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边买的。”苏屿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把箱子打开了。
从好奇到震惊，陈金阳只用了一秒，“这......”
他好像眼花了。
看见了一箱子的真空包装腊肠和真空包装不知名动物的肉块。
腊肠！肉块！
这俩东西和苏屿联系在一起，真的太割裂了。
陈金阳抬起手揉了揉眼睛，企图从“幻境”中脱离出来。
结果一睁眼，腊肠和肉块依旧安静地躺在箱子里，似乎在嘲讽他的大惊小怪。
陈金阳：“......”他是不是搁这儿做梦呢？
偷偷掐一把大腿。
苏屿没理会他的震惊，挑出了一包腊肠，一包肉块，“这个给你。”
人的五感能同时接收多种信息。
陈金阳被自己拧疼了的同时听见了苏屿说的话，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啊？给我的？”
这给他干哪儿来了，还在国内吗？
“嗯。”苏屿见他没动，拿着沉甸甸的两大包肉食送过去，“这个很好吃的，不过要烧一下。”
昨天，他跟着苗优和陆初曼买了很多东西。
拿来送人的礼物，首先排除朋友随手就能在附近买到的。
而他们既然在隔壁市，优先选择的，自然就是地道的地方特产。
学姐查了资料，说当地的火腿和腊肠远近闻名，超绝大烫门，火的一塌糊涂。
特别是些老铺子做的，网上都买不到，好多人特意坐飞机过来买年货。
他们一行五个人，还是今天三点钟起早去排队才抢购到的东西。
只不过除了苏屿和目前就住在教师公寓里的邢群，其他人都选择用快递把抢到的战利品寄回了家。
还没缓过来的陈金阳在怔然中完成了特产交接，结实的重量让他的手倏地往下一沉。
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的他下意识地喃喃，“可是你为什么忽然送我东西啊？”
“前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我。”苏屿不偏不倚的和他对视，眸子里满是真诚，“这是年货。”
圣诞节礼物不能乱送，但是年货可以。
而且这两种食物，也挺适合出现在年夜饭的餐桌上的。
陈金阳有点麻了，“年、年货？”
苏神，是不是有点太接地气了？
他感觉自己都要变成结巴了。
“嗯。”苏屿点了点头，将包里剩余的腊肠和火腿肉分成两份，放在了丁远航和谷同光的桌子上。
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端水，大家都有。
在陈金阳还在发呆的时候，苏屿又拉开了行李箱隔层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了四个方方正正的礼盒。
礼盒是喜庆的红，顶端系着一个蝴蝶结，看上去很是精致。
其中一面用透明塑料的材质做了开窗的设计，能直接看见里面饱满的苹果。
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只是在今天有着特殊的祝福意义。
这也是跟着师姐他们买的。
苏屿只留下了一个，剩余的又分给了几个室友。
将东西放在陈金阳手中时，他还说了一句“平安夜快乐”。
杵在原地的陈金阳手里拿着一堆礼物，神色窘迫，“可是我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苏屿无所谓，“没关系，我给你送东西不是为了拿回礼的。”
说罢，也不等对方回答，将行李箱收拾好，一手拿着剩余的苹果，一手拿着从包里拿出来的礼袋，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身后，陈金阳忍住了喊爸爸的冲动。
“我给你送东西不是为了拿回礼的”，天哪，这也太酷了。
有机会他也要这么耍一次帅。
手上的酸涩感明显，他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端着两包肉呢。
陈金阳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立马在手机上私戳了另外的两个室友：急召，下课后速归！
离开的苏屿带着礼物，如在社交软件上约好的那样，来到了竹马的宿舍楼下。
江时衍的体态很好，即便在寒冬中也站的跟杉树一样挺直，格外出挑。
远远望去一眼中的明显。
他已经在那等着了。
苏屿平复了一下呼吸，带着两天未见的思念，缓缓踱步而去。
