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偷懒?那你还不快把这些东西给三号桌的客人送去!"刘景翼将手上的托盘塞到龚若汐的手里,一声嘲讽的冷哼。初次看到这个纤细瘦小的中国男人,他就看不惯他身上那与酒吧格格不入的公子少爷似的气质。想在酒吧里混,他龚若汐还太嫩了点。
"哦,送去就送去,干嘛那么凶啊?"不甘心地小声嘀咕,龚若汐冲男人高大的背影吐了吐舌,拿正手上的东西往三号桌走去。
"先生,一瓶葡萄酒,两瓶啤酒,这是你们要的东西。"从托盘里拿着酒放到桌上,龚若汐转身刚想离开,却被人硬生生地扯住了右臂。
"今天我们的心情很好,你,坐下来陪我们几个聊聊吧。"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胡乱地摸着龚若汐的小手,将他往自己怀里带。
"对不起先生,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们了。"这帮男人的心情好不好关他什么事啊,凭什么男人心情好,他龚若汐就得留下来陪他们啊。哎,他怎么就这么的倒霉,明明是到纽约来散心的,因为走得匆忙,他只带了几张信用卡。以他龚若汐的身份,这几张信用卡里的金额也足够他在纽约散心到他把自己的丢人事件给忘了。可是,他才入住酒店没几天,在某天结算午餐的时候,他居然发现自己带来的信用卡全部都被银行冻结了。当天下午,身无分文的他只好搬出了舒适宽敞的大酒店,随便租了间便宜的房间,靠着在这家酒吧打工勉强度日。毕竟,他这个堂堂"殷氏集团"总裁的表弟兼情人,"龚氏集团"总裁的公子,"祈逸公司"的副总裁,现在可是穷到连买张飞机票回国的钱都没有了。更倒霉的是,他每天还得在这间酒吧里接受客人对他的骚扰。怪只怪他当初没有看清楚这是一间Gay吧,就和老板签了短期的打工合同。他既然连回国的机票钱都拿不出,那数目不小的违约金他自然是想都别想了,所以可怜的他只好在这里继续他那麻烦不断的打工生涯了。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陪我们?听说你每次都是用这个借口决绝一个又一个的客人的。"男人不死心地紧抓着龚若汐的手不放。
"先生,我是真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你没看到店里有这么多的客人等着我去招呼吗?"这次的男人和以前的一样,都是这么的不死心。他怎么就碰不到一个自己一开口拒绝就马上放开他的客人啊?这里的人还真是不懂得看人眼色。
"店里有那么多的服务生,也不缺你一个吧,其他的客人他们会去招呼的。"
听了男人的话,龚若汐认命地叹了口气,用开瓶器打开桌上的红酒,往面前的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一杯,然后一扬手,一整杯红酒就这么泼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笨手笨脚的,把衣服弄脏了,我要去清洗一下,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见龚若汐宁肯弄脏自己的衣服,也不愿意坐下来陪自己,男人只好没趣地放开他。
"龚,这个礼拜才过了四天,但是,这已经是你第十二次洗你的制服了吧?"一个可爱的小脑袋出现在正在洗手间清洗制服的龚若汐的面前。
"恩,是啊,是第十二次了。"看见来人是同在酒吧打工的亚裔青年凌唯亚,卖力地搓着制服上的红酒印,龚若汐冲他笑了笑。自从到这间酒吧打工,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差不多已经洗了自己以前一年份的衣服了。没办法,为了摆脱纠缠自己的客人们,他只好让自己的制服多喝几杯价格昂贵的红酒了,真是便宜了这身衣服了。
"龚,你是不是很想回国啊?如果你想回国的话,那就随便找个有钱,你又看得上眼的男人,只要一个晚上。第二天,你不就能坐在回国的飞机上了嘛。"凌唯亚一脸坏笑地提点他。龚若汐是在两个月以前到酒吧里来打工的,虽然自己比他小了四,五岁,但已经在酒吧里干了一年多的他对这种事可是司空见惯了。只要龚若汐他愿意,凭他的那张娃娃脸和跟他们明显不同的气质,别说是搞一张回国的飞机票,就是弄辆法拉利,弄幢小洋房,弄个公司都不成问题。
"那,那种事,还,还是算了吧。"听出凌唯亚话里的意思,龚若汐脸上一红。他可不想死的那么早。如果被殷梓桀知道了他在纽约曾为了一张飞机票而找,找过男人,那回国以后,他龚若汐大概就要背负"英年早逝"的"美名"了。而且,他可以很肯定,殷梓桀绝对会让他死的很难看的。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龚若汐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租的小房间,在门口,他照例被房东太太给叫住了。
"龚,这是你的快递。"
"哦,谢谢你,房东太太。"接过房东太太手上的红玫瑰,龚若汐警惕地上楼,轻手轻脚地打开自己卧室的门,按下所有的灯的开关,把小小七平米的房间上下翻了个遍,在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后,他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恩,还好,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进过自己的房间。
从三个星期前的周一开始,他每天都会从房东太太那里拿到给自己的快递。而这些快递的内容则是完全一样,没有署名的卡片,只是一枝娇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他龚若汐就是再笨也看得出来,这些花都是同一个人送的,而且他觉得,送花给他的人很有可能是他打工的酒吧里的某个被自己拒绝的客人。也不知道这位客人是从哪里弄到自己的住址的,他还真是神通广大啊。除此之外,最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殷梓桀。
