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皇子————耶律雄奴[上]
耶律雄奴[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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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用一种法子让他短暂的失去防范,到那时你便用暗器偷袭。"大汉微微一笑,也许是长时间戴面具的缘故,他脸上的肤色略显苍白。李太曾经猜过大汉面具后的脸,总是想像的甚为粗豪,却没有想到居然如此英俊。不知是火光映衬,还是别的什么,他突然感到了脸上轻微的发烫。
"你身上的伤......"现在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个素昧平生的大汉。李太伸手抚摸着大汉血肉翻出的伤痕,神色中刻意加重了几分关切。他从未侍候过别人,毛手毛脚的触痛了大汉的伤口。
大汉眉头一皱,却又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他脱掉上衣娴熟的为自己包扎,只见他身上肌肉虽然结实,线条却甚为柔和,只是浑身伤痕累累,在这些伤痕中,最多的就是鞭痕。
李太看的呆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大汉身上似乎包含着数不清的谜团,他是什么样的人,又曾经吃过什么苦呢。
"你就是那个和亲的大唐皇子吧,"大汉重新戴上了面具,开始用双手和泥,"我们的女皇曾是巴国的公主,在她登基称帝前罗刹的沙皇是他的丈夫伊凡。"他碧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的转向李太,"这个女人,叫做凯瑟琳的,可是面首无数呀!"
李太一怔,心头不知是何种滋味。和亲之行很大程度上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求生的手段,在漫漫旅途中,他也曾在无聊之极的时候想过未来的妻子,但和曾经的王妃贺兰雪比起来,这个女人只是一副油画中的幻象。
对于妻子的红杏出墙在大唐是对男人最大的羞辱,但在这举目无亲的罗刹,李太在知道实情的下一刻便已经下定了某种难以启齿的决心。
"罗格义五兄弟都是她的情人,"大汉补充了一句,同时用一种娴熟的手法用泥封住了旺盛的火焰。"你是他们的情敌,他们要杀你也不足为奇。"他和衣在李太身边躺下,关切的为他拉上被子,"睡吧!"
长夜漫漫,李太又怎么能够睡得着,洞外的风声如同尖利的狼啸,那个瓦西里仿佛就隐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来偷袭。李太辗转反侧,尤其是洞口还伏着一具刚刚冷却的尸体。
"你放心,瓦西里是我罗刹的大英雄,他来的时候一定会预先示警的。"大汉像是猜透了李太的担心,静静的在他身边说道。
李太脸一红,闭上了眼睛。大汉很快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回荡在这个空荡荡的山洞。
即使在自己应该沉迷于女色的年龄,李太也从未对容色绝丽的王妃有过一丝迷恋。他的心肠自小便被父皇李勋教导的极硬,无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是自己亲生的父皇,他都从未在心底有过多少依恋,但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他突然感到了全然的脆弱,这种无力使得他把身体侧向了身边的不知名姓的大汉,为的只是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
当李太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太阳的光线从山洞外照射进来,洞口一片金晃晃的,耀得人睁不开眼。身边的大汉早已不见了踪迹,只有他的独有的气味还在鼻翼中萦绕。
"醒了,"火边忙碌的大汉亲切的问道,李太抬起头,对上的依然是那具狰狞的青铜面具,他几乎以为,昨夜看到的那张面具后英俊的面孔来自一个最荒诞的梦境。
