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虽然还没到过年,但这篱江两岸已经是人山人海,百年奇景毕竟是上天给人们的最大奖赏。
只有一个地方安静地仿佛没有人烟。月老山,篱江起源,篱湖。
整个湖静静地躲在月老山的环臂之中,在漫天的雪花中飘起渺渺的雾气,象轻纱般洁白轻灵。
梅子花开正是时候。淡黄的花蕊散发着幽香。那只披了件风衣的人无聊地用手掬起一把清澈的湖水,再看了雪花飘在水中,直到掌中水从指间滴落,又在掬起一把水,乐此不疲。
腾广已经偷偷看了他很久了。一个神仙怎么这么无聊啊,就算不怕冷,但也没必要玩这么久啊。可见神仙是寂寞的了。忍不住从藏身的梅林走了过去。
"。。。神仙姐姐。。。恩。。这个打搅了,请问这是天道门吗?"
"恩?你是在问我吗?"那神仙抬起头缓缓转过身子。
"。。。。。。"
惊艳!这就是惊艳的感觉啊!
腾广其实是个非常冷静和理性的青年,在众皇子中只有他还没娶亲,据说是没有让眼高于顶的他动心的。
黑白分明的眼睛不高兴地一白,"此地就你我二人,你是在问我吧。天道门是这没错!可你不要乱叫什么神仙姐姐。叫别人听了去我又要倒霉了!"
今天的肌肉和理智都不正常!这是腾广对自己今天行为的解释。
先前以为是神仙这样盯着看已经是不对了,知道他是个男人还是收不回视线那更是大大的错误!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一丝血腥似乎唤回了神志。
"我叫腾广,当朝三皇子,有要事请教天道门掌门。还请这位公子告之。"
那腾广到是气宇不凡。一袭长长的白狐大衣,衣襟上九个酷似腊梅的褐色斑点,更是忖的他星眉剑目,正是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子形象。
"此地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你怎么知道的?"
"哦,是这样。我从京城出发巡游各地,在篱江边的小镇子上遇到一个叫卖团子的道长。是他让我来的。"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并不知道我身份,可是他说我身负天下,当造福苍生。但我身命中和国运里分别有一大劫,只有天道门掌门知道如何化解。"
"啪"的一声,不远处积雪的梅花突然折断了一枝,飞舞的花瓣和着细雪乱飞。
"哼,这老头太过分,不但逼着我代替他做这无聊的掌门,还找了这么个大麻烦给我,预谋,绝对是预谋啊。"
自说自话间突然对着腾广展眉一笑"我是纪颜,你要找的人就是我。那老头是我师傅,既然他这么说看来我得跟你下山一趟了。"
腾广看了这化尽天地所有寒冷的一笑,心中恍然有个念头:江山美人和眼前人儿的一笑不知道孰轻孰重啊。
篱江岸边
"团子--卖团子哩--"一个老人家志得意满的做着买卖,颜儿,我这次可是做了个大买卖啊。
2
天道门很多人听说过,但几乎谁也没见过。
传说天道门认定的人当得天下,因为其门人都有极大的预言能力。
传说天道门每甲子会以牺牲的方式挽救苍生劫难,因为这是其门人的宿命。
只是天道门根本隐蔽在云烟遮掩中,多少人希望能得到帮助而不得其门而入。
其实要找到天道门也不难,只要有门人的信物,加持了介绍人的念力,月老山中的灵力之源篱湖自然与信物产生一丝吸引,得到认可。来人就能在不知不觉中来到篱湖。而传说中的天道门就在篱湖边上千株梅林之中。
"你叫腾广吧,那老头给你的东西呢?我要回收的。"
"哦,你说的是这个吧,他要我交给掌门你。"腾广从衣襟里摸了只乌黑的小棒子,看样子已经很多年了,黑的有点发亮。
"这么个小烂枝儿你们天道门也太节省了吧。"
纪颜弯了月亮般的眼睛笑了笑"真没见识啊!这簪子叫乌梅簪,坚硬如铁,可刺穿岩石,这么黑油油的簪子上可集了师傅不少灵力呢,你真不识宝啊。"边笑边摇头。
腾广在京城可是出名的博闻强记,在众皇子中更是博学的一个,这会儿给一个似乎没出过什么门的小子取笑,哪里还有什么面子。
"哼,你别笑我,我看你啊等下跟我去了山下还不得处处靠我?"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处处依靠你?我可是掌门!"
