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难填by一只淇雾
一只淇雾  发于:2025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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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知道了。”贺母穿戴好护膝,忽而问道,“小征,上次你回来,妈妈提议你去考编,你说你会考虑,一个月了,考虑得怎么样了?事业单位很多岗位都有年龄限制,明年春天你就二十七了,现在就业环境不好,大家都想着吃国家饭,一次上岸的难度不小,有报考计划就要早些做准备。”
“妈,你和爸爸睡得早,昨晚回来我没来得及跟你们说。”贺征握着母亲柔软小巧的手道,“这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些人和事,对我事业发展挺有帮助的,公司现在很看重我,给我配备了专业的经纪团队,通告多得接不过来,这个月二十三号我就要进新剧组了,演男一号。”
“男一号?”贺母觉得这个词好遥远、好不真实,贺征上一回演男主角还是大二的时候,那年他才十九,凭借过硬的专业实力和优越的外形条件,在人才济济的电影学院崭露头角,很多小网剧的制片人找到他非常有诚意地抛出橄榄枝,结合导师给出的意见,贺征在一堆五花八门的剧本里挑了个最有意思的拍了一学期,剧一播出就在网上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前途可谓一片光明,毕业后被蓝镜娱乐收入麾下,照理应该有很好的发展,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大公司拍戏、跑通告,曝光量反而不如从前。
“嗯,男一号,我等了好久好久的男一号。”贺征重重点了下头,“翻身的机会近在眼前,我想试一试,所以不打算考编了。”
“好、好,总算是苦尽甘来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贺母圆圆的眼睛湿润了,她轻轻拍着儿子的手背,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做这一行可以想红、想出名,但你不能为了挣名挣利就去做一些违心的事,征儿,你从小就是个正直的孩子,脾气也拧了些,在外面要是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别自己硬扛,多跟我们说说。”
“您就放心吧。”贺征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了,胸口有些闷堵,昨天之前他依然会为邵仲翔把他卖给季抒繁的事震怒,但经过昨天一番推拉,他明确了自己的心,也隐隐觉得季抒繁对他说不定有除了打炮之外的其他想法,哪怕只有一点点,他都能窃喜好半天,“没什么过不去的,我现在特有干劲,您就等着您儿子红遍大江南北吧!”
“好,我等着。”贺母被哄得咯咯直笑,“臭小子,你最近是不是有桃花?这股子劲看起来不像是单纯拼事业哦,跟你爸当年追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您就别问了。”贺征心虚道。
“当然要问了,你跟雨眠那孩子分了这么多年,感情上一直没动静,我怕你还没走出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贺母喜上眉梢道,“跟妈妈说说,碰到了什么样的姑娘?”
“您真想知道?”贺征有点为难。
“那还能是假想知道?”
“行吧,让你和我爸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好。”贺征想了想,描述道,“他吧,个儿挺高,人长得特漂亮,平时很爱打扮,身上总是香喷喷的,属于一看就知道有洁癖的那种,脾气有点爆,但是哄哄就能好,脑瓜子特好使,在风投公司上班,对地产行业也很有见解,一忙起来就找不着人。”
“小姑娘娇气点好,娇气你才晓得心疼!”贺母笑得合不拢嘴,“行业不一样,她又这么优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人追到了吗?”
“咳,有一回工作结束搭了他一趟便车,就留了联系方式。”贺征尴尬地把眼睛撇到一边,囫囵糊弄道,“追了一半,不急,总能追到的。”

第38章 双标而已
搬完花,贺征从阳台回到卧室,用指头点了两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电已经充满,亮着的锁屏上飘着一条微信未读消息提示。
实在想不到这个时间谁会给他发消息,就顺势点了进去——
「养不熟的野狐狸:早」
简单的问安后面还跟着一张图片,从落地窗后拍摄的天空,一片云都没有,蓝得干净纯粹,以至于能倒映出带着微微光弧的玻璃重影。
季抒繁主动给他发消息?
季抒繁?主动?
贺征突然觉得脑子不是很够用,一会儿想他给他拍这张图的用意是什么,一会儿琢磨自己应该怎么回,然而还没等脑子里的浆糊拌匀,注意力又落到了那行浅色的起着分界线作用的时间刻度上——9:08。
现在是9:58。
也就是说,他足足有五十分钟没回他的消息!
