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益杰脸上也非常尴尬,同时也有点怕骆萧——一当然是骆萧人高马大,真打起来,他占不了一点便宜;二则是因为骆萧在他们维修部,一直很大方,舍得请客,也舍得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他们,一声萧哥,可不只因为骆萧比他们年纪都大。
丁益杰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马上道歉:“我错了,错了,哥。我嘴快,嘴贱。”
“你不是嘴贱。”
骆萧心里分明,“你就是这么想的。”
骆萧松了手,冷声警告道:“管好你的嘴,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他也心知丁益杰动不动犯酸的毛病,提前打预防针,“别给我跑到温然面前找存在感。”
“不会的不会的。”
小晴他们几人赶紧再打圆场,“吃饭吃饭。”
恰好有车开到店门口,骆萧看见了,起身。
骆萧一走,袁俊和小晴马上说丁益杰道:“你有毛病啊?”
“你都知道那个大帅哥在追萧哥,你还这么说?”
“谁希望追自己的人不干不净啊?”
小晴:“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你帅,还有钱。”
“好了,吃饭。”
丁益杰埋头扒饭。
但谁都不知道的是,温然前脚刚从店里离开,后脚就收到一个加微信好友的验证。
验证消息上写着:183、有腹肌、1。
温然扫了一眼,退出微信,压根儿没搭。
丁益杰一个下午都在频繁看手机,看有没有加上好友、验证有没有通过。
一直没加上,丁益杰心里挺气愤的。
他想他又不比骆萧差,还比骆萧更年轻,凭什么骆萧能勾搭上,他不能?
通过啊!快通过!
通过了,给你发腹肌!
我下面大,保管你满意!
哪知不但没通过,下午六点多,骆萧下班,丁益杰眼看着骆萧洗干净手,换了身干净衣服,上了白天来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丁益杰心里暗骂。
车上,温然开着车,转头瞥了眼副驾,问骆萧:“你把上班的衣服换了啊?”
骆萧“嗯”了声。
温然哼笑,收回目光,继续开车。
骆萧知道温然笑什么,淡定道:“约会,当然得穿身干净的。”
“啊~~”
温然故作探究的语气,“原来是约会吗?”
又音线爽朗道:“以前约过几个啊?约得多吗?我排得上号吗?”
骆萧笑了下,知道温然又在故意逗自己。
“很多。”
骆萧也逗他。
温然马上打了右方向灯,转头看右后视镜,预备把车往路边开,“你下去。”
骆萧笑,看温然。
温然没真的停车,拨掉右方向灯,傲娇又仿佛不爽地“哼”了声。
“没有,开玩笑的。”
骆萧伸手,轻轻握了一把温然搁在扶手箱旁的右手,声音亦很温和,“你是第一个。”
“是么。”
温然嘴上的语气带着嗔怪,手上却抬起,握住了骆萧正要收回去的手,掌心对着掌心,又把两人的手一起拉过去,低头亲了亲骆萧的手背,“这还差不多。”
骆萧看温然,觉得温然这个时候不像狐狸了,像小狼,尾巴傲娇地竖向天,尾巴尖儿却可爱地摆来摆去,怪萌的。
“中餐、法餐,日料、自助、海鲜,有什么想吃的?”
骆萧下午就趁空翻了翻点评网,找了几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餐厅。
温然却道:“我下午去合作的宠物医院,拉了几袋宠物医院的客户捐的狗粮和猫粮。”
“要不我们去‘小草原’?”
骆萧:“可以。有餐厅吗?”
温然笑:“我请你吃狗粮啊。”
骆萧:“不是说好了我请么?”
温然坚持:“我请。”
骆萧:“吃什么?”
温然:“狗粮啊。”
骆萧笑,温然又逗他。
温然这才正经道:“那儿有个小屋子,在办公室后面,我们几个朋友过去,有时候会在那里搓火锅。”
“我请你吃火锅吧。”
“那里有冰箱,冰箱里什么都有。”
“好。”
骆萧完全不挑。
开着车的温然陡然话题一跳,“我今天下午突然想到,你在非洲大草原做志愿者,经济来源怎么办?那里发工资吗,还是你问家里要?”