纪颜其实三年没下过山了。只是怪15岁那次随师兄到山下见识世面,却被小镇里的人围观,还说什么神仙姐姐下凡,结果世面给别人见了,自己除了看人还是看人,其他什么好玩的都没看到。师傅居然说为了人群安全考虑不许随意外出。还把掌门之位传了过来,其理由是反正他纪颜不得到处云游不如作了掌门坐镇天道门,也好让其他在世间的门人放心。
这不,西南小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下雪天,篱江边上应该是热闹非凡了吧,师傅师兄甚至小童统统都出去开心了,美其名曰:与民同庆,了解民情。反倒是掌门变成了守门人给一个人扔在山上。
还好师傅送来一个任务,虽然这个任务看起来关乎国家大事,好象要解的劫难很大似的,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难得下山解放,怎么可以袖手不理呢。
这么想着也不和腾广争执了,看了那人不象刚才打搅自己玩水时那么讨厌了,毕竟是他才可以自由啊。那腾广站在梅林边上,淡黄、粉红和洁白的梅花在他的身后掩映成画,尤其是他穿着九梅裘,乌黑的发上窟了个紫玉的环,更是出脱的玉树临风般俊朗。这么一看竟是越发欢喜。
喜滋滋的对腾广笑了笑,月亮般的眼睛要滴出水一般:"好了,我去收拾一下,我们就下山!"
脱下天蓝色的披风,里面居然只是一件单衣。几乎长及臀部的长发也没扎什么东西就这么散着裹在风衣里。这风衣一脱下来,头发顿时被水气吹地四散飞舞,仿佛广寒宫里的仙子。
腾广这下子又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和思维,居然又把他当成月神了。不由有些懊恼和尴尬。
掩饰自己直直的眼神,腾广急忙开口:"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纪颜也不答话,只是两手朝天,手心向上,仿佛在召唤什么。
那篱湖的雾气和雪花中似乎红光一闪,不及眨眼,一枚圆润的红玉从湖中心飞了过来。
纪颜接了在手里这才转身对腾广解释:"我武功盖世,怎么会怕冷,你一个平凡的人当然要穿很多了。看这是我的血玉,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有了它我什么也不怕的。"得意洋洋的放入胸前悬挂的精致镂空的坠子中。
"好了,我们走!"纪颜迫不及待的宣布,他的心已经飞到山下去了。
"真是的,连顿饭都不管的么?你们天道门武功盖世就是小气!"腾广只好闷闷的跟了出来。哎,早知道先前就要在这梅林中好好游上一游,刚进来就出去,以后可没本钱对好友炫耀了。。。。
********
"喂,你一个掌门怎么象从没吃饱过么?难道你们天道门节约成性连饭都要省吗?"腾广的侍卫傲龙
奇怪的说。。。
"喂,掌门。。。"
"叫我纪颜,那掌门我不作!"经验及时纠正。
"哦,纪颜公子,你就这么出来了,你们山上一个人也没有,不怕丢东西啊?"傲海也好奇地说。
"哼哼,天道门武功盖世,有谁敢!"其实没有信物谁也进不去,那月老山和篱湖就是最好的守卫,那千株梅林更是个笼子般,连不小心进去的鸟儿如果没遇上门人,都只能一辈子生活在林子中了。