狐狸是顶顶记仇的,贺征没敢再耽误,立刻滑跪道歉,「早早早!昨天晚上忘了充电,手机关机了。。」
对方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贺征却不似从前那般抓心挠肝,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两条长腿支得直直的,几乎占满了床和书桌之间逼仄有限的空间,把那照片放大了看、缩小了看、来回地看、反复地看——哎呀,哪位名人说的来着,分享生活就是表达爱!
「你那边的天儿真好看~」
虽然他现在不见得真的爱我,但是因小见大、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今天肯分享生活,明天就肯聊人生聊理想,那离真的爱上还远吗?简直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啊!
「明天也拍给我看看吧(星星眼.jpg)」
贺师傅一边虔诚地自我攻略,一边惭愧地把昨晚一怒之下改的备注又改了回去——季那个漂亮狐狸。
终于,漫长的五十分钟过去了,漂亮狐狸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地挥着爪子传来简讯,「明天的不一定有今天的好看」
「天不好看,就拍云,拍树」
「都不好看,就拍你自己」
贺征美滋滋地按着二十六键键盘,信息发出去了,自己看了两遍又受不了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是个爱讲情话的人,之前谈女朋友的时候宁可多爆点金币,也好过整天把“爱你”挂在嘴边。
「季那个漂亮狐狸:风景一百一张,自拍价格再议」
报价还算良心,贺师傅大手一挥,先拍一百张看看,「微信转账:10000元」
「转账已接收」
「季那个漂亮狐狸: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八字箴言把贺征哄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果然钱是硬通货,搁哪儿都好使,一瞬间他好像也体会到了散尽千金为博美人一笑的爽感。
此时此刻,瑞盛大厦八十层的IC会议室内,遮光窗帘紧闭着,深褐色的胡桃木长桌左右两侧坐着十来位西装革履、面容严肃的公司高管,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份厚厚的尽调报告以及一台静音电子投票器。
进门处的实时数据屏不停滚动,企图用三张PPT讲清“心脑血管AI预警系统”的技术壁垒和临床价值的项目演讲人已经关掉了激光笔,神情有些恍惚,将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个端坐在长桌尽头却懒洋洋玩着手机的年轻总裁身上。
“上周我们已经和华泰保险达成合作,只要在18个月内完善系统研发并安装进150个地级市和400家三甲医院,心梗理赔金下降超5%,他们就分我们3.4亿。”
从走进这间会议室开始演讲,到接受一众高管炮轰般的质询,再到用超高回报率的订单做最后的争取,那墙上挂钟的分针甚至都没走满一圈,自信被打击得碎了一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进眼睛,演讲人悲催得想哭,却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示意助理将协议的复印件呈递给众人,“我们的心脑血管AI预警系统刚刚开始推广,诸如此类的订单只要做成一笔,后续就会源源不断的合作找上来。”
“垃圾扔碎纸机,别放桌上。”复印件刚刚开始分发,季抒繁不耐地撩起眼皮,收起手机,按下投票器的否决键,起身往外走,“这是你们需要融资的原因,不是说服瑞盛融资的理由。”
提案被否决了……?
这个毛都没长齐、毫无专业见解、开会只顾着玩手机的家伙,不仅用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他们整个团队潜心研究了三年的项目全盘否决,还说他们辛苦签下来的合同是垃圾?
演讲人眼前一黑,靠胳膊肘抵住演讲台才勉强站住身子,今天他是背着军令状来的,拿不到投资,公司就没有钱继续系统完善研发,导致的后果不仅是和华泰的合作泡汤,公司还会陷入严重的债务危机。
“季总!”演讲人双目赤红,如遭五雷轰顶,难以接受地叫住他,“首先,我为我的冒犯道歉,其次,请您给我一个明确的拒绝合作的理由。瑞盛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风投公司,您年纪轻轻,一回国就代季董掌权,可能不太清楚医疗AI的发展前景……呵,连蓝镜娱乐那种公司您都愿意给机会,为什么我们不行?”