“没有工资,也是倒贴。”
骆萧回:“我家境可以,卡里的钱一直都很充裕。”
“啃老啊。”
温然揶揄,点头:“这个我熟。”
他聊自己,“我也从小啃我妈。”
“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一个月给我打两万。”
“后来我毕业了,我妈就开始一边骂我,一边每个月给我打五万。”
“有时候我做点事,会赚一点,可以让我妈稍微看到一点回头钱。”
“不错了。”
骆萧搭腔,也聊自己:“我都28了,我父母没看到我这里有一毛的‘回头钱’,连点声音都没有。”
温然哈哈笑,话题又陡然一跳,问:“你说你有哥哥?你哥哥做什么的?比你大几岁啊?”
骆萧:“大三岁。我哥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
开了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小草原”。
“小草原”的大门就在公路边,开过去,便是两扇合着的但没有上锁的大铁门。
把铁门推开,车开进,便能在已经暮色四合的昏暗光线下,看见入目是大片的空地,空地有条主路,主路的两侧全是铁丝网拉的一个个大小“隔间”,“隔间”里全是狗,狗一听见看见车的动静,马上便一起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就是这儿。”
温然下车,骆萧一起从副驾下来,眺望着。
“每天固定一顿,有人喂。这边专门开工资,请了人。”
温然介绍道:“是个大叔,就住这里面,刚好可以帮忙晚上看着。”
骆萧往铁丝网的方向走近几步,看见最近的隔间里,里面都是一群体型偏小的小狗。
“汪汪汪——”
狗都看着他,冲他叫,很多还在摇尾巴。
温然则打开后备箱车门,把带的几袋狗粮拉去门口不远处的一个蓝色的小屋子。
骆萧看见,过去帮忙,一只手提三袋狗粮,轻轻松松。
“哇~”
温然看见,连连惊叹,又去扫骆萧因此绷出的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好man~
骆萧提着狗粮从温然面前经过,见温然惊叹,还盯着他看,有些好笑,问:“以前没见过身材好的?”
“不一样。”
温然还在看,解释:“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肌肉看起来像是死的,我不喜欢。”
骆萧在屋子里放好狗粮,转身出来,见温然还在看他胳膊,他抬手,小臂递过去。
温然眼睛亮亮的,“可以摸吗?”
手已经自觉摸上了,还轻轻捏了捏,赞许:“真不错。”
骆萧好笑,这时候的温然像小狗,有个尾巴的话,大概也已经摇上了。
两人顺着主干路往里走,走到哪儿,都有一群狗在看他们、不停叫。
温然手里有一小袋狗粮,走到哪里,就往铁丝网内撒一把,狗狗们全在低头吃着。
温然也把狗粮递给骆萧,同时聊:“全是野狗,多吧。”
“也有大型犬。”
“大型犬都是一只一间。”
“小狗可以混养,不怕它们打架。”
骆萧也一起,从高处往铁丝网内撒狗粮:“这么多,食物的消耗得不少。”
温然:“是啊,所以得募捐。”
“不过最近不用担心。”
“我们有个志愿者结婚了,嫁了个超有钱的老公。”
“他老公给我们基地一口气捐了五千公斤狗粮,能吃段时间。”
“这里也有志愿者?”
骆萧意外。
温然:“所以我开玩笑,说这儿叫‘小草原’。”
温然带骆萧去了安置大狗的地方,是一个个砖头建的小屋子,足足两大排。
刚进去,大犬的犬吠声响起,浑厚洪亮,和外面的小狗群明显不同。
温然边走边看着边介绍:“这边的很多大型犬都是品种狗,有走丢的,有被人弃养的。”
“这里面有些隔间空了,就是狗狗被人收养走了。”
“有时候真的挺无语的。”
“大家弃养,弃养的是品种狗。”
“收养,品种狗也更好找新主人。”
温然说着,时不时给隔间内的狗狗撒一把狗粮,伸手进去摸摸狗,或者给狗狗空的盆子里添点水,水也不是什么直饮水,直接就是地上水管接着的自来水。
温然:“好多品种狗刚来的时候喝自来水都拉肚子,后来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没办法,基地狗多,人力有限,只能喝自来水。”
骆萧也帮忙给狗碗里添水。
正添水的隔间里是只边牧,边牧一直凑在门前,尾巴摇啊摇。
温然介绍它:“它叫‘过马路’,因为它会自己看红绿灯过马路。”
“它也神的很,被弃养的,带过来,两次被人收养走,两次被退回来,都说它特别调皮,拆家,也不听主人指令。”
“坐。”
骆萧命令道。
边牧一屁股坐下了。
温然笑:“现在听话了,指着你收养它,它好去拆你的家。”
“好狗。”
骆萧伸手进去,摸了摸边牧的脑袋。
温然也去摸边牧的脑袋,看着骆萧,话锋一拐,“你在大草原摸过野生动物吗?”