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了李太的唇边,大汉的手艺胜过了当年长安城中最知名的御厨。李太贪婪的喝着粥。感到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丝轻柔的笑意映在大汉的眸子中,就如碧绿的湖水中投射出一片若有若无的云。
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瓦西里从洞外慢慢走来,他在一片金光中现身,是那样俊俏迷人,仿佛仙境中出现的童子,但他的出现就如同一只猛兽破坏了森林中的宁静。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劲装,全身上下看上去全无破绽。瓦西里也生着一双罗格义家族特有的蓝色眼睛,只不过比起他的弟弟尼古拉,他的眼睛似乎更加多了一份天真中的残忍。
"是我动手,还是你们自尽,这样我省事些,你们也省事些。"他俊俏的头颅微微偏着,笑意盈盈的脸上全然是一份无邪的表情。
大汉霍的站起身来,眼光凌厉的一扫李太,四目交会,两人心头都是暗暗有了默契。大汉缓缓摘下了面具。
他的脸背着光,瓦西里眯起了眼睛,但当他的脸完全展现在光线之下时,"当啷!"瓦西里手中的剑仓皇坠地,"陛下!"他跪下,面容惊惧万分。

8、共浴
李太一怔,手中扣着的三只梅花镖便缓而不发。"难道?"他的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瓦西里跪在大汉脚下,浑身在恐惧中不断的颤抖。他的脸在匍匐的暗处阴晴不定,下一刻突然转为阴戾的狠毒。
"既然,"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抬起头,脸上又重新聚集了杀气。"陛下,既然臣已经谋逆了一回,那么,再来一次也不过仍旧是下地狱。"
他的声音被三只凌空而至的梅花镖硬生生的切断。李太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是他在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

"罗格义家族的人都是我罗刹的好汉,如果不是使诈,在这里倒下的便是我们两个。"大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侥幸,"幸好,那个红发鬼亚力山大没有跟来。"
"你是谁?"李太凝视着眼前的大汉,神色中是少有的严肃。他难道就是高凡在大唐时提到的罗刹国的前任沙皇伊凡一世,是自己将要和亲的对象,女皇凯瑟琳以前的丈夫?如果他从未离开这个人世,那么这其中又包含着什么样的阴谋呢?
大汉一笑,缓步走了过来,把青铜面具重新又戴在了脸上。他望着李太,眸子中现出了一丝轻柔的表情。
"你是不是叫做伊凡?"李太厉声喝问。
"如果你高兴,可以叫我这个名字!"e
李太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在这种猜测的结论下,和亲完全成为了一场大笑话。自己虽然没有对女皇凯瑟琳抱以多大的幻想,但也万万想不到未来的妻子竟然是这样的水性杨花。看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被她加害而幸免于难的前沙皇伊凡。他低头默默的理着心头的烦闷,突然感到头顶被有一只大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睡吧,刚才你使力太过,还是需要好好的休息才是!"伊凡的声音中隐约的有一丝哽咽,李太惊讶的抬头向他望去,却见他背转身子,舒展了一下肢体。随后便把洞穴中的两具尸体托了出去。"我给你打头獐子补一补!"远远的,传来了他轻快的声音。
李太心头上下起伏,又怎么能够睡得着,他自小便生在锦衣玉食中,从未受过半点的委屈,但这几日却经历了他人生中少有的重重磨难。也许是患难中的相濡以沫,他对那个神秘的伊凡不禁在心中升起一丝无形的依赖,洞外天光虽然已经放晴,但依然能够看得出还是非常寒冷,李太把身体向被窝中瑟缩了一下,那人为何还是没有来呢。
当李太又一次转醒的时候,獐子的香气已经在洞中四溢,他咽了一口口水,又一次惊讶眼前这个叫做伊凡的人的手艺。他偷眼向伊凡望去,只见他惬意的坐在火边,在翻烤着獐子的时候面具上暴露的眼睛显出了完全的不设防。
李太心中一动,突然问道:"你的小兄弟在世的时候,你也常常给他烤猎物吗?"