话音落地,整间会议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这人大抵是疯了,短短两句话一骂季抒繁废物草包、接不住季明川打下的江山,二骂季抒繁井蛙之见、被娱乐行业的虚假繁荣迷了眼。
“有意思。”季抒繁止住步子,言笑晏晏地转身看向那人,“首先,你的消息很灵通,连我司仅草拟未公示的案子都一清二楚,我想在座高层里有人欠我一个解释,其次,你作为科技公司的领导人,与其费心刺探商业情报,不如多将注意力放在项目本身。”
“……请季总指教。”
“贵司提出的核心算法,洛杉矶西达赛奈医疗中心在今年年初就开源了同类技术,你自知优势不再是优势,很巧妙地回避了技术总监对于这个问题的质询,坦言真正的壁垒是中国本土20万例心血管患者全周期隐私数据,这些数据的采集多次触犯红线,后来的竞争者的确很难复制,但是——”季抒繁语气一顿,突然没了和他废话的兴趣,推门走人,William拿着密封的牛皮文件袋紧随其后。
那文件袋里装着卫健委刚下发的秘密批文,万德百分百控股的医疗研究所是现在国家慢性病防治工程的唯一AI供应商。
“叮——”通往大厦顶层的总裁专用电梯开了又关,洁净光亮的香槟色厢壁上映出一张阴沉到有些扭曲的英俊面孔。
“动作加快,下次会议我不想再见到那几个倒胃口的老东西。”那天仙儿似的人松了松领带,张嘴就给人宣判死刑。
“证据都被我们掌握了,派去调查的私家侦探都签了保密协议,送去了不同的洲度假,随时可以收网。”William如实汇报进度。
“好,事成之后你可以跟我提任何合理的要求。”闻言,季抒繁紧拧的眉目渐渐散开,左手插进兜里碰到手机,兴之所至,便道,“下午安排人帮我去买几件羽绒服寄给贺征。”
“买衣服?”话题转得过快,William一时没反应过来,“好的,羽绒服的品牌、款式、面料、工艺有特别要求吗?”
“灰色的不要,派克款的不要。”季抒繁想了想,似乎是觉得这么说太笼统了,有点为难办事的人,干脆指定道,“照我衣帽间里那几件常穿的买同款就行。”
“……知道了。”William忍着一肚子脏话,惊奇又古怪地偷瞟了他一眼,你丫见着个跟自己撞衫的就觉得品味被侮辱了,一屋子定制款,我上哪儿去买同款??
【??作者有话说】
季总,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

第39章 时间差
在家躺平的这一个礼拜,贺征并非无所事事,头一天就去琴行取了欧洲直邮回来的Larsen Magnacore大提琴琴弦送去蔡家,这套琴弦需要两周左右的开音时间,正好赶得及为蕊宁的生日音乐会增色增彩,送完礼,又紧赶慢赶地回了趟出租屋拿纸质剧本,他这个男一号是捡漏来的,剧组已经进行过一轮围读了,要拉齐进度,就得自己多下功夫。
《山有木兮木有枝》原定拍摄三十六集,剧本完成度比较高,足有整整三本,现在由A级剧提到了S+级,小作坊解散重组,特效和服化道全部聘请一线团队,进组后一定会收到比剧本还厚的飞页,现在能做的就是研究透原本的剧本,理解完整的人物弧光,以不变应万变。
这段时间贺征把自己关在房里啃剧本,分析每一场戏角色的处境、心理和行为逻辑,代入角色、给角色设计一些独特又不喧宾夺主的小习惯,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一方面是敬业,另一方面这是他的翻身仗,不打则矣,打就要打得漂亮。
和外界唯一的精神联系似乎只剩那台手机,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电量从没低于过50%,但那心心念念的消息却是鲜少收到的,偶尔蹦出一条都够他振奋一整天,有时候贺征自己都觉得自己中毒太深了,又不是没谈过恋爱,惦记成这样也太……
这天下午,背词背得有些累了,贺征想去楼下溜达两圈醒醒脑子,刚从卧室出来,就被坐在阳台竹藤椅上晒太阳的母亲叫住了,“小征,正好你出来,我这毛衣织好了,你来试试大小。”
“好。”
贺母腿脚不好,不喜出门,退休了就爱宅在家摆弄花草、做做手工,因此这间不过一百来平的小屋子总是干净明亮,每个角落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空气里飘逸着淡淡的花草香。
贺征站在客厅的全身镜前,脱掉领子洗得发白的套头卫衣,换上母亲新织的灰色高领毛衣,人都显得精神了,毛衣大小无疑是合适的,他人高,骨架又大,肩膀比一般人要宽些,脖子和手臂也要更长些,商场里卖的那些机器制品穿起来总是差点意思,但妈妈织的不一样,她总能考虑到这些细节,在需要的地方添些针脚,肩线沿着骨骼自然流淌,领子又高又厚实,袖长也停留在腕部最适宜的地方,而这份严丝合缝的妥帖是无数次目光丈量结出的带着浓浓爱意的果。
“哎呀,我真是太会生了,我儿子真是衣架子,穿一件光秃秃、什么花纹都没有的毛衣都这么帅!”贺母边称赞边拿出手机拍照。