“狮子。”
骆萧:“豹子。”
“都是救助的时候,打过麻药,躺在那儿,可以让人摸。”
“什么感觉?”
温然好奇。
骆萧:“很粗糙的毛皮,和猫狗身上的毛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幼崽,毛皮也很粗,不软。”
两人就这样边聊边走,在基地内到处转了转。
天彻底黑了,温然带骆萧去了办公室后的房子,那里像个厨房,有灶台水池,也有冰箱桌子。
温然打开橱柜,翻出一个电磁炉和一个大锅。
骆萧打开冰箱,发现冰箱的冷藏冷冻柜内,果然什么都有,有冻的肉卷、虾糕,也有蔬菜、豆皮、鸡蛋。
骆萧洗手洗菜,温然插上电磁炉,研究用什么汤底。
“你吃辣吗?”
温然转头问水池前的骆萧。
“可以吃。”
骆萧也回了下头。
“OK。”
温然弄了一个番茄和中辣的鸳鸯锅。
弄完,温然坐在桌边,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举着,镜头对着骆萧的方向,连拍了好几张。
拍完,温然在堆放杂物的角落里翻出一本用过的画册和一支笔,靠着椅背又对着骆萧的背影画起了素描。
骆萧端着装盘的肉卷转身走向餐桌,便看见温然在画画。
喜欢吃饭的时候画?
骆萧把肉卷摆去桌上,绕过桌子,来到温然身后,弯腰,俯身靠近,发现温然又在画他,画的是他的侧颜。
骆萧看着画,脸凑在温然脸旁,“怎么又画我?”
温然手下不停,目光盯着手里的画,回:“我最近画的都是你啊。”
骆萧转头,看了看温然。
看温然专注的样子,看温然凝眸的目光、纤长若鸦羽的睫毛。
看着,看着看着,骆萧缓缓过去,靠近了一点点,唇便碰到了温然的脸,很轻很浅的一下,觉得温然的脸颊有些微凉,也软,只是没有嘴唇软。
“你在干嘛?”
温然还在画,人没动,眼睛都没转一下。
但突然的,男生转头、伸手,手的虎口卡了骆萧的颈下,下巴则直接抬起,唇对唇地吻上了骆萧。
浅吻了一下,便立刻分开,温然低声道:“这才是亲。”
说着,又凑上,主动亲了亲骆萧的嘴角,声音微哂,说:“你不乖哦,偷亲我。”
骆萧欲要过去亲一口,颈下的手按住了他,不让他亲的样子。
骆萧维持弯腰俯身的姿势,也伸手,掌心按住了颈下的那只手,看着年轻男生,声音低低的,“不给亲?”
骆萧再欲去亲,温然的手还是按着他,两三个来回,就在骆萧准备放弃、不强求的时候,又突然的,温然上前,一下吻住骆萧的嘴唇,吻了较为深缓的一下,足足五秒,分开,又轻轻吻了吻骆萧的嘴角,像是在哄,声音又轻又低地说:“给亲的,但只能我给。”
“哪里的道?”
