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关心我!”
“秋秋最近都不关心我们。”祁智在一旁补刀,孟文年想了想,凑到蒋随旁边一起蹲着,被蒋随嫌弃地一把推开。
“有吗?”
“有!”
“可能最近睡晚了。”拾秋趴在桌子上和蒋随对视,看着没什么精神。
森林里几乎没有时间的概念,看不到日光,拾秋多数时候是看心情和精力来选择休息或活动,时间久了,就养成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毕竟森林里他都转过、看过,没什么能引起他兴趣的存在了。
一无聊就犯困,还是老样子,拾秋打着哈欠想到。
“你今天上课居然又走神了。”蒋随说道,随后他将自己认真听课的理由说出来,原来是为了奖学金,蒋父被好友的儿子刺激到,冲动下许诺若是蒋随拿到奖学金,不管是几等,他都奖励十倍。
“加油。”拾秋给蒋随打气。
“敷衍。”蒋随哼哼唧唧。
除了蒋随外,拾秋还感受到另一股视线,他知道是谁的,以前看不出祁智的想法,现在却能懂了,但他给不出相应的回应,他的所有情绪已被另一个存在占据。
黑绒树们说不出他是怎么走到森林外的,拾秋自己也不知道,从他记事起,它便一直陪伴在他身旁,笨拙地带他触摸这个世界。
那些久远到褪色的记忆,拾秋记起来的不多,他知道只要自己去想,肯定能回忆起来,但他暂时还不想主动去回忆它们。
现在就很好了。
他的好奇心其实也没那么重。
“再过一年就要毕业了,秋秋有想过以后的发展吗?考研、考公、还是直接工作?”祁智在一旁问着,他们四人曾经约好,都要留在这座城市,大四一起去找实习,工作后休息日一起组队四黑打线下赛,但前不久蒋随说他想试一下考首都某学校的研,他爸要求的,孟文年说他之后可能会出国,归期不定。
平安夜里的那个约定,好像就他记住了。
“当然是读研了,我们秋秋稳被保送的,当然,如果是想要和我一起备战考研,感受下这段人生中难得的经历,也不是不可以,说不定我们两个能一个学校。”蒋随对着拾秋猛眨眼。
“我不准备读研。”
“你不读?”连孟文年也变得惊讶,他以为拾秋大一开始就那么认真的听课是为了稳绩点保研。
拾秋趴在桌子上,摇晃了几下手。
“吴学长在群里说他有内推,大三下如果时间毕竟充裕,可以去试一下,我觉得有些课可以请假。”孟文年说道,他一开始没考虑过出国,研究了很多公司的实习,将收集到的信息做成了一份文档,存在电脑里,“我回去发你一个文档,你可以看看,有一部分是学长学姐他……”
拾秋望着孟文年。
孟文年渐渐停下了话语,“老四,你是准备去其他城市吗?”
“我不确定。”
“我们四个以后还联系吗?”祁智突然问道。
“那当然,我只是读研,孟文年他也只是出国,又不是人死了,我和你们说,以后周六晚上谁都别想逃,全来给我上分,听到没有?”蒋随依旧笑得贱嗖嗖。
祁智看着拾秋,而拾秋没回,他想要伸手,和以往那样碰拾秋的头顶,然而似有所感的人正好看过来,对上这双略显陌生的眼睛,祁智僵住了,手指蜷缩,最终没有摸上去。
“这个发型久了,都快忘了你大一时的样子了。”祁智开口说道。
“你不懂,现在的女生吧,就喜欢长发,说是什么艺术气质,要不是老头子不让,我也留了。”蒋随遗憾地摸着自己的头顶。
“你,算了吧。”孟文年嫌弃地移开视线。
“怎么,看不起我的颜值,想当初我也是……”铃声打断了蒋随的话,他坐回位置上,这次他不需要孟文年来帮忙翻书到正确的页数了。
上课上到一半时,走廊对面传来学生的哀嚎,教室里大部分学生都望了过去,拾秋也扭头望向窗户,看着外面的走廊,他知道在对面教室里上课的教师是尤莱亚。
它离开后的第二天,尤莱亚便回到这所学校教书,没人对‘尤莱亚’出国回来后变了副模样而惊讶,他们平静地接受,仿佛这个人一开始就是黑发黑眸一样,拾秋知道这是它曾经的能力。
卫矜、尤莱亚,所有人都自然地接受了他们之间的转变,上午时卫久晗还礼貌地喊着尤莱亚先生,下午再见到时就亲昵地喊表哥。
“上节课你没来时尤莱亚老师好像发现了。”蒋随和拾秋说悄悄话,“他没点名,但我发现他盯了会儿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孟文年每次到都会帮忙占位置,因而四个人的座位几乎是固定的,拾秋没来,班上其他人也不想插在他们三个中,位置便空出来了。
“他有说什么吗?”