当初他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的问题,就二话不说地搭上了飞往美国纽约的飞机,在踏上这陌生的土地的时候,龚若汐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走,会引起多大的麻烦。自己是提醒了冷俊逸不要向殷梓桀泄露他的行踪啦。但是,坐在飞机上他仔细地想想,好象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殷梓桀比告诉殷梓桀要糟得多。如果告诉了表哥,也许表哥顶多只是气他的擅自行动。但是,不告诉表哥,好象表哥会恼他的不告而别。擅自行动和不告而别比起来,后者更加会激怒表哥的。对了,殷梓桀有说过,他最不能够容忍的就是自己的不告而别了。那这次,他到纽约来,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不告而别了吧。而且,他不相信凭殷梓桀的本事,在这两个多月里,他会查不到自己的所在地。长这么大,龚若汐第一次发现,他自己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现在的他,除了要应付酒吧里那让自己应接不暇的对他心怀不轨的男人,为殷梓桀守身,他还得要提防着随时随地有可能在自己面前出现的异常愤怒的表哥。他现在只希望殷梓桀在见到他的时候会因为他这么努力地为他守身如玉而网开一面,对他的惩罚不要太厉害。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龚若汐躺到嘎吱作响的木板床上,他必须要好好地休息,不然明天他可没有精力去应付酒吧的工作和男人了。
看着自己手上的信,龚若汐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信封上面的字,再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字。没有错,是自己的父亲龚烯晋寄来的信。他突然间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在纽约悲惨度日的他,居然收到了家里人寄给自己的信。他总算是了解了为什么古人会说家书抵万金了。没有钱买机票的他一直都不好意思主动联络家里人,让他们寄钱过来。不过现在,他手上的这封信是家里寄给他的,那他这个做儿子的在回信的时候顺便向父母要点零花钱,应该不太丢人吧。沉浸在喜悦中的龚若汐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龚烯晋是怎么会知道自己在纽约的住址的,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打开信,才看了个开头,深深的罪恶感就爬上了龚若汐的心头。信上说龚烯晋因为操劳过度,不幸患了脑中风,现在虽然人是清醒了过来,但已经瘫在床上,衣食起居全都要他人来照顾,病中的他很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龚若汐可以回到自己的身边,娶妻生子,了却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的心愿。
看着信上所描述的父亲的惨样,龚若汐发现,他这个儿子真的是当得很不象样。这些这年他先是跑到新西兰,整整一年都没回家探望过父母。回国后他为了"祈逸"的工作,也没有好好地陪在父母的身边。现在,他又一个人跑到美国来,连父亲病了,他都没有回去照顾他,尽到为人子的责任。
这个家他是一定要回的。但是,让他头痛的一点是龚烯晋不仅要他回家,还要他娶妻生子。可是,他,他已经是殷梓桀的人了,如果他跟殷梓桀说他要回家去结婚,估计他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但是,这又是龚烯晋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恩,他就先回家跟父母好好的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不要逼自己结婚,如果父母实在是不答应,那他就先完成父母的心愿,再回到殷梓桀的身边好好地补偿他,他相信,殷梓桀会理解他的。
"龚,听老板说,你马上就要辞职离开这里了。"趁着工作的间隙,凌唯亚窜到龚若汐跟前小声问道。
"恩,是呀。"今天早上,他已经寄信回家了。最晚三个星期他就可以收到家里的汇款了。到那个时候,他赔了违约金,买好回国的机票就可以回家了。所以,在这短短的几个星期里,他就可以结束他在美国纽约Gay吧的打工生活了。
"那龚,你是要去纽约其他的酒吧打工吗?"老实说,虽然龚若汐只在这里工作了两个月,自己跟他的接触也不是很多。但是没有任何心机,单纯得可爱的他却是凌唯亚在这间酒吧的所有服务生里最想亲近的人。现在龚若汐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还真有些舍不得他。
"没有,我是因为就要回国了,所以才会辞掉这里的工作的。"
"哦,你回国以后,我会想你的。"
"龚,你过来一下。"正在那里提前上演依依惜别戏码的两人被老板打断了。
"哦,好的,我就来。"老板为什么要找自己?疑惑不解的龚若汐跟在老板的身后来到酒吧后堂的员工休息室。
"你自己看吧。"
好好的叫自己到员工休息室来,还让他自己看。莫非这间员工休息室里有什么威胁到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的危险东西?龚若汐盯着老板猛瞧,可是在老板的脸上,他找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老板,我,我可不可以不要看啊?"既然这扇门的后面是很危险的东西,那他应该有拒绝查看的权利吧。
"龚,不可以不看。"说着,老板亲自打开了员工休息室的门。
12
"哇!"惊呼声同时从两个人的口中传出。