“简单才实穿啊,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花哨的图案。”贺征捧场道。
“我也觉得我手艺挺好的,要不给你的准女朋友也织一件?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找点事做,家里正好有白色的毛线,你们一灰一白,多登对呀!”贺母越看越满意,一会儿把自己都说激动了,一会儿又惋惜起来,“不过现在的孩子都追求品牌,她又是在风投公司上班,穿着上肯定是讲究的,我织的毛衣还是太拿不出手了。”
“都穿在里面了,还讲究什么品牌。”贺征把“登对”两个字听进去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思忖道,“妈,你就按蔡煜晨的身材织一件吧。”
“给小蔡?那你女……”
“啊对,就是给蔡煜晨!”贺征含糊地打断母亲,瞎编了个理由道,“那个……就不用了,他们公司冬天也要求穿职业装,写字楼里暖气开得又足,毛衣不太有机会穿。”
“这样啊,那就给小蔡织一件。”
“咚咚——”门突然被敲响,贺征正要去开,贺母就先他一步拍了下大腿站起身道,“哎呀,我忘了,下午约了你王婶儿去逛商场的!”
“沈蕴怡,这都几点了,你还搁家里坐着,衣服还买不买,商场还逛不逛了?”一开门,嗓门又尖又细的王婶儿就大叉着腰强烈控诉,“不上门来拿你,你能把这事忘到明年去!”
“我这烂记性太不作数了,下次约你一定先在日历上打星号,快快,你先进来坐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出门!”贺母连连道歉。
“打星号有什么用,你该忘还是忘!几十年姐妹了,我还不知道你?”王婶儿哼了一声,套上鞋套往里走,扭头一看见贺征,小豆豆眼都瞪成了锣鼓,“嘿哟,这不是小贺吗,啥时候回的梧桐里?真是越长越帅了,前些日子你妈还跟我发愁你的婚恋情况,我说她瞎操心吧,你这娃长得这么端正,虽然没单位,但是娱乐圈的钱多好挣,你爸你妈又都是正高级教师,这么好的条件,怎么找不到女朋友?实在没碰到对眼的,王婶儿我还可以给你介绍呀!”
“王婶儿你气色还是这么好。”介绍对象的事贺征只当没听到,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不急呀不急呀,小征最近在追人呢,让孩子自己先谈谈看,这人定下来了,结婚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贺母从卧室里拿了条围巾和一个针织的手提包,喜气洋洋地走出来。
“好嘛,肥水流了外人田了,我还想着撮合我侄女和你儿子呢!”王婶儿的语气难掩失望。
“妈,你们去哪个商场?我正好想出去溜达溜达,送你们去吧。”贺征问道。
“去大悦城。”
“行,我爸把车钥匙放哪儿了?我先去取车,你们慢点下来,别着急,下楼当心些。”
把两位长辈送到大悦城后,贺征开着他爸那辆工龄长、出勤率却不高的白色大众POLO,漫无目的地在市中心拥挤的车道上一步一挪,途径SKP时,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冲动。
他突然很想知道季抒繁用的什么香水,怎么会那么好闻,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因为对一部分人来说香水是很私密的品味,刨根问底很失礼。
于是,他做了出生至今最傻的一件事——把车停在SKP的停车场,跑到商场一楼的香水专柜,一家家试。
短短一小时,整座商场的香水专柜都被他逛完了,咨询了N个柜姐,手上攥了一大把试香纸,鼻腔有数十种不同品牌、不同配比、又冲又腻的苦橙香在打架,踩在二楼最后一家Roja Dove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甚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先生,这支危地马拉橙花,是我们店最后一支苦橙调的香水了,您要试试吗?”扎着漂亮鱼骨辫的年轻柜姐一手拿着墨黑色的水晶方瓶,一手拿着一罐咖啡豆,体贴地问道。
“试试吧。”贺征接过咖啡豆猛吸了几口,绝望地想着找不到就拉倒。
“这款香非常适合追求苦橙极致纯粹感的香水玩家。”柜姐揭开24K鎏金瓶盖,在试香纸上喷了喷,介绍道,“前中调是苦橙三重奏,有未成熟青橙皮的酸涩、橙花清冽的皂感还有橙叶的草本苦绿,尾调融入了香草和琥珀,余韵会更有暖意,不管是先生还是女士,日常都是可以使用的。”
沾着香水的试纸还在空气中扇动,贺征整个人就像回魂了一般,眼睛亮了又亮——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这就是他的味道!
