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 幻灯琉璃
幻灯琉璃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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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我不知不觉的又趴在了吧台上。

远流看着我这副样子,用手拨着我的头发,我懒得理他,而且......这样痒痒的感觉怪舒服的。

"啪"门被利落的推开。

从桐忙活着手上那杯饮料的熟练劲上可以料想,来的是个熟客人。那个人坐在了我旁边,我转头看了一眼--叶苍。心想,如果那个警员突然出现在这里看到他的"唯一目击证人"和两"犯罪嫌疑人"在同一间酒吧消磨下午时光,不知会作何感想。突然我被一种想法诱惑了,我立了起身,问桐:"远流和苍的照片也被挂在墙上了吗?"

桐点点头:"你找找看挂在哪儿吧。"

我开始沿着墙找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苍,他在照片上迷糊的发着呆,象个小男孩。远流的照片也很醒目,他穿着鲜艳的夏维夷花衬衫,很野的抽着烟,无所顾忌的样子。我继续的寻找着,终于发现了我真正要找的目标。我用手指指着照片问桐:"他是谁?好特别!"桐似乎有点尴尬:"这张照片......其实应该拿掉了......"

"我是问他是谁!"我穷追不舍。

苍和远流都被我闹得回了头,当他们俩看到那张照片时,远流是很快的恢复了原本的坐态,轻哼着:"我还以为是谁......"

苍却走了过来把照片从墙上拿了下来递回给桐:"既然早应该拿掉,我帮你拿好了。"我跟在他身后默默的走回吧台。在那几步路的过程中我死盯着他的脸,希望能发现点什么。可苍明显的没有给我这种机会。他始终表情轻松步子轻盈,象一只猫的午后散步。

我又坐回了吧台旁的椅子上,轻轻的叹一口气喃喃自语着:"就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是谁吗?难道你们个个都嫉妒他长得帅过你们......?"

远流研究性的看着我:"他叫舒脉,刚死了。我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作为答谢,跟我约会吧。"

真佩服远流转换话题的速度,前一秒还在说死人后一秒就在安排约会了。

"好啊"我爽快的应着。

桐和苍都有点吃惊,远流自己也有些没有准备的样子。

我用手指着吧台:"在此时,在此地,开始约会吧。"

我笑着冲桐说:"老板有什么特别推荐给情侣的饮料吗?价钱没有关系,这位先生买单。"

"你确定这叫约会不叫骗吃骗喝?"我以为开口的会是远流,谁知竟是苍。

"你觉得这样不好"我又趴在了吧台上,头朝着苍那边。

"那么苍,和我约会吧"天知道我是怎么来了这么一句。

苍瞪大眼睛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新品种的异形。

"为什么是我?"苍终于恢复了他一贯的态度。

"为什么......不为什么......你帅呗!"我皱着眉头用力想着,我总不能说我对犯罪嫌疑人有兴趣吧。

苍听到我说"帅"时自嘲的笑着把头扭向一边"远流不帅吗,而且他约你了,你也答应了。"

我又一次坐正象宣布独立宣言一样认真的开口:"我答应不代表我就非得守信,我没有说我
活得很诚实,我喜欢这样子不负责任,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远流约了我,我 又约你,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不正确的,我只是忠实于我自己的想法而已。"

"你真象脉!只是他是个成熟的无耻者,而你是个年轻的无耻者。"苍丢下这句话,结了帐就离开了。他闪亮的银发在快步的走动中轻轻的飞扬着。我以为我会为他的这句话气愤,实际上我没有。我被苍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吸引了,就象水银受到光照后映射出的迷离的幻光一样,苍那一刻的美无法言喻。

我又趴在了吧台上,远流和桐都很安静,我想起了照片上的脉,中长的头发,斜坐在窗边,一副厌倦的表情在那张明显带有混血特征的脸上流动着,骄傲自信又对手中的一切无所谓的气息,我会象那种人......不明白......

 


(6)
国庆的确是好日子,值得欢呼的纪念日。白山千鸟的文中曾说所有的纪念日到最后都会变成假日。不过我喜欢这样的转变。这样名正言顺的休息对于高四学生的我而言其难得程度不亚于沙漠中的绿洲。国庆有五天假日,在与妈妈的协商后的结果是休息一天其他时间学习。这样的心情下,我又一次来到了"凤凰"。

说起来酒吧这种地方下午应该没什么人的,可当我推门进去时,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人了。我的出现似乎引起了小小的波动。我想大约是桐的那张照片的"后遗症"。我迅速扫视了一遍全店,发现苍和远流都不在,不禁有点失望。

"到这边来坐吧"桐在吧台后面叫我。

我坐到吧台边小心翼翼的问桐;"他们该不会都认识我了吧。"

"他们认识你的脸,但不知道你的名字。有人问过我,不过我没说。"桐很体贴的笑着说。

"谢谢,为我调一杯你的独门饮品吧。"

"从你第一次进店我就想让你尝一下我只为你一个人调的饮品,可你总是要冰。"

"我不想被当作小白鼠!"

