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次再不出道，我……”他表情怅然：“我大概就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这一番唱作念打下来，苏析木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忍心继续问44号练习生刘节，只能等刘节的情绪稍微平复后，又找了王星星和其他一些练习生问：“如果这个节目录不下去了，你们会怎么想？”
这是苏析木作为选管，第一次和练习生们聊如此走心的话题。
选管的工作内容，其实也有做练习生们的心理工作。
只是在这之前，大家都很忙，除了休息时间，他都见不到这些练习生们。
自然也就没有这项工作内容。
今天也是趁着大家走去练习室的这一个小空档里，才有时间聊天。
苏析木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他个人觉得一个选秀节目值得不值得投资，最后还是要回到人的问题上来。
节目组的练习生们值得，节目就值得。
如果节目组的练习生们具备毅力、决心、好看的脸、愿意学习的态度、拔尖的体力，那么他们就已经具备了成为大火偶像预备役的资格。
相反，如果节目组的练习生个人素质达不到，节目组再厉害，也显得有些独木难支。
练习生们听到这个问题，心里都乐坏了。
还有这好事儿？
不过面上还是一脸的坚定。
有练习生忍不住真情实感，说了个44号差不多的话：“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过44号的原意是卖惨，而现在说话的这位，却是真的各种意义上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一瞬间的绝望和低落，让站在他不远处的苏析木几乎立刻就能感受到。
苏析木想，果然，练习生们应该也听到了一些节目组的传言。
他又把目光投向王星星，王星星的实力很强，基本上是预定出道位的那种。
是连苏析木这种外行人都能看懂的那种实力强。
王星星忍着自己近距离接触苏选管后噗通噗通跳的小心脏，表示：“只要能和我的队友一起出道，我愿意付出任何努力！”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没有真情实感能够感染别人。
听着面前所有练习生的话，苏析木能感受到他们的真实。
他甚至感觉自己一直慢吞吞跳动的心脏，也跟着噗通、噗通、噗通……
他做不了其他的什么，也左右不了‘大哥’的决定。他也不知道投资分析该怎么分析。
他能做的，只有把这些练习生今天说的话，如实的说给‘大哥’听。
第42章
“大概就是这样了。”傍晚，苏析木回到宿舍，主动给‘大哥’打了电话，说起自己今天一天的各种见闻。
他今天确实在练习室里看练习生们跳舞看了一整天。
一整天下来，他只是坐在那里看，都觉得时间有些久，有些无聊了。
但练习生们却很少会停下来休息，就算休息，也最多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后，就会再次起身。
苏析木看得时间久了，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些练习生的身后，都有什么东西在逼着他们，强迫着他们往前走。
“我想，这种东西可能就是热爱吧。”他在电话里总结。
苏玄枵一直静静听着小析的声音，看似很专注，实际上有些出神。
此时的苏玄枵，一向冷硬的心中似乎有一条名为温情的小溪，重新焕发了生机，在缓缓流淌。
这些天来，他一直很希望小析可以像今天这样主动和他聊天。
不用说很多所谓有价值的东西，只需要像今天这样，用轻缓放松的语气告诉他，他今天都吃了些什么，看到了什么，晚上睡觉前是开心还是难过。
他的时间很宝贵，但他愿意拿出很多来，让它就这样无意义的流逝。
其实这很有意义。
“这样听起来，距离成为一个合格的偶像，他们差的只有实力了。”等听到小析略略停顿下来，苏玄枵回应：“不过实力不够也没关系，选秀节目许多观众看的就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苏析木点头，因为觉得他和‘大哥’现在谈的是正事，他反而没有了之前和‘大哥’聊天时的许多顾忌。
因为谈正事是理性的，不掺杂太多的私人感情。
不论是‘大哥’还是‘三哥’，他们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沉甸甸的。
虽然知道‘大哥’有那么大一个公司，如果要投资的话，肯定把所有问题都想的很细致了。
但既然想到了，苏析木还是忍不住提醒：“大哥，在投资我们节目组之前，你知道上次公演是哪个水军公司在控票吗？”
