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变————茶点(泉竹茶)
茶点(泉竹茶)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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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设定在清代,日期皆用农历。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你爱我吗?]
他总是用那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传达给我这样一种深浓隽永的感情,和这样一个疑问。
我于是亲亲他光洁饱满的额头,把他搂进怀中,让他听我紧张的心跳。
是的,我不爱他,仅仅,眷恋他美丽的身体。
我和他的故事就好像无数缺乏创意的流俗的民间小说,除了当事人以外,找不到任何的看客,
他,垂柳,一个曾经倾倒无数王孙公子及至市井莽夫的戏子,凭着柔弱柳枝的腰身、流水一般的眼波、缠绵婉转的嗓音,稳稳地在京城最大的戏搂一唱就是5年。
其间,不知有多少人想将这个水样男子据为己有,只因为最大的看客是权倾朝野的静康王爷,使得垂柳没有像过往的戏子一样沦为男人的玩物。
这种现象是很奇怪的:别人越是绞尽脑汁而得不到的东西,却越是让毫无准备的你得到。
所以能够得到这个倾国难求的男人的垂青,实在是我万万料不到的,以至我的思想没有为他的到来做好任何准备。
那天,一大早,我准备停当,像往常一样起程去静康王府教小贝勒功夫。我才推开家门,就被一个瘦弱的身体撞了个满怀。那是一具冰凉冰凉的身体,像是为了等候我的出现而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
我太过吃惊以至忘了推开怀里的人,直到对方抬起头来,细致的面皮上有泪痕两行。同时,我被他眼睛里的勇气和坚定震慑住了。
好像很自然地,我差了邻居的柱儿帮我去王府告了假,把他迎进屋中。从不进戏楼的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名动京城的垂柳,当他自报姓名时,我着实震惊了。虽未谋面听声,但其人其事却早已经由静康王的闲谈中耳熟能详了。
然而让我最为震动的并不是垂柳的身份,而是:他的名字是用笔写在纸上让我知道的——
他告诉我,他是垂柳,因为哑了嗓子,被老板赶了出来。
当我看着他秀致的字迹落在宣纸上时,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请、收、留、我。我、给、你、我、的、身、体!
我自认并非柳下惠,但也不是登徒子。
即便对方妖娆似水,看到这样的话,我也不会不加分辨地就应承下来。且以垂柳之姿,就算口不能言,也必有众多豪门王府之人愿倾千金而搏春宵一刻。更何况,他沉静至极的模样,恐怕比以往加倍的楚楚动人。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他来屈身于平凡的我?
终于,我还是带他进了后院的厢房,安顿下来。
静观其变。
最初几天,是惊人的平静。直到十月初六那天晚上,醉月楼挂出当日的戏牌,京城里才掀起了轩然大波。当夜,分属各大户人家的几百名家丁、护院举着火把、带着猎狗跑遍了大街小巷,踹开了几乎每一个寻常百姓的家门,直到拂晓方才平静下来。
而我甫一听到动静,就赶紧让唯一雇用的那个洗衣做饭的老婆子把静康王府的灯笼点了挂在门口,以此躲过被搜查的人难。这还要多亏王爷的周全和照顾,赐了他府上的两盏红灯笼——人人都知道,哪怕不小心捏死了静王府上的一只蚂蚁,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更何况我是静康王最疼爱的小贝勒的师父。
我知道,那些人,都是在找垂柳的。
我也知道,那些人中,自然也包括静康王府的人。
我却不知道,若是王爷晓得他想找的人就在我的宅子里,会是什么表情。
自垂柳来,我从未与他同房,所以那夜我只是站在他窗下,听屋里的动静——出于好奇心,好奇这个造成混乱的“罪魁祸首”有没有什么反应。可是,什么也没有。屋中平静得好像没人存在,虽然我非常确定外面的嘈杂肯定清晰地传了进去。
而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就把这样一个麻烦人物藏匿在了家中,没让任何人知道。
第二天到静康王府去的时候,我注意到包括小贝勒在内的上下所有人,都比平常更为谨言慎行些,大概是垂柳失踪的消息让王爷大发雷霆了吧。
给小贝勒示范的时候,王爷微皱着眉头踱了过来。我停下向他问安。
他叹了口气,道:“昨晚你那儿没被打扰吧?”
“没有,多亏王爷照顾。王爷今天不上朝么?”
“嗯。告假了。”
“王爷身体不舒服?”我佯装毫不知情,问道。
“不是——阿、你还记得本王时常跟你提起的垂柳么?”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我小心探问:“是不是醉月楼头牌的那个?莫非他得罪了王爷?”
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他得罪了本王倒也好办了。可惜……他失踪了。昨天惊动全城就是为了找他。但是没有哪一队人马有消息。”
“失踪?”
“醉月楼的老板告诉本王说是垂柳忽然倒了嗓子、连话都说不了,就自己请求离开……但本王觉得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不错,我也觉得——远没有那么简单!
