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田埂往家走,半路田征手机响了,戚澄听着他接了电话,“啊?是……你也来?呃不是……行的行的。”
等挂了电话,戚澄就见田征看向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那个……”田征说:“段珩要来。”
戚澄挑眉:“他为什么要来?”
“不知道,可能……可能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田征也不确定。
戚澄来找他,他很惊喜,一惊喜就发了九宫格,也不知道段珩是不是因为这个就要来。
见戚澄不说话,田征隐隐后悔答应的太快了,他知道两人不对头,应该让戚澄走之后,段珩再来的。
他又觉得奇怪,不明白平时看起来边界感极强的段珩,为什么突然做出主动做客这种事情。
“要不、要不算了吧,我让他之后再来。”
“不用。”戚澄挺平静的:“想来就来吧,我无所谓。”
“真的吗?”田征一下子又高兴起来,他是老好人,也觉得段珩和戚澄有误会,要是两人今天借此能和好,也是件好事。
“嗯。”
戚澄说完,一阵冷风刮来,他只穿了羊毛大衣,可顶不住这样的温度,冻得他打了个哆嗦,看着还在傻笑的田征,戚澄快步往回走:“走了走了,冷死了。”
段珩来的很快,他到的时候,戚澄正和田征坐在院子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三人俱裹了一身大印花的棉袄,探着手对着面前的炭盆烤火。
阳光很好,落在戚澄那张精致的脸上,仿佛都能看到睫毛落在脸上的阴影,他用棍子拨弄着炭盆问旁边的田征:“我闻见甜味了,应该好了吧。”
段珩脚步一顿,那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遥远的记忆。
小小人靠着他,眼巴巴的瞅着火炉:“哥哥,我闻见甜味儿了,红薯好了没?”
时光磨损了幼时的记忆,很多东西他以为他都忘记了,可还是在这一个下午,以这样巧合的方式记起。
还是田征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段珩,他立刻惊喜起身迎过去:“段珩,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出声?”
“刚到。”段珩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走过去将手上的东西递过去:“临时起意,给你添麻烦了。”
田征又是一番客气,最后还拎了东西,引着段珩往里走:“快来快来,我和戚澄正烤红薯呢。”
田父田母听到动静,也出来一番招呼,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戚澄全程坐在原地,用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煤炭。
段珩走上前去,盯着坐在小板凳上的人,平静道:“戚澄。”
戚澄看了他一眼,面上同样平静:“嗯。”
一旁的田征见两人没有要打起来的意思,一时松了一口气,他笑起来:“真好。”
屋里头田母喊田征,让他给段珩倒水,田征应了一声,对两人说:“你们两个先待着啊,我去倒水。”
田征走了,顺带将自己妹妹也拉走了,段珩坐在了戚澄对面。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戚澄用棍子戳了下炭,冒出来几点火星子。
良久,还是段珩先开口:“怎么突然想起来这里了?”
戚澄瞟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来了?”
段珩笑了下。
戚澄见段珩笑了,还有点惊奇,他一直以为段珩对着自己是面瘫来着。
“我是来找你的。”段珩直接道。
戚澄懒懒的“嗯”了一声:“看出来了。”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看出来段珩来这里的目的,只不过他不知道段珩找他要干嘛。
段珩低头,又笑了下。
他没接着说来找戚澄做什么,因为田征端着水出来了。
“段珩你冷不冷?”田征把水杯递过去,看着段珩身上不算厚的夹克问:“要不要也给你找件棉袄?”