“帮我拿一瓶吧。”贺征飞速瞟了一眼台子上的价格标签忍不住肉疼,¥4600/30ml,这喷一下是能返老还童吗?
“非常抱歉这位先生!”这时,一位梳着盘发、年龄稍长的柜姐快步走过来,从同事手中抢下这瓶香水,训斥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贺征表以歉意,“新人培训不到位是我作为店长的失职,我郑重地向您道歉,危地马拉橙花库存告急,这最后一瓶已经被VIP顾客预订了。”
“我的问题……非常抱歉!”鱼骨辫柜姐被那一眼吓住了,低着头,两手绞在一起,不敢吭声,可是印象里这瓶小众香水并没有VIP预定过啊……
“没事,别怪她。”闻言,贺征心里的喜悦被冲淡了一点,但能找到这瓶香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也不是非得今天就买下来,“什么时候补货呢?”
“具体的补货时间说不准,您可以添加一下我们员工的企业微信,有补货消息她会告知您。”店长解释完,就拿着香水匆匆回到收银台。
“……”贺征郁闷地看着她把那最后一瓶危地马拉橙花包装好,递给所谓的VIP顾客——嚯,还是个洋VIP,一头金发浓郁耀眼,皮肤雪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宽大得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精瘦的身躯包裹在一袭长到脚踝的黑色皮衣里,气质慵懒出众。
不过,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贺征犹疑地将目光投向商场正中央悬挂的巨幅奢侈品箱包海报,海报上的意大利模特有着一张叫人过目难忘的精致面容,那双忧郁的碧绿色眼眸当真是应了那句响当当的动漫台词——“宝石成了赝品,他的双眸才是真迹。”
愣了约莫两秒,贺征回过头,瞧见那人扶起墨镜,流畅的面部轮廓较之海报更清晰、更生动——Felix,只要稍微关注下时尚圈,就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出道将近十年,经历了漫长的蛰伏期,直到最近两年才异军突起,成为各大奢侈品牌的宠儿。
“谢谢你的帮助,如果没有这个味道,晚上我会睡不着觉。”远远地,贺征听见Felix用流利但口音有些奇怪的中文和店长道谢,同时那张象征着尊贵和特权的黑卡也在POS机里走了一遭,敏锐的五感突然被什么刺了一下,双脚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沉重来得毫无缘由,却在此后的一夜又一夜如梦魇般根植于他的脑海。
“先生,这是我的企业微信……”鱼骨辫柜姐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忐忑地出示着自己的工作牌。
“不用了,我不要了,谢谢。”贺征虚扶了一下香水展台,无力地朝她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章还是太甜了,吃点酸的~

第40章 规则
刚出店门,装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狂震,贺征看着闪烁的来电提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今天出门前该翻翻黄历的,巧和不巧的事都碰到一块儿了,整整一礼拜只能靠几条微信消息保持微弱联系的大忙人,偏偏这时候有空拨电话过来。
“喂——”贺征乘扶梯下到一楼,把那夺人眼球的巨幅海报完全甩在身后才接起电话。
“在干嘛?接个电话都这么慢。”季抒繁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逛街。”
“一个人?”
