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念怀悠轻道。
"怀悠,你打算怎么办?若是舍不得他,为什么要放他走?若是硬留下他,也并非不可能。"
"......悠然,你说我们能活多久?再美的容颜终究敌不过岁月的痕迹,总有一天红颜白骨,还会有多少人记得我们?"
"说这些做什么?"悠然皱了下眉。
"我有时候会很害怕。"念怀悠平静地述说着:"薛帆他究竟是爱上我什么?这张脸?还是这付身体?太过美丽的容貌让我很不安,我不知道薛帆还会爱我多久,当红颜老去,他会怎么样?如果他不再爱我,我又会怎么样?我......是真的喜欢他,很害怕去承受这后果,你知道吗?"
"我......知道。"悠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当初你父亲要成亲时,我痛苦得几乎要死去。正因为这件事我才会走火入魔,瞎了双眼。"
"可你还有青冥。"
"青冥?"悠然脸上忽然露出讥讽的笑来:"你又可知,当初正是青冥毁了我唯一的希望?"
"什么!"念怀悠惊得坐了起来,却因为悠然手上突然使劲而倒了下去。
"身体还没恢复,就不要这么激动。"
"可是......"
"事隔这么多年,我早已不在意了,更何况当初青冥也不是有意的,大家根本都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当时我自己也有错,若非是气极了,怎么会由着他去招惹那人?"
"你们三人再加上我母亲,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呢?"念怀悠略有不满道:"每次谈起都是讳莫如深,我只能依据所知道的一点点地去猜测。我现在都怀疑自己所猜测的到底有多少的真实性。"
"那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青鸿剑非是祥物,你早日将它还给言家吧。"
"如今就算我想还,可言家向来神秘,又不是说要找便能找得到的。更何况当初千方百计得了这剑,就是想要医你眼睛,若是现在还去,不是白费了那么多工夫?"当初对薛帆的欺瞒也显得毫无意义了。这一点让念怀悠觉得尤其难受。
悠然叹了口气:"可现在你又有什么进展?"
念怀悠摇头:"就是这样让人伤脑筋。《奇闻志》中的记载偏偏就少了地理这一部分,似乎是被人撕去了。不过我看其中所记物俗风情,应该是在蜀中一带。"
"可蜀中一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样找下去,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况且到底那里面有没有龙涎草也不得而知,光是靠着一本地理志的记载,花费了这么多心血到底值不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不是十年前宫中的龙涎草突然全部枯死,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么麻烦。"
"龙涎草本应娇贵,水土不服也是常理,你也不用太在意。"悠然淡然道。
"龙涎草竟是从他地移植过来的,原产地自然还是有的,可有去找?"念怀悠知道悠然向来不重视这事,但他却不能如此。想到这一点,他突然又燃起些希望。
可是悠然下一句话便又打破了它:"自然找过了,可那一带也早已被人所毁,连气候土质也多有改变,想今后也未必可以恢复。"
念怀悠气愤道:"到底是谁毁得如此彻底!"
"......"悠然只是笑笑,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念怀悠转过身来,盯着悠然的脸,突然问:"父亲为什么会那么爱你?怀悠怀悠,连我的名字都是怀抱悠然的意思。"
大概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悠然呆了一下,才说:"我也不知道。你若问我为什么爱他,我也说不出来。"
"是吗?"
"那你为什么会爱薛帆?"
"这个......"念怀悠犹豫了一下,才道:"大概因为他很温柔吧。明明需要人保护,却强装坚强的样子让人很心疼。"
"那还真糟糕。照顾他很辛苦吧?"
"是啊。"念怀悠突然笑了:"可是......也有很多好的回忆啊!"
"他......大概再也不想见我了吧。"
"......"
"没关系,我有悠然就好。"念怀悠抱住悠然:"悠然,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弃。"
"......我知道。"悠然这样回答,却没有答应。
然而,念怀悠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怀悠,我可以帮你练功。"过了一会,悠然突然说。
"可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不是吗?"
悠然笑笑:"没有关系的。我身体最近好了很多,趁现在我想尽量帮帮你。而且,我以前也练过残血凝碧的第九重,最熟悉气息的运行,由我来帮你是最好不过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念怀悠虽然还犹豫,却也有些被说动了。悠然看他不再说什么,便下决定道:"就这样吧,我回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就开始,先帮你将气导顺。"
念怀悠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答应。
两人又聊了些,念怀悠实在累了,便先睡了。见他睡着,悠然轻轻起来,摸索着出了门。青冥一看见他便迎了上来,刚要问些什么,见悠然摇头,便又止住了。
"青冥,如果我死了,你可否答应一件事?"