“谢谢,不用了。”
田征这么一提醒,戚澄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搁田征面前他倒是无所谓,但估计是和段珩针锋相对惯了,一时间以这样的装扮出现在对方面前,他真是哪里都别扭。
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戚澄站起身:“我冷,我回屋了。”
宿舍三人,在学校都没这么心平气和过,倒是在田征家和平共处了。
戚澄不知道段珩想找自己说什么,也不好奇,他现在对段珩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情绪了。
一是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也没什么可折腾的,二是因为戚淮州。
之前他讨厌段珩一大部分原因是恐惧段珩抢走戚淮州。
上次段珩来找他,明显和戚淮州不对付,这样说可能不道德,但是戚澄确实放心了很多。
只要戚淮州是他这边的,他并不关心其他人。
想到戚淮州,戚澄心里又是一阵烦躁。
他承认他今天跑来田征这里,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躲戚淮州,他甚至想该怎么找个借口,好让他在田征家待一段时间。
最好待到戚淮州恢复正常。
戚澄胡思乱想着,站在院子里,看着田父从一旁的偏房上往下扔柴火。
院子里架起了大灶,田征在烧火,田母守在铁锅旁,正准备炖大鹅。
段珩站在一旁,帮着田母打下手,田母嘴上乐呵呵,一个劲儿的夸段珩。
戚澄不想让自己一直想戚淮州的事情,就听了一耳朵。
就听田母说段珩一看就是常干活的,干啥都利索。
戚澄不由想,看之前段珩的样子,也知道他过去过的不怎么样,他到现在也不清楚当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成了戚家二少爷,而段珩流落在外。
在知情人眼里,大概就是他偷走了段珩十几年的好日子吧。
正想着,突然听到田母一声惊呼,戚澄循声望去,还未看清什么,他就被一股大力扯到一边。
眼前一黑,是谁挡在了他的面前,接着耳边响起重物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戚澄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段珩。
对方口中溢出一丝闷哼,脸色有些惨白,眼里满是紧张,拉着他的手腕,语气焦急。
“澄澄,没事吧。”
卧室里,段珩赤裸着半拉肩膀,坐在凳子上。
戚澄坐在对面的桌子边,拿着药瓶,默默看着田征给段珩的肩膀擦药。
“真是对不起啊,”田征边给段珩擦药边道歉:“是我爸没注意,刚刚真的太危险了,还好没砸到要紧的地方……”
段珩只说“没事”。
戚澄事后也觉得后怕。
刚刚那一幕太过惊险,碗口粗的一截木头接连好几根从房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
那些木头坠落的方向正是他的头顶,要不是段珩拉了他一把,他现在应该在医院。
田家父母各种自责,尤其是田父,是他没注意堆积在房上的木柴松动,差点把客人砸伤,两人当即就要送段珩去医院,段珩拒绝了,其他人拗不过他,只能拿了红花油给他擦。
看着擦得差不多了,田征看了下油腻腻的手:“我先去洗个手。”
田征走了,屋里只剩下段珩和戚澄两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段珩笑了下:“你先说。”
戚澄还是不习惯段珩的笑,笑的他浑身不自在,他别开目光:“算了你先说吧。”
“好。”段珩说:“刚刚吓到你了吧。”
更别扭了,显得他多脆弱一样。
确实吓到了的戚澄不想承认,他轻咳一声:“我还好……”
“那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戚澄有点受不了这样怪异的气氛,他转过头,目光落到段珩肩膀处,被砸到的地方红肿还带着淤血,看起来有些可怕,他忍不住开口:“要不我给李叔打电话吧。”
“算了。”段珩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很晚了。”
“这是晚不晚的问题吗?”
“要是现在去医院,田征爸妈会更自责的。”段珩看着戚澄的别扭的神情,解释道:“我自己心里有数,只是砸伤,骨头没问题。”
这种事情哪能说靠自己感觉的,不应该去医院拍个片子吗?怎么这个人还是这幅自以为是的模样?戚澄挑眉道:“有人说过你很犟吗?”
“有,”段珩把衣服拉好:“你不是第一个,我知道自己挺不讨人喜欢的。”
戚澄不说话了。
半响,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也知道啊。”
段珩听见了,“之前我总惹你生气,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戚澄更是无所适从,他心里清楚他每次生气也不全是因为段珩的缘故,更多是他自己的迁怒。
“你别说这样说,我……”戚澄说不出自己其实也有错,他这辈子除了跟戚淮州低头对外从来都是为所欲为的。
段珩刚刚救了他,又因为和戚淮州说开的缘故,他现在对段珩也没有讨厌。
捏了捏一旁的桌角,戚澄盯着地面的一处道:“以后我不会无缘无故对你生气了,还有……刚刚谢谢你。”
出了这么个意外,准备的丰盛晚饭最后草草结束。
田母把田征房间收拾出来,换了新的被褥,对戚澄和段珩说:“今晚就委屈你们挤一挤了。”
“不委屈的。”段珩说。
田征看了看卧室的那张一米五宽的床,满心遗憾:“要是夏天我能打地铺,咱们三个可以秉烛夜谈,可惜现在是冬天……算了,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走了。”
两人走后,戚澄站在门口处,一脸震惊,他指了指那张大床问段珩:“我和你一起睡?”