腾广和两个侍卫心情都不是很好。一来这么俊俏的人却是个男人,不由大骂老天,二来这人独占了应该给女人的美丽还不知道悔改,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武功盖世。哼,解危难救世人的天道门是不错,但这纪颜也就18左右,他能担当这么大的事儿?可别给人家笑话了。。。
腾广于是好言对纪颜劝道:"在山下要听我的,一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是天道门的人,二你最好不要这么自我陶醉,要有谦虚的美德。"
纪颜惊讶得睁大眼睛,明净的眸子没有一点愧疚:"啊?我现在不谦虚吗?这个。。。这个。。。我是不是也吃的太多。。。。这个。。。天道门的确要隐蔽。。。恩。。好,我以后都听你的,不过你不要看我没见过世面就耍我啊,我有很多师兄的,我以后可以去问他们的。。。"
暗暗汗颜,腾广整了整面色,正义凛然地宣布:"既然你跟了我出来,我自然把你当自己人看待,怎么会耍你,我的命运和国家安危可还要依靠你呢,你有这么大的用处我怎么敢得罪你啊。"
"恩。。。这就好。我在山上不怎么吃东西的,也不怎么饿。就是这的东西很好吃啊,我就吃多了点,你们也吃啊。。。。"纪颜还真的怕给腾广吃穷,小心的停了筷子,开始小口喝起茶来。
离小镇15里的一处驿站,一只信鸽和几匹快马一同离开,同一个消息被传到各个集团:腾广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
**********
3
玉灵镇的夜晚终于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的雪已经停了,积了3寸厚,屋顶都盖了层白色的被子。屋里生了个火盆,烧了炭把人的脸映的红红的。
腾广这次带父出巡的任务其实已经圆满达成了。这小镇是临时起意过来游玩的。
没什么大事,纪颜赖在屋子里不走,腾广也不好赶他。
"腾广,你巡游了哪些地方啊?可不可以带我到处看看?"
"我们明天一路赶往京城,那江南和北国的风光和民俗可与你们大大不同,还有各种小吃。。。"
月亮般弯弯的眼睛顿时亮的象腾广院子里那个小黑,纪颜几乎要扑到腾广身上。
"我要,我要。。。我们走慢点好不好?一路玩过去。。。。不会耽误你大事吧?"
其实也就是赶回去汇报一下,以后再出来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腾广也蛮对心思的,便顺水推舟
"恩,为了你我们就慢慢赶路好了,要是出什么事情,我们可要靠你了。。。"
"好,反正我武功盖。。。。。恩,有我在不怕!"
在门口的侍卫熬龙熬海不仅撇了下嘴,又来。。。。哪有我们刀头舔血的实战来的有用!
只是他是主人的贵客,年纪还小,否则必定要比试比试,也好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而屋里纪颜正双狭红红的聊兴正浓,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瞄上了。
"哎--我说,广啊,你不要老是盯我看,要认真听我说话啊。你说有比我们篱湖更美的山水吗?""哈,这就是你的见识少了。那云山的莲池,白水山的天池,哪个不比你那个篱湖大比篱湖美!"
得意地瞅了纪颜一眼,突然灵光一闪"纪颜,我看你啊是标准的夜郎自大。你知道海吗?"
