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继续织帽子。
爸爸继续看报纸。
苏析木不仅是邀请了杜杜姐弟，考虑到之后还有好几个试验副本，他顺带还给副本建造部另外招募了许多位特殊的临时副本演员。
极度宽广且空旷的副本建造场地前，同样身穿苏氏财团员工制服的苏析木抬手一挥。
场地中，除了他和一副春游打扮的杜杜小姑娘，以及部长副本建造01外，眨眼间又多出了许多人。
人群中，一个头顶油彩面具，手里正拿着一个工兵铲，做蹲地状的年轻人慢慢站起身来，先是四处打量了一下周围忽然变幻了的环境，等发现站在不远处的熟悉人影后，立刻跃步上前。
“BOSS！是你喊我们出来的？”郭鹏跑到苏析木面前，语气还是有些疑惑：“但是BOSS你不是说我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吗？”
“是和昨天说的要我们帮忙的事有关？”
不说与刚进入小副本治疗时相比，就说与几个月前相比，郭鹏的状态相较来说也是有明显区别。
最起码，现在的他不会再觉得自己也是一只小山鸦，除了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整个人乍一看已经是一个正常人模样了。
郭鹏身前，依旧头顶两个小仓鼠的杜杜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类。
至于副本建筑01，则是全程保持着微笑，那模样，就好像下一秒他们小少爷就算要指着这些人类说他们是诡异，他也能毫不犹豫的点头赞同，并且真诚感叹小少爷真的是眼光独到。
苏析木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闻言点了点头：“嗯，是和想要你们帮忙的事情有关。”
说完，他一边结合眼前这个场地，一边给郭鹏，以及他旁边同样已经跑过来的其他人解释起来。
虽然郭鹏他们一直在小副本里治疗，但是考虑到他们治疗完成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世界的，所以苏析木平时去到小副本里时，也会把外界的一些重大变化说给他们听，防止他们和现实世界脱节。
包括在他们意识比较清醒后，郭鹏他们也有领到关于他们自己的详细个人资料，资料是保密局提供的，从他们的出生，一直到成为玩家，再最后精神力崩溃，资料上面写的都有。
所以，苏析木在解释起来时，打头的郭鹏和王灵不怎么费力的就理解了。
对于外界这即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感慨。
重建后的精神力坚韧程度，远超一般玩家的想象，自然而然的也影响到了玩家本身的定力和抗压能力。
听懂了BOSS想要他们做什么的郭鹏只觉得，这比在副本里盖房子还要更有意思些，于是开始摩拳擦掌：“BOSS，我听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们都是疯过一次的人了，所以更了解那种精神濒临崩溃的状态，所以想要我们也进到副本里选一个副本角色当当，就近收集数据，顺带看看整个计划有没有什么漏洞没被发现是吧？”
“嗯。”
“而且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帮忙看一看，在副本里，饶飞他们的情绪有没有进一步激烈起来的可能。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也可以帮他们一下。”
在了解到大家变强的决心后，原本性格温和的少年，现在俨然有了朝魔鬼教官转变的趋势。
说完，苏析木又看向杜杜：“杜杜，你还记得倩倩姐姐吗？”
小姑娘听到这个名字，小脸儿立刻一拉，一点点拖长音：“嗯，记~~得~~~”
说完后，表情看起来不怎么好的小姑娘，在过了几秒钟后，又忍不住问：“她又来了吗？”
问完，她强调：“小木哥哥，我只是问问，我没有想见到她！”
苏析木抬手摸摸小姑娘的脑袋，表示自己相信。
接着，他把戴倩写的副本策划给杜杜看。
那次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副本，大概对于戴倩来说，也不是没有触动。
最起码，这次的试验副本，拿到策划的苏析木一眼就看出，这是戴倩在【一家人】副本的基础上写的。
在这个副本里，她依旧是姐姐，不同的是，这次她不会再把妹妹和‘爸爸’‘妈妈’看做是一个整体。
这次，她想要真的当一次姐姐，在‘爸爸’‘妈妈’手下，去保护一次妹妹。