他是决定心平气和的对待段珩了,但是睡一张床还是太超过了。
他长这么大,最多和戚淮州一张床睡过,也只能接受和戚淮州这样睡……好吧,现在他也有些不能接受和戚淮州一张床了。
“田征家就三个卧室,腾不出来多余的了。”段珩见戚澄表情,又说:“你要是不习惯,我今晚睡地上。”
这么冷的天,要能睡地上,田征就留下了,戚澄倒也没有那么任性妄为,能让刚刚救过他的段珩睡地上,更不可能对着田征家挑三拣四。
“算了吧,就一晚……”戚澄企图说服自己:“我宿舍都能住了,这个也可以的。”
段珩听他说得好笑,好似能住宿舍已经是天大的挑战了。
看来这么些年他过得很好。
“那就委屈你一宿吧。”
话是这么说,可等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戚澄还是浑身别扭。
两人中间其实隔得很远,甚至可以再塞下一个人。
戚澄翻了个身,盯着黑暗中一处,觉得人生也挺奇妙的,明明前一段时间他讨厌这个人讨厌到看都不想看一眼,结果现在能心平气和的躺在一张床上。
他觉得今晚大概率睡不好了。
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刚过十点半,手机很干净,一条信息都没有,戚澄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奇怪。
戚淮州不找他吗?
他今天来田征家其实是先斩后奏,如果不是出了段珩这件事,现在他大概率正在想办法编理由糊弄戚淮州。
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戚澄心中隐隐不安,可能……李叔通知戚淮州了吧。
正想着,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戚淮州”。
戚澄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了?”
“啪嗒”一声灯光亮起,段珩同样坐起身,看着满脸慌乱的戚澄。
视线落在戚澄手上,段珩同样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他脸色一沉。
手机还在震动,戚澄快速调整了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戚澄。”
手机里传来戚淮州的声音。
“怎么了哥?”戚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不是回家了?哦忘了告诉你一声,我找我同学玩了,大学同学,田征,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一个宿舍的……嗯他家挺远的,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戚澄一口气说完,还主动交代了前因后果,希望戚淮州看在他坦白从宽的份上,不要跟他计较。
那边戚淮州语气如常,“嗯,知道了。”
戚淮州这样正常,戚澄反倒有些奇怪,他小心翼翼的问:“你不生气?”
“不会。”
“真的吗?”
“真的。”
戚澄松了口气儿,得寸进尺:“那我能多住几天吗?呃……就是,他家挺好玩的……”
戚淮州不说话了。
戚澄:“……”
戚澄:“好吧,知道了。”
挂断电话,戚澄心情不佳,倒不是因为戚淮州不让他住田征家,而是他不知道回去后戚淮州还正不正常。
“他平时就这样对你吗?”
耳边突然传来段珩的声音,戚澄转头,就见对方定定的看着他。
“谁?”戚澄还没反应过来。
“戚淮州。”
戚澄一顿,奇怪地打量段珩,发现对方脸上冷意不假,他不由问:“你也不喜欢他?”
他这个“也”是建立在戚淮州不喜欢段珩上,岂料段珩误会了。
“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跟他回去?”段珩问。
“先不说你为什么会误会我不喜欢他……”戚澄说到一半,觉得这话有歧义:“你别管我们怎么样,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回去?”
顿了下,戚澄拧眉:“你不会以为我回去是想跟你抢些什么吧……这个你放心,戚家的东西我不感兴趣,我也没立场去跟你抢。”
“戚澄,我不是说这些,我是说戚淮州,你不觉得……”
大概从未在人后说过旁人是非,段珩停了片刻,才慢慢道:“你和他现在已经不是亲兄弟了,这样住在一起,不合适。”
从段珩提起戚淮州起,戚澄脸色就不太好了,等段珩说完“不是亲兄弟”后,戚澄脸彻底冷了下来。
“我知道,你没必要这样提醒我。”
是他不想吗,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戚淮州做他一辈子的大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因为害怕抗拒跑到田征家。
“戚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之前找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包括住的地方我也帮你找好了,如果你想,随时可以住过去。”
戚澄看在今天对方救了自己的份上,没有发火,只语气实在说不上多好:“我们很熟吗?看出来你不是可怜我,也不是炫耀,那我就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段珩哑然,看着戚澄的眼神格外复杂。
半响他才道:“戚澄,我不会害你。”
“那我更——”
屋外突然传来田家父说话的声音,两人这才想起这是在别人家,不约而同的停下话。
戚澄长出了一口气:“总之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下次我真的会翻脸。”
外面的说话声还没有停,且越来越嘈杂,伴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一堆脚步声,片刻后,门外传来一道模糊而熟悉声音。
“冒昧上门,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戚澄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戚淮州的声音?