伊凡手一颤,火光掩映中碧绿色的眼球似乎被一层湿意覆盖,但他抬起头,眼中已经是一派犀利。李太黑色的短发服帖的垂在耳后,漂亮的黑眼睛中映射出火焰的明丽,因为受伤,他变得更加瘦弱,看上去就如一个无害的孩童。面前的李太是那样衰弱,从未在人生的道路上吃过大苦头的人他如同一株南国的乔木,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抵挡罗刹黑色的风雪。伊凡无声的叹息了一声,继续翻转手中的猎物。
李太眨了眨眼睛,低垂的睫毛在火光下覆上了一层暗裔的阴影。"我是不是很像你的小兄弟呀?"他继续看似无心的说着试探的话语。
"不错,真的很像,尤其是眼睛。""啪"大汉折断了手中的柴,把它猛得投入了火中。
.."我那个小兄弟,从小就犟得很,"他的眼睛如湖水般的柔和,漾漾的折射出温情似水的光芒。"他是受了多少苦也不肯哼一声的人。"
李太听得有些惭愧,但伊凡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思,依旧接着说下去,"那时,我们兄弟相依为命,就像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狼互相舔噬着伤口,如今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獐子烤好了,伊凡向李太伸出手掌,李太一怔,但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那具被镶了七颗宝石的黄金短剑被拔了出来,秋水般的一泓剑意割向了香气扑鼻的獐子。
"我父皇看见他的宝剑被派上这样的用场不知会有多伤心呢。"也许是连日的苦难令李太有了无形的成熟,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愣,自己令父皇的伤心又岂止在此呢?
伊凡给李太切了獐子身上最鲜美的腿子,他啃着这馋了许久的獐子肉,却有些神思不属。
"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呢?"伊凡问道。
是呀,去哪里呢,继续向罗刹的都城去吗,已经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一个淫荡无比的女人,环侍在周围的是虎视眈眈的情敌。那么,返回大唐呢,他的心蓦的一疼,大唐虽大,却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这个被他刻意忽视的问题突然让伊凡提了出来,饶是李太一向诡计多端,也不禁踌躇了。
良久,李太抬起头,向伊凡沉声说道:"我还是去罗刹,罗格义家族的人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能够轻易打发的。"他狠狠的咬着手中的獐腿,在万般无奈下下了决心。"那个女人,"他突然有些口吃,在一个曾经的丈夫前询问他即将另嫁的妻子,这无论如何对在大唐礼仪熏陶下的李太都不太适应。"我是说罗刹的女皇,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伊凡俏皮的看着他,面具后的眼睛全然是忍俊不禁。"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我只是个贫苦的流浪汉。"
"扯谎,"李太也笑了,但伊凡轻松的态度令他宽慰了不少,起码,他并不是那么尴尬了。
"你要知道,我是不会对你撒谎的。"
李太一怔,抬头向他望去,见到了伊凡眼中促狭的笑意。他松了一口气,却依然拂不去心头的疑惑。

"还是感到双腿麻得很吗?"伊凡一边忙着收拾洞中的物事,一边关切的问。
李太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睛中不可遏制的溢满了泪水。这几天是难得的清净,罗格义家族的杀手应该只限于尼古拉和瓦西里。本来这些日子对李太来说是很好的恢复期,但在冰水中浸泡了半日的双腿却感到依然没有知觉。
他和伊凡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因为共患难的缘故有了种难以诉说的亲近感。聪明的李太早已感到了对方对自己的纵容,这种纵容往往让他想起在长安时的父皇。
看着李太的痛苦,伊凡快步走了过来,他的大手握着李太的脚踝,开始用力的推拿。
"不行,还是不行。"李太的眼泪涔涔而下,"我这双腿,恐怕是废了!"
