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 ———— 幻灯琉璃
幻灯琉璃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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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所谓高三,想说它不是黑暗的......很难。我的朋友RING曾说过,比中考更可怕的是高考,比一次高考更可怕的是两次高考!

我现在就处在这比黑暗更黑暗的地二次高考前。日期是9月7日。算日子,第二次高考还在三百多天后狰狞着,可他的阴影在上次我的高考分数大白于天下时,就又一次的招之即来了。记得三岛由纪夫说过:天堂是没有路的,得自己去找路,可是地狱却是招之即来。而高考就是撒旦在人间设立的另一种形式的地狱,虽然打了上天堂的幌子,可进地狱的人数远远大于上天堂的人数。

我以上艺大为目标,除了**艺大,我绝不考虑其他的学校。我的固执使得我必须重新再忍受一次地狱之旅。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我自找的。

我家住在冬蔷薇苑702,视野因为楼层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很开阔,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城市里,小区楼群修个十来层是常事,住在七层的我,常有住在井底的感觉,每当我学习到了十一点多时,就喜欢走到阳台上去放松一下。通常这个时候小区的住户大部分都已经入睡,很少有人家还亮着灯。我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的朝那些尚未熄灯还和我一样还持续着"夜生活"的住户望过去,是应该叫做巧合还是命中注定,对面五楼的人家总是亮着灯,让我的眼睛总找得着焦点。

(2)
"那户人家住着两个男人......都很年轻......有一个摔下楼......死了。"我在警员找我录目击口供的时候,总也只有这句话。"我并不想掩饰什么,也不想袒护谁,头脑也很清醒,也完全没有被谁吓住,可是......我只知道这些......"我目光平静的绞着手里的报纸,把它绞成长长的一条。

"一个人就在你面前死了,你却想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目击证词吗?!"警员睁大了眼睛逼视着我。

我眯起眼睛尽可能的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们在阳台上抽烟......然后有一个人进了房里,另一个人就从阳台上摔了下来......那个动作......好象哪个PS游戏里的动作......"

听到我说最后一小段句子时,年轻的警员脸明显是黑了。我话音刚落,他就站了起来:"谢谢你提供的证词,请在这里签字。"他把一个记录夹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我在他指定的地方写上了我的名字--"林芥"

我走出了警局还不到下午四点,因为要到警局录目击证词所以顺利的向老师请了假。我那可怜的老师听到我那闻所未闻的请假理由时,利索的点了点头,他一定以为我受了刺激,不适合呆在教室里闷着。其实我很好。我认为每个人反正都是要死的,只有时间和地点不同而已,不值得同情。如果那个人以那样一种方式死了,也只能说那就是命运为他作的安排罢了。

我把我的军绿色牛仔包,松松的挂在背后,从警局回家其实有好几站路。不过比起乘车我更愿意用走路的方式去消磨这难得的下午时光。书摊又出了新书了,可是爸妈是绝对不会允许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出现这种他们所谓的闲书。气闷的感觉涌了上来,下午温暖的阳光突然让人有了燥热感,我想来杯冰!

我看了看周围,是大学的聚集区。这就好办了,这附近的巷子里总有一些品位特别的所谓酒吧。卖些有趣的不知所谓的饮料,把顾客当小白鼠玩儿。

我拐进巷子没走几步,就发现一家小小的门店,一块不规则的红木镶在墙里,上面写着凤凰酒吧。"凤凰?"俗不俗啊!可是我的喉咙不允许我的头脑再抱怨了,我走了进去。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到处都是仿红木的桌椅和特别标榜"中国味"的装饰,相反的充满了后现代的精神,所有的陈设都显出一副简单朴素的风貌。让人觉得这些陈设以前用了很长时间,以后也还可以用很长时间。

我坐到了吧台那儿,随意的叫着:"老板,来杯冰!"

一个看不出是三十来岁还是四十来岁的男子很快的递了一杯给过来,我一边喝着,一边研究这个人的脸。浓眉,细长的眼睛,再加上高鼻子微卷的长发束起在脑后,利落又精干的感觉。

他似乎对于我这样的审视毫不在意,不过我知道他也在注意我。

"这样问可能有点失礼,我的店里来的客人大半是熟客人,你是第一次来吧。"他的说话方式有一点"日本"。

我已经把杯里的冰干掉大半:"恩,我是第一次来。"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叫桐。"他微笑着,细长的眼睛漂亮的弯曲着。

"哦......" 我迷糊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也该自我介绍了:"我叫林芥,芥末的芥。"

"有趣的名字。"

"我的日子比二十七层净化的乐百氏还单调,还什么芥末,有趣......"那杯冰看样子确实有效,我竟然在对人发泄我的不满,我还以为我早麻木了呢。

"象你这么年轻的人日子也会无聊吗?"我本来想说年不年轻和无聊有什么关系,可又一想,有必要沿路兜售自己的不爽吗,就这样吧。反正我也不会在来这家店了,应该不会。

我把牛仔包又背到了背上,整理好带子:"多少钱?"我往口袋里摸着。

"不用,算我请客。"桐又一次的笑起来"以后常来吧。"

我不想说谎:"如果我还能有这种美国时间的话。"

"你不是大学生吗?"