"可现在为什么又有了当小白鼠的兴趣了?"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一定是苍来了。

"现在这一秒有了,不行吗?"我一边用力将声音压得低而沉着一边又慢慢趴在了吧台上。
苍坐在了我身旁的凳上,看着桐把那一杯冰绿色的东东放在了我面前,我马上竖起来试着尝了一口。初入口有点苦,可余味却非常的爽。我点点头:"谢了。"桐很满意我这样的反应。苍一直注视着我,我感觉到苍的视线,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我觉得他一定有事要求我。我没有理他我等着他先向我开口。

"你想不想赚点零花钱?"苍的这句让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几十年代了,还有人这样说话?"

"我想请你作模特,按小时付钱,你要多少钱一小时?"苍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无礼继续说着。

"你是怎么想到要画这个‘年轻的无耻者'的?"我盯着杯中残余的饮品问他。

"现在这一秒钟想了,不行吗?"苍的口气象足了我。

"钱无所谓,可我只有这个下午有空,要画现在就得开始了。"

我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为什么要在这样一个小酒吧里被"犯罪嫌疑人"画像,旁
边还有一群男人在看着......重大决策性失误!半天不能动的痛苦反倒在其次了。从苍的眼神和动作来看,他的技巧一定很熟练。他几乎没有迟疑就迅速的一笔笔的画着。这样子的他看来相当成熟而有诱惑力,是谁说工作着是美丽的,大约就是指这种状态下的美感。
我意志模糊的保持着姿势,发现自己的耐性远好于自己的想象,当苍终于说"好了"时我都没有一下子滑下去趴在吧台上。

"让我看看吧,我把那块代用画板放到吧台上准备细看。一个速写本却"啪"的飞了过来压在了那张素描上面。

"还是先看我的画吧!远流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打开速写本,画中的我坐在吧台旁,眼睛迷糊着,却保持了挺拔的坐姿,一种不协调的生动气息弥漫着,简单的笔法,极少的明暗调子,隐约有一种平凡`陈淑芬所作的《黄色,那个下午》的味道,不过更强烈狂放一些。我移开速写本再看苍的那幅,画中的我有一种冷漠的气息,经过深入刻画的五官美得很鲜明,却渗透着不安的感觉。好似意志即将崩溃前的那一刹那,表面上的平静已然快无法维持。

"你比较中意哪以幅?"桐笑着问我。

我拿起了远流的速写本:"这幅。"苍惊讶的看着我。

"苍,......你画的不是我......恐怕......是你自己吧。"我缓缓的把这句话说完。

苍猛的一副受伤的表情,他几乎是怨恨的盯了远流一眼就迅速的收起了画和笔走了出去。
我跳下凳子赶紧结了帐跟了出去。苍比我高走得又快,我几乎追不上他,还好苍似乎很快厌倦了这种街头追逐的台湾言情片常用戏码,停了下来。

我喘着气跑到他身边,苍冷冷的:"腿短就别学人家追人。"

"我以为这种话只有远流会说。"我明知道说这句苍一定会火大我还是说了,自从来了"凤凰"以后我就常说实话了。

"远流......"苍的脸又回复到他一贯的迷糊的标准模式。

"我要可爱多,谢谢!"我指着旁边的贩售冰柜不由分说。

苍看了我一眼,买了两个粉红色的来:"只有这种颜色的了。"

"没关系"我变得好脾气,全力对付着那支形势危急的冰激凌。

 

(7)
我俩爬上铁路旁的小山坡,坐在树阴下消磨着这下午四点半的时光。苍有些疲倦的闭着眼睛。

"远流......是你的同学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有太大变化。

"远流不是我的同学,他是上帝派来和我作对的!"苍睁开了眼睛定定的说。

"为什么是上帝派来的而不是撒旦派来的呢?"我笑起来。

"因为他是光明正大的赢过我的,无论社交能力,领导能力,画画,他都是轻轻松松的赢过我的,他没用手段。"苍的声音愈来愈低似乎在退缩着。

"你的家世......应该很好吧"苍的这种样子让我联想到武侠小说里衣着光鲜却不太经打的世家子弟。

"那又怎么样,远流他家是南部搞水产养殖的爆发户,他的家世没让他变成拜金主义者,我家那书香门第的家世也没有让我变成心胸开阔的高人。"苍微仰着头,望着扶疏的树影。

"那......脉是怎么回事呢?"我想这应该是个好时机。当然我关心这件事完全与正义感无关,但这件事的确给我的生活增加了异样的一笔色彩。

"我好象没有跟你提过我认识脉啊!"苍站了起来,从我的角度完全看不见他的表情。

"可是你应该认识他。"我没有站起来继续保持着靠着树上的悠闲坐姿。

"他是美籍华裔的画家,在我们艺大讲过课,就这些了。"他似乎急于结束谈话。

"那是谁跟我说,你象脉,还说脉是个成熟的无耻者,你却是个年轻的无耻者。"我
也站了起来。

"好记性!"苍有点嘲讽的口气。

苍用手拨弄着我的头发,把脸凑得很近,好象决心要诱惑人的妖一样透出一种原本不属于他的危险气息:"如果想知道更多的话,今晚到我那里去啊......"苍的气息柔和但强大的绕了过来。我猛的甩头将他的手摆开:"你在干什么?!我也会揍人的!"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有点发白,不过这并没有防碍我把这句话完整的喊出来。