“嗯。”
“一个人有什么好逛的。”季抒繁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淡,顿了一下,才问道,“在哪儿逛?”
“SKP,”贺征抹了把脸,打起精神道,“一个人是挺没意思的,你要来找我吗?不过现在才四点,你应该还没下班。”
“买单的话,我派William过去是一样的。”此时,季抒繁正坐在宾利欧陆的后座,等待着长达150秒的红灯,过了这个路口再往前开三百米就是天豫苑。
“……”正常人都会把他的话理解成约会邀请吧?贺征张了张嘴,喉管却像被一团干涩的棉花堵住了一般,任他怎么用力吞咽都一动不动,直到走出商场大门,被凛冽的寒风毫不留情地扇了几个巴掌,那股滞涩感才微微散去,他开玩笑道,“那让William来一趟吧,这商场真特么镶金了,看上的一律买不起,白白浪费我一个小时。”
“你看上什么了?”季抒繁低笑了声,初遇至今,他和贺征正常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书面了解到的东西远比面对面获得的全面得多,贺征这个人和他日常周旋的其他人不同,没什么花花肠子,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透,譬如现下,这家伙如果不是抱有什么目的,以他的消费习惯和能力,根本不会去SKP。
“Roja Dove危地马拉橙花。”贺征道。
“……”季抒繁愣了愣,心跳无端漏了一拍,“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香水了?你不是只喜欢你的三合一薄荷味沐浴露……噢,还用过一次烂大街的Dior旷野。”
“今天。”贺征走到停车位,站在车边,用手挥掉落在把手上的一层薄雪,故作轻松道,“SKP的香水专柜真多,我鼻子都快闻坏了,嘿,多就算了,还贵得离谱!季抒繁,你跟我说说,那么贵的香水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喷一下能成天仙儿?”
“你找这支香水做什么。”季抒繁将紧闭的车窗降下来一点,细小的雪花刚从缝隙钻进车厢就化成水滴落在了他的手心,这个问题无需问,他也是有答案的,但心里有个微弱的声音不断催促着他,听一听,听听总归无妨。
“我这不是马上要进组了吗,你忙起来又总是没个信……”贺征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一片灰色却又无比透亮的天空道,“我就想着,见不到面,把你的味道带去剧组也挺好的。”
“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发微信了吗?”季抒繁想不通他在不满什么。
“我谢谢你啊,每天准时得跟上班打卡似的,早晚各一条,多一句都算加班。”
“……”
“阿繁。”贺征听着耳畔轻浅均匀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很挫败,他虽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优秀的那类人,但大部分时间也是在众星捧月中度过的,从来没有哪个瞬间能让他产生自己是个废物的想法。
“嗯?”季抒繁轻轻应着。
“我、我……”贺征焦灼地在原地转了半圈,水泥路面上的积雪被踩得吱呀作响,想说的话却没有脸说出口,鼻腔里那些残留的、混杂的气味持续不断地冲撞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想说,阿繁,你的品味是最好的,你习惯使用的物件都被摆在一般人很难接触的高级展台,实在是想离你近一点、共同点多一点,我才破例允许自己脑袋发热,拼命踮脚去够不属于自己的高度,但还没等我够到,展台就被人抬走了。
“怎么了?”季抒繁似乎感受到他扩散出来的与平时迥然不用的消极磁场,难得耐心地问道。
不安的情绪奇异地被这简单的三字抚平了,贺征攥紧手机,眼底暗流涌动,像寻求自证般喃喃:“我能红的,我肯定能红的。”
“当然,你是我亲自押注的。”季抒繁顺着他的话说,却又从那些混乱、毫无章法逻辑的语句窥见了一丝端倪,循循诱导道,“贺征,你想买那支香水,但是没有买到对吗?”
“嗯,没货了。”贺征颓然道。
“啧,没了就没了,我还以为谁给你脸色看了。”季抒繁恨铁不成钢道,“我怎么就相中你这么个死脑筋的,你是喜欢那瓶香水吗?你想要什么自己不知道?”
“呃……”我做梦都知道自己要什么,你他妈倒是给啊!贺征无言以对。
“一礼拜没见,你都不想我吗?”季抒繁语调一转,暧昧极了。
“想。”贺征隔空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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