虽然上次公演时，所有练习生都没有被淘汰，他挺为练习生们开心的。但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这么巧合的票数一定是有问题。
那个水军公司应该很厉害，副导演都拿他们没办法。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万一下次公演的时候，练习生们再被控票，节目最终还是很难录制到最后的。
苏析木听着大哥稍微沉默了两秒钟，才回答他这个问题。
“知道。”
“那大哥是你的公司厉害，还是那个水军公司厉害？”
“我的。”
听‘大哥’回答的这么风轻云淡，苏析木放下心来。
苏玄枵嘴上说着这次投资绝对不掺杂任何感情因素，需要理性分析。实际上，全是感情因素，理性是没有一点的。
在和小析开完远程电话投资分析会后，他转头便对投资部下达了注资《今夜大明星》的指示。
投资部对此没有丝毫的建议或意见，一时间，整个部门像是一台精密高效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都不用等到第二天，仅仅两个小时后，副导演便在工作群里欢天喜地的发言：
【导演：@全体成员，值此节目组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让我们感谢慷慨的、慈善的、强大的、富有的苏氏财团董事长苏先生，对我们节目组伸出援手！
从这一刻开始，苏氏财团将接替其他退出的投资商，全面注资《今夜大明星》！！】
所有员工在看到这条群消息时，都是惊喜非常。
和之前旅游园里的那些员工不同，他们这些诡，其实说穿了就是诡界临时工。
过久了那种在外面漂泊，到处挨欺负的日子，绝大多数实力不强的诡异，并不向往自由。
相反，他们渴望归附于某位强大的诡异，从此安定下来。
虽然稳定的职场，偶尔也会给他们带来一些生命威胁，但和那种在外面的日子相比，还是要好太多。
苏氏财团的名气，在谭中五市混的诡，绝大多数都听过。
这一晚，已经有受够了居无定所的日子的员工，开始憧憬起了在苏氏财团的这棵大树下，《今夜大明星》录完第一季录第二季，录完第二季就开始录第三季的好日子了。
节目组有了新投资商，可以继续录下去。
所有的员工一连好几天，都是喜气盈盈的模样。
就连节目组的练习生们，都略有所感。
不过这些对他们都不重要，只要副本一天没塌，他们最重要的事还是努力练习，成为最后那九个可以活着出副本的出道练习生。
就算副本真塌了，新玩家们不懂，一些老玩家还能不知道吗。副本塌陷，并不代表他们就真的能出副本了。只是有可能而已。
还有可能，是他们会失去副本的庇护，被外面那些闻着味道赶来的，不用看副本规则行事的诡异撕碎。
没错，庇护。
很讽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是《今夜大明星》节目组，但给予庇护的，同样是节目组。
就好像一片片划定好范围的猎场，猎场里的猎物，只有猎场主人有资格选择怎么猎杀。
就这样，在练习生们在意，又不是特别在意的态度中，在工作人员们日渐高涨的工作热情中，《今夜大明星》顺利渡过了更换金主爸爸的适应期。
同时，练习生们，也迎来了第二次公演。
要说节目的录制风格，和投资商以及导演的品味，绝对有脱不开的关系。
与第一次公演那不是断脖子就是断手的阴森舞蹈风格不同，第二次公演前，节目组提供给练习生们的唱跳舞蹈简直不要太正常。
正常得一众练习生心里都直打颤，总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们没注意到的陷阱。
后来，事实证明，这就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舞蹈。
第二次公演时，依旧保留观众现场投票环节，不过只是用来选出当天舞台表现力最好的练习生而已，淘汰环节并不当场进行，而是按照节目的新规则，每半个月，节目组会统计一次练习生们的网络投票情况。
91进45
45进21
21进9
最后留下来的这九位练习生，便是节目的最终赢家。
赢家没什么奖励，在练习生们看来，就是到了这个位置后，他们便可以活着出副本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副导演原本都以为，第二次公演换了这么正常的舞蹈，节目的收视该一落千丈了。
没想到，第二次公演后，居然还真有观众真心实意的在网上为练习生们投票了。
甚至，在整个选秀节目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副本存在的情况下，王星星居然在诡异网络上，拥有了属于他的第一个应援站。
