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看清眼前景象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靳疏玄的床上
锦云曜于是便眨巴眨巴几下黑眸,有些奇怪地想着,靳疏玄这个大反派。
怎么睡觉时,也要抱着他呀?
不过对此锦云曜倒也没多想,少年此时更加忧虑的,还是自己鳞片里的那枚毒丸。
毒丸的位置都那样隐蔽了,靳疏玄都能发现。
虽是这一次险些躲过,可靳疏玄既已知晓了异样,下一回岂不是强行扯着他的尾巴摸了?
更何况这样欺负鱼的事情,靳疏玄也不是没做过。
锦云曜一想,嘴角便不开心地耷拉下来了,反派好坏的。
可是要给反派下毒的他,是不是也是条小坏鱼呢。
这样一想,锦云曜顿时有些焦虑地捏着指尖,那毒丸的存在,就好似一根藏在心底的刺。
而他……真的要给靳疏玄下毒吗?
锦云曜有些茫然无措。
系统却在这时候带着诱哄的意味开了口,【你若不下,十五日过后,就是你的死期。】
【难道你想死吗?】
小人鱼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将自己养大,当然是不想死的。
虽是靳疏玄对他很好,可……
桌案上有一盏茶杯,乃是靳疏玄平日所用。
锦云曜知晓男人有喜好喝冷茶的习惯,将那毒丸从鳞片扣出后,举着小手有些犹豫。
见宿主面露动容,系统立即加重筹码:【你忘了原文里,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锦云曜便忽的想起来,他是被靳疏玄杀死的。
思及此,锦云曜这才狠了狠心,将那毒丸扔进茶杯里。
待靳疏玄下朝回来时,看见的便是小人鱼缩着尾巴坐在桌旁,一副仿佛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怎么了?”见此情形,靳疏玄不由问。
锦云曜却小脸苍白地抖了抖,半个视线都不敢去看靳疏玄。
靳疏玄便只好转身将饭食拿来,仍像以前那般一一投喂锦云曜。
然小人鱼却没多大心思吃饭,吃了小半块糕点后,就扭着小身子转过去。
靳疏玄无法,叹息一声,只好转过身去,任劳任怨为似是生了脾性的少年涂药。
小鱼尾巴有些娇气,若是擦到了敏感位置,蒲扇大的鱼翼直接一尾巴就过去了。
靳疏玄便只能小心翼翼地对待这条不听话的尾巴,动作是难得的轻柔。
锦云曜乖乖坐着,黑眸有些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靳疏玄只听见不过多久,头顶忽的传来小鱼不确定般的嗓音:
“陛下,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靳疏玄头也没抬,随口道:“自是将你养胖了吃。”
可这一回的锦云曜却没被吓到,反而固执地继续问:“那陛下会对我一直这么好吗?”
这一回,靳疏玄沉默的时间长了些。
锦云曜很快就没了耐心,用尾巴轻轻拍打男人以示催促,靳疏玄只好压下少年的尾巴。
轻道一声:“嗯。”
分明得了肯定的答案,可锦云曜却像是化身成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小鱼。”
“为什么我是小鱼,陛下就会对我好呢?”
“因为小鱼很好。”
“那假如我不是小鱼,陛下也会对我这样好吗?”
靳疏玄喉头微动,这次男人终于抬眸,直视了少年。
“我对你好,只因为你就是你。”
锦云曜心下欢心,但还是斜着小眼睛去看靳疏玄,“不骗鱼吗?”
靳疏玄便笑了笑:“不会骗你。”
锦云曜一连得了好多个肯定的答案。
这下心底高兴开心之余,不由得寸进尺几分,遂有些找茬般地说:“可是我们才刚认识不久……”
听见这话,靳疏玄仍是笑着,没有说话。
锦云曜也没多想,一张漂亮小脸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拿起桌案上的茶杯。
靳疏玄以为小鱼是想补水了,作势要转身拿水。
然身子刚转过去,就听见身后看似安定的少年,忽的又传来一句:“那陛下保证,可以不杀小鱼吗?”
身后忽的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靳疏玄警醒地转身望去时,便见小人鱼表面无辜。
实则手爪子上,已然挑事般将那茶杯仍在地上摔碎,茶水流了一地。
饶是靳疏玄平日沉着冷静,这会儿也不由面露异样。
只是靳疏玄还没去问,满怀心虚的小鱼,就很是外强中干地仰起小下巴,故作蛮横道:
“我都死不了了?那我摔个茶杯,听个响怎么啦?”
