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说话,瞅着他短暂两秒后,就再也受不了一样,把头低了下来。好象屈服,他没有为痴心的妹妹辩白,他本可以保护妹妹的尊严的,但被那种侮辱中伤后,他就清楚,他没有资格,更没有必要在这男人面前辩白什么了。
他弯药,把衬衫拾起来,伸出胳膊,把肩膀放进袖管,他的身体微微展开了下,皮肤,仍是介于苍白和病色的,但倔傲仍从骨头里透射出来,从没有湮灭过;清瘦颀长,病痛后仍然挺拔,就像他不习惯弯腰一样,胸膛上淡色的凸起,是更脆弱的装饰,犹如一种细腻隐私的窥样,吮放后的优美和冷艳只被一个人知道。
像是个不精心的致命错误一样,他的轻忽总是错误。
闪电劈下时,他已感觉到寒光了,那是野兽本能的饥渴。
"我有让你把衣服穿上吗?"优雅的冷酷,屹立着的高大男人,把手指放进他衣衫褴褛里,生生按在他的乳尖,没有什么调情,是使劲,让他疼痛。
他一动不动,默默等待宣判。
但随即他就被推开,像猫捉耗子的游戏,反复玩弄,比促死的兴致更浓。又是跌冲两步,站住了,就听见那男人说话:"把衣服脱光,服侍我。"
这么无耻下作的言语,这个人却说得这么流畅,因为他天经地义就是生来让别人服侍,因为自己没有一点可以和他抗衡的力量。
白昼的光芒,耀眼,无比刺目,什么隐私都没办法逃避,不见天日。他想拉上帘子,刚躲避进安全的幽暗,那个人又嘲弄一样命令他重又拉开光亮的醒目,让他完全暴露在白日里。
太脏了,太下贱了,这样去服侍一个男人,在这么亮的白天里,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解开,牛仔裤扔在地上,衬衫扔在地上,鞋子扔在地上,袜子扔在地上--
只有一件贴身的内裤了,他扯着边缘,因为羞耻而抖瑟,盯着地面,他问已经坐在沙发上,静静观看他丑态的男人:"只要你娶露,我做什么都行。你会娶她吗?"
"过来。"模糊的渴欲,开始发热的视线,低沉的声音,显示出对他身体的需要。
"你会娶她吗?"一动不动,他盯着地面,屈服着头颅,还死守着他对幸福唯一的指望,就是妹妹的幸福。
僵持,和空气一样紧窒。
嘲笑一样,对方口中嗤出冷笑,完全不屑一顾,就站了起来,作势走开。
他才记起,自己本就毫无筹码,毫无胜算,在这里付出身体,也不过只为拖延对方怜悯的期限,只要他对露再好一点,再好得久一点,他这作哥哥的,也就什么都能去做。
再没有什么值得犹豫和坚持的了,他在卫烈的面前,从没有尊严和骄傲可言;没有挣扎的资本,命运叫嚣着屈服,屈服就可以得到更快的放过,屈服就可以忘记有尊严这种不知几斤几两的东西。
弯腰,就把内裤脱下来,扔在地上。
全身都是光裸,就暴露在这个恶梦一样的地方,总是冷得让他发抖的所在。
他走向那男人,完全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双腿中间的赤裸,走动时,得拼命克制不去遮掩的动作,和再次被这个人看见了的无力,这一切都熟悉得那么可怕,逃走也没有用处,还是绕回原处,再经受他,怎么侮辱自己。
比他高大太多,比他有力量太多,站在他面前,连逃开的勇气都覆灭。
但卫烈不动,没有主动的意思,他要他服侍他,非常清楚。
僵持里,他终于伸出手,像碰一块极热的烙铁,他先碰了卫烈,一年的时间,不足够他忘记这种惊人的热度。卫烈穿着睡袍,他知道他里面什么也没有穿,这种沉沦色欲的男人只会想着怎样方便的上床。