很快,门外的敲门声证明他不是幻觉。
“戚澄,你睡了吗?”田征在门外询问:“好像是你大哥来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
比戚澄反应快是段珩,在戚澄还在震惊的时候,段珩已经下了床。
“你别动,我先出去。”段珩脸色十分难看。
戚澄回过神儿,也跟着下了床,他下意识想躲,可眼下哪里有躲藏的地方。
段珩已经拉开了门。
门外的场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戚澄一眼看到了站在客厅里一身黑色大衣的戚淮州。
越过段珩的肩膀,戚澄对上了戚淮州的视线。
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想假装没看到。
“你来做什么?”段珩问。
戚淮州扫了他一眼,淡声道:“我的行程什么时候需要跟你交代?”
段珩快速扫了一眼站在客厅的田家人,压低了声音:“你这样……你把他当什么。”
“与你无关。”
戚淮州收回视线,望着门内缩头缩脑的戚澄,语气温柔却不容抗拒:
“戚澄,过来。”
作者有话说:
不会1V2的呀,网站不准许的,段珩单箭头戚澄是真的,毕竟亲兄弟眼光审美一致。
第37章
戚淮州的声音不高,神色如常,却让戚澄瞬间僵在原地,他看着门外的男人——戚淮州站在田家不算宽敞的客厅里,身形挺拔,与周遭朴素的环境格格不入。
田父田母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无措和紧张,田征则担忧地看着他。
段珩挡在门口,身形紧绷。
“戚澄。”
大概是见戚澄不动,戚淮州又唤了一声,语气依旧温和,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太晚了。”
戚澄心中警铃大作,他看出来了,戚淮州生气了。
戚淮州从不是一个温和的人。
这一段时间各种事情差点让戚澄忘了,戚淮州那些变态的控制欲。
若是平时就算了,可这次,戚淮州难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斩后奏吗?
况且这大晚上的,他都在田征家住下了,戚淮州这样来抓人,让戚澄很没面子。
“我……”他张了张嘴,试图抵抗,“哥,不是说好了……我明天就回去。”
戚淮州语气平静:“这么晚了,住在别人家里,总归不太方便。”他的目光淡淡扫过段珩,“况且,你不习惯和别人住在一起。”
段珩神色很冷,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处的戚澄能听清:“是他不习惯,还是你不许?”
“你似乎没有摆清自己的位置。”戚淮州神色淡然。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莫名的剑拔弩张起来,戚澄只能站出来道:“算了……知道了。”
他拿了外套,慢吞吞越过段珩,手腕突然被握住,戚澄回头,不解的看向段珩:“怎么了?”
“你如果不想,就不要跟他走。”
戚澄也没有很抵抗跟戚淮州回去,他了解戚淮州,他今天肯定要走的,总不能让戚淮州和他外加段珩三个人一起睡一张床吧。
他不明白为什么段珩总是一副戚淮州要害他的样子。
“不用了。”戚澄挣开手:“我还是回去吧。”
段珩手心一空,僵在原地。
戚澄走了一步,想到什么般又回过头:“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你的肩膀的伤还是要看看。”
段珩沉默。
“老李会安排。”戚淮州自然地伸出手,揽住戚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之后对田父田母礼貌地颔首:“打扰了,谢谢你们照顾舍弟,时间不早,我们就不打扰了。”
田母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
田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担忧地看着戚澄。
戚淮州拥着戚澄,转身就往门外走,自始至终,没再分给段珩一个眼神。
戚澄被动地跟着,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回了下头。
段珩还站在房间门口,灯光在他身后投下一片阴影,让他脸上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戚澄只看了一眼,就被身边的男人拉住。
“看路。”
回去的车上一路无话。
等司机把车开到别墅时,已经凌晨一点了。
戚澄心下惴惴,跟着戚淮州下了车,回了别墅。
这一路上戚淮州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戚澄一开始是心虚不敢说话,结果三个小时的车程他越想越气。
他都老实跟着回来了,戚淮州凭什么还生气?
他都没生气对方让他在田征面前格外丢脸呢!
心里带着气,戚澄冷着一张脸,换鞋的时候踢踢打打,他把外套随便一扔,也不理会身边的男人,转身就要上楼。
等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
“站住。”
戚澄偏不,他又走了两步,这才站在楼梯的台阶上才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不远处的戚淮州。
“你还要干嘛?”
“去同学家为什么不跟我说?”
戚澄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我说不说你不也知道了吗?……而且不是你早上说了,我无聊的话让李叔带我出去转转吗?你没怪你出尔反尔,你凭什么说我?”
男人神色淡淡:“出去可以,留宿不可以。”
“凭什么?”想到之前戚淮州不在家的日子,也没跟他有什么交代,戚澄火气窜了上来,他拔高声音指责道:“你自己可以随便外宿,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没去酒吧没跟别人胡闹,我跟同学住都不行了吗?”
