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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沉浮
瑀走了……
等到再也看不见他身影,我也终於支持不住了……软软地沿著石柱瘫坐在地上……
“小白!!你……怎麽了?”幽一边大叫一边惊慌地跑过来,蹲在我身边。
我双手抱著头,止不住的头痛,止不住的耳鸣,“幽……别告诉他……”
我感觉到幽用颤抖地手把我从地上拖起,但是已经听不清她在喊叫点什麽了……继续张开嘴巴,“幽……送我上火车,别问为什麽……送我上火车……我买了今晚凌晨的票……”接著,我便失去了意识……
悠悠转醒,是火车“喀嚓,喀嚓……”的机械转动声……耳鸣已经消失了,头还有点余痛……扭动著僵硬的脖子,听见骨骼在体内叫嚣,略微一动身体,覆盖在身体上的衣物滑下……咦?我没记得我有带衣服出来啊……
“你醒啦?”一个疲累的女声传来……
“幽?!”诧异地抬眼,“你怎麽会在这?”
“靠,你个小白!你那样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单独坐火车麽?白痴!”说著说著幽居然红了眼,然後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笨蛋!你知道不知道我担心死了?害我被我妈教训了一顿!可恶!可恶!!!还好……还好你醒了过来……还好……”
“……对不起……幽……”我木木地任她抱著,感动……第一次见面的网友……她拿我当真朋友……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让你担心了……”
“哼,知道就好!”她松开手,拨开我覆在眼前的头发,一脸的担心,“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呢,到底怎麽了?”
“你的脸怎麽了?”我顾左右而言其他,伸出手抚过她脸上红肿的印子……
“嘶……疼啦!!”幽一脸埋怨地看著我,“因为你晕了啊,我只好打的回家拿钱,再拿了件衣服出来,和我妈说,陪你回家……然後我妈生气了,就甩我一巴掌,我和她说了好久,还好最後她还是放我出来了,哈哈……”
“还笑,你和我一样白!”我微笑,幽果然是很单纯的……
“哼,别扯话题,告诉我,你到底怎麽了?”幽收回了微笑,眼底尽是关心……
叹口气,我揉揉她乱蓬蓬的脑袋,“不知道,不过……不会是好事……事实上,我打算一回家过几天就去医院看的,只是没想到它会在S市发作就是了……”
抿了抿唇,幽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拍了拍,然後又把它盖在我身上,坚决地看著我的眼睛,“小白还没到呢,你在睡会,等下了火车我陪你去医院……”
知道拗不过她,我也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吧……”
闭上眼,疲惫一波波袭来,不久……我便复又在黑暗中沈浮……沈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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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在哪里
到了火车站已是早晨5点,炎炎夏日,我身上披著幽的长袖衬衫,仍旧觉得很冷……脚软软地只能勉强站著……幽抱著我的腰,声音有些呜咽,“小白……你好瘦……”
我安抚地拍拍她,笑笑,“我减肥呢。”
她扑哧一岔气,“看你一会去医院了,和医生还这麽说!”走出火车站,来到大马路上,凌晨5点,天已是亮了,但是,人却不多……幽伸手招了辆的士,扶我坐进去,我开口说了句:“麻烦去XT医院。”
车子启动,开出,我把头搁在幽的肩膀上,发丝垂落,在眼前晃荡……呼吸间是幽身上淡淡的薄荷味……蓦然间想起瑀身上清爽的香皂味和温暖的体温……想再次见面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吧……我甚至连拥有都来不及……没有时间了……
XT医院神经内科──
“……你为什麽这麽晚才来看?”医生严肃地看著手中的脑部CT片质问著。
我趴在桌子上沈默……
“问你话呢!”
“……是不是颅内神经有一点点出血?”
“啪”医生把片子往桌子上一摔,气急败坏,“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这麽晚来看?你知道你还到处乱跑?你知道你还死活不愿意住院?!”
“陈叔……冷静点……”嘶……抽了口气,无奈道,“你嫌我头不够痛麽?”是的,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中年男人曾经是我爸爸的好友,也是这里顶级的神经内科专家……
“律啊……不是我要说你啊,你看看你,把自己照顾成什麽鬼样子!快点住院!我得马上给你安排手术!对了,你怎麽知道的?”
“……以前,不小心偷听到爸妈说话,说我颅内神经和别人构造不同,情绪一激动就容易爆裂出血,不过,他们也说口子不会很大,所以,细胞组织可以自动修复,後来的就没听到了……”
“……你和等在门外的那位回家去拿点东西过来吧,我要安排你住院,这个病总得治的……
“陈叔,老实告诉我手术的成功率有多高?”我默然台眼看著他……他的脸色突然惨白……蠕动了嘴唇好几下也没说出口……我又趴回桌面上,“告诉我吧……”
听见他叹了一口气,“30%……不过,你总要试一下啊!”
“那不成功的话呢?”不理他,我只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事……
“……………………植物人……”许久他才憋出这麽三个字。
“呵呵”我站起身,“如果我不做手术呢?”
“不行,你的出血点已经太多了!不可以!”他双手紧扣住我的肩膀,脸色苍白,神色凄然,“律!你爸爸不会希望看见你这样子的!”
牵动唇角,我微笑地看著他,“我又何尝不希望他没有我这儿子呢?好心的陈医师?”