戴倩这个副本递上去的时候，饶飞还挺惊讶。
他一开始还以为以戴倩的抠门属性，她会设计那种中了五百万诡币，结果兑奖票丢了之类的情节。
“谁需要她保护了，我爸爸妈妈现在可好了。”杜杜速度有些慢的看完整个策划，看起来很不屑：“而且她在这个副本里做什么都没有用的，这个副本是假的。”
副本和副本之间没有真假之分。
不过苏析木知道她的意思。他这边刚要再次开口。
却见刚刚还语气不屑的杜杜又小脸儿一抬：“小木哥哥，我什么时候进去副本里？”
“我可以把我家拿出来当场地用，还有我爸爸妈妈，也可以用他们。”
她强调：“我不是想陪她玩无聊的游戏的。”
但是她记得，以前也有对她很好很好的姐姐和哥哥。但是有一天她和小伙伴玩完游戏回到家，哥哥姐姐就都不见了。
和以前一样，爸爸妈妈把他们藏起来了。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长大了，很厉害了，她可以去把他们重新找回来。
等到找回来之后，她和腾哥、跃跃，还有哥哥姐姐，他们就是和小木哥哥家一样，最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虽然她现在有点忘记哥哥姐姐的样子了，之前她还很苦恼。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相信，等到她再次看到有姐姐在爸爸妈妈面前保护她的样子，她会想起来的。
围观BOSS和小姑娘说话，慢慢从站着变成蹲着的郭鹏同样伸个脖子看完了杜杜手里的策划，忍不住举手：“BOSS，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郭鹏兴致勃勃：“我觉得这个策划不太到位。不然这样写吧，玩家进入到【相亲相爱一家人】副本中，面对诡异一家子，从头到尾想的都是通关副本，再不行就杀了副本BOSS，只是她一时半会儿确定不了副本BOSS是谁。同时，在攻略副本的过程中，她发现诡异一家中的‘妹妹’对她好像没有敌意，还会瞒着‘爸爸妈妈’帮她。”
杜杜听得一愣，这说的不就是她吗？
然后，同样蹲在旁边的王灵默契接话：“这个副本的时间很长，人都是感情动物，玩家不可避免的和‘妹妹’有了一点感情。”
已经听进去了的杜杜赞同点头。
郭鹏又接话：“但玩家不知道的是，每次妹妹在帮助她时，同样会面临来自爸爸妈妈的责备。妹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这样的责备对她来说其实很难过。”
杜杜眼神里开始出现激动且感动的情绪，甚至都忘记了维持自己原本干干净净的可爱模样，带着些青紫的小脸儿上，大大的眼睛一眨巴，滴下来两滴激动的血泪。
只觉得自己的付出也是能被人猜出来的。
结果，王灵再再接话，剧情开始急转直下：“可是就在玩家要被感动了的时候，她却发现这个妹妹的很多举动都有些奇怪。最后，玩家猜测，妹妹也许就是副本BOSS，她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玩家。”
听到这里的杜杜表情里的感动瞬间都不见了，她尖叫：“才没有！”
王灵没有被她血淋淋的模样吓到，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道：“编故事呢，别急啊。接下来就是火葬场剧情了。”
“知道什么是火葬场吗？这可是情绪调动的大杀器！”
说着顺手撸了把小姑娘扎好的辫子。
被胡噜了一把的杜杜一愣，不动了。
全程围观的苏析木见状，歪歪脑袋，和待在小姑娘头顶的两个小毛团对视上。
摊在姐姐头顶的小鼠饼眨巴了一下豆豆眼，慢腾腾的吱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戴倩：所以呢？我是你们play中的一员吗？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在王灵还有郭鹏众位玩家的又一轮群策群力后，戴倩给自己设计的试验副本无疑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等到戴倩来到现场，拿到这份新策划后，在心里忍不住偏向这个新策划的同时，她的表情也还是忍不住变得有些复杂。
看看这新策划吧，什么叫她在试验副本里忍不住用仅有的2诡币去补习学校门口的彩票站里买了张彩票，然后碰巧运气大爆发中了五百万！结果前脚刚兑完奖，后脚就被彩票站的老板进家里给偷了？”
五百万！
这可不是现实世界的五百万，而是诡异世界的五百万啊！
