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那年的爱————凛滢
凛滢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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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事,要先回家。"

印海立和妹妹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下,立刻追了上去。

印海立从背后拉住了肖津草的手,担忧的问:"你怎么--"话还未问完,便敏锐地感觉到手中的手臂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瘦削的身子直直定着,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前方。

印氏兄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他们的正前方站里着穿着非常光鲜亮丽的两男一女。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的儿子,父子两的样貌很相像,而那位母亲的容貌妆点得极其精致美丽,挺直秀气的鼻梁、优美的唇线--像肖津草!

印海立和印泉依惊讶的看着肖津草,想从其中看出一点端倪。

"哥哥!"乍见竟然在这里出现的哥哥,肖洛棋狂喜得忘了自制,跑上前来,紧紧握住哥哥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肖津草对着弟弟淡淡一笑,又恢复平淡的脸,看向那对夫妻,轻声唤道:"爸,妈。"

肖父恢复表情,脸上扯出一个不算自然的笑,走上前说:"怎么过来了?既然来了,就一同回家--"还没说完,便被妻子挡在了身后。

常冰菲冷漠的看着肖津草,涂抹红艳的唇泛起不屑的笑:"怎么,你爸汇给你的生活费不够用了?"

"冰菲!"肖父出声阻止道,却因妻子尖锐的视线压下了接下来的声音。

"没什么事就回自己公寓去,晚上少出去鬼混,"常冰菲用一种冰冷而残忍的语气继续说着:"还有,不要用那张和我相似的脸随便勾引男人,看了恶心!"

印海立沉下脸,因着肖津草苍白的神色而走上前挡在他与常冰菲中间,道:"是我邀请他上我家做客,印伯母不必在这咄咄逼人吧。"

即使眼前的小伙子很年轻,但他高大身躯所辐射出来的气势仍冷硬得让常冰菲戒慎,可嘴里吐露的话语并未因此而减少轻蔑的态度:"哼,动作很快嘛,才刚重新当回学生没多久,便又勾搭上另一个男人了。一天到晚只会做些败坏家门的丑事,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看来,在精神疗养院住了快一年,仍是没有任何用处,真是劳民伤财!"

精神疗养院?!

"你!"向来自持的天性因常冰菲的几句话轻易打碎,印海立双眼焚烧起森冷的怒焰,却又因她是长辈而顾忌。

"他怎么会是无可救药,他的某些技术可是非常棒呢!"

一旁传来一阵娇媚的笑声,他们同时望过去,见到一名妆扮得美丽干练的女人撩着她长长的秀发,正妩媚的笑着--是罗雪晨。

在众人惊愕的眸光中,她悠然的走到肖津草身边,修长的双手妖娆的绕在他的脖子上,娇艳欲滴的唇飞快的印了上去。肖津草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露出冶靡的笑,猛地将罗雪晨搂进怀中,探出舌尖伸入她的唇中与之纠缠吸吮。

男的穿着高校校服,女的穿着职业套装,两人当街激烈的狂吻着,紧贴的身体勾勒着赤裸裸的情欲,惹来路人纷纷投以惊讶及轻蔑的目光、议论。直到罗雪晨喉咙深处发出浅浅的呻吟,常冰菲才意识到这边已经成为路人讥笑的方向,恼羞成怒的抛下一句:"疯子!"便挺直着腰板,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去。

直到肖氏夫妻的背影走远了,肖津草才放开罗雪晨,抱歉道:"对不起,罗医生,我又把你的唇膏弄花了。"

"傻瓜!没必要为了那种人委屈自己。"罗雪晨笑着拍拍他的脸蛋。

"阿姨!"终于明了他们这么做的原因的印泉依,甩开心头的伤心,跑上来拉着阿姨的手道:"你刚刚去过我家吗?"

"是啊,我刚从你们家出来,就碰上这事,看不顺眼就抱打不平咯。"罗雪晨潇洒摆摆手道。

"你不是我哥的女......女朋友?"肖洛棋戒备的问。

"当然不是!"罗雪晨爽朗的笑着。

眼前的罗雪晨洒脱美丽,似乎恢复了往日迷人的风貌。印海立不禁放下一块大石,道:"阿姨,你开朗许多了呢。"语气中仍是带着些许的担忧与试探。

罗雪晨敏锐的听出他话中之音,笑了笑:"我与你姨丈和好如初了。我们很清楚彼此的情意,不想因此而毁掉多年的感情,所以,我们决定请医院帮忙,找代孕母亲。"

"代孕母亲?"众人一致喊了出来。

"在当今这个社会,是很常见的不是?我到你们家也是为了告诉姐姐这件事情。"

众人还沉没在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印海立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肖津草的异样--他受到的震撼似乎比身为罗雪晨亲戚的他们还要大,甚至......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表情。

