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角落 ————储薰莸
储薰莸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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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或者就是他的酒吧至今还微有营利的原因,身为老板,有这样的员工应该是他的运气了吧?

"那女人漂亮吗?"一般情况下那么嚣张跋扈的都是大美女。

"挂着一头死尸的丑女人!" 小林冷笑一声。

"挂着一头死尸?!" 穆添打了个冷战。

"拉扁原本圆润的发丝,硬生生地打断头发之间的化学键,就像拎起一条骨节都断裂的蛇,身体当然

柔顺地垂下来。头发都死了,还不顺吗?!"

穆添不由自主地又打了个冷战。拉头发的女人满大街都是,虽然不像前些年那么流行,绝对数字还是

很多。他以前觉得那样直直的头发还挺漂亮,看上去柔柔亮亮的,小林的诠释让他起鸡皮疙瘩,死尸

?蛇?穆添决定不再去想像那画面。不过关于那个喝闷酒的男人,穆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对劲,在

思索了几秒之后,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被女人甩了,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喝酒?"他知道这里是gay bar吗?

穆添的问题又招来小林的白眼,"还不是你取的店名,‘闲人庄',怎么看都像是茶座或者是咖啡厅

的名字吧?!"

穆添讪笑着点点头。门口传来铃当的响声,抬头看看吧台上的时钟,已经六点多了,正是客人越来越

多的时候,穆添结束和小林的磨牙,打起精神迎接他和往常一样的新一天的工作。

2
"闲人庄"不向客人提供休息室,卫生间里的隔间一律没有门,更衣室则禁止客人进入,初来的客人可能会不习惯,来寻刺激的人更会觉得无趣,不过穆添希望他的酒吧只是一个同好喝酒聊天的地方,可以交流感情,但不可以H.他在管理的其他方面很松散,但是这点上非常坚持。当然客人出了店门爱干什么就不关他的事了,不过因为他的这点坚持,"闲人庄"的大多客人固定在白天上班的上班族,难得的不像许多其他gay bar那样聚结各种层次不同的人。当初也正因为开办之初就有这种想法,所以在招调酒师的时候,才没顾及小林还在校的身份。
今天不是周末,指针过了十二点后客人已经寥寥无几了。小林说他第二天要交报告,穆添便让他先回去了;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店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找了理由离开,虽然穆添知道那些理由的真实性都要打上问号,不过看在是难得一次的份上也就默许了,店员都知道他比较好说话吧?如果小林在的话他们肯定不敢。
穆添再次为自己的没地位唏嘘了一番。好在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估计再等几分钟他也可以关门走人,想到这两天自己的懒觉睡得也够多,权且当将功折罪。但是他的自我安慰也就持续了十多分钟,在他看到最后的客人,也就是傍晚和小林讨论过的靠窗角落里失意人时,他立即后悔得要死,因为男人已经完全醉倒在酒瓶堆里,趴在桌上出于半梦半醒之间了。

这下可丢给他难题了,他一个人怎么处置看上去块头比他还大一号的醉汉?直接扔出去在这种天气下会出人命的吧?好像也不能怪小林,他也是为了能推销出那几瓶贵得要死的酒!穆添摸索着男人外套的衣袋,看看有没有通讯录之类的,如果可以找到他的同事或者朋友的号码的话,直接打个电话过来接他回去就好了......穆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这家酒吧毕竟和一般酒吧不一样,虽然他不是同性恋,但被他同事朋友看到他醉倒在这里的话,怎么也会让人浮想联翩的吧?!

穆添叹气,知道这个烫手山芋只有他能接下了,他掏出男人的钱包翻出他的身份证,从更衣室拿出外套围巾穿戴好,单肩吃力地架起男人,关灯锁门,走到路边拦截了一辆车子,把他塞进车后座,然后自己坐到男人旁边扶着他,把身份证递到司机的面前。

"麻烦你把我们送到这个地方。"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车子才停了下来,虽然是晚上,不过借着路灯穆添还是能看出这附近建筑的格局,这家伙应该很有钱吧,这个地段的公寓即使租也很吓人了。因为最高就五楼,穆添找了半天没看到电梯之后,只好架着他认命地爬起楼梯,在到达四楼,然后从男人身上摸索钥匙,再一把一把地试下来终于把门打开的时候,穆添已经累得出了一身汗。

他把男人扔在沙发上,顺带一屁股也坐了下来,解下外套和围巾,开始大口喘气。室内收拾地很整洁,整洁到不像是男人的住处,房子很大,他们置身的客厅就可以用来开小型party。穆添想着他会不会有合住的人,还是赶紧离开为好,他打开暖气,从卧室里抱出被子先放一边,然后帮男人脱外套,虽然他不会积极配合他的动作,但是对于一个酒品好到醉倒之后只会安静睡觉的人,穆添也不能多要求什么了。但这种低程度的夸奖只维持了一分钟,就在穆添吃力地把外套从他肩膀上卸下来的时候,他发现男人呻吟了一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穆添直觉不妙,但是已经太晚了,男人张口哇地吐了出来,一下、两下、三下......穆添连推开他的力气都省了,干脆让他靠着自己吐了个够。

