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早两人在床上才演了一出,但打闹和工作完全不同,做完妆造的秦遇胡子拉碴,颓废又萎靡,看上去比真实年纪老了十岁,和私底下的他完全对不上号。
安霖看过秦遇所有作品,知道他形象百变,演什么像什么。但由于最近一段时间两人接触过多,秦遇本人的形象深入安霖内心,这就像跟自己熟悉的人一起拍戏一样,一旦秦遇换了个形象,安霖就容易出戏,导致刚开拍时他难以进入陈晓霜的角色,总是找不准感觉。
“你家这么小啊。”走进黄柏铭家的陈晓霜打量着四周说。
“卡。”隔壁姜导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安霖,你不是这么礼貌的人,你真当去秦遇家做客吗?再随便一点。”
安霖应了一声“好”,退到玄关外,重新进屋:“你家这么小啊。”
“不够不够。”姜导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终于说服了黄柏铭当你教练,你现在应该有种很放松的感觉,来黄柏铭家就跟回自己家似的,明白这种感觉吗?”
安霖明白,陈晓霜年轻气盛,虽然有教养,但只限定在正式场合。
如果是在说服黄柏铭之前,他多少会压抑本性,注意点礼貌,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更进一步,成了教练和运动员,他就本相毕露,变得没大没小起来。
只是看着形象陌生的秦遇,安霖还得花点时间适应才行。
“怎么这么放不开?”秦遇来到玄关边,看出安霖的样子并非恐慌,只是没进入状态,问,“你早上踹我的气势去哪儿了?”
不远处,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飞速打开备忘录记笔记。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安霖莫名其妙地说,“情景都不一样,怎么代入。”
“不,你其实一直在代入。”秦遇说,“你对我说老子,这是陈晓霜的口癖。”
安霖一愣,下意识否定:“我平时也会这么说。”
秦遇问:“有吗?”
安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真的没有。
以前就不说了,他很注意形象,不会用这种词。
后面倒是越来越接地气,但他仍然没有使用老子的习惯,并且他也没有跟谁熟到可以自称老子,哪怕是迟昊,他也没这么说过。
会不自觉地对秦遇没大没小,不客气的话张口就来,只能是他把自己代入了陈晓霜,觉得他跟黄柏铭,又或者说秦遇,就是这种关系,两人的互动模式就是正经的时候师徒,不正经的时候插科打诨。
所以他压根不需要怎么代入,潜意识中他已经和角色融为一体。
“把气势拿出来,小同志。”秦遇揉了揉安霖的脑袋,“你就是陈晓霜。”
再次开拍,安霖一下就找准了感觉。
陈晓霜一进门就东摸西搞,语气中带着几分嫌弃:“你家这么小啊。”
发现电视机旁有一台古早的wii,他拿起手柄按了按:“这还能玩吗?”
“能。”黄柏铭倒没什么情绪,给陈晓霜接了一杯水,问,“我们几号出发。”
“看你。”陈晓霜说。
“好,等我再联系几个人。”
陈晓霜知道黄柏铭还要带上他以前的团队。
趁黄柏铭在阳台上打电话,陈晓霜打开了wii,毫不意外看到有Wii Sports。
他点开网球跟电脑玩了一把,觉得没劲,对黄柏铭说:“来打两把?”
一直沉闷的黄柏铭到这里总算有了正常人的反应,嫌烦地说:“我在给你找陪练。”
“先玩两把。”陈晓霜把黄柏铭拉回客厅,“你要当我教练,不至于网球还玩不过我吧。”
黄柏铭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但回想起陈晓霜说服他那股倔劲儿,实在有够烦人的,知道他不陪玩陈晓霜肯定又要烦他,便妥协道:“行。”
按照剧本,黄柏铭只是随便打打,压根没有热情,而陈晓霜玩得很起劲,最后自然是他赢。
结果安霖不太会操作手柄,总是用力过猛把球打飞,这个场景卡了好几次,愣是拍不出他赢下游戏来。
“你别当真在打球。”秦遇让安霖把手柄握松一些,“小幅度挥一下就行,动作太大反而识别不出来。”
“哦。”安霖照着秦遇的方法试了试,准确度瞬间提高了不少。
“反正我会让你,别那么较劲。”秦遇说,“你是想虐我,但陈晓霜只是在玩,并没有想虐黄柏铭。”
说完,他又提醒了一句:“把私人情绪带进来就不专业了哈。”
安霖:?