回家以后,我跟垂柳转述了王爷对他的失踪做出的反应。
他只一笑。写道:「他老人家很抬举我。」
言下,对静康王还颇有尊敬之意。大概是王爷真心爱垂柳的戏,不做非分之想,同时以他的威望保存了垂柳的清白,故而垂柳对他很是感激。
“那他老人家要伤好一阵子的心了。”
促成垂柳出走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梨园这一行,本就是后浪推前浪,新人代旧人。我唱了五年,也是时候了。过不了多久,大家就会把我忘了。」
正如垂柳所言,才不过月余,人们已经竞相追捧醉月楼的新台柱——一个14岁的男孩子,比垂柳登台还要早一年。传言有垂柳的风姿。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如何了。
而我和垂柳在这一段时间里,居然没有发生任何逾越的事。
其实每天入夜,他都会来敲我的门,叩叩叩三下,等着我回应。只是我每次都假装入睡,不予理睬。他似乎也不急,每次稍稍静立一刻钟,就兀自离去了。来日照旧。
我素来并无断袖之好,但是面对垂柳亭亭的身姿,却也会怦然心动。
然而留下垂柳,却不与他享受云雨之事,只是为了第一眼见他时的震撼和好奇心——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什么他来找我、并一定要委身于我?他的嗓子到底是怎么坏的?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一旦身体有所瓜葛,他日若真有麻烦上门,就难办了。
这种相安无事的日子,持续到了十一月二十二的晚上。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北京城里忽然下了一场大雪。按旧理,是早了些。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因为没注意添衣服,而冻得够呛。
我从静康王府出来时,蒙王爷赐了件轻裘,披着它哆哆嗦嗦地赶回了家。
进了家门,垂柳就像个温柔细心的妻子一般迎上来,帮我脱掉落满雪的衣服,并轻轻拍掉头发上的雪渣儿。
有一刻,我忽然觉得感动,不由地涌起了娶妻的冲动。
一直以来觉得妻子儿女是累赘心烦之物,因此独来独往了二十八个春秋。不想竟因为一个男人的体贴而兴起了成家的念头。实在可笑。
虽是这样想着,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抓起了垂柳纤长的双手,木讷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平常粗看已觉得他很美,定睛细看更觉得他有不可方物之姿。
他没有削去前额的头发,但也没有像女人一样蓄着齐眉的刘海, 一头长发整齐地束成一束垂在身后。打扮得不似男人,也不似女人,却很合他。
垂柳微笑着挣开,回身端了一碗姜汤给我。
老妈子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这是柳公子亲自煮给您暖身子的。”
我被她吓得险些摔掉手里的碗。
忽然意识到刚才不合时宜的举动可能全被她看了去,不禁面红耳赤。
假意咳嗽了几声,顾不得烫嘴,一口气把汤灌了下去。
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流入肠胃,好像整个身子都发起烫来。
我把碗递给垂柳的时候,只见他的脸上还挂着那一抹微笑——一如他往常的笑容,只是忽然平添妖媚!
我慌忙别开视线,不敢再看他。可是却止不住心里一波一波的躁动。
“咳、我饿了,我们吃饭吧。”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回来了。今天的饭菜也是柳公子亲手做的。”
不意,接过话茬儿的竟又是平日老实巴交的老妈子。
当我诧异地看向她的时候,忽然发现她也正冲着我笑——很诡异地笑,好像洞悉了我的心思一般。
看来,今天不只垂柳有些不一样,连老妈子也很奇怪。
难道这个老婆子真以为我有断袖之癖,暗地里偷偷笑我不成?所以,忽然今天这么不尊重。
脑子中产生了这样不得意的想法,我心中躁动得更加厉害。
面对着一桌子的佳肴,我也没心思细细品尝了,只是每样都吃了一点,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盅女儿红,就逃也似的奔回了自己的卧房。
我没有点灯,穿着衣服直接跳上了床,蒙上被子,把身体蜷成一团,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手紧紧攥住骚动的男身,自虐般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今天一整天都非常的不对劲!
垂柳也罢,老妈子也罢,连我自己也变得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在床上蜷着蜷着,紧绷的情绪逐渐疲累,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睡梦中,我仿佛置身于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孙悟空,浑身上下都着了火一般的灼热。
我一边下意识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一边大力地揉搓自己涨痛的下身,可是无论怎样做都得不到解脱,只想此刻要是有一大盆冰凉冰凉的水哗啦浇在我的身上才真正痛快了。
“唔——!!”
终于,释放了出来。同时,我从噩梦中醒转,睁开眼睛——
那一刻,我几乎窒息!
我的床边竟然站了个人!
像中了邪一般,我就那样瞪着眼睛瞪着,既没有拉好被子掩盖自己的狼狈不堪,也没有失声尖叫。
天哪……这个人是——
垂柳!!
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我床边,并且一丝不挂,莹白的身体泛着一层奇异的光芒,即使在黑暗中,也让我看得很清楚——不,或许应该说,他俨然是黑暗中唯一的发光体,而我只能看到他的身体而已。
虽然对方同样是男人的身体,可是我的视线却像被吸附住了一般,挪不开分毫。
他漆黑的眼睛,魅笑的红唇,纤细的脖颈,诱人的锁骨,鲜红的两点,秀巧的肚脐……
我的眼睛甚至不愿意放过他瘫软着自然下垂的部分,要点燃那里一般饥渴地凝视着。
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太可怕了!