蒋随摇头。
老师把案例发在专业群里,蒋随认真看起案例,拾秋也打开群看案例和介绍,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几声。
走廊对面,尤莱亚的声音加大,传到了拾秋在的教室。
看着右手食指上被咬破皮的地方,拾秋低头用唇摩擦着,碰的时候还能感受到些许刺痛。
它曾经食过人。
拾秋没见过,但在后面那些四处游荡的日子里,看过地方类似的记载,就是不知道是否是真的。
案例讨论时间结束,讲台上的老师站起来,翻动投影仪里的PPT,前排的学生们也跟着翻到对应的小节,只要拾秋是异类,祁智迟疑片刻,帮拾秋把书翻到对应位置,随后推了下拾秋。
拾秋望了眼投影仪,叹了口气。
课还是要继续听的。
刚接收那些记忆时,他想过退学,但现代社会当学生当了那么多年,认知告诉拾秋,至少要把大学读完,至少要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至少毕业时、成绩单上的绩点不能太难看。
下课铃响起,拾秋习惯性又趴回桌子上,等到反应过来可以回家了,身上才多了些活力。
“我回去了。”他和三个室友说道,这几乎是他今天最有活人感的一句话。
“今天又不回宿舍啊。”
没等蒋随抱怨完,拾秋就离开了教室,跑到电梯门口站着,没一会儿,他身旁就多了个人和他一起等。
熟悉到令人心安的气息。
“不喜欢?”走出校门后,尤莱亚问着。
“人太多了。”拾秋用力摇头,上车后就挂到尤莱亚身上。
他喜欢热闹,喜欢在繁星闪烁的夜晚、在温暖的篝火旁看着年轻的冒险者载歌载舞,倾听他们讲述那些迷人的故事,但让他加入一起跳?那太累了。
“总有人来找我说话。”拾秋小声抱怨。
曾经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愈发无法忍受,之前加的社团和比赛队伍太多了,在教室里会有同学过来,在外面也会有仅有几面之缘的队友过来闲聊,累的拾秋想缩回卧室的被子里,再也不出来。
拾秋把脸埋进尤莱亚的大衣里,沉默地cos一块石头。
他们都很好,只是他不太习惯。
“明天还去学校吗?”
“……去。”声音听着不情不愿的。
“学生不上课可不行。”尤莱亚调侃着。
“我这样,你不喜欢吗?”拾秋反问着。
卫矜不喜欢他出门,他知道尤莱亚也一样,他们都像它。
“你不喜欢吗?”