难闻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客厅,穆添没勇气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惨烈状况,这气味就够让他好受的了。稍稍移动身子后依旧昏睡的男人竟然没被醺醒只能说是奇迹。穆添开大暖气,皱着脸小心翼翼地褪下身上肮脏的毛衣和长裤,扔到洗衣机里翻搅。不能放着浑身沾满污物的男人不管,但是正因为他自己才脱得这么狼狈,穆添有点火大,原本只是帮男人解下污臭的外套和毛衣的想法不知不觉变成了剥光男人的行为,等躺在那的人一丝不挂地呈现在眼前时,穆添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男人的裸体吸引住了。

蓬乱的头发和普通的长相,穿着衣服的他怎么看都很平凡,但一身健壮又修长的体格倒很有看头,肌肉很漂亮,没有刻意锻炼的痕迹,结实但不夸张。四肢修长匀称,肩膀就像他白天看到时那样宽厚,胸膛鼓实。

男人还在沉睡,穆添的目光变得放肆起来,平坦的小腹和瘦腰,再往下就是......穆添捧起旁边的被子盖住男人的身体,缩身坐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室内很暖和,虽然多少还是有一点寒意,不过穆添并不觉得冷,耳边响着衣服滚动发出有规律的轻微声响,慢慢沉淀下来终于消失不见。穆添的思绪飘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傍晚,橙黄的夕阳穿透厚实的窗帘把狭小的空间染成暧昧的昏暗,他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眼前的男人一件一件褪去衣裳的动作牵引出的肌肉纹理,鲜活充满活力的年轻肉体,他假寐的双眼透过眼皮的一丝缝隙痴迷地看着。他喜欢的男人的裸体,只要想到这一点心脏就不可遏制地狂跳,从胸口蔓延而出的心悸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激动得颤抖,下腹的胀痛是那一切感情综合后的直接反应,明知道这很冒险,他还是颤微微地伸手握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穆添不自觉地抹了一把脸阻止自己回想下去,可那些情境犹如开了闸的洪水怎么也阻挡不了地奔窜了出来,细微的呻吟和喘息,误以为他生病的关心,身体不舒服的谎言,他永远没法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发现,他逃避着那双可以洞穿人心的双眼,却又本能地追随它们的踪迹,就像他们的关系一样,有时候会暧昧到让人心惊肉跳的地步,但却始终只有模糊和暧昧。穆添觉得一阵浮躁和心烦意乱。

耳边突然静了下来,好像什么声音停顿住了,穆添回过神,起身从停下的洗衣机里拿出阴湿的衣服,放到烘干机上烘干。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想那些了,自从他有了"闲人庄",他不能昭示天下的性癖的压抑和苦闷渐渐挥散了出去,他在那里可以很放松自己,虽然只有一年,但他真的快忘记自己也有过的难堪苦涩了。都怪外面的那个男人吧,如果不是看到了他的裸体,他根本不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彭--"重物落体的声音,穆添慌忙跑到客厅看看究竟,沙发的人不见了,代之以掉落在地板上,茫然又不知所措地看着穆添的人。被子被男人压在了身下,只有极为狭窄的一角遮住了关键部分,他的酒好像还没醒,在疑惑地用混沌的眼神看了从浴室里出来只穿着衬衫和内裤的穆添,然后低头久久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在他模糊的大脑概括此时的情况得出某种结论之后,他的脸颊刷地惨白了[自由自在]。

"你......你......我们......"他张口结舌地问,不过舌头好像不听话地打结,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穆添挥手打断他,对他明显仿佛遭受强奸的反应大为火光,虽然剥光他是自己一时任性所为,但他至少也该感谢他一路背他回来,并且忍受他呕吐了一身的事实吧?!

"没办法,"穆添承认现在的自己有点恶劣,就当是迁怒好了,虽然勾起他郁闷回忆的祸首严格说来不能是眼前的男人,但是没法不为自己难堪尴尬的处境找点发泄口,"我知道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不过真相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啦!"

穆添转身迅速套上毛衣和长裤,折身从沙发上拎起外套和围巾,在男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不紧不慢地离开。一出了门穆添就后悔了,怎么看都是一个老实到近乎木讷的男人,这样欺负他的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呢?迎面的寒冷让他打起哆嗦,穆添套上外套飞奔下楼。算了,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就当是给他上一堂课好了,下次被女人甩可别再去同性恋酒吧喝闷酒了。
3
穆添不知道第二天有没有降温,他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天,如愿地实现了他人生最幸福的事。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穆添觉得现在去店里和明天再去店里都是一样被小林念,还不如索性旷工一天算了,于是心安理得地缩进被窝里继续睡,当他再次赶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六点钟--他还是没赶上自己规定的四点半的开店时间。
小林板着他的扑克脸,虽然没有埋怨声,不过穆添知道他在心里已经念他念了几百遍了。穆添没事一样凑过去跟他聊天气和电视,小林始终低头忙着手里的活儿,理都没理他。
"我好像来早了吧,到现在一个客人还没有......"穆添百无聊赖地打起呵欠,对自己一个人唱双簧感到很无趣。

"你是在挑战我的耐性吗?"小林终于抬头,冷着脸孔瞪他,"不念你几句是不是不舒服啊?!"