还未行至跟前，行踪就被发现。
江时衍侧过了身子，“你来的好快。”
热气呼出，在冷空气中凝成了一团白雾，很快就消散了。
苏屿脚步未停，微微张开双臂，将脑海中预设了数十遍的画面实践，迎面怼了上去。
——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想到有这出的江时衍一时不察，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
他稳住身体，带着疑惑和关心低头看去，“怎么了？”
苏屿并未抬头，只埋首在江时衍的颈窝。
熟悉的气息窜入鼻腔，他眯着眼蹭了蹭。
有些事做了才知道是真的很简单。
那就去抱。
江时衍没有把人推开，只抬手揉了揉发小的后脑勺。
往日里独立自强的人忽然“展露了脆弱”，让他的心不免揪了起来。
原本不想给予压力多问有关竞赛的事情，但对方这副模样真的很像失利后的落魄。
他放柔了声音，“是没发挥好吗？问题不大的，你才大二，满打满算还有三......啊。”
江时衍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你咬我？？”
声音在耳边炸开，苏屿身体一僵。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经意间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就跟放了0.5倍速般一点点松开了嘴，远离了那片口感不错的颈肉。
动作小心到让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会造成二次伤害呢。
好在这种个位数接近零蛋的天气，在不必要的时候，没什么人喜欢出来瞎逛。
苏屿拉开了半个身位的距离，视线直直的和震惊中的人撞在了一起。
“......”
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乱咬人，对方会信吗？
江时衍抬手捂住了被咬的颈侧，疼倒不是很疼，只是触发了人体保护机制之后的下意识动作。
眉头微皱，眼中的震惊已经转化成了浓浓的不解。
末日要来了？好友变丧尸了？
苏屿只觉得自己在接受一场无声的审判，脑子转的比在竞赛中答题都要快了。
半晌，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了出去，非常生硬地企图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给你。”
江时衍闻声看去。
刚才光顾着看人了，现在才发现苏屿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
他接了过来，粗略一扫。
占据视线的是一个顶着蝴蝶结的红色盒子。
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风太大，江时衍的耳朵不知不觉中染上了一片红。
刚回来就过来找他，就是为了给他送礼物吗？
然而慌乱中的苏屿并没有发现这抹异常。
见竹马站着没动只顾看，又不想对方继续关注刚才那个乌龙插曲，他忍不住催促，“你不拆开看看吗？”
“哦哦。”江时衍视线飘忽，也不管被咬的脖子了，伸手就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礼盒精美的顶盖下，是剔透的塑料膜，里面装着的圆鼓鼓的苹果跟他面对面打了个招呼。
江时衍：“......”
怎么说呢，苹果啊。
装的还怪好看的。
江时衍满脸认真，“最近我刚好需要吃点水果补充点水分。”
苏屿提醒，“下面还有一个。”
袋子里确实还有点重量。
江时衍这次没犹豫，将里面剩余的礼盒倒了出来。
看盒子上的logo和包装大小猜出了本体，“a*rpods？”
“嗯。”苏屿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他根据江时衍手机蓝牙配对的连接名称，推断出对方已经很久没有更换外设了。
趁着这次有理由，正好能将挑选好的礼物送出去。
江时衍非常之捧场的“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想换耳机？这不愧是我好哥们，凑一块去了！”
他们两个经常互送东西互请吃饭，他倒也没拒绝。
只不过心中的疑惑没有散去，也就顺嘴问了出来，“怎么忽然想到要送我礼物了？”