对此,尤莱亚没有回。
第159章
回去后,陪着学生看了会儿海洋专题的伪纪录片,尤莱亚进入厨房,继续尝试下载好的新菜谱。换了具壳子后,他的味觉好似也跟着外貌一起改变了,现在他和学生的口味相似,可以更好地投喂学生。
对尤莱亚而言,这是目前为数不多让他感到满意的事。
碗碟碰撞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断断续续,偶尔还有“哗哗”的水流声和“锵啷锵啷”的翻炒声,中途这些声响突然全部消失,几秒后,又慢慢响起。趴在沙发上的拾秋望了眼厨房的方向,自尤莱亚起身离开、身旁多了个微微凹陷的空位后,拾秋就改坐为趴,整个人趴在了沙发上。
电视里播放着深海世界,漆黑、广阔、又那么的神秘和迷人,收回视线,拾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着里面那些有趣的生物。
森林里曾经闯入过一位少见的游人,衣服干燥,却给人一种湿漉漉的错觉,拾秋偶尔会在他身上闻到些许奇怪的味道,现在想来应是鱼腥味。游人为他介绍了不少大海里才有的生物,在文字形容不出来时,还会用羽毛笔在纸上勾勒一二。
游人贡献了很多很多的故事,很长一段时间里,拾秋都对游人口中的‘大海’心存向往。森林里有溪流,但没有小鱼之类的生命,拾秋找了好久,除了水还是水。
‘我带你去见海。’记忆里,游人对他伸手。
但游人不见了,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留下一封信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连道别的时间都没留下。
“困了吗?”刚刚还在厨房里忙碌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沙发旁。
拾秋挪了挪身子,让卫矜坐下。
现在这双盯着他的眼眸,要比进厨房前稍浅一些。
“不困。”他靠在卫矜腿上,手指点了点一旁新鲜出炉的饭菜。
“躺着吃会呛到的。”卫矜笑了起来。
“你会让我呛到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只是衣服遭了点殃,滚烫的流心馅料比想象中还要难防。
亲眼看着馅料飞溅到衣服上,拾秋抬头指责地看着卫矜。
“我的错。”卫矜立马认错。
“弄干净。”
“好。”
卫矜伸手抚摸沾有污渍的地方,污渍消失了,连带着那一块的布料也一起失踪,入目便是白皙的皮/肉,和刺目的淤青,以及……血痂。
他下意识触碰这些地方,动作轻柔的仿佛是对待易碎的瓷器。
拾秋瞅了眼结痂的地方,又瞅了眼卫矜,没有说话,他没有错过卫矜隐秘的磨牙。
电视里,旁白不紧不慢地介绍着管水母的生活习性,拾秋抽空看了几眼,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卫矜的面容愈发魔怔,拾秋坐起来,主动靠了过去。
他听到密集的剐蹭声。
拾秋模拟似地咬了下牙,发出的声响和他听到的动静明显不同。
他贴了过去,脸贴着卫矜的脸,轻蹭着。
他感受到卫矜微微垂下了头。
炽热的呼吸随着主人的动作而移动,缓缓下滑。
肩膀上传来些许刺痛,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拾秋抱的愈发紧了,身体被挤压着,他不知道是自己在用力,还是卫矜在用力。
电视里的旁白介绍起鮟鱇鱼,模样实在没有上一种水母漂亮。
“您要吃了我吗?”拾秋听见自己在问。
他想起了黑绒树。
在他很小的时候,黑绒树们说他是人类,人类的寿命十分短暂,它们睡个觉就没了。
这句话,拾秋记了很久,他比想象中还要在意。
短暂意味着难以留痕,可他想要被记住,被长长久久的记住,他不想被它遗忘。他开始计算着剩余的日子,按照黑绒树们给出的寿命。森林里没有时间,他就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时间,就是不太准,过了好久好久,他都没变成黑绒树们口中的‘中年’,头发没有一根变白,脸上也没有起皱纹。
但他依旧害怕着不知哪一天就会到来的死亡。
不知过了多久,森林里多了些陌生的动静,他看到边界处来了个和自己外貌相似的生物,应该也是人类,拾秋阻止了黑绒树们的举动。
一个又一个游人闯入森林,也带来了各地有趣的故事,拾秋不太记得那些人的长相,对他们口中的故事却各个记得清晰。
‘请在我死后吃掉我,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我将我的身体赠与你,这样我便能永远活在你的生命里,成为你的一部分,陪你走完余生。’
在某位游人讲述的神话故事里,拾秋听到它们,是一个男人在请求他的妻子吃掉自己时说的,在他的询问下,游人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故事,解释着主人公们的行为举止。
‘爱的尽头,到底是共生,还是吞噬?’游人问他。
拾秋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回的。
突然,肩膀上的刺痛打断了他的回忆。
“在想什么?”卫矜问着,表情已恢复正常。
拾秋看了下肩膀,上面有个明显的咬痕,但没有出血。
“想你做的饭不好吃。”拾秋说道。
有道菜好像加了两次盐,但他当时沉迷看电视,习惯性吞咽,反应过来时吐都吐不出来,只能吞下去了。
“我好可怜。”拾秋趴了下去,枕在卫矜腿上不动了。
他让卫矜看自己被咸到的舌尖。
“抱歉。”卫矜道着歉,为做咸的饭,也为刚刚的举动。
他意识到应该是尤莱亚刚刚加了盐,转为他时,又加了一次,所以口味咸了。
“我好可怜。”拾秋不依不饶,他望了眼电视里不知名、但异常难看的鱼类,更难过了。
他还是更喜欢那些漂亮的管水母。
卫矜犹豫了片刻,在确定口中的牙全部恢复正常后,俯身稳住那张令人心疼的嘴,恍惚间,他也尝到了让小傀儡抱怨不止的咸。
交缠加深,换气的空隙,卫矜再一次听到了那个请求。
‘吃了我。’
口腔深处的牙再一次蠢蠢欲动,卫矜看着心爱少年的眼睛,身体内的两股本能不断拉扯,他当人的时间不算长,但他对目前‘人类’的身份却算是满意和认同。
他最后只是亲了下他的少年。
那些记忆对他而言,不过是让他清楚他的怀中人的纠缠远远比他原以为的要深,除此以外别无他用。
他依旧只是他。
拾秋戳了下卫矜的脸颊。
“?”卫矜看过去。
“鼓起来了。”拾秋说道。
里面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把脸上的皮肤都顶的鼓起来了。
卫矜的手覆上右脸,面色暗沉。
“不丑。”反正再奇怪的模样他都见过。
卫矜没有被安慰到,他看了眼一旁的饭菜,“还吃吗?”