“之前你们保林局过副本的时候，局里给你们批的经费都不到一百，现在我一偷就是被偷五百万。”戴倩看着饶飞，说着说着语气更复杂了。
这还只是这个新策划的其中一个小插曲而已，更别提最后设计的，‘妹妹’会在副本中故意给她一些错误的暗示，让她以为‘妹妹’就是整个副本的幕后BOSS，结果，就在她忍痛成功杀死BOSS后，才发现‘妹妹’不是诡异BOSS，而是迷失在副本中的玩家？
而‘妹妹’之所以会做出那些让她误会的举动，只是因为她在这长久的沉沦中，艰难的找回了一星半点曾经身为人类的灵光，所以忍不住向她这个看起来就很像是同类的人求证？
我嘞个失财又失心啊。
前脚没了五百万，后脚就亲手杀战友。
戴倩显然也是了解自己的，在同意这份新方案之余，她又咽了咽口水，侧身后快走了几步，来到不远处的王灵面前后，语气郑重道：“灵姐，等会儿进了副本后，请你一定帮我多注意一下我的精神状态。等你回去后，我一定重谢！”
王灵在副本中的角色，就是那个趁着夜色偷了戴倩五百万的彩票店老板。
两人之前在保密局也是同事，不过王灵在的时候，戴倩刚进保密局没多久，两人不算多熟。
发型已经从海胆头又长成了妹妹头的王灵好说话的一摆手：“没问题。”
两人说完话，远处，就见最后去查看一次试验副本的苏析木缓缓走来，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
看到这个小姑娘后，戴倩面上的表情忍不住又复杂了起来。
她没有和饶飞王星星他们一起经历过那次的选秀副本，所以并不能切身体会他们劫后余生后的那种心情。
戴倩一早就发现，从【相亲相爱一家人】副本里出来后，她能够清晰的记得当时小姑娘那红彤彤的眼睛，还有伤心的表情。
她很伤心，伤心到红着眼圈来骂她。
但最后，她还是放她离开了副本。
想到这里，戴倩微微吸了口气，最后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快跑着迎了上去。
对面，苏析木看着跑过来的戴倩，自己低头看了看杜杜。
小姑娘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跑过来的人，哼得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戴倩跑到近前，先和苏析木打招呼：“苏先生。”
苏析木笑了笑：“你是来找杜杜的吗？”
戴倩立刻点头，然后就听到又是重重的一哼。
戴倩不以为意，蹲下身，从自己口袋里取出样东西：“杜杜，以前答应要送给你的游戏机，里面我下载了挺多游戏。”
这次来，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杜杜，不过还是把游戏机放到背包里了。
游戏机。
还是一看就没有玩过的游戏机。
杜杜还没开口，被她装进口袋里的两只小仓鼠就先兴奋的蹦跶了好几下，然后伸出小手爪扒着口袋边缘往外看。
其中那只银色的小仓鼠还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家里这么多游戏机还不够你们玩。”杜杜抬手，在两只小毛团的脑袋上都拍了一下。
不过也算有了台阶下，在又停顿了一会儿后，这才矜持的抬手接下了面前递过来的游戏机，顺带还不忘放话：“别以为你送我礼物了，我就会在副本里给你放水。”
“好好。”戴倩点头，自己带着点表演性质的吸了吸冷气：“我估计我都要在副本里哭死了，你只要别给我录像就行。”
被提醒到的杜杜眼睛一亮。
一旁，稍稍往旁边走了几步的苏析木听着这明显是在哄小朋友的对话，自己眼眸中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意。
在他的眼中，此时，终于有机会从小副本里出来放放风的一众玩家们正撒欢似的在那里疯跑，还没有轮到进副本的饶飞他们还在相互交流着策划经验。
就连戴倩这个正主，也还在忙着哄小朋友。
偌大的场地上，全然看不出一点紧张的氛围。
但他不知道的是，看似在场地中没心没肺疯跑的玩家，偶尔将目光投向远处的试验副本场地，感受着那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完全有别于那些小山鸦的诡异气息，也会不由自主的绷紧全身肌肉，行走跳跃间尽是捡着有障碍物的地方走，活像是一只等待着捕食或者被捕食的野兽。
这是许多老玩家们的潜意识反应，尤其是像郭鹏他们那样精神力碎过一次的玩家，这样的反应一时半会儿很难因为主观意识完全压制下来。
只是每当这个时候，在感受到那些陌生的诡异气息之余，他们也会用心感受着另外一种温和包容的力量。
他们用这样的力量提醒自己，控制自己。
