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雍岓情深的望著自己所爱的人。
源夜亘不到最後一秒,也不想走进那个好像会分隔二人的地方,他频频回头,看著闸外的雍岓,直到他再也不得不上飞机为止。
分别了三年的时间,在异乡相遇,再一次确认二人的感情,他们的感情可以说是一日千里,到了他们爱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们为了一点事而分开,当然的,二人的心里都很难过。
雍岓定定看著源夜亘的背影,眼也不舍得眨一下,定了格一般,一动也不动,站在那里,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为止。他缓缓的叹气,有一点失魂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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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次一别,雍岓就回到爷爷的家住,带著自己的背包,回到那一个在阿姆斯特丹唐人街的房子。坦白过去三年所发生的事,他笑笑被雍爷爷大骂一顿,之後吃了一顿温馨的晚餐後,他才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因为云浩当的缘故,他很顺利找到一份跟凯尔有关系的贸易公司里工作,任职经理一职。他现在的工作跟在凯尔里相比,真的是轻松得很,他只用了一个礼拜时间,便在这间公司取得工作狂的称号,只因为他的工作能力比起这间公司的负责人还要高。
他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安定,但心却没有跟著自己的生活定下来。在家的时候,他用了最多时间在发呆上,坐在窗台边,呆呆的想著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源夜亘。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麽?过得可好?有没有好好的吃饭?和源世伯的关系又怎样?有没有好好保重自己的身边?有没有跟他一样的想他?
这些问题,他想了不下百遍,就在源夜亘回到香港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
在他的心坎处,他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有没有好好的和源世伯商量他们的事。他想知道他的反应,很想知道他可以怎样做,才可以继续跟他爱的人在一起。但源夜亘每一夜的越洋电话中,只会对他说著不尽的爱语和不停的思念,谈谈唐玥令的事和凯尔的事,就是很少说他到底有没有跟源夜亘说起他们的事。他曾经问过他,为什麽不跟源世伯讨论他们的事,而源夜亘的回答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他也不好问了,好像他强逼他一样。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源夜亘为什麽这麽迟也不跟他的父母说,是怕他们这样的恋情会经不起考验,不想告诉家人,他有一个同性的恋人。他,雍岓是一个不见得光的人。
「唉……」
又坐在电脑前发呆,胡思乱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心头乱糟糟的,这样的呆愣,已经是今天的第十次了。
忽然,当他例行查看自己私人的电子邮件时,看见一由唐玥令寄的电邮,轻轻扬起一个淡如水的笑容。
手往键盘中一敲,信件跳出电脑萤幕上。
「怪!那个懒人为什麽会给我写那麽长的信?」
是一封差不多有一万字的信,密密麻麻的中文字写著一件跟他很有关系的事。
唐玥令是他难得一个要好的朋友,任何关於他的事,他都不会瞒他。他跟源夜亘的事,唐玥令在源夜亘上机後,便收到雍岓寄给他的信件,分享他们的喜悦。唐玥令还高兴得买了一大束鲜花,到机场接源夜亘,高高兴兴的大叫大跳。
雍岓越看唐玥令给他的信,他的眉越是纠在一团,手亦跟著信上的内容所说的而颤抖,心跳的速度一步一步加快。
这是一封有别於唐玥令一向写给他的信,过於正经和详细了,但却是非常真实和急切的信。
关於源夜亘的一封信,他说到源夜亘回到香港後,一直都很忙,忙於工作上的事情,还有家庭上的事。
这一个星期,他的心情特别浮燥,就唐玥令所知,他的坏心情不是全部关於那个一向都庞大的工作量,而是跟他的家人有关。
唐玥令逼问了他很久,他才愿意说起他心情为什麽这麽烦闷不安的原因。
源夜亘在这去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是没有跟他的父母说起过他和雍岓的事,而且是说得非常清楚。
在一个宁静的晚上,他提早了下班的时间,做好心理建设後,才踱步似的,带著一点犹豫的心到那个他久久也没有回过的家。
即使给自己做了好多天的心理准备,也想过怎样跟他的父母说,他还是有一点点不放心。
鼓起所有勇气,源夜亘坐在一向跟自己也不是很亲,但管得颇严的父母对面,深吸一口气,抬起精亮而清澈的眼眸,用满是坚定眼神的眼瞳看著他们。