“饱了。”
下一秒,卫矜遮住拾秋的眼睛,继续刚刚的吻。
唇齿交缠间,拾秋有意地探索着刚刚看到的地方,这次卫矜并未拒绝,孤零零的饭菜等到凉透了,都再未有人享用。
欢愉时,拾秋突然想起来了他的答复,他说想去试验一下。
他找到了它,直白地重复了故事里男主人公说的话语,随后……被打了?
在他说完后,它的情绪波动变得异常大,整个身躯仿佛都膨胀了起来,一旁凑热闹的黑绒树幼崽飞速躲了起来,而他想要一起溜走时,却被触手阻拦,随后被打了屁股,像森林外村落里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被教育了一顿,事后疼了好几天。
卫矜不满地在拾秋的唇上咬了一口,绿色的眸子仿佛洞悉一切。
拾秋心虚了一秒,随后讨好地亲了回去。
夜色渐浓。
第二日,拾秋重复了前一日的纠结,盯着时间看了许久,还是痛苦地从被子里爬出来,穿好衣服去学校。
今日的是卫矜,所以本该是尤莱亚上的课,讲台上的老师变回了曾经的老教师。
“哇塞,你们玩了最新出的那个地图没有?超有意思的。”
“最近新出了地图?”
“随笔浮想。”
“我不玩那个,又没周上。”
“那你错过了好多,新出的地图超赞的,里面的npc无敌像活人,绝对有意思。”
“哈?官方也出了地图,那不是玩家自制的吗?”
“就是玩家自制的,但听说是用了什么最新的ai,还在测试功能,只有少部分人抽到资格,可以使用,真的很有意思,我保证。”
“行,那我回去后看看。”
拾秋听到后排有人在闲聊,几个熟悉的声音,但他一时没认出人来,回头看了下,才把名字和声音对上。
“我也知道那个。”曾何来找蒋随。
“你们说的,是那个和学校相关的吗?”李梦玲问着,她不玩这些游戏,但地图最近的二创视频太火了,她也刷到了好几个。
“是。”曾何点头。
蒋随拿出手机怎么打开游戏,才发现他昨天晚上和老头子吵完架,赌气把游戏全删了。
“老四,借下你的手机。”蒋随看向拾秋。
拾秋把手机递过去,蒋随翻了下,发现没有游戏,“老四,你也删了?”