青冥听他说话,竟是心中已有死意。他自己一直跟在悠然身边,也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最近似乎是好了些,怎么又说些这种话。
悠然见他一直不说话,知道他心中有所不快,却也不管,继续说下去:"青冥,我要你在我死后,再不出长风居一步。"
"什么!"青冥听他要求,简直无理到了极点。
"答应我。"
"为什么?"
"答应我!"没有解释,悠然的语气硬了起来。
"......"青冥深吸了两口气,才一字一顿地说:"好,我答应你,若你不在,我有生之年,绝不再踏出长风居半步。--这样,你可放心?"
悠然听到他的承诺,松了一口气,将身子往后一倒,竟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躺在他怀里:"青冥,你别怪我。"
"我......永远不会怪你。"
悠然闻言,露出绝美的笑颜来,沉沉睡去。
见他笑容,青冥心中一疼。
多久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了?
竟不知自己是如此怀念。
一回到长风居,青冥正想扶悠然坐下,却没想到被他挡住了。接下来,悠然摸索着扯下他的腰带,要将青冥的外衣脱下。
"你做什么?"青冥阻止了他。
"抱我。"悠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想法。
"为什么?"
"我想要帮怀悠。"悠然缓道:"但是我体内的沉积阴性内功只会让他伤势更重,须阴阳调和后才能输入他体内,而现在的我只凭自己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而且我的身体以不起阳性内力的冲击。"
"所以,你只是利用我罢了。"
"......没错。"仍是面无表情的脸,仿若毫不在意般说着伤人的话。
"那为什么是我?其他任何人也都可以吧。"青冥脸上有着风雨欲来的平静。
"宫内只有你的内功最为纯正。"
"你就这么帮他!连身体也可以交给其他男人!"仿佛终于长久以来被忽视的不满暴发出来,青冥将悠然的手死死抓住,冲他吼道,似乎可以听见他骨头咯吱的响声。
"没错。"即使与怀悠之间没有爱情,可他们却有着比恋人间更亲密和深厚的感情,如师徒,如父子,如兄弟,如知己。就算没有那人的关系,他也会如此为怀悠付出。
悠然挣脱青冥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他外衣剥去,露出结实壮硕的上身来。眼睛看不见,手却可以感觉,身体虽然生疏,技巧却还在。
灵活的舌头一路下滑,在乳头处打着转,舔舐,轻吸,扯咬,就算当初对待那人,也未必有如此耐心的取悦与挑逗。
青冥突然将他打横抱起,扔在里间的床上。骨头撞到床的疼痛让悠然微微呻吟出声。
青冥覆上他的身体,将悠然衣服"刷"地撕开,露出里面因体质差异和缺少阳光而显得的异常白皙的肌肤。毫无怜惜地将他裤子扯下,双腿弯向胸前,仿佛泄愤般直接将利刃刺入他的体内。
"啊!"长年未得到润泽的秘地如何能承受突如其来的冲击,撕裂般的痛楚让悠然失声尖叫。
当第一声叫喊停止以后,悠然的脸上又回复了初时那种平静,只除了更加苍白的脸色和密布于身上的细小汗珠。
混乱沉重的呼吸,交缠赤裸的身体,弥漫于空气中强烈的情欲味道。
当悠然逐渐习惯青冥的频率,他才觉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他全力配合着男人冲击的速度,努力将双腿张得更开,深呼吸,放松全身的肌肉,在这近于强暴的性交找寻快感。
事后,当青冥再次睁开眼睛,却看见悠然已经穿戴整齐,立在一旁,正盯着窗外,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极淡的琥珀色眼睛闪过一抹淡淡的光。
"你的眼睛......"青冥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得似乎冒得出火来,声音也嘶哑难听。他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乏力。
"你还好吧?"悠然在他旁边坐下:"回头叫披香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怎么回事?你的眼睛看得见了?还有,我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悠然点点头,回答:"我眼睛本来就是因为体内的阴气太盛引起的,阴阳调和后自然就会好了。至于你,好好地调理就没事了。"
"既然如此,那么找不找青鸿剑都没有关系了。"青冥闭上眼,那么,怀悠的心思都白费了。
悠然无奈一笑:"若是如此,便就好了。这种方法无异饮鸩止渴,岂可长久?怀悠是绝对找不到青鸿剑的,我现在只想帮他练成残血凝碧,若是再任他下去,定会步上我的后尘,这是我绝不忍心看到的。到那时,就不得不要去找龙涎草了。"
"你不想去找。"青冥肯定地说。
"若只为我一个人,的确找不找得到也无所谓,只是不想任何人去破坏那圣地,但若为怀悠,我也不介意例外一次。"悠然顿了顿:"如果他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也会因练功而走火入魔的话,是不是当日就不会一时冲动毁去焰冰峰中的龙涎草?"