“不是忽然。”苏屿纠正了他的说辞，“明天是圣诞节。还有，为了感谢你前段时间监督我吃饭。”
至于什么好哥们的称呼，被他冷酷无情的无视了。
江时衍总算是反应过来为什么袋子里还有个苹果了，他浅浅嘶了一声，“我给忘了。”
这种节日对于他们这些单身男大来说，跟以往普普通通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好兄弟送了他礼物，而他竟然没有给好兄弟准备。
因为这个纰漏，江时衍忽然觉得手上的礼物烫得慌。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a*rpods还是pro系列的最新款，国内货源紧缺，定了之后还要等。
这说明苏屿比想象中更早的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没事。”苏屿倒是没怎么失落。
感情就是这样，先动心的人多用点心是应该的，不然怎么让暗恋的人对他也动心？
而且，下半年最好的礼物已经拿到了。
就在上个月，从噩梦中苏醒后的他邀请江时衍下学期一起出去住时，对方点了头。
“没事什么没事，不行，明天我必须带你出去买点东西。”江时衍语气认真，“我记得你整个下午都没课，你没其他约吧？”
苏屿默默盯了他一会儿。
邀请他一起过圣诞吗，这跟约会有什么区别？
可恶的直男。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复杂地开口：“没有，跟你出去吧。”
可恶归可恶，拒绝是不可能的。
江时衍见他同意，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
补救机会get。
江时衍将苹果装回袋子里，小声嘀咕，“还有，咱们俩什么关系？就这点小事别老跟我说谢不谢的，多生疏。”
“关系好也不能习惯并坦然享受朋友的付出啊。”苏屿听见并反驳，在说到“朋友”这两个字眼时，不由加重了读音。
而他自认为的咬牙切齿，在江时衍耳中则变成了强调，“跟别人就算了，咱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没必要算那么清！”
“要算，对等的付出有利于保持感情长久。”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小学生般计较上了。
“你哪儿听来的这套弯弯绕绕的大道理？既然如此，那我问你，刚刚咬我干什么？”
“......”
绕了半天的话题又回到了原点，逃避无果的苏屿被噎住了。
杀死了比赛的江时衍哼笑了一声，“按照那套对等理论，你现在是不是要让我咬一口回来？”
苏屿的视线落在了他获得了胜利般扬起的嘴角，又缓缓挪到了他微张的唇上。
咬一口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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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苏屿：抱住，埋ing......
满足满足满足。
大脑：防沉迷系统启动。
身体：yes，sir！
嗷呜（咬）
江时衍：hp-233

苏屿眼中的迟疑只存在了短短的一瞬。
下一秒，他将自己在寒冷天气扣到了最上方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手指压下了布料，露出了线条起伏明显的锁骨。
江时衍的笑容未变，只不过看上去莫名有种被冻成了冰雕的既视感，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僵硬。
苏屿另一只手抬起，搭在了竹马的肩膀上。
双方之间的身高差使得手臂向上倾斜起了一个角度。
他用了点力气，将对方往自己这边的带，轻声道，“可以，你咬吧。”
作用于肩上的力气并不大，但江时衍还是被迫弯下了腰。
那片裸露出来的肌肤在眼前逐渐放大，直到近在咫尺。
耳朵仿佛幻听了机械老旧转不动的咔哒声，一如他失去了思考功能的大脑。
苏屿见江时衍网络飙红延迟般一动不动，眉眼间闪过了一丝迷茫。
搭在肩膀上的手开始转移，放到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好学的小复读机学着竹马方才安抚他的样子，指尖穿过发丝，动作柔和的摸了摸。
“没事的，我不怕疼。”
江时衍：“......”