这个方法很管用。
因为这熟悉的力量气息，同样被他们深深刻进了潜意识中。
代表了新生。
一切准备完毕，戴倩是在下午时进入的试验副本。
自我记忆提取的技能不算难学，戴倩在截取自己这段时间的记忆时，操作虽然看起来生涩了一些，不过完成的还算完美。
为了记录试验数据，不仅是副本内，副本外，建造部也早就已经在办公室里搭建好了控制中心。
按照常识，进入副本的第一天，一般不会太过激烈。
办公室里，监控显示屏上显示出已经进入了副本的戴倩的身影。
试验副本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两个小时过去，已经在副本里过了一天的戴倩在床上合衣躺下。
一般有经验的老玩家，在副本中通常会避免进入浴室或卫生间，因为那里往往是事故高发地。
除非副本有硬性要求。
见戴倩在副本里暂时没什么事情，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的苏析木从办公椅上站起身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
一旁，今晚值夜班的吴洋蹬着腿儿把自己的办公椅滑过去，然后对着人嘿嘿笑了两声：“嘿嘿，老幺，明天你过来的时候给我带一包薯片呗。”
说着，他抖了抖自己手里已经吃完的零食包装袋，上面印着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诡脸。
随着力量的增长，吴洋对于诡异世界的食物也有了一定的消化能力。
“你别说，这咖喱香蕉海盐味的薯片味道还真不赖。”
苏析木只听这个名字，就忍不住抿了抿嘴，不过被吴洋期待的眼神看着，他还是点点头：“好，我明天帮你买。”
说完，他看向监控大屏，又和值夜班的吴洋还有其他同事们交代了一声：“晚上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直接打我电话，我手机不关机的，很快就过来了。”
吴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办事，你放心。”
下楼的时候，苏析木把要给吴洋买薯片这件事写在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里。
最近的事情有些多，不记下来的话，他可能就忘记了。
到了公司楼下，苏析木照例一眼就看到了来接他的二哥：“二哥。”
刚刚还在一脸严肃认真工作的少年，此时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等走到近前时，早已是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一侧小梨涡的漂亮模样：“二哥，我下楼的时候大哥和我说，他今天也早下班了，我们等一等他。”
“好。”苏娵訾把手里拿着的瓶装果汁递过去：“今天上班辛苦了。”
说话间，两‘人’感受着大厦最顶层那股强横的气息消失，默契转身。
“大哥下班了，我们去开车。”苏娵訾依旧非常自然的手牵手。
苏析木点点头：“好。”
同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回到家，路过别墅前的小花园时，苏析木和往常一样，朝小花园的某片区域看去。
原本盛放的红芜花现在花瓣已经完全合拢了，乍一看，像是又重新变回了花苞的形态。
但其实不是的，之所以合拢花瓣，是因为红芜花的果实已经要完全成熟了。
所以这两天，每次路过小花园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朝那边看一眼。
因为对于红芜花这个品种不太熟悉，苏析木看不太出来昨天的花和今天相比，又有了哪些变化。
只有苏娵訾，当他同样将视线落到这朵红色的小花苞上时，目光微闪。
晚上吃饭时，苏玄枵还说起了这件事：“娵訾，你种的那朵花今晚就该结果了吧？”
红芜花的特性，成熟后的果实只会存在很短一段时间，一旦错过了采摘，就会腐烂，然后掉下来。
想到娵訾这段时间在这朵花上面花费的精力，作为大哥，不管娵訾有没有注意到，苏玄枵还是友情提醒了一下。
“嗯，就是今晚了。”苏娵訾闻言回答。
苏玄枵听着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听着有些怪。
苏降娄则是‘切’了一声，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全家就他看不到那朵花到底现在长什么样了。