秦遇怎么知道他昨晚做的什么梦?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秦遇早上要搞那死出了。
多半是他说了梦话,暴露了。
“谢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玩。”安霖左右转着手里的手柄,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这机器也有点年代了吧。”
秦遇听出了话外音——嫌他年纪大,下意识想收拾安霖,但还是微笑着压了下来。
嗯,秦影帝安慰自己,片场不能做不专业的事。
打游戏的场景顺利过掉,姜导让两人休息一下。
安霖早就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两个橙子,有点想吃,但又觉得吃道具不太好。
有一堆橙子都好说,但只有两个说明是道具组的精心设计,黄柏铭一个人生活,不会一次性买太多水果,两个不多不少刚刚好。所以他只好打消念头,只是时不时瞥一眼。
然而秦遇一到休息就拿过一个橙子掰成了两半,安霖问:“你吃了不就穿帮了吗?”
“楼下就是菜市,门钊去买了。”秦遇说完,掰过一瓣递到安霖嘴边,“张嘴。”
安霖在想去买橙子要花多少时间,也没觉得秦遇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听话地张嘴吃掉了橙子。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秦遇一个都没吃,全在喂他。
对讲机里响起了姜导的声音:“你们搁这儿拍恋爱剧呢?”
安霖猛然惊醒,不再张嘴,秦遇举着最后一瓣橙子,见安霖不接,只好塞进了自己嘴里。
剧组的人听到姜导的调侃,都跟着笑了起来。安霖难免尴尬,很轻地皱起眉头,低声对秦遇说:“你别搞这些。”
“哪些?”秦遇问。
安霖也说不上来。
卖腐?炒cp?都不是。
秦遇就是很自然地对他表现出亲昵,好像两人的关系本该如此。
但黄柏铭和陈晓霜不是这样的,两人虽然插科打诨,互相开玩笑,但黄柏铭绝不会喂陈晓霜吃橙子。
那么这个举动无关拍戏,就只是秦遇的个人行为,可两人之间……
好像也不该如此。
安霖有些混乱,他能感到他和秦遇熟悉了很多,秦遇已经越过了他对陌生人的第一道防线。
但就如秦遇所说,他私底下会不自觉地代入陈晓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代入了多少,所以他也不确定这个熟悉有多少是角色的加成。
而且这个熟悉隐隐有超过朋友范畴的倾向。
安霖并没有封闭自己,觉得和迟昊分手后干脆就保持单身,不再恋爱。相反,他仍然需要有人在他身边,为他提供情绪价值。
老实说,他这段时间的情绪一直被秦遇照顾得很好。
单看秦遇为他做过的事,鼓励他出演,尊重他的选择,做下承诺就一直遵守,想方设法协助他拍戏,还想要帮他解决根本问题,都让安霖一步步打开内心,习惯了秦遇的存在。
但再多就危险了。
换成其他人,安霖不排斥继续接触,顺其自然就好。
只是秦遇……
显然不是适合他的人。
所以安霖觉得,还是提早预防,保持恰当的距离比较好。
第25章 专业
下午的拍摄地仍在黄柏铭公寓,不过时间跳到了两人从法网回来之后,团队一行人在黄柏铭的公寓里聚餐。
此时黄柏铭的状态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头发精神地往后梳,下巴不见青灰色胡茬,整个人清爽干净,比之前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不过本身这才是黄柏铭的真实年纪,三十出头的样子,因为被禁赛错过了体力的巅峰时期,否则以他这个年纪应该还能站上赛场。
从这场戏开始,新团队的体能师、理疗师、陪练等几个重要配角正式登场。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单人故事线,在被黄柏铭找上前,有的在别的团队受气,有的离开了网球行业,总之每个人都过得不那么顺利。
重聚之后,团队当然需要和新老板——脾气不太好的陈晓霜磨合。
影片第二幕便是讲陈晓霜和新成员之间的矛盾冲突,陈晓霜是出了名的情绪不稳定,新成员一开始便对他抱有偏见。而陈晓霜只信任黄柏铭,跟其他人不熟,再加上本身有点自负,对新成员也没展现出多大的尊重来。
团队磨合成了很大问题,就连外界也一致不看好。不过黄柏铭并非没有作用,在他的调和下,双方最终消除芥蒂,团结一心。
此后,影片会进入一段小高潮。
陈晓霜的状态开始突飞猛进,连续闯进好几场500赛决赛,更是爆冷拿下中网1000赛冠军,排名从最初勉强够上大满贯正赛的百名左右,一跃跻进世界前二十,商业价值也猛然飙升。
“卡。”
黄柏铭家门口,团队一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被对讲机里姜导的声音打断:“这一段过了哈,准备下一段。”
饰演理疗师的演员把拎进门的食材往茶几上一放,问:“我们需要帮忙做饭吗?”