骆萧又觉得温然像狐狸了。
他是真的特别会勾人。
“我的道。”
温然按着他颈下的那只手,手指轻轻摩挲着皮肤,声音带着呼吸,呼吸带着温热的热意,仿若蛊惑,“听我的吗。”
“听我的,就给你亲。”
“不听我的,明天就不来找你了。”
说着,温然又上前,嘴唇碰碰嘴唇,温软的舌尖轻舔了下男人的唇珠。
“好。”
骆萧同意了,纣王什么路数,他这会儿算是解了。
骆萧正要直起身,温然按着他的那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没让他动,男生又上前,嘴唇贴了贴他的脸,软着嗓子:“哥哥,可以给我摸摸腹肌吗。”
“摸了让亲吗。”
骆萧也放低放缓了声音。
他比纣王还纣王,“我给你摸一会儿,你让我亲一下,嗯?”
骆萧没二话,就着俯身的姿势,手臂插入男生腿弯,一把将温然抱了起来。
给温然吓一跳,下意识伸手搂了男人的脖子。
等被抱起来,感知到骆萧抱他只用了一条胳膊,温然心里:好~man~哦~
温然:“不觉得我重吗?”
他到底是个一米八的男人,身高体重摆在那儿。
骆萧垂眸,却说:“你这点分量。”
“平时多吃点。”
说着,他伸脚拉椅子,坐下,让温然横着坐他怀里。
“摸吧。”
骆萧一脸坦然,手依旧垂落身侧,像昨天在温然家的沙发那样。
“真的吗。”
温然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不客气地从男人衣摆下伸了进去。
进去,便马上摸到了触感优越的皮肤和肌,因为坐着,也没有故意绷紧,摸起来有点软,又有点石更,也和看起来一样,一块一块的……
“你好棒啊。”
温然不吝啬夸赞,倾身过去,亲了亲骆萧的唇。
他一亲,骆萧便当即凑近,闭眼偏头吻上了,终于又触到香软的两瓣唇,缓缓地亲着,浅浅地吻着。
作为此时略显被动的那个,温然以为骆萧会一直亲他,却没有——
骆萧亲了几下便结束了,分开唇,用带着微烫的呼吸的鼻尖在他脸上蹭了蹭,声音低沉:“你好香。”
温然也低了音线,奇怪:“你不亲了吗?”
“嗯。”不亲了。
骆萧也不用鼻尖蹭他的脸了,靠坐回去,只眼神和表情上带着明显的迷恋。
再亲,他怕忍不住。
温然感觉到了,察觉了,特别明显。
“想做吗。”
温然明知故问。
“没有。”
骆萧又否认了。
温然就像半趴在男人怀里,表情眼神都带着丝丝魅惑,眼睛却亮亮的,“你都不摸我,是不想摸,还是在装啊?”
“装什么?”
骆萧看着温然。
温然:“装好人,装正经。”
给骆萧听笑了。
骆萧看着男生,反问:“你觉得这个时候正经得起来吗?”
丁页着的地方,可并不好受。
“你在忍啊?”
温然更奇怪了,“为什么?你不想摸我吗?”
“想。”
骆萧承认了,却又说:“但现在不行。”
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温然没有接着问、刨根问底。
因为他明白,说到底,其实还是骆萧人品不错。
他不是在猎艳,所以才不会任由自己想如何就如何。
但温然会,他会仗着骆萧的忍与让,仗着骆萧不会真的把他如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的手在腹肌上摸着摸着,就往上面去了。
到了上面,某个鼓囊囊的具体的某部位,他拿指尖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下。
骆萧:!
温然赶紧收回手、麻溜起身:“吃饭吧,还有什么菜没洗……”
哪知骆萧动作更快,伸手就扣住他一只手的手腕,另一手在他屁股上“啪”的拍了下:“谁不乖?”