小鱼娇娇的小模样,有些欠揍。
惹得靳疏玄不禁上前,伸出指尖扯起那软弹的脸蛋,捏了几下。
“调皮。”
下午的时候,赵戟专程来至养心殿,主动请缨前往延州,领兵作战。
靳疏玄自是允诺,甚至还格外多加了军饷,以此鼓励。
琉璃水缸在养心殿内的存在感很强,赵戟临走之前,不禁看了眼水缸里的锦云曜。
锦云曜觉得主角攻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没有多想,只是缩着身子沉在水缸底,难过道:
【天道系统,我要死了。】
上午才骂过的系统这回没再开口,它真是没招了。
可锦云曜却像是自觉做了坏事,闷闷不乐地抱着自己的尾巴,还不忘去骚扰系统。
直至被系统骂过后,少年心情这才好了些,遂浮起水面,多吃了几口男人特意为他留下的点心。
点心里头有一种红红的小花形式,和他的鱼尾颜色很相近,锦云曜也最是爱吃。
而这时满满一盒都是红红小花,锦云曜吃着吃着,唇角不自觉勾起几分,靳疏玄可真好呀。
接下来的日子,小鱼仿若得了不贴贴就会死去的病,恨不得整日黏着靳疏玄。
靳疏玄也在一开始的不明白到习惯,最后甚至还不必锦云曜去说,手上就已然将小鱼抱起来了。
就连恢复过来的秦玥玥来找小鱼玩时,锦云曜也是一副拽着靳疏玄不松手的模样。
秦玥玥对此格外新奇,但也没说什么,只因这几日学业格外沉重。
就这般一连过了五天后,夜里小人鱼忽的惊醒,当靳疏玄发现时,少年的脸上全是泪痕。
“可是做了噩梦?”靳疏玄只好将小鱼抱在怀里轻拍,带着不易察觉的诱哄意味道。
可无论靳疏玄怎么去问,小鱼的嘴巴都严丝合缝的,半个噩梦细节都没说出。
只是在情绪被男人哄小孩般的安抚下来后,忽然仰起脑袋,好奇地问了一句:“若我死了,陛下会伤心吗?”
听见这话。
靳疏玄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而这一回,甚至都不用锦云曜开口。
青年帝王便破天荒,将裹着严严实实的少年,带去上了早朝。
而这一日满朝文武的表情,可谓是精彩多芬。
台下有臣子禀报时,锦云曜便乖乖待在男人怀里,时不时的还能被投喂一块糕点。
若是吃到好吃的,小人鱼便有些开心地翘翘尾巴。
而若是不喜欢的,就是耍着小脾性般,轻轻拍打靳疏玄的手臂。
靳疏玄对此,自是将这无用的点心,随意冲着台下口若悬河的臣子扔去,威慑力倒也不错。
虽是有着小点心吃,然上朝到底枯燥,锦云曜不多时便在靳疏玄的怀里睡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时,小人鱼便已然回到了养心殿里,只是这一回锦云曜睁开眼时,就见男人手上。
似是拿了一根形状有些奇异的棍子。
“云曜认识这个吗?”
见少年好奇,靳疏玄便将那奇丑的棍子递到锦云曜跟前。
锦云曜只看了一眼,便将小脑袋甩得像是拨浪鼓:“不认识的。”
闭眼表示否认的少年,却全然没发现,在自己说出那四个字时,靳疏玄面上骤然流露出的复杂之意。
但靳疏玄也只是失态一瞬,很快便恢复平常模样,遂耐心地教导锦云曜:“这是用泥胚烧的笛子。”
说罢,竟也不管小鱼能否听得懂,就带着锦云曜从构造到如何吹响,一一教导起来。
锦云曜懵懵懂懂,他不明白靳疏玄为什么突然同他说这些。
但还是睁着圆眸,很是乖巧地学习着。
靳疏玄于是也笑了,少见的温柔。
“乖孩子。”靳疏玄在锦云曜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锦云曜方才听着男人的讲解,这会儿早已对这长笛产生浓浓好奇,连声催促道:
“陛下,快吹吹呀!”