不就是防着他吗，他还真就不稀罕了！
苏析木全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大哥说的时间。
晚上，凌晨一点钟
整个苏家别墅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
原本抱着被子睡得正香的少年在一个翻身后，自己慢吞吞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透过纱帘，看了眼外面隐约的亮光，苏析木轻轻推开自己的卧室门，揉着眼睛走到了二楼那个正对花园的小露台上。
在露台上站好，迷蒙的眨了好几下眼睛，才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苏析木又往前走了两步，半个身子都趴在了露台围栏上。
他低头朝下面的下花园里看。
夜色深沉，但他就是知道，二哥现在就在那里。
花园中，静静站在红芜花旁的苏娵訾向上看。
一个向下看。
一个向上看。
视角交汇时，苏析木看清了二哥的口型。
好像是在说：
“小析，红芜花开了。”

只见冷白的月色下，那朵红到妖艳的花儿再次极尽舒展着。
花园里忽得一阵风吹过，花叶轻颤，那颗同样红艳的果子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趴在栏杆上的少年见状，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人就同样也出现在了下方的小花园里。
红芜花的花朵不算大，结出来的果子大小和形状都有些类似于苏析木印象中的海棠果。
苏析木低头仔细观察，然后扭头问：“二哥，这个果子可以摘下来了吗？”
苏娵訾闻言伸手。
红芜花的果子，只有亲手种植它的‘人’，才能摘下来。
苏析木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
其实，在知道红芜花会结果子，而且结出的果子的味道，会根据种植人的心情来变化后，他就想过再去挖一朵红芜花回来种了。
不过不是给二哥种，他想要自己种。
等到种出来果子后，他就把果子送给二哥吃。然后问二哥，他种出来的果子，是什么味道的。
只是很可惜的是，他好像是记错了路。
前几天他趁着有一次下班比较早，再次去到北区后，就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去找那片红芜花丛，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里光秃秃的。
不仅没有红芜花，就连森林都不见了。
之后他又在北区的其他地方找，但红芜花就好像是在特意和他捉迷藏，他找了好一会儿，竟然是一朵都没有发现。
挫败之下，他也就没有再在家里提过这件事情。
现在，看着那颗静静躺在二哥掌心里，被二哥摊手递过来的果子，苏析木同样立刻摊开掌心。
被二哥很仔细的种了好些天的红芜花果实，就这样到了他的手里了。是有一点凉丝丝的触感。
不过在常年没有冬季的谭中市，这样的温度很舒服。
半夜醒来后，暂时没有太多的睡意。
在小花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苏娵訾看着一直把红芜花果捧在手里看来看去的小析，眼眸中露出一丝笑，语气稍稍有些无奈的问：“小析，好看吗？”
反应过来光看是不能把味道看进嘴巴里的苏析木：“啊…啊，好，好看啊。”
说完，注意到自己有点结巴了的少年又自顾自的深吸一口气。他一手拿着红芜花果，另一只手忍不住想要抬起来，给自己扇一扇风。
小花园里静悄悄的，偶尔的虫鸣都好像响在耳边。
同样在耳边的，还有二哥轻缓的呼吸声。
其实也没有很轻缓。
最起码和二哥平时的呼吸频率相比，没有很轻缓。
注意到这一点，苏析木悄悄往身旁看了看，忽然又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
是的，他终于分析出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有些紧张的，或者说很紧张。
那晚的求助论坛上，那位解答他问题的好心诡的回答，他一直都记着。
后来，怀揣着那样的回答，他自己也慢慢明白，对方说的应该就是对的。
嗯，是对的。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没有经验，也没什么人教过他，甚至类似电视剧看得都不多的少年，最后只能凭借自己懵懂的直觉，送出了那朵在他看来和二哥莫名有些相像的红芜花。