"就是这样!如果那时我能象你这样子,......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了吧。"
刚才的迷乱气氛一扫而空,苍望着我仿佛望着一个理想中的自己。

我背起了我的牛仔包一边整理带子一边放松的笑着:"我想知道,可我不想付出代价。
我是年轻的无耻者。"

苍也笑了起来,笑得有点暗淡,我们绕了点路走下了小山坡。

"我要可爱多,谢谢!"我望着苍,苍马上跑过去买了两个来,我打开一看又是粉红色的:

"只有这种颜色的了?"

"我觉得这种颜色很衬你。"苍很正经。

"如果我是女生我会喜欢这句话并把它当赞美收下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会撒娇?"苍一边吃着一边看我。

"现在有人说了"我望着落日余辉下自己长长的影子禁不住微笑着说。

 

(8)
我在放学路上竟遇到了那位一直找我录证词的警员,我赶紧拦下他问案子的事。

"那宗啊......已经确认为自杀了。"他对这种结果似乎有点失望。

"那两个犯罪嫌疑人,都没事了拉!"我兴奋的追问着。

"经过在房间里发现的头发做的DNA测试,我们锁定叶苍为那天晚上和死者在一起的那个人,据他说事发后他因为惊慌而离开。我们经过仔细调查发现他与死者确实没有任何金钱关系和利害冲突完全没有杀人动机。"警员见我一脸专注的神情似乎更有劲头了些:"而且你提供的证次对他相当有利,虽然死因不明可我们也只能以自杀结案了。"

"哦,谢了!"我的表情很好。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案子吗。"警员好象有点神秘感了。

"我想知道我的证词在这案件中究竟有多大作用。"这是实话,用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样的机会在很多人的一生都没有一次吧!

"你的证词决定了那个人的生死,如果你作出相反的证词他就会被以故意杀人罪判死刑!

"警员一脸的严肃。

"不是没有动机吗?"我有点迷惑。

"也有无动机杀人案啊。"警员意味深长的笑着,又骑上单车结束了这次谈话。
我望着警员远去的身影,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了上来。我很苍还有远流之间那条因为案件而起的缘也会因为案件的结束而被切断了。

可是我不想这样啊!我跳上单车飞一般的赶到了"凤凰",即使会因此没有按时回家而被妈妈骂我也无所谓了!

店里空荡荡的除了桐一个人在柜台后发着呆,看到我进来他似乎想招呼我,可看到我的神情又改问我:"有什么事吗?"

"苍......和远流......还会来这儿吗?"我混乱的头脑终于整理出一句成型的话来了。

"不会,因为一个......事件苍和远流都休学了,苍不知道去了哪里,远流回了南部。"桐一边不徐不疾的说着一边又不知在调着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脸上呈现的是哪种程度的沮丧,我只知道我又趴在了吧台上,只是这次没有苍用研究性的眼神看我,也没有远流来拨我的头发了。

桐把一杯宛如枫叶般火红的饮品放在了我面前:"他们只是休学一年,明年就又可以再见到他们了。"

我抬起头凝视着桐善意的目光。"我有一种预感,你和他们的缘分是非常特别的那种。"桐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欲言又止的不动声色。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好么?"我望着桐。

"你想知道的话,应该去问他们本人,而且我相信......你知道的已经很不少了。......这杯叫‘缘'你试试看。"桐示意我去喝那杯火红的饮品。

我喝下了那杯"缘"走出了"凤凰",那种混合着苦涩与甘美的味道叫人毕生难忘。一年!一年!一年!我的头脑中不断的回荡着这个词,这两个混蛋!都这样跑了!去死!再让我看见的话我一定揍人!

 

9)

我在走进**艺大的时候,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阳光明明白白的照在地面上,树阴清晰得似
乎永远不会退去。我觉得鞋底与地面的敲击声分外分明。风吹了过去,我的长发以一种飘摇的姿势在风中弯曲成各种线条。我想到也许就是一年前的下午苍和远流走进了这所学校,开始了他们的故事。我也走进了这所学校,可惜,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留长了头发并把它染成了白金色调,我妈由于我的考试成绩相当出色被迫放弃了发表不同意见的权利。总有人问我为什么会选这种颜色,我总说:"为了和我最喜欢的歌手一样啊!"可那家伙的发色天天变,我可没这么大的干劲去天天折磨我的头发。实际上的原因当然是为了和苍的发色相称。虽然我其实没有任何办法去确认......现在的苍是什么发色。他的一切现在的我都一无所知。可是我相信吹过我的风也会吹过他,洒在我身上的阳光也会洒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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