“不用。”在现场协调的副导演草莓翻着剧本,“做饭主要是黄柏铭,你们聊天看电视就行。”
饰演体能师的人看着穿上围裙的秦遇问:“秦老师会做饭吗?”
当然是不会。
秦遇系好围裙:“装装样子还行。”
聚餐吃的是火锅,肉类都是现成的,牛肉卷、毛肚、鸭肠、虾滑等等,不需要处理直接就能下锅。
火锅底料也是现成的,不过想要锅底更加浓郁,最好用葱姜蒜、豆瓣酱和香料现炒,算上切配,还是得花费一番功夫。
至于素材,豆制品倒是烫一烫就能吃,但蔬菜是楼下菜市现买的,都是今早新鲜采摘,也得花时间处理。
炒底料对秦遇来说不难,把配料扔进锅里随便翻炒两下,就算是不会做饭的人也能照猫画虎。
然而切菜没点功底还真不行,会不会做饭一看便知。
秦遇把道具组剥好的蒜头放到菜板上,左手四指压着小小一颗蒜瓣,学着教学视频里指尖后缩以防切手,接着右手握着菜刀,抵着左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往下切,还没他拇指大的蒜瓣很快变成了一堆厚薄不一的蒜片。
“这样行吗?”他停下动作,问一旁的草莓。
草莓看着菜板上的刀下亡魂,没太理解秦遇的意图:“炒底料是用蒜片吗?”
“这是蘸料。”秦遇说,“再多切几下不就成蒜泥了。”
草莓沉默了一瞬,拿起对讲机:“现场有没有会做饭的和秦遇老师身形差不多的人,来给他当一下切菜的替身。”
“这些剥好的蒜瓣是给你炒底料用的。”
在旁候场的安霖听到了秦遇和草莓的对话,来到厨房拿走秦遇手里的菜刀,又拿过一头独蒜,放到菜板上猛地一拍,蒜皮随之脱落。
他轻松剥掉蒜皮,动作娴熟地把被拍得四分五裂的蒜头切成了秦遇想要的蒜泥。
“蒜泥这么切才对。”安霖放下菜刀说。
秦遇挑眉,调侃道:“小少爷还会做饭呢。”
安霖什么也没说,又回到了客厅候场。
演陪练的演员也是网球爱好者,之前还参加过陈晓霜的海选,只是一上来就卡在了身高那关。他找安霖聊天,问他喜欢的网球选手是谁,安霖有来有回地和他聊着,就是不再关注厨房的情况。
不对劲。
秦遇隐隐察觉到安霖对他有点冷淡。
换作平时,他那句调侃说出来,安霖肯定会让他滚蛋,但今天却毫无反应。
难道是他玩笑开过头,安霖不喜欢小少爷这个词,跟他生气了?
非要说的话,那句话确实有戳安霖的伤疤之嫌,但他应该知道秦遇没有恶意。
还是说小同志就是这么敏感?