"不说了,天也快黑了,赶快回家吧。"罗雪晨拍拍印海立和印泉依的肩膀后,转身走到肖津草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但,当你抱着我时,我真切感受到你的心中痛苦,正是那苦楚共鸣着我,所以我才能流出眼泪,才能下定决心面对丈夫和公公婆婆。所以,当你痛苦时,也不要强装坚强,虽然你是个男人,但,发泄不是女人的专利啊。"

说完,拉下他的头,在他的额头轻轻送上一点温柔疼惜的吻,便转身挥手离开了。

望着远去的美丽背影,肖津草抬头看看天际,太阳正慢慢钻进薄薄的云层,绯红向四下蔓延了半个天空,一层一层逐渐淡下去。

不要强装坚强呵,这是他第二次被人用自己的话来堵自己的嘴了呢。肖津草不禁苦笑了一下。

"哥哥......"

身后传来轻轻的叫唤,他回过头,三双清亮的眼睛里,同时闪现着怜惜、温柔及忧心。有多长时间了,终于再次感觉到自己是被疼惜着、被人关怀、守护着的。

就着夕阳的余光,他的眼底一片晶莹,像是被光芒照进了粼粼。

"你们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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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的生活已经充斥着繁多的功课和不间歇的活动、比赛,能真正记忆的事情并不多。那时的肖津草,是父母眼中优秀的长子、弟弟学习的榜样、同学老师每日称颂的模范生,无论是学习能力、运动神经都出类拔萃,交际手腕、协调性及统御能力极为出色,再加上"小提琴天才"的美誉,可以说上天特别的厚爱,给予了他多种的天赋。

他的日子一直很平淡,受人瞩目的生活也不会很麻烦,因为在他十四年的生命中,渴望汲取的知识太多,也从来没有什么能强硬的介入他的生活或思绪中、让他深刻不已的人物,同性异性皆恰当的被隔绝在距离之外,保持着淡淡的君子、朋友之交。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单纯的活着,生活由此岸到彼岸,波澜不惊、简简单单。

直到国二的寒假,他受外国某著名交响乐团的邀请,担任在他们欧洲巡回表演中巴黎站的小提琴首席领奏者。在巴黎,他碰上了一场正在举办的新进画家作品展览。

展览上,他看到了一幅画,遮天蔽日的藤蔓、漫天降落的艳红花瓣,带着飘落之际特有的奢华糜烂,美艳得令人恐惧。一瞬间,他便被其中彰显的高贵、彷徨深深的震撼着,久久无法移开目光。从主办方那边得知,那幅画的作者是一位深受东方文化熏陶的新锐服装设计师、不到二十岁的中法混血儿,他的中文名字叫祁扬。

两人最初见面是在怎样的契机下已经不复记忆,但他依然清晰的记得初次见面时是一种怎样醉人心弦的震撼。像是山崩地裂般,他的世界突然暗淡无光,而唯一的光明是只有扬存在的地方,他甚至怀疑,是不是为了遇见扬,他才在出生的那天对这世界张开了眼睛。

如同奇迹般,扬也疯狂的爱上了他。几乎是出自一种本能的,他们坠入了爱河中,爱得忘记了地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彼此都是男性、忘记了世俗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两个有为青年。

相知的时间里,他知道了扬创作那幅画时的心境。扬的亲身母亲是名代孕母亲,他的养母是华裔,因为身体缺陷无法生育,而丈夫的事业也需要继承人,所以夫妻俩挑选了一名中国女子作代孕母亲,生下了他。活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敬爱自己的母亲,但也想见亲身母亲,矛盾的心情无法向家人诉说,便只能借有手中的画笔宣泄。

但,因为遇到了自己,扬说他再也不会彷徨,因为他,填补了他心中所有枯泉。

短短一个星期,他们发现了彼此今生不能再过没有对方的生活。于是,在肖津草回台之后的几天,祁扬以游学的名义,离开大学、离开由他父亲一手创建起来、准备交到他手中的服饰王国,追随肖津草来到了台湾。

生活也就这样一直持续着,可是他拥有了爱情,让他每一天忙碌的学习生活都有幸福的甜美如影随形,让他心中充满着喜悦,此生再无他求。扬甚至打算带他一起去拜见准备来台做作品牌宣传的父亲。

直到校庆那天,他们的事情被人发现了。

原本单纯的相爱因为彼此是同性而遭受了各方的鄙夷、谴责、怒骂,并在家长见面会后,一切美梦变成噩梦,他的生活从此由天堂掉进了炼狱--那个曾誓言旦旦要与他永生相伴的扬,竟一字不留的抛下他,与父亲返回了巴黎。

他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拒绝去相信这个事实,他没办法再专心学习、没办法再拉出动人的曲目,最后,他被母亲及亲人强制送到了精神疗养院。在那里,他被当成疯子,群群围绕着他的医务人员、吃不完的安定药、打不完的镇静针、测不完的精神测验......他宁愿全部忘记。

当了七个多月的疯子,他终于被放了出来,但他同时失去了一切,也无力再成就自己的舞台。自十六岁以后,他成了一抹游魂、一个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整个世界的颜色忽的昏暗,再没有任何东西会停伫在他的视线内、思绪中。

"很不光彩的故事,是吧?"坐在公寓的窗台前,肖津草收回凝视着窗外夜幕的眸光,回头讥讽的一笑。"曾有过那样的狂烈,又那样的幻灭后,我似乎很难再有情感上的震动了。很公平不是?近十八年的生命,有十四年是世人眼中的幸运儿、天之骄子, 若不遭逢挫折,如何能让人相信上天是公平的呢?"

