人，有百分之九十九都会回答这样的答案。”
“哈哈，南，你变幽默了啊。”
南叹息一声，有些无奈
“南，这里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我抱着酒杯，把头靠在南的肩膀，神智有些恍惚
是啊，这里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
我和他在这里第一次相遇
在我被宫城弘的人第一次轮奸之后
五年前的邂逅，五年后的今天
我坐在这里，恍如隔世
我仿佛依然可以看见，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倚在门边，两只手指夹着烟，缓缓地吸入，再缓缓地吐出，毫不掩饰的愤世疾俗，眼底又仿佛有说不出的疲倦
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无比性感
我注视着他
然后在某个瞬间
他回眸，
我们的视线在空气中交会
火花闪亮
他是厌倦虚伪应酬政治婚姻的疲惫男子
我是绝望人世茫然度日的迷路灵魂
“你有一双纯净的眼睛。”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对着已然污秽的我如此说道
我们的命运从此纠缠不清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发生
我擦擦眼睛，眼前的幻象竟愈发清晰起来
“南，我想我真的喝醉了。”我猛地起身，“我们走吧。”我拉起南，尽最快速度离开，我大概是醉得可以，一个幻象，竟觉得如此真实。
我低头匆匆走过门边，忽然一只手将我猛地拉住
“不要逃避。”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我浑身一僵，
这竟不是梦境
13
不知觉间，已是深冬了
城市间洋溢着的是圣诞的喜庆气氛
天气异常的冷
我和他走在街上，他拉起我的右手放进风衣的袋子里，再用他温暖的手掌将我的手紧紧握住，多么温柔的举止，让我有真的被爱的错觉，可我比谁都明白，他不过是此刻寂寞，如此而已，别无其他
路上行人匆匆，我们缓缓前行，他始终默不支声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沈天宇，你究竟想怎样。”
他停住，苦涩一笑，“我也不知道。”
我甩开他，转身就走，“然！”，他冲上来，一把把我拉住，“你不要激动，先听我说。”
我抬眼，他却移开视线，“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转身背对着他，
“从你说要结婚的那一天起，”我握紧拳头，“我们就结束了。”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我抽身，他一个箭步上前将我抱在怀里，“你干嘛！快放手！”
“我怎么能放手！”他吼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在那天放你走”他的声音低下去
“我从未如此后悔””他低喃
他手臂的力量加紧
“我不能放手......”
他呼吸沉重
“小然，
“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当场僵在那里，傻傻地笑
当你和董小宛你侬我侬的时候，你没想过我能否原谅
当你骂我无耻说我淫荡的时候，你没想过我能否原谅
当你毫不犹豫把我压在桌上的时候，你没想过我能否原谅
你现在来问我能否原谅
我不能原谅
我怎么原谅
“对不起......”
对不起，呵呵，对不起
，
为什么每个人都跑来跟我说对不起，南是，当年的父亲是，现在连天宇也是，他们是不是认为只要在事后说对不起我就不会受到伤害？是不是认为只要说对不起就可以对我恣意妄为？
我感到无比疲累
他低头吻我的嘴唇，我没有反抗
对又如何，错又如何
这世上本就恩怨纠缠，分不清孰是孰非
起码此时此刻，在这一分钟，他是真的爱我
这已足够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一生一世的爱情，本就是无法碰触的美丽泡沫
何苦执着
当我们倒在床上直到他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脑中想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背负家族的命运尘俗的枷锁
我是不是可以相信
在这双臂弯中，
有我想要的全部未来
翌日清晨
“哔——我是沈天宇，我现在不在家，有事请留言”
“哔——”
“......”
“宇”
“......”
“再见......”
14
法国巴黎
我躺在长凳上，眯着眼享受冬日的阳光，这段日子以来接二连三的冲击让我身心疲惫，忽然眼前一放大的亚洲人种老头脸，
“年轻人啊，一大早的干吗一死鱼般地躺在这啊”标准国语，字正腔圆
我睁开眼睛，叹了口气，坐起身，“这次是花匠吗”老头点点头，在我身边大大咧咧地坐下
“有心事啊？失恋吗？哎，不要紧，现在的女孩子哄哄就好了，不要沮丧，继续努力！想当年我追......”“停停停！”我用手按紧额头，连忙出声打断他，“老头，我很累，真的，你别跟我说话好吗”他却撇撇嘴，伸出一只食指在我面前左右摇晃，‘啧啧啧，怎么可以直接称呼别人为老头呢，真没礼貌，我有个英文名字叫JACK，你可以叫我......”“停停停！”唉，他是太寂寞没人陪他聊天吗，我暗暗叹气，
“我知道了......”
“父亲”
在轩辕家还未倒台时，父亲是个极为强势的人，整天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挡我者杀的样子，对妻子儿女亦是如此，哥哥在各方面都极为出色，锋芒毕露，父亲对他寄予厚望，而我成为家族中毫不起眼的一分子，我印象中从未感受过所谓的父爱，父子间关系极度冷漠，我却是因祸得福，少面对了许多你虞我诈勾心斗角，然而连哥哥都没有算到的是，最终害到我的并非我的家族，而是......