温然笑得不行,嘻嘻哈哈地跑了。
等吃上火锅,骆萧和温然一起挨着长桌的一个角坐,坐着,骆萧夹菜进锅里,温然左手拿了筷子,右手还在手边的本子上画着。
骆萧看看画,看看温然,没多言,也没喊男生专心吃饭,只自顾夹了菜,送进温然放了火锅料的碗里。
这个时候,骆萧又开始觉得温然和他认识的见过的大部分人都完全不同——睡觉起床、吃饭洗漱,这种寻常人的常规流程,在温然这里似乎没有。
无论什么时候,他有兴致了,就会拿笔画画。
哪怕在吃饭,他也会画,根本不管这个时候到底本该做什么。
做什么,只凭他的心情。
这一点其实和骆萧有点类似。
骆萧一个人在外徒步,或者攀岩骑车的时候,也不会管是不是到了饭点、肚子饿不饿。
他有兴致,想,他就会接着上路。
什么吃不吃饭,他才不管。
因此虽认识才几天,接触不多,了解也不多,但骆萧还是从温然身上感受到了一点:某种意义上,他和温然有点像。
想到这点,看着温然,骆萧兀自笑了下。
见温然一手拿笔、涂涂画画没有停,左手拿了筷子、一心二用吃了口菜,骆萧用随意的语气道:“这几天只画了我么。”
“是啊。”
温然嚼着嘴里的丸子,口吻也很随意,聊天的样子,“我其实现在画得很少了,主要没什么灵感,我也懒得画。”
“难得有兴致,我就会画一会儿。”
骆萧聊:“不是说会把画卖给画廊么。”
“嗯,是会卖的。”
温然还在画,视线根本没抬,“一年平均两幅吧,不多。”
骆萧:“画什么?”
“随便画的,什么都有。不过我更擅长用油彩,”
温然解释,“我的眼睛和你们不太一样。”
“我能分辨出很多不同的绿色红色蓝色。”
“一点点不同,1%的不同,我都能分辨出来。”
“所以有时候相同的东西,我画,色彩上就会和其他人有明显的不同。”
“绝对色感?”
骆萧听懂了。
温然却摇头,继续在画,“不完全是,还要再夸张一些。”
“在我眼里,你们觉得一样的红色,我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能调出很多种红。”
“这些红,看起来一样,实际不同。”
“等画到画板上,干了,就会有一定的差别。”
“所以相同的东西,尤其是用油彩,我画,就会和别人不太一样。”
骆萧听了,自然觉得很神。
他问温然:“这么说,在你眼里的世界,也和别人不同?”
“是啊。”
温然举例子:“你见过深秋的银杏树吗?黄色的,很漂亮。”
“嗯。”
骆萧当然见过。
温然画着画:“在你们看来,黄色就是黄色,对吧?”
“一棵银杏树,叶子的黄色再怎么不同,整体上看,还是统一的黄色,对吗。”
“我不是。”
“在我眼里,一棵银杏树,他有多少叶子,就有多少种不同的黄色。”
“很凌乱,也很美。”
骆萧解了,因此更为惊讶,又问:“那你看人呢。”
“一样啊。”
温然还在画,“一张脸上有很多不太一样的不均匀的肤色,头发的颜色也深浅不一。”
“只有那些工业化的东西。”
“比如印刷的包装,那上面的同一种颜色,我看起来才会相同。”
“那我呢?”
骆萧好奇。
温然这才转头看向了骆萧。
他先回视了骆萧的眼睛,然后看了看骆萧的脸,笑了笑,回过头,继续画,边画边道,“你的话,肤色还挺统一的。”
“应该是晒过的关系。”
“晒得挺均匀的。”
聊到这儿,温然又笑了下,分享道:“因为这个,我小时候闹出了不少乌龙。”
“我妈,幼儿园老师,教我分辨颜色。”
“我以为绿色是我看到的那种绿,别的绿不是。”
“所以画画,我就不知道该拿哪支笔。”
“我妈和幼儿园老师都以为我是色盲,带我去做过很多检查。”
“其他小朋友也笑话我。”
换骆萧听得津津有味。
骆萧觉得太神了,他知道世界很大,什么人都会有,但第一次知道温然这样的。
“想看看你眼里的世界。”
骆萧非常好奇。
“可以啊。”
温然又转头看了眼骆萧,“等我给你画一幅油彩。”
“嗯……如果用我习惯的方式调颜色,可能你看起来的那些绿色,还是一样的绿色。”
“我可以调点明显的色差,让你能看出来的,你看了就知道我的眼睛和你的眼睛有什么不一样了。”
骆萧下意识看向温然的眼睛,他太好奇了,那双眼睛里,到底有怎样丰富的色彩和截然不同的世界。
骆萧:“你看白色,比如雪,也会不同?”