可是,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我听到自己沙哑的充满了情欲的声音在召唤着:“垂柳……”
下一刹那,垂柳柔软冰凉的身子已经整个贴住我。他只用一根食指冰凉的指腹轻轻点了一下我发泄过后、又半抬头的下身,我的那里就像变戏法一样,立刻弹跳了起来,充满了骚动的血液,嚣张不知廉耻地指向上空……
那是疯狂的一夜。
我清楚得记得自己像野兽一样,不知疲倦地在垂柳那能令每个男人都疯狂的禁窒的后穴里抽插、释放、再抽插、再释放……
我就像出尝人事的小伙子,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这具随时能点起男人情欲的身体,再也放不开。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见到垂柳的胴体的一刹那,就忘记了之前所有的疑惧和坚持。
思想和本能都只拥戴着一个念头:要他!要他!疯狂地要他!
想当然的,第二天我不能按时起床,更不能去静康王府了。
自然醒转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我睁开眼睛,看到垂柳软软地趴在我胸口上,一只手还像小孩子般,捏着我一颗乳头。他的一头长发散乱,覆盖住我们两个人的身体,却独独没有遮住他红肿的双臀,害我一下子就回忆起了昨晚激烈的冲撞。他修长笔直的双腿上,干涸着我的精液(当然我的身上也有他留下的纪念品),于是我同时回忆起了他紧紧缠住我的腰,迎合着我的节奏、摆动他的纤腰、收缩着后穴的淫荡的场面。
垂柳随之也醒了,因为我的下身又叫嚣着挺立起来,顶到了他的腹部。
他抬起头嗔视着我,满脸通红。
我忽然觉得他很纯真,完全不像昨晚那个情欲的垂柳。
他又变得像昨天之前一样,沉静,温婉,甚至有着不可冒犯的清高。
然而我却变不回去了,我已经没办法再对他的美丽视而不见、扮个有分寸有操守的君子了。
只要垂柳站在我面前,我就可以立刻变成一个被欲望驱使的奴隶,或者匍匐到他面前求他施舍抚慰,或者就算用强暴的手段也要得到他的身体。
我终于深刻体会到,为什么,那些王孙公子会那样疯狂饥渴地追逐着他——因为他,有着一副即便只是想象也能让人疼痛的身体。
而我,居然轻易得到了这副身体。
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公子,我已经让柱儿替您跟静康王府请了假,就说是昨儿个感染了风寒……您要用饭吗?我给您端来?”
窗外,忽然传来老妈子的声音,平平板板的,除了做事忽然变得机灵了些,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那么昨天在她脸上看到的诡异的笑,是幻觉了?
“阿、不用了。过两刻你端到前厅去吧。”
听到蹒跚的脚步声远了,我翻身把垂柳压在身下,忍不住含起他胸前经过一整夜的玩弄挺立发亮的乳头,让他不自觉地挺起胸脯迎向我的啃咬……
少不了又是一番翻云覆雨。
自那以后,我和垂柳的关系由相敬如宾,一下变成如胶似漆。
他的模样愈发柔美了,性子却还没变,仍同以往。于是我很快就忘记了他唯一一次的失常,也没有去追究为什么那一夜他赤身裸体地适时出现在我的床边。
在我们几乎夜夜春宵的日子,垂柳看着我的眼神总是让我很狼狈。
我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的期待,知道他白天洗手做羹汤、夜晚尽心服侍的背后,希望换取的东西。
虽然他一句话都不说,但是我全都知道。
因为他的眼神,他太炽烈了,几乎烧穿我的肺腑。
可是,我不能给,我给不了。
我眷恋的,仅仅,是他的身体。
这种精神的煎熬和肉体的欢娱交替生活的日子,水一般、梦一般地滑过了,转眼间,已是辞旧迎新的日子。
正月到了。
老妈子告假还家了。只剩下我和垂柳二人。
两个人的除夕并不热闹,特别是其中一个人还是个哑巴。
所以我决定早早上床,享受一下激情远比面对着一屋子的冷清守岁好得多。但是当我把垂柳抱上床的时候,他却用手堵住了我的嘴,认真地盯着我。
“怎么了?”
他难得一次拒绝我的求欢,有什么事吗?
垂柳沉默地遥遥头,推开我,走向桌子,拿起笔。
「今晚不要。」
“为什么?”
「我想去看烟花。带我去。」
“唉……好吧,我的小妖精,我带你去。”我穿好衣服,搂过他,嘟囔,“不过我可不认为烟花有你好看。”
他低头偷笑,无声的笑。
他的鼻子轻轻地皱起来,眉峰微微向内隆起,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那是一幅很美的图画。
可惜,再美的图画,也不能发出声音,悦耳的声音也好,难听的声音也好,我想听。然而,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也什么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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