"放心,有我在!"伊凡沉稳的声音令李太心头一震,他向他偷眼望去,只见青铜面具之后唯有一双碧眼重瞳如风雨前平静的湖水。
伸出手,李太的手指触及了那张冰冷的面具,伊凡的眼睛似乎迷茫了一下,却并没有拒绝。等李太摘下了他的面具,再一次露出那张英俊的脸时,他发现了他深碧色的眼眸中埋藏着自己黑如点漆的眼睛。
"当!"青铜面具坠入了尘土,伊凡紧紧握住了李太纤细的手腕,他的气息强大而富有侵略性,但这种狂异的感情最终化成了一个温情的,印在额头上的吻。
"我带你去洗温泉,我在山后发现的。"伊凡抬起头,他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亲近而没有防范。他抱起了李太,对于他这样异常高大的男子,李太蜷缩在他的怀中就仿佛一个孩童。
在长安的时候,李太经常和自己的父皇来到骊山,在皇家大理石砌成的豪华浴室里,父子二人对坐在氤氲的水气中,纵谈天下大事,中外古迹。如今,这种回忆就像此时浮在几步之外温泉上的水蒸汽,渐渐模糊。
"你等一会,"伊凡把他放在温泉边一块干燥的石头上,温柔的说,同时开始脱衣服。
李太的脸微微一红,下意识转过了头。于是,他的目光便落在了这泓温泉之上,比起骊山,它温泉简陋的多,但那种带着硫磺的味道证明了这里的疗效。
脱完了衣服,伊凡走了过来,小心的为他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物。刚刚赤裸的身躯感到了微微的寒意,李太把身子紧紧贴在了伊凡同样赤裸的胸口,聆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不知是羞涩还是别的什么,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小心,下水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轻轻的提醒。
这里的水显然比骊山深了许多,李太禁不住紧紧抱住了伊凡的脖子。
"你再这样用力,会把我憋死的。"伊凡的语气中显然带着几分的笑意,李太睁开眼睛,只见他英俊的脸浮动在白色的雾气中,摘去了面具的他对于李太有了一种完全的袒露。
温泉的水轻轻的在李太身体周围荡漾,他的腿在发烫的泉水中感到了复苏时的疼痛。伊凡的双手用力的在他双腿上抚摸,这种亲密的接触令他口中不禁轻吟出声。
这种近似情欲的感觉,是他的生命中没有获得过的。在长安的时候虽然在父皇的旨意下娶了表姐贺兰雪,但也许是当时过于争名逐利,本该夜夜春宵的他却让自己的娇妻独守空房。
李太困惑的在微微发烫的泉水中舒展着自己的血脉,同时感到这种怪异的情欲也在体内如双腿的知觉一样慢慢苏醒。
一个吻在李太的唇上点燃,他雪白的背痉挛了一下。抬起头,他在伊凡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爱意。
良久,李太轻轻笑了一声,献上了自己的唇。

9、烟火
李太是手指从容的划过他的后背,伊凡身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搁着他的手。那些被他触摸的肌肤在微微的战栗,他的手突然拂上了一个圆圆的印记,他感到对面的那具肉体痉挛了一下,下一刻,他的两只手被猛得攥住了。
"你的脚应该没事了吧,"他在伊凡眼中看到了一种冷静的疏离,"好了,"伊凡抱起了李太,从温泉中快步走出。
他先是慌忙的披上了一件衣服,然后才把衣服递给了李太。李太默默的穿着自己的衣服,感到刚才触及到了一个隐秘的禁忌。
伊凡清醒的神色在重新关注一语不发的李太时转为柔和,只见他齐耳的短发被水浸的乌黑,衬的消瘦的脸颊玉色的白。
"好了,咱们回去吧!"他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李太依然在沉睡,这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孩子似乎沉浸在什么美梦中,嘴角噙着一痕浅浅的笑意。踏入洞中,伊凡一眼便看见了这幅情形。他的脚步立时放轻,缓步走过来坐在了他的旁边。
睡梦中的李太看上去有种毫不设防的感觉,他的神色中也没有了白日里的狡猾,这时的他就仿佛一个纯真的小孩子。一丝略带酸楚的甜蜜从伊凡心中涌起,他眼中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吹短笛的黑发少年。
"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护送的莫城去!"他喃喃的说着,把这个酷似自己死去兄弟的汉人带在身边对于即将实施的计划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能作的事情只是把希望寄托在罗格义家族的年轻的族长--格里高利的仁慈上了。

李太几乎是被伊凡裹在了怀里,这种姿势使他完全能够感到被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耳边也始终能够听见对方的心跳。听得出,这颗心脏的主人也和自己一样心潮澎湃。
为了躲避罗格义家族可能的追兵,二人夜行昼宿。远远的看到了罗刹都城莫城的影子,只见它似乎嵌在天边般遥不可及,但李太知道,它应该是离自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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