"我是高四学生。"我背对他扬了扬手,从他的角度应该是个不错的POSE准备潇洒的从这个舞台上以帅哥的姿态退场。

 

(3)
明显上帝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和我持不同意见。我的手刚接触到那扇门,就感觉那扇门把一种极大的力反弹到了我的身上。对于完全没有准备的我而言,结果除了摔倒别无他法。我想我倒地的姿势肯定不怎么样。我的理智为这件意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没有大叫起来,并且在落地0.1秒时即刻站了起来。我才不至于得用仰视的角度看那位肇事者。

银发帅哥,我在下定义。我严肃的审视着他的脸看看还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皮肤是极浅的小麦色,谈不上什么"雪白肌肤",眼睛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看到倒在地上又迅速弹起来的我,也只是呆了呆。既没有暴笑也没有抱歉,仿佛这件事再正常不过的了。

"我早说过这扇门还是改成单向开关的好,桐你就是不听。"他的声音也象下午的太阳懒洋洋的。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从我身边走过坐到了吧台边,我突然有了一种再多留一会儿的冲动。就这样吃了亏,闷声不响的就离开可不是我的风格。

"再请我喝一杯冰!"我呼的又转身坐回了吧台。

桐似乎很能理解我的这种心态,不一会儿就又递上了一杯。

"我是林芥,被你撞倒的倒霉之人!"我气势汹汹的做着自我介绍。

"我只是推了一扇门而已,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我是叶苍,你想要打架的话,我可没有兴趣。"叶苍还是没睡醒的样子。

"你是说我活该倒霉拉!"这小子!

"当初我刚来这家店的时候跟你一样也是差点被人用门撞倒,我也没觉得什么啊。"叶苍好象终于清醒过来一样睁大了眼睛。

"哼"我不再说什么又一次利索的将包甩到背后背上。"啊!"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才发现背包因为我太用力竟扫着了他的脸。

"我只是背了一个包而已,这完全是个意外,你想要打架的话,我可没有兴趣。"我背台词似的将他刚才说的那句原样奉还。

"我们意见一致嘛。"苍用手指轻叩着吧台:"坐下来,我也请你喝一杯冰吧。"

等到第三杯冰喝完,叶苍已经知道我是高四学生,而我也知道他是大一学生了。桐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就象一个导演在看自己导的一出戏。

"拍一张照片吧"桐不知什么时候竟拿出个相机来。

"咦?!"我呆了呆。

苍却笑笑:"桐的老毛病了,到他店里来的客人,如果符合他的审美的,就给人家拍照挂在店里作装饰,你看到处都是的呢。"

我这才发现店里四处都挂着大小不一的镜框,每个里面都有一个男性照片,即使是粗看也能清晰的感觉到那股帅气,我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

"我也可以?"我正回头问着只听见小小的一声"啪"桐放下了相机竟然已经拍完了。"会是张好照片的,你放心!"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趴在吧台上轻哼着。

"没人说你这样子很象女生么?"苍以研究性的眼光注视着我。

我斜斜的仰视着他,闪亮的银发与线条纤细的下巴:"没人说,你从这个角度看,真的很帅么?"

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崩坏了。桐和苍的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即使我并不属于敏感的那类我也很快感觉到了。我站了起来,拎起我的牛仔包,却突然失去了把它漂亮的甩到身后的兴趣。

"谢谢你们的冰。"我无力的来了这么一句,走出了这家给我留下奇特记忆的酒吧的门。

"有空再来。"桐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有一种不真实感。

 


(4)
中午,我刚放学回家就听妈告诉我,警局那边的人要求我再去录一个目击证词,案情似乎又有了新发现。警员希望籍那些新发现,看我还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好啊!协助警局办案,公民义不容辞。"我倒在沙发上懒洋洋的应着。

"好什么好,耽误学习。"妈妈看事情只有一个标准--是否有利于学习。

我不再说什么了,想要和平就必须保持沉默。

我又一次坐在了警局的桌前,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桌上只有一些照片,没有笔录的簿子。"你能认出来谁是那套房子的住户吗?"上次的那个警员严肃的问我。

我不喜欢这种气氛:"我不是职业偷窥狂,也没有用望远镜什么的高科技产品,我完全是无意中看到的。要不然你试试在我那阳台上看看去,能看得那么清才怪了,又不是看电视。"