感觉还是不对。
如果安霖真因这个生气,不在理的人是秦遇,他大可对秦遇发脾气,反正他也知道秦遇不会介意,没必要压抑隐忍。
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根本不像生气了等着秦遇去哄的样子,所以秦遇更倾向于不是生气,就是单纯冷淡。
得出这个结论,秦遇开始头疼。
这小同志真不是一般地难搞。
秦遇看人很准,追根到底是擅长揣摩人的心思。
他可以匹配上高敏感人士的部分特征——对别人细微的举动都会放大解读,猜测背后更深层次的含义,从而陷入自我怀疑和内耗之中。
不过秦遇并非放大解读,他是精准揣摩,从不内耗。
就算看穿了一些人的心思,他也当做不知道。对他没影响就该怎样怎样,有影响,比如明显越界或索取过多,他就该远离远离。
安霖明显是觉得两人走得太近了。
被姜导调侃应该就是导火索,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会影响工作,片场氛围被带偏,导致他把握不准陈晓霜和黄柏铭的关系。
又或者他单纯觉得秦遇不是什么好人,被姜导一点,觉得应该保持距离。
秦遇猜测无非就是这两点。
概率大概九一分的样子。
之所以前者是九,后者是一,是秦遇觉得他哪里不像好人了?他就没对哪个同事像对安霖这般上心过,简直呕心沥血培养好吧。
所以多半还是安霖工作经验不够,怕私底下的关系影响到对人物的诠释。
很合理,但秦遇不喜欢安霖对他冷淡。
小同志这么有意思,跟他保持距离多没劲?
再说他对安霖投入这么多,又教又带的,安霖不感恩就算了,还对他冷脸,良心何在?被狗吃了?
“不用另外找替身。”秦遇脱下围裙,对草莓说,“就让安霖替我。”
“诶?”草莓正愁符合条件的没一个手好看,不是手指短粗就是皮肤太糙,想说要不切菜就不拍细节,听秦遇这么一说,她双眼一亮,头顶像有灯泡亮起,“对哈,直接让安霖来不就完了。”
“安霖。”秦遇朝客厅招呼了一声,打断了安霖的聊天,“过来给我当替身。”
一个简单的切菜场景,安霖自然不会拒绝。
但他很快意识到没那么简单,因为他要穿上秦遇身上的衣服。
去楼下化妆间换吧,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这间公寓有两间卧室,一间放着监视器等器材,是姜导驻守的房间。另一间是黄柏铭的卧室,门一关,给两个主演临时换下衣服绰绰有余。
然后也没法先后轮流换。
因为秦遇没有其他衣服蔽体,脱下衣服后就只能穿安霖的衣服,因此在他换的同时,安霖也必须一起换。
两人进入卧室锁好门,安霖背对着秦遇脱掉了上衣,一回头,秦遇先脱的是裤子。
安霖:“……”
他也只好脱掉裤子,拿起秦遇的裤子穿上。
两人虽然身高差不了几厘米,但秦遇的身材很结实,比安霖大了一个号,他的裤子安霖穿上有些松,不得不花了些时间来调整松紧带。
等安霖穿好上衣,秦遇已经等在门口,双手环在胸前倚着门,懒懒地看着安霖,一副完全没打算出去的样子。
“你在这儿等着吗?”安霖看到自己的短袖把秦遇的胸肌都勒了出来,第一反应是衣服不太合身,秦遇没想出去。
“跟我冷战是吧。”秦遇突然说。
安霖莫名其妙,他刚主动跟秦遇说话,哪有搞冷战?疏离都算不上,就是恢复正常社交而已。
“你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吗?”秦遇走到安霖面前,提起他的脸颊,“不就是觉得跟我走太近影响工作。”
……影响工作?
“什么啊。”安霖皱眉拍开秦遇的手,心说你看出来个屁。
“你这种想法很不专业。”秦遇说,“私底下关系怎么样都不影响拍戏时的状态,你应该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不要管别人怎么看,场记板一打什么都不重要。”
“你说得不对。”安霖同样不喜欢别人说他不专业,正好他也不想秦遇深究他保持距离的原因,索性顺着秦遇的话,把重点放到了工作上,“我这样才是专业的表现,片场就是片场,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
说完,他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秦遇留在原地满头问号,他这是被安霖教育了吗?