靳疏玄便顺着锦云曜的意,不多时,一阵悠扬动听的曲调传来。
很好听。
好听到连带着锦云曜,都跟着摇头晃脑了。
靳疏玄一曲落,低头便见小鱼不自觉扬起唇角,很是开心的模样。
“既如此,小鱼心情可是好了?”
片刻后,靳疏玄却不明不白问出这样一句。
锦云曜同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对上,忽的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许是靳疏玄发现了近日自己的不开心。
所以才刻意为他吹奏笛子,哄他开心。
有些感性的小人鱼,眼眶顿时就变得湿漉漉了。
小鱼人身鱼尾,比起人类,更多是含着兽类的性格。
故而这会儿情绪感动下,便是怎么看靳疏玄都觉得喜欢,靳疏玄可真好呀!
锦云曜抓着男人的手不愿意放。
靳疏玄以为这是小鱼想玩笛子的意思,便将丑巴巴的笛子递过去。
锦云曜却看都没看那笛子一眼,一双充满水色的眸子,似是含着动人心弦的喜爱。
靳疏玄对上小鱼那一望见低的眸子,不由微怔。
下一瞬指尖竟是倏地一痛,只见少年轻轻咬上他的指尖时。
还不自觉叼着,磨了磨。
少年小脸姣好,咬着人时腮帮子却鼓了起来,看上去有几分可爱。
靳疏玄感受着指尖湿润的微痛,眸色不由一暗。
可还不带靳疏玄做些什么,少年便很自然地松开了嘴,继续好奇地把玩那泥块做的笛子了。
平静的一日过去。
第二日清晨秦玥玥早早便来了养心殿玩,锦云曜便有些小得意地举了举那笛子。
“兄长竟会将这个东西给你?”秦玥玥目露惊异之色。
锦云曜有些疑惑:O.O?
秦玥玥便清了清喉咙,好生解释道:“自我有记忆起,兄长最是喜爱这泥笛子,也不知是从哪来的……”
“我以前甚至还见过兄长,抱着这笛子睡觉呢!”
锦云曜茫然听着,便是再笨也知晓这笛子,对于靳疏玄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两只幼崽,很快便对着这笛子,你一言我一语,展开了好一番讨论。
到了后来,锦云曜甚至还有些得意地翘着尾巴,磕磕绊绊吹奏了这笛子……
秦玥玥也很给面子地啪啪鼓掌:“鲛鲛可以吹响诶!好厉害!”
就这样玩了好一会,两只幼崽很快便对笛子没了新鲜感。
不过因着小鱼性子随意,便是同秦玥玥玩完了笛子,也一时忘记放回原位。
故而待秦玥玥拿着小花书一一同锦云曜看起时,锦云曜一个不经意的摆尾,竟是将那泥笛子,从桌上扫了下去!
一声轻响。
泥笛子掉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而乍然见这一幕的两只幼崽,更是面色僵硬,呆呆地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他好像又闯祸了。
这是锦云曜的第一个想法。
虽一切举动均是小鱼所为,可秦玥玥却很有担当地道:“小鱼莫怕,我是兄长的血亲,兄长定然不会严惩我的。”
锦云曜却很不愿意,学着人类的成语开口:“一鱼做事一鱼当……”
一人一鱼,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揽着责任起来。
可待锦云曜终于将目光落回那碎掉的笛子身上时。
秦玥玥也眼尖的,终于发现那道不知何时进来的高大身影:“哥哥……”
靳疏玄没让小顺子通报,而是带着几分兴味靠近,想要听听这一人一鱼在玩些什么。
却不想正巧就目睹了那笛子碎裂的过程。
若非鱼尾,这会儿锦云曜定是要学着旁人,满脸抱歉地同靳疏玄跪下了。
“陛下,对不起……”
小鱼愧疚地捏着指尖,认真地抱歉道。
秦玥玥也僵着小身子说:“也怪我,不应该……”
秦玥玥话落,房内死一般的沉默,很是压抑。
女孩便越来越胡思乱想,直至最后顶不住般,“嗷”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我不想吃鲛鲛呀……”
感性的锦云曜,很快也被带动情绪,悲伤道:“我也不想被吃掉……”
锦云曜:QAQ
好歹,等他十日后死了,再吃嘛。
靳疏玄仍是沉默,只是静静上前,甚至不顾那碎瓷的锋利,亲手将那碎掉的笛子归拢起来。
细心地用帕子,将所有的碎片包好后。
靳疏玄这才顶着一人一鱼的悲伤,轻叹一声:“……无事。”
“既已成了往事,那便碎了吧。”
锦云曜听不明白,他不知道靳疏玄说的往事,是不是这笛子。
还是靳疏玄曾经,不为人知的故事?