他震惊地望著我,手颓然地下垂,“……你……”
我继续慢悠悠地说:“记得我小时侯那次昏迷吧?前一天,我放学很早,我很高兴地往家里冲,悄悄推开家门,我想给爸爸一个惊喜,你猜我看见了什麽?”赤红地双眼盯著眼前似乎缩下去一半的男人,微笑:“春光无限啊,呻吟,床的嘎吱声,哦,还有两个人赤裸汗湿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身影,似乎依稀就是你吧?”看著他哆嗦著双唇,我心里一阵快意,“自那天以後,记忆中原本和睦的家,每天不停地会有争吵……最後,最後怎麽样了呢?”继续看著那个瘫在椅子上的人……
“别说了!别说了!求你,律!别说了……”眼前的人抱头痛哭……
“不!我憋了这麽久了,我要说!後来,我爸终於受不了,那天早上,他最後亲了我一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因为他从车库飞快地开著车出来撞死了我妈,然後自己一头撞上了马路边的护栏!”视线开始忽明忽暗,天地开始旋转,我气喘吁吁……
“……律……你……很恨我,对不对?”眼前的男人双目没有焦距,呆滞地问著我问题……
“不……”我吐了一口重气,“如果恨你的话,我不会18年来一直叫你陈叔……恨实在是太累了……太累了……”跌坐在椅子上,我揉著太阳穴,“我不想在想任何事了,今天我说出这件事,只是希望从今以後都不会再有想起,再有人说起,所以……就当所有的事都烟消云散吧……告诉我……不做手术会怎麽样……”
“……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律……不要这样,让我救你……”男人跪在地上,抱著我僵硬的身体,用力……
“……不了……陈叔……活著真的好累,好累……算了吧……谢谢你……”将他从地上扶起,“这次真的是再见了……陈叔……”拂开他的手,我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走去……
幽看著我大汗淋漓地出来,竟然呆在门口,我笑笑地弹了弹她的脑袋,“走吧……”见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我牵起她的手,拉著她走向门外……
出了医院,天气真的很好,蝉鸣混合著汽车的来往声,还有早起的小贩叫卖声……我呆滞地拉著幽站在医院门口……看著路上车水马龙,仔细地注意每个神色匆忙的人,他们都在享受著生命赐予他们的喜悦和痛苦……
看著刺眼的阳光……还有一个月啊……想到7月初刚接到Z大录取通知书的兴奋,那一刻还在想著如何蹉跎大学4年呢……
转眼……就只有一个月了……茫然……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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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噩梦
下午好说好歹地把幽送到火车站,并且承诺了N次一有事一定会打电话给她之类的保证,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开往S市的火车……
送走了幽之後,突然想起,今天爷爷会回家,赶紧打个的,迅速跳进车里,报了自家地址,往家中赶去,爷爷……久违的笑容爬上我的脸,爷爷……世界上最疼我的人……
兴奋地打开家门──空无一人……哈哈,原来还是我比较早到家,快乐地窝进沙发,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等爷爷回来……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晚上9了点了……我由开始的兴奋转为担心……爷爷,怎麽还不回家?
“滴铃铃!滴铃铃!”电话声像催魂曲般的一声接一声,我皱眉看著电话──又不能回来了吗?
“喂?”
“律!”嗯?传来的是爷爷的工作老夥伴──修伯的声音……
“修伯?怎麽了?是不是要告诉我今天你们又要忙了?然後,爷爷又不能回来了?”我老大不高兴地说著……
“律……你爷爷……”修伯欲语又止的声音,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我爷爷怎麽了?你快说!发生什麽事了?”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我失态地吼出声……
“律……昨天,我们都从墓穴中上来了,结果,你爷爷说他把那份工作记录手稿落在了墓穴里,他说回去拿,我们也没在意,就先走了……谁知道……因为连日下雨,导致墓穴中泥土松动……他一进去就……”修伯说到这里已是声音颤抖得不能自己……
我拿著电话,不停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他前天还说他今天就回来的!他不会骗我的!爷爷不会的!!”我哀号著……拼命摇头……但是……没有泪……
“律……等我们赶过去,把他挖出来的时候……你爷爷他……已经走了……对不起……”
我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无视电话中人的呼唤……木然地挂上电话……突地跪在地上……望著窗外的万家灯火荧荧……为什麽?
头痛欲裂!一切的景物在一瞬间陷入黑暗……为什麽?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觉得自己的脸贴合著冰冷的地面……天……塌了吗?
谁能告诉我……这一切其实只是我的一场梦?只是……一场痛苦的噩梦?
我可以坚强
感觉水一滴滴打在脸上,时小时大,清凉无比……慢慢地从地上摸索著起来,摸著身上的衣服湿了一片──下雨了?现在是时候时候了?向著电话的方向直觉地摸索过去……“碰!”膝盖碰到了桌角……感觉也不是很痛了……摸索到了茶几,摸索到了沙发,坐在沙发上……打通了修伯的电话……
“喂?”沙哑暗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
“修伯……我是……咳……律……”难以相信现在这个干哑,破铜锣似的声音是我发出的,喉咙深处是火燎般的疼痛……
“律……明天我就会把你爷爷送回Z市,然後我们会把他送到Z市殡仪中心去,开始时间是早上10点……这几天打你家电话都没人接,还想通知不到你了,还好你现在打电话来……”
“修伯,现在几点了?”
“啊?现在啊……下午2点啊,怎麽了?”
“不,没什麽,明天我会准时到的……”
“啊……好的……那就这样吧,我们在帮你爷爷整理物品……呜……我……挂了啊……”说到最後又开始泣不成声……
“好……明天见……”我很平静,很平静……
“嘟嘟嘟嘟……”电话挂上了,传来了忙音声……我搁下电话,复又拿起……按著熟悉的号码,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幽……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但是,我保证这是最後一次了……
“喂?”幽清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