一边跟他保持距离,一边不拿他当前辈看,怎么有这么欠收拾的小同志。
秦遇跟着安霖来到厨房,在安霖穿围裙时,他拿过草莓手里的对讲机,说:“化妆组上来个人,把陈晓霜脖子上的吻痕遮一下。”
草莓猛地仰头捂住不存在的鼻血,转身面向冰箱,也不管还在工作场合,掏出手机来发群消息,点表情包的拇指差点没起火。
【草莓:[土拨鼠尖叫]x99】
【香蕉:?】
【香蕉:欺负不在现场的人是吧】
【苹果:我要晕厥了,谁来给我掐人中[升天]】
【蓝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申请调岗!】
另一边的安霖正在系围裙腰带,听到秦遇的话,差点没一用力把自己的腰勒断。
他难以置信地瞪向秦遇,用眼神询问: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你的遮瑕蹭掉了。”秦遇用中指擦过安霖的脖子,拈了拈,“不能这么不专业地入镜是吧。”
安霖转头看向客厅,所有人都听到了对讲机里响亮的声音,一副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的模样,用余光和别人交流,仿佛在说:我没听错吧?是我想的那样吗?
对讲机里紧接着响起了姜导见过大风大浪的声音:“这个是得遮一下。”
秦遇朝安霖耸了耸肩,好像在说see?
“行。”安霖咬牙切齿地说,“你够专业。”
饰演陪练的小哥不敢跟安霖说话了。
刚刚还在探讨世一和世二的打球风格,安霖去给秦遇当完切菜替身回来,小哥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安霖接着中断的话题问了句“你更喜欢世一还是世二”,小哥一改热络,回了句“我其实不怎么懂网球哈哈”,然后开始帮着道具组涮火锅,假装很忙的样子。
安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遇的骚操作其实是一种标记行为。
是的,传统意义上的动物标记。
秦遇真的很像一只猫,铃铛特别大那种。
此种猫多性格顽劣,地盘意识强,你不理他就闹你,你跟其他人玩他不准。标记你一身,搞得你身上都是膻味,让别人不敢靠近。
秦遇就是这样。
也不管什么场合,就那么高调地宣誓了对安霖的所有权。
——可恶。
安霖突然发现这明明是不专业,他应该跟秦遇掰扯清楚来着。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资历太浅,真斗不过那只恶猫。
说回来,安霖并不认为秦遇这种行为源自于吃醋。
当然,他也知道,无论是吃醋还是冷战,都是亲密关系的限定词,在他看来他和秦遇从未有过暧昧,顶多就是打闹,所以冒出这个想法本身就很奇怪。
这就好比有人多看了他两眼,他就在想“他不会是喜欢我吧”,说出来绝对会被人诟病想太多。
而他之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解读,无非是秦遇一顿骚操作,外界已经普遍认为他俩是一对,他很难不去往这方面想。
但无论怎么样想,他都不觉得秦遇暗恋他,想占有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离谱的程度,所以到头来,从秦遇发现他和迟昊的恋情开始到现在,秦遇就没变过,他就是喜欢在工作之余拿安霖找乐子。
想到这,安霖猛然惊醒。
他为什么要在意秦遇做这些出于何种动机?
既然知道自己想太多,那就应该停止。
说不定秦遇压根没有任何想法,他在这解读半天,除了内耗自己外毫无意义。
“所以你们真在一起了。”
陪练小哥不敢聊,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聊。
饰演理疗师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演员,正好坐安霖旁边,趁道具组准备的空挡,找安霖闲聊了起来。
安霖瞅了眼放器材的卧室,秦遇正在那边和姜导讨论聚餐的座位怎么安排,表情认真专注,好像刚才搞那死出的人不是他。
“没有。”安霖收回视线,“他就爱跟我闹着玩。”
“不是吧。”理疗师大姐姐笑着说,“他不都在微博官宣了吗?”
安霖还真不知道。
他没有在片场玩手机的习惯,就算手机在手里,别人没提醒他有事发生,他也很少主动点进微博去看。
不过现在秦遇搞什么他都不意外了。
他就一糊咖,能对他有什么影响?秦遇不爱惜羽毛,那是他的事。
“我也管不着他。”安霖说。
是时秦遇从卧室走了出来,来到安霖身旁的空位,一手揉着安霖的脑袋,一边坐下一边问:“聊什么呢。”
安霖皱眉整理好被弄乱的发型:“干嘛,拿我当扶手啊。”
“聊你微博官宣。”理疗师大姐姐说,“那是官宣吧。”
秦遇看了眼安霖,回答对方:“你觉得是就是咯。”
安霖没有反驳。
他提醒自己,其实他很早就摸清过秦遇的性子——一定要顺着他,不想顺着也要以退为进。
反过来,安霖想退,那正确方法应该是以进为退,总之千万不能忤逆那只恶猫,否则会产生严重的后果。
见安霖不吭声,秦遇凑到他耳旁,小声问:“怎么突然变乖了?”