可此时满怀愧疚的锦云曜,却没了心情再去深思。
只是纠结许久,还是带着哭腔翘着自己的尾巴道:“若是陛下想报复,可不可以先从尾巴尖尖的鳞片拔……”
尾巴尖尖的鳞片细密,便是少了几片也看不出来。
锦云曜只想美美的死掉,他不想变成一条秃秃的小人鱼。
锦云曜正想得美好,他是真不想让男人难过。
可下一秒额上,就被靳疏玄毫不留情地弹了个脑瓜崩,“不许胡说。”
锦云曜闻言,便也乖乖安静下来,不胡说八道了。
至此,今日一过,便是距离那蛊虫发作,死亡倒计时的第七日。
第八日时,黎国境内,骤然传来一则十万火急的军报,打破了连日的平静。
彼时小顺子匆忙禀告时,锦云曜自是也在现场,就听那小顺子脸色不大好看的说:
“近日东庆国频频兴兵,直指延州,可也不知是使了什么阴招,竟让赵戟将军兵败不敌,下落不明……”
“如今的延州,眼见着就要撑不住了。”
靳疏玄面色骤黑,“一群废物。”
小人鱼左看右看,也意识到了事态不对,遂有些紧张地抱住了靳疏玄的胳膊。
靳疏玄没甩开,可也没看锦云曜,只是在沉默许久后,倏地给出了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回答。
“即刻传令下去!朕亲自领兵,御驾亲征!以振奋军心!”
黎国境内城池无数,延州却尤为特殊——它是实打实的军事重镇,半点闪失不得。
若是被破了城,那东庆国将领定当循着这条要道,直指京城。
而这其中弯弯绕绕,没有人同锦云曜说,少年自是半点不知。
锦云曜只知道靳疏玄要走了,遂有些失落地抱着男人的胳膊,期期艾艾唤了声:“陛下……”
靳疏玄便轻拍了拍小鱼的后背,难得宽慰道:“朕会无事。”
锦云曜却在意的不是这个,他害怕靳疏玄一走便是数日,若是到了七日后……
靳疏玄回不来深宫,他却要被那蛊虫弄死了。
越想便越是仓皇难过。
小鱼的声音,到最后竟是带上了真切哭腔,哀求道:“陛下、带走小鱼吧。”
战事危险,靳疏玄自是不应,反倒摸了摸少年泪痕遍布的脸,有些迟疑:“怎得哭了这样厉害?”
锦云曜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地祈求。
他不想离开靳疏玄。
毕竟,这可是天底下里,对他最好最好的人了。
靳疏玄离开的那日,天边下着连绵不断的小雨。
锦云曜一夜没睡,亲眼见男人穿上战袍,眼眶很快就再次变得红红一片了。
靳疏玄只好低下身,熟练地安抚,“朕保证,七日之内,一定会回来。”
七日之内回来,乃是锦云曜昨夜同靳疏玄定下的承诺。
锦云曜不是不相信男人,只是心底太过在意,故而有些患得患失。
靳疏玄又怎会不知晓小鱼对自己的依赖,然战场危险,少年又是一条离不开水的人鱼,变故风险增大。
靳疏玄自是不会去赌。
只好一遍又一遍的保证,还指了指窗外含苞绽放的凌霄花,“待它绽放之时,就是朕的归来之日。”
城墙之上,锦云曜坐着轿子,亲眼目睹了靳疏玄身披赤焰般的披风,踏入了那未知的战场。
雨似是下大了,眼前也很快朦胧一片,在纷杂淅沥的雨声中,锦云曜茫然地擦了擦脸,放下手时。
白皙的掌心,出现了几颗小珍珠。
少年忽的想到什么,小脸一白,同小顺子飞快道:“快!带我回去!”