温然又吃了口菜,依旧在画画,点头:“是啊。”
“我看透明的水,都会不一样,有清有浑,清会清得不太一样,浑也会浑得不一样。”
骆萧当晚十一点多才回的宿舍。
进门,其他三人见他这个点才回来,一起发出起哄的嘘声。
袁俊:“还以为你晚上要夜不归宿了。”
另一人:“爽翻天咯。”
只有丁益杰没说什么,躺在床上转头看了眼往卫生间走的骆萧。
丁益杰心嗤:有什么了不起的,本来就要测四项,谁知道那男的私下玩儿得多花。
丁益杰又忍不住看了眼微信,还是没加上好友,他心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假清高。
这么想着,他又拿他另一部手机上的微信,发了加好友的验证消息过去。
不够,丁益杰又给他朋友发:【你拿你的手机,给这个号码发消息】
【就说:你店里有个叫骆萧的员工,天天班不好好上,借着给人保养的时候,在店里和人谈情说爱……】
骆萧次日上下午一点到晚上九点半的班。
他习惯性早起,起来后,也主动给温然发了消息,但温然一直没回。
骆萧没多想,以为温然不上班,可能这个点还在睡觉。
他午饭后去了“大黄蜂保养”,到的时候,很意外,他们店的老板汤哥,今天来了,正在巡店,背着手在身后,车间里四处看。
看见骆萧来了,汤哥冲他招招手,走向他。
“汤哥。”
骆萧其实和汤哥总共没见过几面。
当初他过来,说要找份工作先干着,他在本地的朋友,也就是过段日子要办婚礼的那位,为他介绍了自己的表哥,这个表哥开修车店的,正是汤哥。
汤哥是个光头、戴金链子的高个男人,长得非常社会。
社会哥一走近,就抬手搭了骆萧的背,一起走向店外一旁,说:“最近干得怎么样?”
“怎么了?”
骆萧一听,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
汤哥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点,递给骆萧看,同时道:“你和店里哪个员工处出过节了,还是什么?”
“有人给我发这个。”
骆萧一看,原来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短信上举报他不好好上班、工作时间和人谈情说爱。
汤哥也神,收到这样的消息,他没管骆萧是真的不好好上班,还是真的在谈情说爱。
汤哥拍骆萧的肩膀:“让人背后捅一刀啊?”
又笑笑,好奇道:“和谁谈上了?男的女的?”
“可以啊,修个车也能谈上。”
“你也没像我弟说的那样清心寡欲么。”
“抱歉。”
骆萧自然打招呼,“给你添麻烦了。”
他如实道:“最近确实和一个朋友走得很近。”
“不过没耽误什么。”
汤哥才不在意这个,又拍拍骆萧的肩膀,“你可是我弟的救命恩人,别说在店里谈恋爱,你就算在店里蹲着拉屎……”
“艹,我这张嘴。”
汤哥打住,改口:“反正你想干嘛干嘛。”
“你还帮我教店里那几个屁都不懂的小年轻。”
“不是你麻烦我,是我麻烦你。”
汤哥又道:“你回头看看,看谁发的这条消息,我直接送他滚蛋。”
“妈个逼的,班不好好上,给我整这种破事儿!”
汤哥溜达完店里,就开着他的大G走了。
他一走,小晴他们自然聊道:
“老板今天怎么来了?他不是没什么事都不来的吗。”
“谁知道啊。”
“萧哥,老板和你聊什么了?”
这句是丁益杰问的。
“没什么。”
骆萧没多言。
谁拿陌生号码给汤哥发的消息,店里就这几个人,他心里有数。
骆萧忙去了,忙之前,他看了看手机,温然没回消息。
下午,骆萧以为温然会来,结果没有。
店里的员工都说:“大帅哥今天没来啊。”
骆萧趁空的时候洗干净手,拿手机,又给温然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来吗?】
依旧没等到温然的回复。
骆萧不在意吗?
当然不是。
他很在意。
温然总来,一直那么主动,今天不来,也没回消息,骆萧自然不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他后面又多次趁空或忙碌中途摘掉手套,看手机,看温然有没有回复。
次数多了,袁俊他们都看见了,有人当面揶揄,也有人私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