原先僵着不动的人，此时触电般猛地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下一瞬，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堪比专业模特的大长腿迈出去好几步，才慌里慌张的扬声补充道，“那个，我忽然想起来室友还有点事找我帮忙！”
声音远远传来，而当事人几个呼吸间就没了踪影。
速度快的好像在参加百米冲刺快跑。
被留在原地的苏屿神色错愕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这是......逃跑了？
他眉头微蹙，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的衣领整理好。
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虽然，他让对方咬一口报复回来，的确是基于所谓的对等理念的基础上，可中途也冒出了其他的心思。
利用一些近距离的亲密接触，加快感情变质，
让啃一口，0距离，很符合攻略中所说的情况，都超常发挥了。
江时衍不应该满脸通红含羞带怯的跟他对视吗？
苏屿想到了一个偏坏的可能。
难道，是恐同还没调理好，抗拒跟他贴的这么近？
“啧。”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江时衍可真坏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明明经常主动跟他勾肩搭背的一起走，反过来就不行了？
苏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纠结太多也没用，人没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算了，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总归以江时衍的脾气，不会过于计较这件事的。
他逃避地想到。
另一边。
江时衍一口气跑到了宿舍，火箭般冲到了阳台。
洗手台的镜子印出了他那能和苹果一较高下的绯红脸色。
江时衍憋了一口气，水龙头的水哗啦啦的流，他也不嫌冷，撩起袖子捧起来就往脸上泼。
重复以往，直到脸上的燥热被物理压盖了下去。
脑海里大名理智、小名正义的天使还在对着他罪恶的灵魂拳打脚踢。
边揍边喊，“他可是你好兄弟，最好的兄弟！你在想什么！你想干什么！！！”
明亮鲜艳的红色感叹号填满了每一个角落，干扰的他有点不知所措。
真要命。
室友被他这风风火火的动作吓到，远远问候，“你被鬼撵了嗷？”
江时衍甩了甩头，“没有，我......焯！”
水顺着手掌往下，滑入了挂在手腕上的礼袋盒子里。
江时衍又是手忙脚乱的拯救。
分明是温馨的兄弟见面会，最后却闹得兵荒马乱。
万幸发现的早，且礼物外面的包装盒起到了一定的防护作用。
最后不论是苹果还是耳机，都被顺利拯救。
忙活完，江时衍无力地趴在了桌面上，缓解这一系列事情给自己带来的冲击。
见证这一切的室友好奇相互对视了一眼。
“你今天有点不太对劲啊，这么不稳重。”
“等等，苹果，可恶哪个小妹妹给你送的！？”
“你怎么不看看另一个“苹果”，最新款，柠檬树上挂着我。”
江时衍默默伸出手，将两种苹果都藏好，刚压下去的燥热又有漫上来的感觉，“别瞎起哄，没什么小妹妹，是小屿送的。”
“哦。”
“哦～”
“柠檬树上的我拴拴的。”
这边的江时衍正在被室友调侃，那头回到宿舍的苏屿，也对上了三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在陈金阳卖关子的呼唤之下，另外两个室友一下课就赶紧赶了回来。
苏屿的手落在门把上，被盯的关不是，不关也不是。
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陈金阳狗腿的上前，给他拉开了椅子，“出门累着了吧？来坐。”
谷同光见状忍俊不禁，“礼物看见了，谢谢你。”
苏屿带上门，“不客气。”
他在位置上坐下，扭头问陈金阳，“你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陈金阳：“？”
陈金阳：“没有，我在你眼中是什么人啊，我要闹了！”
苏屿捂住了耳朵，“好吧，知道了，小点声。”
陈金阳继续耍宝般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
心情最复杂的莫属丁远航了。
几天前，他还窥见了对方并没有把他们当做是朋友的真相，失望的同时，对他那高冷排外还有些无语。