伸出舌头,隔着睡袍,他舔他,舔了他的胸膛,很热,舌尖也觉得烫,半俯半跪的身体却一片冰冷,小心地,只在安全地带徘徊,刻意延迟卫烈欲望的爆发,延迟疼痛和羞耻的终极。
他终于被磨去耐性,扯着他头发,迫他抬头,给他一年来的第一个吻。
实在是恶心的事情,紧紧闭眼,压住自己呕吐的冲动,被男人吻,被迫吸进男人的气味,交缠着舌,连唾沫也要交换。接吻比直接的做爱还要可恨,那个人的体液会一直留在他的身体,连洗去的余地也没有。
他的手也在动作,猛地扣紧他委顿的要害,微微使劲:"你用这个能让你的女人满意吗?"离开了一点距离,狭长的眼亮得诡秘,唇翕合,继续迫害。
从他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是亵渎,沉默着不应对,不助长他凌虐的气焰。
"你喊她什么来着?--小琳?"磨蹭在他耳朵边上,清晰地缓慢地叫出那个名字,恶意地轻柔,"上床的时候,你都怎么叫她的?"愈加恶劣的调笑,刺探的手指,牢牢控制的视线,有意叫他无所遁形。
他果然明显得僵直了,缓缓开口:"不关她的事。"
他听到了,僵直也感受到了,嘴边上那抹戏谑就陡地变味了,猛地,就把他推在地毯上,自己缓慢地压伏,让他因为重量而费力呼吸,没有给他适应的时间,更猛烈地,就进入他体内,温暖而紧致,无比温柔地包裹他的全部,这就是志,他这个人,从来不会给他的温暖。
一瞬间,身底下的人连呼吸都停止,眼睛里荡漾着痛苦和屈辱,却那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头野兽,冷淡,比一年前还要冷淡!
这种眼神,把他激怒了,像过去的每个时候一样,他清楚知道,他没有在意过他,连身体交合,他都不会在意,很轻易地,他就被这点认知激怒了。
8
小的时候,和妹妹坐在学校荒废的小花园里,抬头就可以望见蓝天,离得那么近,就好象他们是蛋壳里的小小卵心一样,安全地看着又温柔又舒服的风把天上的云彩吹拂成各种模样。"好象棉花糖啊--哥哥,快看!"枕在他的腿上,妹妹总是懒洋洋地叫唤,像只半睡的小猫,用粉红的鼻尖蹭着各式样的新鲜图样;他买不起糖,哪怕是小小的一支棉花糖,现在想起来,小小的妹妹不在意的语调里面,就已经失去了幼小年龄里的雀跃和渴望--只是一支棉花糖啊,他要是有钱,就好了,捏着妹妹软软的小手,他却突然生气起来,"不看,吃糖会变成大胖猪!我最讨厌胖乎乎的露!""哥哥--"妹妹扑哧地笑了,在他腿上绕了半个圈,软绵绵的小手软绵绵地扯住他的耳朵:"我最喜欢温柔的哥哥了!"十二岁的他,脸乍然红了,什么喜欢不喜欢,才几岁就知道喜欢?才几岁啊--他想起来昨天递纸条给他的女生,可爱的心型脸,两条长长的麻花辫,扭头跑掉的时候,辫子荡啊荡啊......
"你在想谁?"露又扯他的耳朵。
--现在不告诉露,今天他在小公园里偷偷摆了画摊,有个好心的阿姨给了他五块钱,为了他给她的小女儿画的像;那小家伙跟露差不多大吧,但比露乖多了,画了一个小时,也没有吵闹,因为有妈妈在吧,妈妈看上去就很娴静--棉花糖啊,一支五角,可以吃十支,绝对不能浪费,只能一天一支,多了就算她再哭也不给她买--
"你在想谁!"呢喃,热气,覆盖着,热得喘不过起来,好象被裹上面和着放进蒸笼里,熊熊火烤熟着。
他被热醒了,再怎么想昏厥过去,都只是奄奄一息的昏茫,何况又被死死压着!