皇宫内,养心殿外的一丛凌霄花上。
因着雨势瓢泼,风雨交加。
几朵凌霄花朵都被雨点拍落在了地上,染上了一地泥泞。
锦云曜不顾小顺子的劝阻,努力伸着小手,又尝试般拽着身上的衣袍,拼尽全力也想将剩下的凌霄花留下。
小顺子无法,也只好冒着大雨,同小主一并护住了那几朵凌霄花。
也怪这凌霄花极为娇气,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蔫蔫地落下。
那日之后,锦云曜同小顺子还有几个侍卫,一并护住了五朵凌霄花。
可一日过去、两日、直至三日。
翌日锦云曜醒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望去,可那树杈子上,只剩三朵。
小人鱼浑身轻颤,几乎心如刀绞,仿若精心照看着的不是花,而是人。
接下来的几日,同小花一样蔫蔫的小鱼,便是连饭都吃不上几口了。
饶是御膳房每日几乎变着花样给锦云曜做,锦云曜也只是呆呆地吃上几口,再将视线落在窗外嫣红的花骨朵上。
【天道系统,我好像不是一条幸运鱼鱼了……】
靳疏玄离去的六日过后,锦云曜望着那只剩下一朵小花的树丛里,有些茫然地同系统道。
鱼之将死,系统也说不出什么坏话来。
只隔着数据流,凭空摸摸宿主的脑袋,宽慰道:【乖,还剩一朵。】
可直至最后一天的到来,那凌霄花也没有绽放。
小鱼早早便翘着尾巴等在窗边,见小花没开,整条鱼都急得不行,当即命人抱着自己,去了那凌霄花丛旁。
他要亲眼看看。
可待锦云曜被抬着,真切地看清了那凌霄花时。
少年浑身一震,这才愕然地发现,那嫣红美丽的花瓣,竟隐隐含着枯萎之意。
原来,它早已被风吹断了。
只是堪堪挂在那里,才让少年生了庆幸之心。
午时,殿外时不时传来小顺子焦急的声音,几乎祈求般想要锦云曜吃几口饭。
锦云曜却缩在有着男人气味的被窝里,闭着眼睛不愿意面对现实。
最后一朵花花,也没有了。
那靳疏玄,是不是也不再回来了?
只是比起靳疏玄的消息,锦云曜最先得到的。
竟是主角攻有了危险的事。
【警报!主角攻性命垂危!宿主速去营救,刻不容缓!】
然无论系统如何催促,锦云曜都病恹恹地提不起几分兴趣。
还反问道:【我都要死了,还要打工吗?】
系统:【……】
系统只好说:【倘若主角攻死了,世界崩塌,靳疏玄也一样会死。】
锦云曜便瞬间老实了:【我做。】
系统大松口气,随即细细说与锦云曜听:【我会将你变成人形,直接传送到距离主角攻最近的地方。】
【你要做的,就是治好主角攻的伤势,再偷偷离开就好了。】
竟是还能变成人形。
小人鱼有些好奇,但好歹也起了些精神,懵懂问道:【那我怎么变人呀?】
系统正埋头忙着什么,当即道:【就这样。】
锦云曜只感到自己的尾巴陡然迸发出一道热量,随即竟是生出一种被凭空劈开的感觉……
一阵白光倏地闪过。
虽是不痛。
可那仿佛被无形劈开的恐怖错觉,却不是假的。
锦云曜心头大震,有一瞬间,小鱼几乎后悔答应了系统的请求,被活生生变成两条小鱼的滋味,太诡异了。
直至白光散去,锦云曜望着自己崭新出炉的两条人腿,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锦云曜有些喃喃同系统道:【我的尾巴,变短了。】
少年刚不自觉动动脚趾,稀奇又带着兴奋地适应着。
只是刚勉强撑着身子下地没走几步,下一瞬就听外头传来小顺子咬咬牙,最后通牒的声音。
“小主若再不吃饭,奴才只好强行喂了……”
锦云曜:“……”
少年当即被吓了吓,只能高声喊了句再等等。
遂不做他想,努力撑着身子,随手将几块糕点抱入怀中后。
锦云曜这才摇摇晃晃,同系统快速道:【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
蓄谋已久的系统,当即敲打数据,将化成人形的小鱼送了过去。
又是一阵白光散过,再消失。
甫一落地。
极不适应人腿的小鱼,顿时便左脚踩右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锦云曜:>~<
痛痛痛嗷!