安霖低眉顺眼地说:“你这么做肯定有你的原因。”
秦遇挑眉:“跟我装乖呢?”
安霖小声嘟囔:“我本来就很乖。”
秦遇抬起手想捏安霖的脸颊,这时对讲机里响起姜导的一声“准备开拍”,他只好作罢。
公寓里的戏份拍得很顺利,但晚上的安排是拍陈晓霜最终说服黄柏铭那段——黄柏铭在路边摆摊,陈晓霜在一旁颠球,黄柏铭把陈晓霜的球拍扔到绿化带里,两人爆发激烈的争吵——安霖的状态又掉线了。
没办法,围观的路人实在太多。隔离线外站满了人,各个都举着手机。
尽管有秦遇在身边,安霖的情况和之前相比已经有所改善,可以面对小吃摊那十来个食客,而秦遇也在不停给他“洗脑”,说天黑看不见,不用管那么些背景板,但背景板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安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视。
被黄柏铭劈头盖脸地吼“滚远点”,陈晓霜本该揪住黄柏铭的衣领大声吼回去,事实上在夜读剧本时,安霖也是这么做的,结果又是台词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姜导不得不卡掉。
“安霖,你今天技能点全点在白天了吗?”
还好白天拍摄顺利,姜导也不着急,只是觉得奇怪。
安霖只能说“抱歉”。
最后安霖还是不在状态,剧组只有草草收工。
秦遇和往常一样,收工前去监视器回看拍摄片段,从他表情来看就知道他很不满意。
上了保姆车,安霖见秦遇一直在搞手机,不是很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多少有些焦虑不安,说:“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不是你的错。”秦遇收起手机,捏了捏安霖的脸颊,终于过了下午没能过的手瘾。
“可是我耽误了拍摄进度。”安霖说。
“很少有剧组能完全按照计划拍摄。”秦遇又看起了手机,“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可能影响整个剧组。”
安霖摸不清秦遇的态度,如果真不介意他的表现,为什么总是分心看手机?
他莫名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想要从秦遇那里得到更加肯定的安慰:“你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吗?”
“能有什么?”
秦遇不喜欢小同志这副蔫不拉几的样子,熄掉手机屏幕,说:“如果你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那我告诉你,你白天表现很好,不会有人质疑你的实力,都会为你找原因,觉得你只是状态不好。”
“如果你是觉得工作人员因为你辛苦都白费了,为此感到很愧疚,那么是这样,他们只是拿钱干活,干得越久拿得越多,所以你耽误拍摄进度,最终只是在浪费我和其他投资人的钱——你可以把我当作代表,你的愧疚只需要对我,不需要对其他人。”
安霖:“……哦。”
他的确有被安慰到,对秦遇愧疚,等于不用愧疚。
“好些了吗?”秦遇又拿起了手机。
“嗯。”安霖扬了扬下巴,指着秦遇的手机问,“你看什么呢?”
“你的黑热搜。”秦遇说。
安霖:“啊?”
“说你接不住我的戏,剧组赶鸭子上架,找了个演技不行的。”秦遇总结。
安霖拿出手机点开了热搜,只见秦遇那条“官宣”微博还挂在文娱榜,但已经没什么热度,前三全跟安霖有关。
#安霖 演技烂#
#安霖 黑历史#
#秦遇带安霖炒cp的原因找到了#
热一词条下全是营销号在转发刚才那段夜戏的路透视频,视频中,安霖肢体僵硬,台词说不利索,和情绪饱满的秦遇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没心思看评论,回到主界面,点进黑历史那个词条看了看——他不记得自己有做过可能塌房的事,结果跟塌房无关,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营销号把安霖以前演的短剧扒了出来,做了切片集锦,随便哪一段的表现都惨不忍睹,安霖连一秒都看不下去。
那么热三的内容可想而知,秦遇带安霖炒cp的原因找到了:怕电影赔钱。
实在不想看乌烟瘴气的广场,安霖收起手机,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看这架势,他家的事应该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