"我当然知道!我们那边有个海子叫青湖。"纪颜连忙发言一证明自己的博学。
"啧。。。"腾广同情地看着纪颜,不由摇了摇那颗英俊的脑袋。
"夏虫不可与之语冬啊!看来不带你看看海,你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啊,还天道门呢。。。"腾广抓住机会狠狠损纪颜。
"哦。。。真有那么不可想象吗?带我去,带我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纪颜的态度变地虚心起来。夜渐渐深了。茶几上的点心和茶水已经被两人扫了个精光。
暖烘烘的火盆边上,纪颜如同一只小狗蜷缩在椅子上。
第一次和陌生人出门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还真是没有戒心啊。。。。。腾广感叹了一会。
在明明暗暗的火光下,纪颜裹了天蓝的风衣,把个头象鸟一样绻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一呼一吸如同婴儿般沉静。
想叫护卫把纪颜抱了出去,又不愿别人碰他,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的珍宝。而堂堂一个皇子居然抱了个男人出去,这也是万万行不通。
"恩。。。反正你不怕冷,就睡地上好了。"腾广从床上拉下一袭被子铺在地上,包了纪颜进去,如同一个大大的花卷般横在床边上。
纪颜无知无觉任凭腾广折腾,不知道当了平生第一次的花卷,正在梦乡里满足一微笑。
脱了九梅大衣,钻进被子,腾广的脑海里总是充满纪颜的影子。
一会是篱湖边轻灵脱尘的纪颜,一会是大吃大喝的纪颜,一会又是变了花卷的纪颜。。。。
"定。定。定。。。。一只羊。。。两只羊。。。。"腾广越睡越清醒,突地坐起。
我这是怎么了,哎,难道让他睡地板2 就愧疚地睡不着?算了,就当我大发善心,今天就让你有这个荣幸,和本皇子睡一个床铺!
腾广起了身把纪颜抱了上来放在侧旁,终于长舒了口气。真是的,还要我来伺候你!摇了摇头,腾广如释重担躺了下来。
身边隐隐飘来梅花的清香,心里不禁冒出个念头:就这么保护他一生也不错啊。
天一大早,神清气爽的腾广和纪颜走出房门。轮班守夜的傲龙和傲海神情怪怪的。
"爷。。。那个。。。你们。。。。"
"都想些什么?没个正经!"腾广严肃地训斥着,把本皇子看成什么了,这么多美人我都没动心,难道我会对这个男人起什么意吗?
"请爷恕罪!我们是怕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有些本钱来。。。。来。。。"
"你们都记住,天道门的人都是童子之身,不要这么看他。"腾广只觉得纪颜给人看扁也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情。
"是!我们记下了。"傲龙傲海齐齐应声。看来爷似乎已经被迷住了啊。。。。
两个人不禁鄙夷地瞅了纪颜一眼,这小子本事原来如此啊。。。。。
吃过早饭,一行四人开始北上回京。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纪颜一路上看个不停,问个不停。
赶车的傲龙只是不吭声。傲海只好充当解说。"公子,我们回京城,只是不取直线,我们现在去江南也好顺路游玩。。。"
"江南啊,出美女的地方。。。"纪颜曾经听师傅和师兄们谈起西子湖,秦淮河,扬州十里,烟雨江南。真的令人神往的地方啊。。。
"哼!你们天道门不是要戒身的吗?你对美女那么感兴趣做什么?"腾广问道。
"切。不懂了不是。性之所至,随心所欲,自在来去,大圆满也。你们俗人就是看不透。"纪颜懒的多说。
一路上磕磕畔畔终于到了西子湖。
冬天的断桥别有一番情趣。
"喂。。。。这桥没断啊,为什么叫断桥?"那纪颜已经很仔细的勘察了桥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那断桥残雪的凄美景致被他一串串的脚印破坏的一塌糊涂。
******
4
"仙子塔下苦风寒,犹记断桥雪中情。。。。"腾广正在幽思古人,被个没见识的山里人如此糟蹋,只是苦小着摇头。
"来,我给你上堂惊天动地的爱情课!#¥··---"腾广一顿口沫横飞直把白娘子的故事描绘地荡气回肠,肝长寸断。
"唔--好可怜啊,要是有我在就好了,我管他什么妖什么人,只要喜欢了,又不伤人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在一起呢?爱是没错的啊。。。。"
"是啊。爱是没有错的。"腾广好笑地看着泪眼朦胧的纪颜,原来自己还有精彩的说书本事啊。
"颜。。。这捧雪洁白无暇,好象白娘子坚贞的爱情,送给你,也好当作我们在断桥的纪念。"腾广心中要笑出声音来,但脸上还是用凄决的表情认真的说。连这掉了牙的传说都能听到掉眼泪,纪颜你可真是纯纯(蠢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