蓦地,他完全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给他那对头发灰白,年过六十的父母,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对他们说∶「爸、妈,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们。你们要好好听著,我是一个喜欢自己同性好友的源夜亘,我喜欢雍岓,不,我爱他,爱他爱他。我是一名同性恋者,心里只爱著这个叫雍岓的男人。」
没有任何回应,沉默了长达一分钟的时间,源夜亘的父母才自目瞪口呆的状态下回过神来。源夜亘父亲源溢升睁大他的黑眸,难以置信的盯著他唯一的儿子。源夜亘母亲尹媚紧紧皱著她仍旧好看的五官,双手掩著嘴,眼中写满惊讶和心痛。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麽吗?」尽量压抑著自己愕然和愤怒的声调,源溢升的声音略显颤抖。
身为母亲,但没有担当所谓母亲该有责任的尹媚强扯起一个难看的微笑,像说服自己似的说∶「我们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三不五时替你找女朋友,提醒你要结婚生子,但你也不可以跟我们开玩笑。你知道我们一个六十三,一个六十五了,都老了,绝对不可以受惊的。」
源夜亘轻叹,认真的对他们说∶「我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吗?」
就是不像才怨怖!二人的心里都明白,他们的儿子不是一个会将这样重要的事开玩笑的人。
「你……」源溢升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顺了自己的情绪後,才严肃的对坐在他对面的儿子说∶「你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除非你有私生子……」正正经经对自己父亲说这些好像有些白痴的问题,但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跟自己双亲表示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但我不能一生都跟著你们的方法做事,不可以一世也留在源氏,留在凯尔,我有我的自由和想法。」
「但我们不能没有孙子,源氏不能在我可的眼前绝後!」源溢升从牙缝中说出来。
「我们可以领养孤儿,也可以雇一个女人回来,用什麽方法也好,将我的精子弄进她的体内,等十个月,你们便可以有一个跟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孙儿。」
源夜亘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一样,声调平谈无波,把源溢升和尹媚吓得瞬间脸色苍白,而尹媚更是哭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儿子所说出口的话。
「你疯了!连这种话都敢说出来?你还是不是源夜亘!」源溢升大力拍著相隔他们父子俩的茶几,好像想打破他们之间深厚得不能触摸的墙壁一样。
没有任何犹豫,源夜亘立即颔首。「我真的不是以前那个源夜亘,我现在只是那个爱他爱疯了的源夜亘。」
啪!
十分清脆的声音回响在这一间变得充满火药味的大宅。
没有任何闪避,源夜亘结结实实的挨了源溢升用尽全力挥过来的一巴掌。他定定的看著有点气喘的父亲,没有动摇过的眼神和语气,再一次道∶「我爱他。」
啪!又是一巴掌袭来。
「我不准你再说,不许,不可以!你不可以爱上他!不可以跟他在一起!」源溢升大吼。
固执的源夜亘仍然不理会源溢升所说的话,只顾自己一味说出自己的感受。「从三年多前,我就喜欢他了,我不能没有他。」
又是一巴掌,源溢升大力大力的掌掴自己唯一的儿子,为是不想他再多说一句,一句都不可以。他不可能……不可以有一个同性恋的儿子。
左边脸颊被打肿了,但源夜亘没有变得情绪很激动,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著那个这麽多年都没有真的管束过自己什麽的父亲。
他再一次开口说∶「因为我的态度不明确,还因为他真的设身处地的为我著想,他离开了……」
源溢升大声截断他的话∶「那你就不要再被他迷惑了,一切都过去了!」
轻笑著摇头,源夜亘深深的笑了。「没有过去,没有他的日子,我过得生不如死。他不在身边的日子,我才真的感觉到他对我的重要性,重要到我自己根本就没有过的程度。我的心、我的魂都在诉说著不能没有他。我不能令他伤心,不能再一次让他离开我的生命。」
尹媚越听越哭厉害,到了泣不成声的地步。「夜亘,不要,不要喜欢他,你不可以喜欢他的。我们不能没有你。」
「妈,我明白,你不能没有我,但我不能没有他,真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源夜亘走近自己的母亲,轻轻拥著她颤抖的身躯。
「该死!一定是!一定是那个姓雍的迷惑我儿子,我要他不得好死!还给我以前的源夜亘,还给我正常的源夜亘!」源溢升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的大叫!