"龚,你快看,你快看啊。好多好多的玫瑰花啊,好厉害啊。"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龚若汐身后的凌唯亚摇了摇被老板的开门举动吓得紧闭着双眼,站在原地直哆嗦的龚若汐。他凌唯亚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玫瑰花呢。
"啊?"什么?好多好多的玫瑰花?那老板硬要自己看的就是这堆满了整个员工休息室的玫瑰花?睁开眼睛的龚若汐因为眼前的景象楞住了。不仅桌子上,椅子上,就连地上都挤满的红玫瑰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跑错了地方,来到了一出浪漫爱情剧的拍摄现场。
"老,老板,接下来你该不会是要说,这里所有的玫瑰花都,都是送给我的吧?"不知怎么的,龚若汐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就像是猎物被极厉害的猎人给盯上了的感觉。
"龚,你说得没错,这些花的确全都是给你的。而且送花的客人,他现在就在店里,你整理一下仪表,等下就去谢谢人家。"
"老板,我,不管是什么样的客人,我都不奉陪的。"
"我知道你是从来都不陪客人的。但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这么大的手笔,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意,出于礼貌,你也得去跟人家道声谢谢。别忘了,至少你现在还是店里的员工,‘不能得罪客人'的这条店规,你也还是得遵守。"龚若汐从来都不接受客人的示爱的事,他作为老板很早就知道了,因为这是店里的员工和客人之间的私事,所以,他不会过问。但是这次,对方直接将花送到酒吧里来,还特地让他这个老板去请龚若汐过去坐坐。那既然这次的事与酒吧扯上了关系,那他就不能由着龚若汐的任性了。所以,今天龚若汐是愿意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好,我知道了。"看样子,他今天是非过去那位客人那里坐坐不可了。算了,他其实也是蛮好奇的,会一下子就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给自己的男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龚,客人在七号桌,你的动作快一点,不要让人家等太久。"见龚若汐同意去答谢客人,老板放心地去忙酒吧里其他的事了。
"龚,你猜会是哪个客人送你这么多的玫瑰花啊?"凌唯亚从地上捡起一枝玫瑰花,随意地把玩。为了博美人一笑而一掷千金的事他在报纸和电视上是见过不少。不过,这为了一个酒吧的服务生而一掷万金的事,估计他凌唯亚是这辈子都只能见到这一次了。
"这我怎么会知道啊?"他要是知道是谁送的花,那他在见到这些花的时候也不会这么惊讶了。
"龚,那你会不会因此而大受感动,陪这位大方的客人一个晚上啊?"换作是他,肯出这么大手笔的客人,他早就跟人家好上了。
"绝对不会!"凌唯亚把他当什么人了?就算他龚若汐在美国饿死,渴死,冻死,他也不会去做那种事的。他可不想对不起殷梓桀。一来是因为他喜欢殷梓桀,他当然是不能做出什么背叛他的事了。二来是就算他有这个心,他也没有这个胆。他跟一个男人牵牵手,恐怕殷梓桀也会愤怒到掀了房子的屋顶,那就更别提他跟殷梓桀以外的男人做那种事,他龚若汐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这已经超出他的想象范围了。
"好,好,好,你不会,不会。你赶快去七号桌谢谢那位客人吧。去晚了,讲不定你又要挨老板的骂了。"龚若汐这么死心眼的人,他凌唯亚倒也是头一回见到。
借着酒吧内昏暗的灯光,龚若汐摸索着来到位于酒吧角落里的七号桌。
"先生,谢谢你送的玫瑰花。作为答谢,我敬你一杯。"抿了一小口右手杯子里的红酒,龚若汐打算放下杯子闪人。可是他手里的杯子还没有接触到桌子,他就被男人连人带酒地拖进了怀里。
跌坐在男人腿上的龚若汐大吃一惊。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缠在自己腰间的双臂纹丝不动,牢牢地将自己固定在他的腿上。
"先,先生,我谢谢也说了,酒也喝了。你是不是能够放开我,让我回去工作啊?"这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莫名其妙地送自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现在又强迫自己坐在他的腿上。这样的姿势,对于初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也未免太亲密点了吧。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刚刚敬男人酒的时候就仔仔细细地看看男人的脸,有机会,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急色攻心的坏男人。
男人没有出声,收紧了环在龚若汐腰间的手臂,自他的后方凑近他的颈项,轻轻地呼吸吐气,再伸舌舔了几下。
感受到男人那意图明显的挑逗动作,龚若汐身体一僵,不受控制的酥麻感自男人舔弄的颈项处传遍全身,止不住的呻吟自他的嘴边倾泻而出。
见龚若汐对自己的挑逗有了反应,男人更是放肆地含住他的耳垂,用牙齿时轻时重地啃咬。
"恩,不,不要,住,住手。"该死的,为什么他会对男人的动作有这么大的反应啊?要是再让男人继续弄下去,他龚若汐今天大概真的要爬上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的床了。
"先,先生,到底要我怎么样,你,你才会答应放开我啊?"如果这个男人只是要自己的一个拥抱或者是一个吻就肯放开自己的话,那他也就认了。勉强地牺牲一下下,就当他是被笨熊抱了,被疯狗咬了,闭闭眼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