“好像是。”拾秋想起来他似乎很早之前就删了。
孟文年在一旁打开游戏,发现今天是更新日,他还没更新,要等更新完才能进入,祁智默默递来手机,
界面已经进入了地图。
玩家出生点有一段文字背景故事,大概就是主人公小a被班上同学欺负,生性软弱的他恍惚间听从同学的建议,一跃而下,在此之后,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点点把曾经的同学和老师都拉入了这个世界。
地图便是另一个世界,玩家可以操纵小a,去了解更多的细节,也可以选择变成屠,开启一场庄园游戏,去向这些同学们问好。
“你们说上传这个地图的人把高中设成‘海苑高中’,是不是故意的啊?”曾何问着。
外地人玩这个地图可能没什么想法,但他们一见这名字就认出来了,海苑在他们市可是大名鼎鼎的。
“会不会是制作者在班级里收到了欺负?”李梦玲皱着眉,她最受不了校园霸凌的存在。
“好多人都这么猜,听说有很多主播为了热度,想溜进学校探一探。”
“这个学校巨恶心,我堂哥之前……”蒋随现场科普起他堂哥的痛苦经历。
拾秋在一旁听着,在这个世界,郁声的存在被抹杀,连同着他的那些同学和班主任,无人记得他们,也无人记得几个月前的接二连三的跳楼。
他们都去了新的世界,一个更适合他们的世界。
拾秋垂下头,看着祁智的手机,屏幕里,那个头上顶着‘小a’的角色,头动了下,迎着拾秋的视线,对拾秋腼腆地笑着。
“好过分!”李梦玲生气了。
“对啊,那么个垃圾地方,早晚倒闭。”蒋随恶狠狠地说着。
第160章
在曾何、蒋随两人的热心指导下,李梦玲开了一局游戏,这是她第一次玩这种类型的游戏。
“把辅助瞄准关了。”
“用这个,top级手法角色,技能简单,强度还高。”
“低头卡视角。”
“人机就不用卡视角了吧。”孟文年也加入其中。
“你不懂,这地图的ai人类是噩梦级别的,比蒋随还厉害。”曾何又开始拉踩。
“滚你的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教李梦玲,一开始她还说自己有些晕3D,到了后面,操作越来越顺,拾秋撑起身子,扭头观察起后排的人。
李梦玲赢了。
仔细看后,游戏内的淘汰方式居然采用的是内测时的模式,四个求生被挂在绞刑架上,痛苦地挣扎了许久,最后无力地咽气,跪倒在绞刑架前,仿佛在赎罪。
绝望的悲鸣加大了李梦玲唇边的弧度,她近似畅快地笑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等玻璃破碎的画面结束,角色回到最初的地图,她才从这种莫名的状态中恢复,把手机还给祁智,脸上笑容也淡了。
【他们远比你以为的要弱小。】屏幕里,小a头上冒出一句话。
“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一股生气的情绪。”李梦玲揉了揉脸。
“玩屠哪有不红温了。”蒋随安慰起来,“超厉害的,第一次玩就这么熟练,连逼走位和蓄力刀预判飞轮都会。”
“我玩的时候……”李梦玲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一直抓不到人就好像挺生气的,下意识就知道怎么操作了,像有人在教我一样。”
“嘿嘿,不用谢,这是吾等该做的。”蒋随把这句话自动理解成在感谢自己。
至于一旁的曾何和孟文年?两个菜鸡,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梦铃拉着阮书书的手轻摇,她把这些时有时无的不自在都归咎于游戏。游戏容易牵引人的情绪,容易让人上瘾,让她在玩的时候变得不像自己,难怪爸妈小时候不让她碰。
“我脸上有什么吗?”不去纠结后,李梦玲注意到拾秋的视线。
拾秋摇头,又趴回桌子上。
可他没能睡着。
“秋秋,你最近怎么都没什么精神?”游戏的话题结束,有人走了过来。
“是不舒服吗?”
围着的人多了,关心的话语也多了,拾秋渐渐成了中心。
有人碰了他。
“秋秋,你怎么不说话?”李梦玲关切地问着,刚刚是她在拍拾秋的背。
“秋秋?”拾秋听到有人在一声一声地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有男有女,但都不是他喜欢的那道声线。
有手伸了过来,在触摸他的额头。
他听见的声音愈发嘈杂,又有一只手伸来,依旧在碰他。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很不喜欢。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在拾秋快要爆发时,人群散了。
他看到了门口的尤莱亚。
“老师老师,秋秋突然说不出话了,看着很难受的样子。”阮书书焦急地和尤莱亚描述着情况。
“我送他去医院。”
不用拉,在尤莱亚伸手碰到拾秋手臂的一瞬,他就站了起来,靠在尤莱亚身上,近乎急切般地走出教室,离开这个人多又嘈杂的地方。
拾秋跟着尤莱亚回到了车上。
狭小又密闭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人,没有第三人的视线、没有第三人的声音、也没有第三人的触碰。
尤莱亚没出声,一下又一下轻抚着学生的背,直到学生看着好了些,他才缓缓开口,“秋秋?”