怎么都快死了,还要受痛呀。
锦云曜有些不满意,【你都把我变成两条尾巴的鱼了,还不能让我立刻学会走路吗?】
系统说:【没有这个功能的。】
锦云曜闻言,有些哼哼地埋怨:【那你可真没用呀。】
系统:【……】
鱼之将死,其言怎么越发欠揍了。
不过今日特殊,系统到底没计较宿主的埋怨,只示意锦云曜看向不远处:【主角攻在那里。】
约有十尺的距离。
锦云曜摔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见距离不算远,便登时翻滚着小身子,像条水里的泥鳅般,顾涌了过去。
锦云曜:>.O
锦云曜:嘿咻嘿咻……
不过滚得近了,少年才远远看见,不远处竟是还有一个人。
更重要的是,这两个肌肉结实,身强体壮的男人,锦云曜都认识。
看清遥遥远方躺着的那道熟悉身影时,锦云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呼一声:“靳疏玄!”
男人向来沉静的双眸紧闭,此时正仰面朝天,不省人事地倒在杂草边。
锦云曜乍一见此,几乎是大脑空白一片,遂有些目眦欲裂地就要爬着上前,去到靳疏玄的身边。
而在路过一旁同样昏迷的主角攻时,满心满眼被占据的少年,几乎看都没看一眼。
系统被气笑了:【你若不去医治,我现在就抹杀你。】
锦云曜:【……】
少年的手上忽的多出了一瓶药,锦云曜本想给主角攻用上一半,另一半再悄悄……
只是这个念头刚出,就被系统暴躁地阻止了,【反派那么坏,死了不是正好?】
【你个笨蛋小鲛!届时被反派杀死也是活该!】
系统的话语,锦云曜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什么活该不活该的。
锦云曜只知道,谁对他好,那么小鱼,只会加倍报答给他。
十分潦草的为满身是血的赵戟上完药后。
锦云曜登时便哼哧哼哧,瞪着两条细白的小腿,朝着靳疏玄的方向爬去了。
而那厢,系统正检测到主角攻脱离了生命危险后。
对小人鱼的举动,也懒得再点评了。
午时日光炽热,好在因着谷底深窄,风吹来时只有清透的凉意。
刚长出人腿的小鱼,就这样几乎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男人的身边,就算是细嫩的双腿被草根扎入,被枯木摩擦。
锦云曜也全然不去在意,又或者说,是来不及去在意。
“陛下!陛下!靳疏玄!”
男人的穿着一身破烂战袍,就连肩上的盔甲也掉了一个,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透。
锦云曜几乎要心脏骤停,一时抖着双手,竟是一点都不敢去动男人,只好无助地呼唤着。
“靳疏玄……”
小鱼染着泥泞的手,颤抖着伸向靳疏玄的鼻尖。
在感受到其下吹拂来的轻微热气后,锦云曜几乎整条鱼都卸力几分。
还好,男人还活着。
可仿佛,距离死亡也不远了。
锦云曜小身子不住地颤抖,大脑混沌之下,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护住靳疏玄的命。
思考甚至不过一秒。
在系统疑惑的声音下,小人鱼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低下了身子……
系统问:【你在做什么?】
锦云曜却没有回应,而是从喉中倏地吐出什么后,一张漂亮映丽的小脸,也在此时瞬间苍白如纸。
待锦云曜再放下手时,一颗清透的红色珠子,出现在了手心。
系统便有些疑惑了:【你还会哭红色的小珍珠吗?】
锦云曜却避而不答,系统见此,很快也自讨没趣的不再说话了。
珠子嫣红夺目,宛若锦云曜声声泣血落下的魂魄,没了它。
锦云曜整条鱼都好似没了精气,小身子更是虚弱地摇摇欲坠。
万物有灵,鲛人一族生来便有鲛珠,小人鱼自是也有丹心。
可即便如此虚弱,锦云曜还是拼着最后气力,将自己的丹心塞进了男人的嘴巴里。
做完这一切。
锦云曜当即撑不住般,倒头昏了过去。
直至意识再次恢复时,已是临近傍晚。
靳疏玄同那主角攻似是都受了极重的伤,饶是被锦云曜一一救过,此时也仍陷入昏迷里。
锦云曜清醒后小身子也有了些力气,先是摸了摸靳疏玄的脸,感受到男人的气息稳定下来后。
锦云曜这才放下心来,遂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周围。
这里……是哪里?
系统便没好气地开口:【这都看不出来吗?悬崖底下啊!】
锦云曜于是便将此地,自动联想起了海底的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