"不,不是这样的!"印泉依情急的喊道:"你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你一定只是希望重新得到幸福,你依然渴求真实与安定的幸福。既然上天是公平的,那么它一定会补偿你的!"

"然后呢?它又会在什么时候夺走,那时我又会遭遇怎样的背叛呢?"肖津草浅笑半晌,苦涩的滋味弥漫胸口。"人们总是说着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或许,真的只有短暂而无心的关系才不会最终造成伤害。我就是那么没节操的人,只要快乐就好,短暂虚幻得如掠影,可那一瞬间,我就能忘记一切。"

"那只是逃避,不是什么快乐。"印海立走到肖津草面前,伸手触摸他冰凉的左手,以温暖慰籍着他。

"你就像童话故事中的长辫子公主,被高高的锁在回忆的高塔上,以为那样就会安全了。可是,这样你就只能永远停留在原地等待明天,永远只能看着所有重要的、或即将成为重要的事物离你远去的背影。即使有千万的人来叫唤你、想要把你拉出高塔又能如何,是你自己根本不想离开啊。"

肖津草怔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硬是梗着什么似的。

"有人呼唤我吗?而我,有跨出去的能力吗?"

"有!当然有!"印泉依的小手抚上他充满沧桑的脸庞,溢满水光的眼眸柔柔的凝视着他。"不管千难万阻, 我都会一直呼唤着你。"

他瞠目着,原本想握住她的右手举了一半。他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也听过不少次旁人的转述她是多么深情的看着自己,只是,她直接言明了情意,反而令他倍感压力。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退缩,印泉依只是温雅的抿抿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该造成你的困扰, 或许一直守在安全的位置默默看着你就好。只是,许多的巧合意外让我们成为了朋友,我也就无法控制喜欢你的心情。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你的回应,是好是坏,我都会一直的等!"

印海立也震撼的看着妹妹,强颜欢笑却又无法掩盖的脆弱和企盼的神情楚楚怜人。

是了,眼前的男孩是妹妹的心上人啊。想到这里,不敢再握住他的手,悄悄的放开了,一下子空虚的手掌,只能暗自握成拳头。

他一直盼望着,有一天肖津草能在他面前展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他盼望着,抹平他心中阴暗烙印的人是自己。可是,企盼又如何?如果肖津草是妹妹期盼的人,那他的愿望还不如不要。

妹妹就像一道他与肖津草之间永远拆除不去的藩篱,隔阻了他所有的痴心妄想。

十八年来的第一场爱恋,却预见了永无见日的一天。

 

第06章

 

06

不知从什么什么时候起,瞩目的三人行变成了二人行。

印海立向肖津草表明:他已经高三,要准备联考,繁重的功课搅得他是昏天暗地,于是,他决定单方面中止在学校陪在妹妹身边守护她的任务。肖津草明了这是印海立刻意给印泉依制造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更像是在躲开着他。

当然,这样一来,学校的飞短流长越加让人津津乐道了,贡献话题而已,他比较在意的,是印海立的刻意的隔离。其实对于他的举动自己心中多多少少了然,但这暧昧的情愫,或许永远埋在地底对大家都有好处,印海立不打算表白,他也就没必要捅破那层花影模糊的纸纱窗。

不过今天比较特别,因为今天是印泉依十六岁的生日。

正巧碰上星期六,他们三人加上熟悉的几个朋友来到一家卡拉OK厅,挑选了一个不小的房间准备狂欢上一个中午。这是相当不错的唱K地方,即使是小小的房间,无论是灯光还是音响,都装点得犹如小型的PUP,又不会太过于糜乱。

投放机前方,林以书拿着麦克风高声咏唱着热力十足的歌曲,后面小小的舞池里三两个男女同学在尽情的扭舞着。印海立喝着啤酒,看着今晚特别亢奋的林以书,倒真的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个书呆子唱起歌跳起舞来真是标准的狂欢糜烂,虽然他的舞姿走样得令人惊叹。

转头看看今晚的寿星公,她选择坐在了灯光稍微明亮的沙发上,吃着水果,还不时将台面的零食递给坐在离桌子比较远的肖津草。肖津草也没说什么,笑盈盈接过零食,又退靠回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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