等到花送出去后，他又想再送一颗果子。
等到以后，如果果子也送完了，他还要做什么呢？
苏析木自己暂时也不知道。
他想，两个人的喜欢，就好像你猜我猜的游戏。如果两个人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就是很开心的事情。
但万一猜错了呢？万一不一样呢？
他一开始是很确定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看似和之前没什么差别的苏析木，慢慢的，脑袋里就也多了一些之前没想到的东西。
他会忍不住想，如果猜错了，他和二哥以后会变得很尴尬吗？会不会以后，二哥就不来接他放学还有下班了？会不会二哥就不会让他进到他的梦境里了？
那个时候，二哥还会把他送的小草人，埋在他们以前的家里吗？
如果都不会了，那这真的是很糟糕很恐怖的事情。
想要谈恋爱的代价，竟然是让他有可能失去哥哥！
想着想着，苏析木忍不住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芜花果出了神。
换位思考的话，二哥送给他红芜花果，是不是因为，他也有话，想要通过这颗果子告诉他？
苏娵訾此时整个诡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具皮囊下，血液流动得到底是多么的汹涌。
见小析只是盯着红芜花果发呆，苏娵訾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什么攥紧。
然后才又想起来，他好像没有心脏了。
没有心脏的胸腔处，竟然也会传来窒息感。
但即使是这样，顶着那要命的窒息，苏娵訾也没有开口催促什么。
甚至在又过了几秒钟后，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的，真的没有什么的。
苏娵訾照例扬起一抹笑，在清冷的月色和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有些靡艳，语气却是与长相截然相反的温柔：“小析，不…”
不想吃的话，只拿来看，也很好啊。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见身旁少年已经非常郑重的把果子又往上捧了捧，送到自己嘴边。
咔嚓一声
听起来是很脆甜的声音。
苏析木宣布，从今天开始，他最喜欢吃的水果就是红芜花果了！
怎么会有这种很甜，但是又甜得刚刚好让他喜欢，而且不是单一的甜，而是一种很复杂的，带着各种香甜气息的果子呢？
像蜂蜜，像花，像橘子，像奶油蛋糕，像这个世界上甜滋滋的美好的一切。
小小的果子没有核，全都可以吃。
苏析木一不留神就全都吃完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吃独食，等回过神来后，忍不住有些赫然：“二哥，我不小心都吃完了。”
而苏娵訾哪里会在乎这些。
他以为自己体内血液的流速会因此放缓，实际上，迎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波涛。
“小析你喜欢的话，二哥以后都给你种。”
苏析木想点头说好，可是又想起：“但是红芜花没有了，北区那边的红芜花好像都不见了。”
他现在对红芜花了解也很多了。
一朵红芜花，是不能短时间内连续结果的。
苏娵訾则表现的胸有成竹：“有的。”
北区那边还有很多。
只是他不想要降娄有和他一样的花，所以暂时把北区的红芜花都藏了起来。
说完，见小析没有其他表现，苏娵訾只以为大概自己的爱情就是这样，表现在红芜花果上，除了甜了一些，滋味比较好外，没什么特别的。
虽然他已经变成了诡异，但他想，他拥有的爱，和人类依旧是没有差别的。
他并不排斥这样，因为小析也是人类。
现在知道了小析喜欢，他会多种许多红芜花果。
等到有一天，小析习惯了吃这种果子。
大概也会习惯，他。
“小析，二哥会给你种很多很多的红芜花。结很多很多的果子。”
说话间，苏析木有些迷蒙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睡意忽然上涌了一样。
目光从未从人身上离开过的苏娵訾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小析，是不是感觉困了？”
苏析木抬手揉了揉眼睛，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