之前的天旋地转,想起来了,该带上青紫颜色的也已经伤痕遍布了,该被肆意凌虐的已经把灵魂都蚀空,但,还不放过!他承受不了了已经,他终于抓着柔软毛毯,艰难地想爬开了。那野兽又从背后覆上,激起他瘦弱与病痛后的一次次紧缩,像小虾米,像蚌蚧的壳,想要弯腰保护自己。
舌头就伸进了下身,在唯一的通道里面停着,搅弄,和蛇一样,深入。
"这样可以了吧。"含混得,模糊得,好像是对多喜欢的人一样,亲密的宠爱,无可奈何的妥协,他震惊,回头,看见光裸的男人,汗水滴下来,顺着他饱满的额,总是居心叵测的眼,端正的下巴,中间有个小小的裂痕,下巴有裂痕的男人都很顽强--自己,在盯着他看!一年以来的陌生在这刻,才恍然自己居然被他用这种恶心又怪异的声音叫着,好象自己跟他是什么恋人一样;自己明明一直是他复仇的对象,发泄欲望的方便渠道--
"还不行?"皱起眉,斟酌地紧紧盯着自己的穴口,卫烈舔了下舌头;唾液和一起分泌的精液都被吞咽下去了,一想到这,居然就没办法自制,居然就轻易达到了高潮,最后的记忆,就是被吻,那个舌头又深入了自己嘴里,搅弄着,微微的甜涩,微微的视线,火一样的目光,正把自己摄入眼睛里,心里面一样深刻。
沉重的来源密切地帖伏着,像头巨大的食肉兽,他想象他四肢爬行的模样,果然是凶悍的史前动物才有的巨爪、獠牙,会喷火的喉咙,想象的那点自嘲却敌不过现实的清醒,爪子钳制住他身体,牙齿一点点地在皮肤上刻痕,现在又贴着他的头,细细亲吻起他的耳朵,含着,吮的,都是汗,还有嫌不够一样蹭来蹭去,都已经被他咬得拼命克制住麻痒的寒颤了,他还在他耳朵边上吹气,"你在想谁。"低微地嗓音,沉沉的酝酿,他看不见这头纵欲野兽的贪婪模样,只听见他又在说这句话。已经是第三遍了?不止吧,一年前,他就开始爱在折腾完后,莫名其妙地说这句话,明明是强迫他到连想法和念头都疲累得没有办法记忆起的男人,却明知故问得找起这种新乐子;一次有一次......
他就是不回答,为了自己那点微薄的自尊。绝对不应答他任何无聊兴起的问。
"露说,你不理她的时候,她就紧紧抱住你,捏住你的耳朵,你那么怕痒,又笑又叫,每次都会拿她没办法。"
突然提起妹妹,一定又是阴谋;突然提起自己--他警惕地不动弹,等待一年后愈加诡异的男人突然间兴起的多话。
"你这种胆小鬼,杀不了我,就马上溜掉,怎么,不管你的妹妹了?她落在我手上你也不管不顾?就这么盼望我娶别的女人!"
恨恨的闷声,苦恼,也如同筋疲力尽。高大成熟的男人蓦地显现的脆弱,是脆弱吧?让耳朵,更加痒了。他在--胡说些什么啊?
皮肤汗湿的熨贴,本来就是单纯的敌对,玩腻了,就被扔掉,身体贴这么近,说这些话,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也不要有什么改变!人贵自知,各安其命。
咳嗽,低低,微微,死也不愿让他听见一样,不管是他还抱着他的脆弱,还是看着他没有抑平的激情也好,这个咳着的人立刻推着他,从地毯上爬起来,又像过去一样,马上离开他,像再待在他身边多一秒,就要立时发疯死掉的恐惧。
咳嗽的时候,就会想,这时候这样活着,真是辛苦。麻木地已经不可能再有多余思想里,只像钟一样敲复着这个念头。猝不忍睹的手臂摸索到衣物,抖瑟,几乎拿不稳薄薄的衬衣了,但他很快就把它穿上,不能只穿这个就回去,她还在等他,不能让她看见。腰每一动作,都不仅是痛楚了,那疯狂的野兽已经把他积欠一年的债都索要回来。
他拿裤子。压住裤子的是有强横力道的腿。无意挪开。
在昏暗光线里,他把痛恨埋藏。
他说了下去,肆无忌惮,沙哑嗓音礼显露着满足的倦怠。
"过来。睡在我身边。"
他本已半弯着身体,尽管这姿势让他的痛觉几乎失去作用,更顽固地僵直身体,要让自己疼得更严重,更不堪。
"其他人就不行吗?"想起带花香的绸缎。踩脏了。
不由分说的强悍,伸手拽过他,抱住。面对面。
他只有睡在卫烈身边,像他忠实的猎狗。这姿势显然令他满意了,以前他从未这么顺服过,急于洗清身体和急于离开才是要义。他知道,志现在也一定想洗干净自己,想得要命,以前,他能容忍,现在他不会。