谁成想这次回来竟然还给他们带礼物，小二十斤的东西吭哧吭哧扛回来，中途都不知道有多累。
如果说送......火腿肉和腊肠是为了回报之前生病时的照顾，那么平安夜的苹果又怎么解释？
丁远航恍然察觉了真相，苏屿可能并不是高冷和排外，而是本人过于笨拙。
他主观认为他们不是朋友，实际行动上早就跨越了普通同学的壁垒。
说起来有些冒昧。
丁远航此时是情真意切的对令人尊敬的苏神升起了怜爱。
这孩子，也不知道小时候经历了什么，才长成现在这样子。
苏屿正在沉浸式被陈金阳折磨，面前忽然横过来一只手，把吵吵嚷嚷的人提溜走了。
丁远航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放在了他的桌面上，“这是给你的。”
苏屿给他们都送了礼物，自己却没留一个。
苏屿定睛看去，发现舍友给自己的也是一个被包装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苹果。
他福至心灵的明白了对方的用意：506全部的人，都要平平安安。
“我去，你刚刚出门就是特意去买苹果了是吧，你怎么不叫我们？？”
陈金阳蛮横地一把把人撞开，“此子心机深沉，断不可深交。”
谷同光表情严肃地附和，“道友所言甚是有理。”
忽然被古风小生包围的苏屿眉眼舒展，没随他们一起玩闹，“谢谢，我很喜欢。”
从心底漫上来的暖。
他忽然想起了江时衍说的要多交朋友的话，原先的抗拒在此刻淡化。
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可以吧。
丁远航&谷同光&陈金阳望着他上扬的嘴角，心底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成就感。
刚才看他的表情，总觉得笼罩着淡淡的惆怅，兴致也不高，和以往的风轻云淡存在着不小的差异。
现在舒服了，人被哄开心了。
三人眼中还有些稀奇，是真的笑了，苏屿原来没得面瘫啊。
“你们可以当我的朋友吗？”苏屿就在这个时候勇敢地往前跨了一步。
“咳咳咳。”始料不及的陈金阳直接被呛到了。
什么可以当他朋友吗，他们不是早就是朋友了吗？
丁远航笑了下，郑重回答，“当然可以。”
意料之中的笨拙。
他只有在读幼儿园的时候，才会这么认真朝着另一个人发出所谓的“朋友申请”。
再大些，都是聊了两句后便心照不宣的建立了连接关系。
谷同光对此意外又不意外。
意外的是苏屿竟然会主动跟他们说这些，不意外的是明明只是朋友，对方却表现的跟求婚一样认真。
作为同一个高中的校友，他暗暗关注了对方三年。
第一次见面，是苏屿作为优秀学生的代表，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发表对高中生活的期待演讲，以及分享些学习经验。
看脸的世界很是残酷，稀稀拉拉的掌声在他登台之后变得热烈了几分。
而苏屿面对这数以千计的高中同学却没露怯，试了一下麦克风的收音，“我叫苏屿，很期待高中生活，学习经验是多问多刷，该专注的时候专注些。”
全校师生竖着耳朵期待，而他的演讲却戛然而止。
“没啦？”不远处老师的疑惑被麦克风收录，传到了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苏屿依旧面无表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嗯。”
接下来爆发的便是一阵哄笑，不少人交头接耳地嘲笑他拉了坨大的，三两句话算什么演讲。
有甚者揣测他就是在藏私，舍不得分享。
众说纷纭，但那天的晨会确实早早结束，免去了在太阳底下曝晒和站的腿酸的苦。
谷同光那时候也跟着笑了。
后续蓦地发现，学习进步一事，确实绕不开他说的那三个点。
每个人适合的学习方法可能不同，但不懂的知识点去问、懂了后多刷巩固、少摸鱼干点其他无意义的事专注些，毫无疑问是离不开的核心。
谷同光心生佩服，苏屿似乎很擅长将复杂的事情提炼总结。
如此一来，还规避了交代具体学习流程却没在其他人身上起作用的风险。
对他的印象，也从冷幽默，变成了聪明人。
再有交集，便是在校内选拔的竞赛小队里。
几个数理化老师各自推荐了成绩优秀的学生，林林总总十二个，可最终能获得资格的人只有五人。
优中选更优的养蛊流程很是公平，让学生靠实力争取，却又携带着无穷的压力。
政策改革，竞赛不能直接加高考分数，却能作为参考项获得优先录取的机会。
这是大家都不愿意放弃的，特别是对于某些偏科的学生来说。
谷同光也在其中，苏屿便是他的竞争对手之一。
当然，或许对方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对手。
集中训练的那几天，彼此之间存在着的明显差距，数次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某日傍晚。