「不是!」
一直平静面对的源夜亘这时忽然大吼,盯著说出狠话的父亲,双眼变得冷漠无比的说∶「是我迷惑他,是我说喜欢他,是我说爱他,是我要他跟我发生关系,要爱他的也是我,要死的话,我一个人死好了。」
啪!又挨了一巴。
「你你你……你不是我的源夜亘!」源溢升大叫,气得扫落茶几上的所有东西,脚踼著茶几。
源夜亘深深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放软了声线∶「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我有一个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人,我爱的是一个男人,就是这样吧了!没有其他特别的事。你们可以认同我们,也可以不认同我们,但不认同我们的话,你们会失去一个亲生的独生子。而你们选择认同我们的话,你们可以多一个儿子来孝顺你们。你们自己想想吧!」
源溢升斜盯著自己面前高大俊朗的儿子,缓缓的,一字一句说∶「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源夜亘笑了,轻轻的笑了。「没有,我只是给你选择吧了。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该知道那一个决定对你们是最好的。」
「夜亘,你……」
阻止著还想说什麽的尹媚,源夜亘摇摇头。「不要再劝我,我只爱他一个。」
「要说的,我都讲了,说了,我要走了,拜拜。」
说完後,他便不理会什麽挽留的话,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回到那个属於他和雍岓的家。
但是他的父母没有放弃自己的儿子,从那一天开始,他们便轮流到他的办公室找他,不是跟他说上一两个钟,就是给他介绍女孩子。他们一心一意想雍岓不在的时间内,让自己的儿子回心转意。但源夜亘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们的好意,越是给他们说教似的劝说,他的心就越是烦躁不安,心里更加挂念在另一边的情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源夜亘终於忍无可忍似的,在公司里,对著自己的父母大吼。
「我说了不会改变心意就不会改心意,你们不要再说什麽了!」
说完後,臭著一张脸,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这一天过後,源夜亘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在写这一封给雍岓前,源溢升又走上了凯尔,源夜亘跟他大吵起来。这一次,他们吵得很厉害,气红了脸的源溢升一时冲动的,又扬手给源夜亘一巴。
一向都是爱糖果不爱鞭子的源夜亘怒视著打自己的人,语气冷冷的∶「我不做了,你自己回来做这一个总裁,不要再管我什麽,可以吗?」
又一次,他撇头而去,但这一次,他没有好像上一次一样,几分钟後便回来。他没有再回到他的办公室,打他的手机也没人接,任何人也找不到他,所以唐玥令才担心得给他寄了这封电邮。
「你在搞什麽,夜……」
雍岓一手拿起电话筒,给文子言打了一通电话。
他决定回去那个人的身边。
一路马不停蹄冲到位於港岛中环区的凯尔大楼,雍岓没有理会什麽,强压下自己因为晕机而不舒适的感觉,一直一直向他的目标进发。
向在凯尔工作了五年,认识他的大堂接待小姐匆匆打了声招呼後,便走进总裁专用的电梯中,狠不得立即冲到位於最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止,可能是最高决策者不知去向,令到所有人都混乱得很,没有人理会这个很多人认识的雍岓,任由他走到各处。
没有敲门,他一手大力打开源夜亘的办公室大门,好像入到自己的地方一样。他的心急促跳动著,希望可以见到那个要人担心的白痴。
没有!
属於源夜亘的私人办公室没有一个人影,空空洞洞的,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存在的阴暗感觉悄悄飘进他的心坎。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这间地不小的豪华办公室,如果没有了爱哭爱闹的主人,居然会变成这一样一间没生气,而又带点不可思议的幽暗感的工作间。
他急躁地甩上那间房可怜的门,大步大步冲向自己以前的办公室,一个箭步走到埋头苦干的唐玥令面前,用上所有气力,拍打他的办公桌一下。
「你知道夜在哪里吗?」雍岓皱眉低吼。
完全没有想过雍岓会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没见了三年的人,一见面就大吼大嚷,根本就跟以往的印象不同,唐玥令花了好几十秒去消化这个情况。他完全呆住,只能张口结舌盯著一脸著急的雍岓看。
「夜呢?你不要再呆住,给我说清楚!」
说真的,他现在真想一手给脑袋当机罢工的唐玥令一个巴掌,他可急得要死,唐玥令还要在这里盯著他看。
终於回过神来的唐玥令没有应有的反应,没叫没跳,一脸难得的严肃,看著雍岓,沉声说∶「我不知道。」
「事情不是已经过了四五天?你们还找不到他?」雍岓不能置信的瞪大双瞳。
以源夜亘一家雄厚的财力和物力,没理由在香港一个小小的城市找一个人也找不到,更何况那人是现在的当家?
唐玥令轻轻摇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他真的丢下堆积如山的工作给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去了哪!」
「他的父母没有找他?没有找警察吗?私家侦探呢?」雍岓已经想尽他可以想的方法找他了。
没道理,收到唐玥令的信之前,他也有跟源夜亘通过电话,说过什麽电视节目比较好看,还有那队他喜欢的足球队赢了两球什麽的,说了很多有的没的,感觉好端端的,绝对想不到他是已经失踪的人。他很担心,源夜亘离家出走的时间有这麽长还是第一次,平日,他也是走走一两天吧了!这次已经四五天了!还不见人!而且,源夜亘离家出走後,不在他的身边也是第一次。夜究竟在哪里?
想起源夜亘,他脑中倏地出现他在荷兰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