就算看到他的痛苦和伤痕也一样,那是抛弃的代价。
志咳嗽,立刻有忍住。感觉到卫烈的手,抚摩他的背,还好,不带欲念。
"这都是你的错。"
狭长眼睛总冷酷的看着自己,薄薄嘴角总无动于衷的嘲笑,邪恶地要自己服侍的人,暴虐的征服自己的人,这样说--"看牢我,在我身边看牢我。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9
蛋煎得卖相就难看,边上是焦黑,蛋心的皮都没了,露出来的黄色稀稀瓤瓤,一看就是半生的。叉子拨一下,无精打采,再拨过另一面去。
没有人气的屋子,再大,再豪奢,还是冷得像地窖。空旷的客厅,有他上一个住处的三个大,连喘息都像有回声,家具摆设还是老样子,一样无生命感的银灰,当年的最新款式也变得陈旧,他这里倒还是停留在一年前的时光,空洞,连沉埃也难以落定......只有露台上多了盆花,才刚过冬天,居然开得旺盛,深红花瓣,粉黄蕊心,五六七...八朵小花,肯定不是卫烈养的,他除了自己,不会想要精心饲养任何人物,那种人只需要干涸沙漠就能活得旺盛。
杜鹃?皱起的叶子,两半两半的花朵,就算再寒冷的冬季也会开放,就算只有一棵,也能开出几十朵来--
"你那盆......什么花的,一点香味也没有。那也算花。"
坐在对面,只喝咖啡的男人,放下报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顺着他的视线,同样看着那盆红红绿绿,冷冷批评,一边又眯起本就够狭长的眼,转过头,看他,看他拨弄的早饭,威慑力量更强大,冷冷洞穿他对这种生番食物的嫌弃。
他低头,夹起整个蛋,一口塞进自己嘴里。
威慑他的目光收回了,继续专注手中的金融时报。
我那盆花?隐约记得是有这么盆花。
喝下滚烫的牛奶。花啊--
是那个时候......
他在接露的电话,露要他再给盆容易养的盆载,抱怨她养的花总容易死掉,"没有别的好养的了。""不要什么养料,但要经常浇水,就能一年四季开放。" "四季海棠。"
"一天不浇水,就很容易死掉。"其实是为吓唬粗心的露,这种花不吃不喝都能活个把月。所以才叫四季海棠。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不要又养死了。"其实还是为吓唬露,她也知道,只是笑,说明天过来拿,结果--
是四季海棠啊!
拿着话筒的时候,自己正在提防那个盘踞在自己家里的危险男人。眼角盯着他--
穿着西装的卫烈;总是不屑伺弄花草的他;
走到他那堆花花草草前面,停住;
又走到一棵红黄相映的花面前,停住;
他挂上电话。
"把花给我。"卫烈背对着他。
结果他就把花给卫烈,带给自己的妹妹。
"不是我的吧?"他自言自语。
"恩?"男人也不抬头,专注的模样威严而有魄力,竟一点没有昨晚贪婪凶狠的疯狂,不管是哪个样子,都难以想象出会拎着笨重水壶,一点一点,每天每天向同一盆花浇水的卫烈。
"你去浇水,水壶在阳台工具箱。"穷奢极欲的残忍冷酷的人,站起来,手里拿着咖啡杯,命令:"你要敢把早饭吐出来,我饶不了你。"眼睛又微微眯起,果然乖僻无情。
他拎着塑料水壶,浇水,还是腰酸背疼。
海棠的香不是没有,只是太淡,淡得要离远了,才飘得进来,拉开整面的落地玻璃后,花香,好象有点了。
今天醒来时,是在卫烈的床上,想到这床上的来往过客,睡在上面,实在是浑身刺痒,挠胳臂的时候,却闻到身上弥漫的奇怪味道,不是香水,是清凉的药味,奇怪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涂抹上这些;回想起来晚上的低浅睡眠,那男人又在碰他,烦躁地转身,他就停了手,轻轻抚着的手就停了下来,像在等待他的沉睡。他果真睡了,忍下周身的不洁与疼,累极睡着;那时候,是在给他涂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