五年前的那场巨变之后，轩辕家的倒台，母亲和姐姐的死，让他无比憔悴，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亲戚们是树倒猢狲散，各顾各的保命，而最为奇怪的是，纽约和日本的黑帮并未痛打落水狗对我们赶尽杀绝，其中内情我并未知晓，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大概是我一生中最迷茫黑暗的岁月，我离开了家族，然后，与他相遇
当我再遇见父亲，他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眼中已然没有了那冰冷的伪装，他说他想要做个平凡人，于是他开始尝试做不同的职业，幸亏他还有年轻时一起打天下的几位朋友，要做到这样并不难，上次见到他是警察局打杂的，再上次是小公司职员，这次则是花匠，几番折腾，他现在成了个住在普通公寓的糟老头，完全无法想象他当年是如何的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他现在不过是个糟老头罢了
我感到有些唏嘘
“然，你还恨我和南吧。”
“我没有。”我神色平静
“呵”，他盯着我的眼睛，“你在说谎。”
15
我站在马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到一阵迷惘
“你恨我，我可以理解，可南，他为你做的事绝对比你想象中要多，而且当年的事，他所受的伤害并不比你少，
相信我，我并非为他辩解，只是希望你可以好好考虑清楚，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父亲说的话依然在我耳边回响，他所说的我当然明白，只是理智与情感本就难以共存
一个小丑在路边做着滑稽的表演，逗得身边的小孩哈哈大笑
注意到我的目光，那小丑忽然转身，轻跳着来到我的面前，他把头凑近我，那小丑的面具在我面前邪恶地笑
“你想知道，何谓真实吗？”
忽然有人用力把我往外一推，我一惊，跌出马路，一辆货车以惊人的速度向我呼啸而来，我一瞬间无法动弹，
脑中一片空白，眼睁睁望着它向我逼近，在它快要撞上我的时候，一双手将我猛地往回一拉，货车与我擦边而过，我甚至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我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无法抑制地剧烈喘息
刚才的小丑和那群小孩已不知所踪
我闭上眼睛，感到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我睁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不远处有两个男子，正以极度嗳昧的姿势靠在一起
略高的男子将手放在身边的男孩腰上，肆无忌惮地上下抚摸，若有若无地挑逗，他面带嘲讽地笑，目光紧盯着我身边的南
而真正令我令我愣在当场的，是站在他旁边的男孩
拥有天使般纯净的面孔，雪白的肌肤
此刻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我，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异
和一闪而过的
恐慌......
我望着他无法移开视线，一瞬间几乎停止呼吸
“飞辰.....”
16
想起今天的那个小丑，我感到不寒而栗
“你想知道，何谓真实吗？”
到现在回想起，我依然感到背脊发冷
有人要杀我，这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
我不禁想起ca900班客机，当时是不是有人想要杀我，甚至不惜炸毁飞机，让机上所有人陪葬？
还有飞辰.....
我想起那天早上他反常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他是不是早知道那架飞机上有定时炸弹？
他究竟还知道什么？
他和宫城弘究竟是什么关系？今天他和宫城弘出现在那里，傻子才会相信那是巧合，宫城弘故意表现出来的暧昧动作和嘲讽眼神，究竟有何用心？
仔细想想，飞辰为什么可以两次在我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及时出现？
我原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想来，那或许只是我过于天真
顾飞辰啊，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感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不为人知的阴谋中，我的世界或许将被完全颠覆
17
我坐在床头，愣愣地望着闹钟，此时，是凌晨三点半
凌晨三点半.....
“砰”一声枪响
她长发飘飘，倒在我的面前
她的脸依然美丽，纯洁得不带一丝污垢
她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发现我做的蠢事后，会对我笑，眼睛弯弯的，好象月牙一般
我曾呆呆的望着她说，我想看她一辈子都那样笑，她嘴角扬起，“小傻瓜。”她摸了摸我的头说，我望着她的眼睛，觉得那里面仿佛藏了整个星空
只是此时此刻，那双灿若星河的眼睛已紧紧地闭起，却永远不会再睁开，不会再用那双眼睛笑着对我说：“然，别担心，我会保护你。”
永远不会了.....
我最亲爱的姐姐，最疼爱我的姐姐，从来不会打我的姐姐，在此时，在凌晨三点半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她望着他，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男人默默的看着她，带着墨镜的脸上没有表情，过了许久，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有。”
于是她笑开来，笑容甜美得仿佛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仿佛这一场令她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虚伪与欺骗的完美伪装，而是真实的存在
然后她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男人转过了身
“然，我们来生再见。”她微笑着对身旁被人按住了的我说
“砰”一声枪响
她倒在我的面前，长发飘飘
她的脸上残存着未干的泪痕，只是那笑容竟如此幸福，幸福得让人心碎
直到死前，她依然固执地相信了，她和他是真的爱过
旁人松了手，我怔怔地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冰冷
不要，我不要来生，我不相信来生，为什么要说来生？我要的是今世，是今世啊，姐姐，为什么要抛下我？
我抬头，望着眼前静静地吸着烟的男子，艰难的开口，“当你说要和她结婚的时候，她成天地笑，即使有人不小心打破了她最心爱的杯子，她也没有生气，她总是对我说起你，在她眼中，你不是全天下最完美的男人，但她连你的缺点都爱，秦风，你知道吗，你真的很残忍。太残忍了.....”
眼前的男子依旧静静地吸着烟，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死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爱情这种东西，我不需要”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前，揪起他的衣领，却忽然愣住了
他嘴里的烟不知何时已经熄灭，
而他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太阳仍未升起，窗外依旧一片黑暗
这个拥有万年冰山脸的男子
这个在刚刚的婚礼上残忍地对姐姐说“我不想有任何束缚”的男子
在此时此刻，在我面前
泪流满面
.....
此时，是凌晨三点半
在这一晚，婚礼变成了葬礼，轩辕家在黑道上从此消失
18
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尽管依然心痛，可是不会再流泪了，只是为何如今还会梦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