“学校人好多。”拾秋的声音中依旧带着些许不稳。
“我不喜欢。”他说道。
“他们都围着我,用手碰我。”
“他们都看着我。”
一双又一双的眼睛粘在他身上,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多,一想到刚刚在教室里的情景,拾秋就控制不住地抱着自己的手臂,揉着那些被人碰过的皮肤。
“秋……”
“抱我。”尤莱亚话没说完,就被拾秋打断。
车内,男人变得沉默,他伸手捂住学生的眼睛,却被学生一把扒下,两个人对视着,下一秒,尤莱亚的身体开始膨胀,粗/壮的尾巴紧紧卷着学生,车身被撑着发出抗议的吱呀,一道道裂痕出现在车顶。
在这样独特的拥抱下,拾秋几乎‘陷’在尤莱亚的身体里,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他蹭了蹭尤莱亚,闭上眼,睡着了。
偶尔有人路过,却无人注意到车身上的裂痕。
“醒了?”
“嗯。”拾秋换了个姿势躺着,手往下摸索,找到尾巴尖尖,拽出来,咬了一口。
鳞片有些硬,但还是乖乖顺从,自己脱落,落在拾秋手上。
“我还挺喜欢你分裂出来的那只小胖蜥蜴的。”想到胖虎,拾秋仰头说道。
蜥蜴是他通过游人的描绘画在纸上的,黑绒树们吵吵嚷嚷地自称曾见过这类生物,一直要他画大一点、画胖一点,慢慢的,他画的变形了。
尾巴尖开心地摇晃,一点都不沉稳。
在拾秋的手心,鳞片变成了小蜥蜴,和之前以往向着拾秋撒娇。
依旧是喵喵叫。
拾秋笑了出来。
“秋秋不喜欢学校吗?”等学生笑够了,尤莱亚才问。
“还行。”睡了一觉,拾秋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逗弄着手中的胖虎,尾巴尖偶尔会旁边教训过于闹腾的蜥蜴。
尤莱亚的手指习惯性地点着,在学生身上。
他在犹豫。
胖虎翻着肚皮,轻咬着拾秋的指尖,尾巴尖和一旁的大尾巴尖摇的一样欢快。
拾秋看了几秒被咬住的手指,随后报复般地仰头,撞尤莱亚的下巴。
“秋秋这段时间不怎么喜欢出门。”尤莱亚还是开口了。
“嗯。”
“一直呆在家里面,可能会无聊,朋友间太久没联系,说不定那天就见不到了。”
如果只是喜欢宅在家里面,尤莱亚当然喜欢,他希望学生漂亮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影,然而现在学生的状况明显不是那么简单,害怕人群、烦躁嘈杂、或许还有更深的。
尤莱亚只能压下自己的私心,把问题问出来。
“你不喜欢吗?”
拾秋看着尤莱亚的脸,如果尤莱亚没有笑得这么欢快的话,他说不定会相信说出这几句话的尤莱亚是在关心自己。
这个家伙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拾秋轻哼了一声,戳了戳手中的胖虎。
尤莱亚又一次僵住了。
拾秋把胖虎放回尾巴尖附近,他在尤莱亚的怀抱里转了个身,正对着尤莱亚。
“我现在这般依赖着您,您不开心吗?”
“我厌恶他人的触碰,只能接受您的抚摸,您不喜欢吗?”
“这双眼睛不会再看着他人了。”一句一句问完,拾秋拉着尤莱亚的手,放到脸上,他带着尤莱亚的手指,抚摸自己的眼尾。
‘只能看着我。’
‘只能接受我的触碰。’
‘只能依赖我。’
那时,它无数次地重复了这些话语,它说它会撕破所有被这双眼睛看到的生物。
腰间缠绕的力道愈发紧了,拾秋甚至有种错觉,他会被这股力道碾压至死。
“您看,这里面,只有您哦。”拾秋凑近,让尤莱亚更好注视他的眼睛。
学生漂亮又纯粹的黑眸里只有他一个,似再也容纳不下第二人,其中的依赖和爱恋更是比醇香的酒液还要醉人。在这双眼睛的鼓励下,尤莱亚揉捻起学生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