说到这,悠然突然笑了起来:"宫内的龙涎草是怀悠母亲毁掉的,而焰冰峰中最后的龙涎草却是他父亲毁掉的,这真是不能不说是命运啊!"
"悠然,有时我真不明白你。你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青冥看着眼前笑着的人,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说的话。
"爱?恨?"悠然露出一个苦笑:"有时候我自己都会搞不清,又何况你呢?"
"......"
"我也是时间去找怀悠了。"悠然从床边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
青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问着自己:
这样的关系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十三
一年后。
"你有没有觉得宫主越来越漂亮了?"
听到艳致这样说的披香仔细想了一下:"好像是喔......"虽然以前也很美,但是现在的感觉......怎么说呢?该是仿若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感觉吧,更多了一股出尘的味道。
"不过,这样却让人觉得有些讨厌呢!"艳致皱眉道。
"怎么会呢?"
"因为感觉好像越来越远了,而且......"艳致垮了一张脸:"相比之下,我可是越来越老了。"
披香笑着说:"艳致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你就会哄我开心。"艳致听了她的话,口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可是高兴的很。
这时传来紫堇叫她的声音。
"哎呀,他真是都不让人轻松一下!"艳致抱怨着说,跟披香说了一声,便过去了。
披香笑着看着他们,自语道:"这两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可是......
现在的镜湖宫中真的是很冷清呢......
悠然缓缓收回放在念怀悠背后的手,稍做吐纳,便静坐在一旁,看着念怀悠做了最后的收势动作,缓慢地睁开了眼。
"怎么样?"
念怀悠眼中难得地显出迷惑的神色来:"感觉......有点奇怪。"体内的真气好像自己有生命般,很难控制。
悠然微微一笑:"你只是还不习惯而已,过些时候就好了。"
"若是如此,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这一年来也辛苦你了。"念怀悠随意躺下,含笑看着他。
悠然摇摇头,雪白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摆动,不知为何,在念怀悠的眼中,竟显得更加动人,仿佛泛出淡淡的光般。便忍不住伸出了手,扯住了一缕。
悠然似乎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地美罢了。"
"是吗?"悠然脸上浮现出绝美的笑来,只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笑容下隐藏的含意。他俯下身,在念怀悠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我的宫主,希望您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也都有保有这份欣赏这世上的美的闲适心情。"
说完,悠然便站起了身,告退了一声,往宫外走去。
看着悠然离去的身影,念怀悠脸上突然现出一丝红晕来:"什么嘛,竟然这么说......" 他眼神转开了去:"真是......" 只是,嘴角那抹微笑却隐藏不了。
一离开念怀悠的视线,悠然身体一晃,扶住了门轫,他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头也开始发晕。
他知道自己恐怕不行了,但至少让他先回到长风居。
当与青冥交媾的间隙越来越短,从最初的十几天一次,到最近的一天一次,悠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正慢慢地被侵蚀着,一天一天地从内部腐坏下去,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知道,怀悠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一定会的吧。他一定会生气我从来不告诉他吧。
悠然想着他可能的举动,突然笑了起来。他一定会很不甘心,如果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他也不会去欺骗薛帆吧。
真是对不起了。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中却看见青冥的影子渐渐走近。
青冥扶住他的身子:"你还好吧。"最近,每次从念怀悠的寝宫中出来,他都一副累瘫了的样子。
悠然看着他,却不答话。
是冷血吗?
刚才竟不曾想到过这个陪伴自己十多年的男子,他的爱那么沉重,伤痕累累的自己早已无力负担,心也好,身体也好,都已经残破不堪了,所以只能一再地伤他。如果自己死了,他会责怪怀悠吧?所以才会那么任性地提出了那么无理的要求。
可是,为什么每次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最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他呢?自己一直想着的、念着的那个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如果只要祈祷就可以得到幸福的话,做这么简单的事就能得到幸福的话,那该有多好!
如果,自己时日不多的话,是不是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对这个人有所补偿呢?没有那人,也没有怀悠,没有欺瞒,也没有利用。就算没有爱,也可以假装温柔。这么简单的演技,自己应该办得到吧。
悠然伸出手,抓住了青冥的,冲他笑笑,将头靠在青冥的肩窝处,道:"我们回去吧。"
青冥将悠然轻轻放在床上,为他解开外衣的衣带。悠然拉住他的手阻止了他:"已经不需要了啊。"如果是为了怀悠,已经不需要这么做了--想要告诉他这些,如果他想要,就给他一个完完整整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