“不行。”戚淮州平静道:“和不相干的人,更不行。”
“谁是不相干的人?那是我朋友!”戚澄盯着戚淮州:“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你都是不相干的人?”
戚淮州向前一步,踏上台阶。
戚澄一愣,下意识想跑,可到底不想服输,便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戚淮州一步步走上台阶。
戚淮州身形高大,即使站在低处,也依然带着迫人的气场,灯光从他身后照来,在楼梯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将戚澄完全笼罩其中。
“你说得对。”戚淮州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除了我,都是不相干的人。”
戚澄被他这句话噎住,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你……”
男人自下向上凑了过来,轻声问:“告诉我,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戚澄怂了一秒,都没仔细思量这个“他”是谁,只强撑不肯服输道:“你管我?我跟谁要好都要跟你汇报吗?”
说完才意识到,戚淮州指的是段珩。
男人目光锁定着他,反问:“你说呢?”
戚澄脱口而出:“我才不要这样。”
“由不得你,”戚淮州厉声道,“如果你不想主动说,之后我会找人跟着你。”
“你说什么?”戚澄震惊,“你要监视我?”
“选择权在你身上,你可以选择主动告诉我,当然我也可以选择用这种方式。”
戚淮州嗓音淡淡,却不容抗辩:“交朋友可以,找同学玩也可以,但得让我知道。”
戚澄哑然。
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来,他上了两年大学,交了新的朋友,差一点忘了戚淮州一直是这样的。
刚上初中那会儿,几个二代霸凌过他,后面戚淮州就开始插手他的社交圈子,从那时到他高中,身边的每个朋友都要由戚淮州亲自过目,背调也不过如此。
除去是有一些心思不正的人,也有一些为人不错的,可知道了他有个这样严厉的大哥,也没谁真愿意顶着压力跟他交朋友。
戚澄一开始想着戚淮州是为他好,可现在他都已经成年了,戚淮州怎么还可以这样?
凭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我说了我不要。”戚澄深呼吸,语气已经有点变了。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不要!”怒火一瞬间灼烧完理智,戚澄口不择言地喊道,“我真是受够了,凭什么你要这样管我?以前就算了,我现在又不是你弟弟,你又不是我的谁!”
“戚澄,”戚淮州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
“收回去什么?我说错了吗?”
见戚淮州脸色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戚澄心里也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他收不回去,他不想次次都得向戚淮州服软。
“干嘛这样看我?难道你又要打我吗?”
回应他的是男人的动作。
戚澄的手腕被猛地攥住,他来不及挣扎,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戚澄只觉得天旋地转,惊呼声卡在喉咙里,戚淮州竟然直接将他从他整个人扛在了肩上。
“戚淮州!你放开我!卧槽你疯了!放我下来!”戚澄头晕目眩,腹部被坚硬的肩膀顶得生疼,血液倒冲让他的脸迅速涨红。
他羞愤交加,心里又是惧怕,只双腿用力蹬踹,拳头胡乱地捶打着戚淮州的后背。
戚淮州对他的反抗置若罔闻,步伐稳健,大步流星地踏上楼梯,径直朝着戚澄的卧室走去。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戚淮州用脚踹开,又重重地撞在墙上。
“放开!你要干什么!”戚澄被这动静吓得一颤,挣扎得更加厉害。
戚淮州一言不发,大步走到床边,将他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
戚澄被摔得七荤八素,刚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一道阴影便笼罩了他。
戚淮州单膝压在床上,俯身逼近,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暗色却让戚澄的心忍不住哆嗦了下。
眼下情形简直诡异,要是戚淮州真打他一顿他也不至于这样,可戚澄想到这段时间戚淮州的不对劲,瞬间开始真心实意的感到恐惧。
“你……你别乱来……哥…”
他咽了口口水,手用力推着就要上前的男人,想要转身逃开。
戚淮州不说话,只冷着一张脸,径直抓住了戚澄两只胡乱挥舞的手腕。
戚澄尖叫一声,手腕就被男人扯着交叠着摁在了头顶。
“戚淮州!”
戚淮州用另一只手利落地扯下了颈间的领带。
耳边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很快,冰凉丝滑的触感让戚澄浑身一僵。
戚淮州已经快速地用领带将他的手腕牢牢捆住。
“戚淮州!”戚澄不可置信,徒劳地挣动着手腕,他眼眶泛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你放开我!你凭什么绑我!”
戚淮州将领带用力向上一提,这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被他禁锢在方寸之间的人。
看着戚澄泛红的眼尾,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张开的唇,以及那双写满了愤怒和惊慌的眼睛,戚淮州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戚澄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
“澄澄,别惹我生气。”戚淮州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戚澄所有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