"好了,我们只是希望你试着辨认一下,毕竟你是唯一的目击者,你的证词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我把头向那堆照片探了过去:"啊!"我不又自主的出了声。

"怎么拉?想起什么了吗?!"警员好象很兴奋。

"每一个都很帅嘛!"我对于他的激烈反应视若无睹。

"没人要听你说这些!"他彻底对我失去了耐性。

"你这样会老得快......要爱惜自己......"我喃喃自语着,一张张仔细看着那些照片。很快就发现除了一张照片上的人外,其他照片上的都属于纤细的美少年型的人。那张与众不同的照片中人被我反复的看了好几遍,终于我觉得自己能确定了。

"这个人"我用手指敲着照片"就是死者"

警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没错,这就是死者舒脉。再仔细看看别的照片,认不认得出那天晚上跟他在一起的人是谁!"

"他......跟这么多人......有关系......?"我拎起舒脉的照片稍稍有点惊讶的说,当然没忘了让我那句话听起来正常化。

"哼"警员一脸的不屑,他是这个案件中的死者,而其他这些人是与他......有关系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以说是......犯罪嫌疑人。

"可那么根本没确定,这个什么......脉是自杀还是他杀啊!"

"所以我们在调查,我们需要你的协助。"警员又一次指了指桌上的那些照片。

我一张张的拿起来认真看着,都是黑色的短发,清秀的眉目,稍白或是稍黑的细致皮肤,T恤衬衫,休闲夹克式的轻松打扮。在这堆照片中我赫然发现有一张竟然是叶苍的。照片中的他没染发,我一下子竟然没有认出他来。不过他还是那副懒懒的表情唤醒了我的记忆。我将全部的照片看完之后,也还是得不出什么结论来。让一直热切注视着的警员多少有点失望。

"我......实在分不清,这些人都很相似......"我皱着眉头"公寓管理员就没有见过这些人吗?"

"公寓管理员不负责,十点多就去睡了,偶尔见过几次也只知道每次带回去的人都不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证词。"

我用力回忆着那一对在阳台上抽烟的人的身影,舒脉是很高大的那一型大约有一米八几,而那个和他在一起的身影少说也有一米七五,比舒脉矮不了多少,照片中的人如果有太高或是太矮的就可以排除在外了。

"他们的身高都是多少呢?"我指着那堆清秀少年的照片问。

"从一米六五到一米八屋都有。"

"那么其中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的最有可能,那天晚上他们在阳台上抽烟时我看到的身高差距大约就是舒脉一米八五左右,另一个人一米七七左右......"我用力回忆着。
警员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将那堆照片收拾到只剩三张。桌上顿时清爽了许多。那剩下的三张照片是舒脉,叶苍以及另一个不知名的男孩。

"那样的话就只有这两个人有嫌疑了!谢谢你的合作。"

"让我再看看这张照片!"我没有回应他笑脸的兴趣,却又抓起了那张不知名少年的照片仔细看了两眼。照片中的少年,骄傲的浅笑着,头发有点乱,衬衫的花色有些艳可穿在他身上却相当协调并不不妥。"好气质啊!"我来了一句赞美。

"这样叫好气质?!"警员明显不能理解我的世界观。

他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到我没有来由的好心情,我又一次乘着这录证词的残存时间到了那家《凤凰》。

 


(5)
一进门桐就远远的招呼:"林芥还是要冰吗?"我点点头,一眼就发现我的照片被放得大大的尺寸挂在醒目处。照片中的我那副稍稍惊讶的表情使得照片中的那个我更生动也显出一种原本我自己也觉得是不属于我的纯洁气质来。

"真......好!"我费了好大劲才没让"真美,好帅之类的从我嘴里冒出来。
桐对于我的反应很满意:"到店里来的客人都喜欢这张照片,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本人喜欢!"

"本人没有照片好看嘛!远远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的台子那边还坐着一个人,幽暗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

"你谁啊,出来让我看看啊。"这家店有一种莫名的气氛让我无法保持常态。我竟来了这么挑衅的一句。

那个身影站了起来,穿过几个台子,他很随意的将经过的台子都撞出了声。对于他弄出的动静桐都若无其事的,我则有种大戏开场锣鼓喧天的兴奋感。当他走近我时,我只花了一秒就发现这就是那张照片上的另一个"犯罪嫌疑人"。思想有点混乱,一下子竟无言。

"林芥,要不要和我约会啊。"他接过一杯桐递给他的不知所谓的饮品一边喝着一边来了这样一句。

果然是大戏!可惜我只愿意作看官没有上台做秀的兴趣。"你谁我都不知道,而且......我不喜欢你这一型的。"

"聂远流,大一学生,刚好喜欢你这一型的。"他好象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桐,你店子里的客人都是这样的吗?"我把矛头转向桐。

桐作无辜状:"打开门来做生意,进了门的都是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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