因为你都不理我嘛!穆添笑得有点赖皮,"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小林白了他一眼,胸口大大起伏着叹了口气。"那边,靠窗墙角的那边不是有个客人吗?就是那天被女人甩巴掌的人,昨天店门还没开就来了,一直坐到关门才离开,好像在等什么人。今天我来开店门的时候又看到他在门外等着了,我怀疑他是不是被女人甩得脑子出问题了,这么冷的天他倒是很有耐心。不过呢,总比某个不知道向客人收帐的笨蛋要强很多,要不是他昨天主动补缴前天晚上的酒钱......喂,你去哪......"

不顾小林在背后的叫声,穆添沉着脸向那个男人的位子走过去。一看到这张脸就火大,那天晚上从他家里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他站在寒风里足足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一辆TAXI,想到这里是有钱人的住处,一般人家都有私家车不会叫车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无奈之下他只好根据记忆往来路走,又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他才拦到了车子,上车的时候他已经冻得浑身僵硬,露在外的皮肤冰得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一想到如果不是为了送他回家他已经躺在温暖的大床上,穆添就非常后悔先前只是骗他两人上床而不是说他强暴了他!

穆添气势汹汹地坐到他对面,双眼盯着他,可能是迫于他的压力,男人的视线左右躲闪摇晃起来,摆在桌面上的双臂微微颤动着,穆添猜想桌下男人的双手前后搓动的模样。

"非常抱歉!"穆添还没开口,男人的头颅已经夸张地低垂九十度,差点把脸贴在了桌面上。"那天晚上实在很抱歉!那么晚是你送我回家的吧?还吐了你一身,我看到自己毛衣上的呕吐物才知道......"

"知道就好,下次别再一个人喝那么多酒给别人添麻烦了!"男人诚恳的态度多少让穆添平息了不少,他紧张的样子有像是在欺负他的感觉,穆添心里倒有点可怜起这个男人,不过想到那晚悲惨的遭遇,他告诫自己不要太快心软。

"是......我不会了......"男人的头稍稍抬了起来,"那晚的事,我会负责的!"

"负责?"负什么责?穆添有种不祥预感地眨了眨眼睛。

"请你跟我交往!"男人的头又九十度地低了下去。

穆添"果然如此"地深深倒吸一口气。

4
穆添"果然如此"地深深倒吸一口气。自己的脑子还是不错的,因为运转快速的原因倒没被这么突兀的请求吓倒,穆添有点佩服起自己。
"我昨天一直等你,那个......本来应该在那天晚上就说了,我知道自己很唐突,你那晚你走后我考虑了一晚上......"

"这就是你考虑的结果?"

"是的!"

"你知道我是男人吧?!"

"这个跟男女没有关系。"

"你是双性恋?"

"不是的......"

"那就是说不管我是男是女,只要跟你上床,你就会负责?"

"......也不全是......"男人的额头已经弥漫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头已经抬起来了,一双墨黑的双眼左右闪烁着还是没敢正视穆添,他不自觉抬起双肘搁到桌上,不知所措地抓着手指。"那个......因为......比较特别......"

单从对话尚来说穆添绝对占据优势,可他对他一连窜的回答只觉得匪夷所思。会当街对女人纠缠不休并且遭受煽巴掌待遇的男人的性向应该是正常的吧,既然不是双性恋就没有喜欢男人的理由,那为什么还央求跟他交往?比较特别?你该不是暗恋我很久了吧?穆添在心里没心没肺地想[自由自在]。

"我不要你负责!"如果只是上一次床就要跟人交往,那他岂不是太吃亏了。虽然在这个以滥交闻名的圈子里上床比一日三餐还平常,可自己决不是个随便的人,这点从他对酒吧里的规矩惟一要求坚持的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

"虽然我不了解你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你也不要太认真了,就当上次是意外事故好了,在那种情况下要你理智也实在让你为难。"穆添违心地说着,性不是一件可以用来开玩笑的事,本身抱有这种观念的人劝别人不要太认真实在很心虚,但谁让自己撒了那种恶劣的谎言?!穆添开始悔不当初。

"你真的那么想吗?"男人有点吃惊地抬眼,第一次正面对上了穆添的双眼。

"什么?"

"不要太认真。"

"呃......这个......"没想到他会抓住这个追问,穆添暧昧地避开他的视线。

"我是认真的!"男人的语气难得地无比坚决。

"可我不想和你交往!" 穆添叹气。

"但我必须负责!"

"我不要你负责啊!"

"我会心里不安的!"

"如果我告诉你那晚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安心的话,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遇到一个死心眼的人了,穆添在心里哀嚎。门口叮铃的声音渐渐频繁了起来,客人越来越多了,虽然大家交谈的声音都很低沉,但很多声音萦绕在耳边还是产成了微微嘈杂的感觉,以前并没有这种感觉的,穆添带着些许怨恨和无奈的眼神直直盯着一脸坚持的平凡长相的男人,说了声"我要招呼客人了"就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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