谷同光半死微活地用头抵着桌面，无声破防，丧失了进食的兴趣。
集训班里没有其他人，安静的只能听见头顶风扇细微的嗡嗡声。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的门被推开，细微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熟悉又毫无波澜的声音轻声复述了一遍试卷上还未写的题目。
谷同光抬头，发现苏屿单手撑在他的桌面上。
“这道题有点超纲了，要用微积分思维，第二问的左半边可以利用极限和洛必达法则求出。”
苏屿自然的地拿过他的草稿纸，笔尖诞生的字符便洋洋洒洒的填满了一整页。
“不过，高中知识也可以解。”他并未停笔，写完一面解出答案后又翻了一面，从头开始，“所以，当x∈（0，1）时，f（x）单调递增；当x∈（1，＋∞）时，f（x）单调递减。”
谷同光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承认自己确实比不上对方，但好歹也是竞争对手吧，教的这么详细真的可以吗？
要知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万一呢？
“没有什么帮不帮的，就算我不说，你也可以问老师。”苏屿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视线扫过他略有些苍白的脸，“好了，你可以去吃饭了。”
两人靠的很近，直到现在，谷同光还清楚的记得对方在余晖下仿佛镀了一层金边的脸。
同时，他也记得对方那一眼中并不是对同学的关心，而是怕他饿死在教室里，担上见死不救麻烦的逃避。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苏屿是个好人。
后来，在学校专门给他们十二个人出的试卷里，意外撞上了类似的题型，且明确要求让他们用高中知识解答。
谷同光下笔如有神，因那道题多拿下的分顺利挤进了前五。
比赛，获奖，又各自忙碌。
不同班的他总是找不到机会跟对方单独相处，就连社交软件上的好友申请都没有被通过。
那声谢谢，在心里藏了好久好久。
直到在同一个大学的同一个专业相遇，缘分巧的还分配到了同一个宿舍。
谷同光欣喜万分地上前，“苏屿！”
苏屿回眸，眼里满是陌生，“你是？”
他忘了他。

不放在心里的人，转头就忘，就像是他。
沉浸在回忆里的谷同光忽然被肘击，他在剧痛中回神，发现陈金阳给他连连使眼色。
只有他还没有给予答复了。
坐在椅子上的苏屿目不转睛地盯着谷同光看，心中升起了些许的紧张。
他在犹豫，是会拒绝吗？
拒绝的话，其实也能接受。
苏屿有明确的自我认知，他知道自己的性格算不上好。
无法忍受，在情理之中。
谷同光望着已经开始提前释怀的人嘴角抽了抽，忙不迭给出答案，“我愿意！愿意当你朋友！”
他本来还想拿乔一下，为报当年没记住他之“仇”。
可苏屿的反应让他瞬间清醒，和他做朋友并不是什么必选项。
再装下去就要乐极生悲了！
苏屿有些意外，毕竟对方僵持在原地的样子，真的为难又勉强。
他善解人意道，“其实不用勉强的，就算我们不是朋......”
“没勉强。”谷同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认真的。”
陈金阳和丁远航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被这场突然展开拉锯地对话逗笑了。
陈金阳没给面子，“叫你刚刚发呆。”
丁远航也没站在谷同光那边，知道苏屿不经逗，还故意不说话，该！
谷同光为防止再次陷入尴尬中，灵机一动，“为了庆祝我们今日建立起来的友情，不如一起出去吃顿好的吧。”
“我都可以，看你们。”丁远航没什么意见。
苏屿和江时衍约好一起出去的日子是圣诞节当天。
学业上，刚比完赛回来，邢群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两天。
有空，没其他的事。
他点了点头，“我也可以。”
刚好之前还想着要请舍友们吃顿饭，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单结了。
一个宿舍总共就四个人，通过了三个。
就在大家以为行程就这么定下来的时候，变故出现。
陈金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今天我没空。不止今天，明天也不行。”
苏屿回忆起刚回来时撞到的画面，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