应援站成立后，节目组安保人员甚至抓到了一个企图泅渡上岛的女生，啊不，女诡。
据说，她是王星星后援会的会长，兼职站姐。
只能说，诡异世界的诡还是太多了些，再小众的风格，都是可以找到受众的。
王星星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在节目采访环节时，还特意大媚特媚了一波粉。
类似‘渴望有一束光照在我身上’‘有你们我才更加坚强’‘姐姐，请继续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吧！’‘你就是我的唯一’之类的话术一出，直把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后援会会长看得扒着电脑嗷嗷哭，死心塌地的觉得星星没了她该怎么活！
与王星星终于来到了舒适区，显得游刃有余不同。
在进入副本前，连劈叉都费劲的林澜，就是妥妥的被淘汰的料了。
于是，王星星便危机感很重的，拉着他敬爱的林局一起卖起了腐。
他是这样想的，既然这个世界真的有观众吃正常选秀综艺这一套，那没道理卖腐这个大杀招会失效。
不过，卖腐也是有技巧的。主要还是得看氛围。
在他的卖力规划下，林澜终于在这片小众粉丝群体中，小范围的火了。
虽然是黑红，被王星星的站姐天天骂倒贴，不要脸！狐狸精！
靠着小范围的黑红流量，和比正常选秀粉更小众的那一小撮CP粉，在91进45那一期时，林澜总算是擦线晋级。
王星星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开心，还是为那些淘汰的玩家难过。
可能唯一让他心里好受些的，除了林局晋级，也就只有这次节目组没有玩什么花活，淘汰的练习生们都走得很安详。
在一共46位练习生安详离开后，整栋宿舍楼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苏析木管着的三楼，也有九位练习生被淘汰。
在这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被淘汰了的练习生会被直接送出岛，就连余下的行李，都是后勤组的工作人员来帮他们收拾的。
这九位练习生，连道别都没来得及道别。
91进45结束，节目组给工作人员们放了两天假。
练习生们则是继续留在岛上，进行日程训练，和为第三次公演做准备。
苏析木站在宿舍中，看着自己在日历本上面画的红圈。
红圈的位置就在明天，三十一号，月底。
转眼，他来到这个世界都一个多月了。
想到自己上次和‘大哥’的约定。
第一次公演时，他和‘大哥’说，等他这边放假了就会回家，他有重要的事情想和他们说。
他无意识的捏了捏手指，心里其实有点害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大哥’‘三哥’，以及素未谋面的‘二哥’说。
说他其实不是他们的弟弟，说他真的是无心的，他没有想鸠占鹊巢。
这样光怪陆离的事情，他们会相信吗？
如果他们相信了，又会怎么做呢？
这些，苏析木全都不知道。
但明明对这些一无所知，很奇怪的，他确实没有把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去想。
比如‘大哥’他们可能会把他送进研究所研究。或者把他直接关起来，直到‘原主’回来为止。
或者说，这样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也许，是因为爱这个东西，理性总是后知后觉的。唯有潜意识，已经为他做了解答。
半晌，站在日历前的少年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深深吸了口气，如同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勇士，表情肃穆，转身坚定的打开了宿舍门。
过了会儿，表情坚定肃穆的少年又忽得转身，回到宿舍里拿起自己忘带了的手机。
他有些忐忑的给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朋友发信息：【蓝242组长，如果我被赶出家门，很穷很穷了，你可以先借一点钱给我吗？】
【我保证这个月发工资了就还给你。小猫竖三根手指发誓.jpg】
苏析木把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就听到从自己宿舍门口传来叮咚叮咚两声。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蓝242组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只见蓝242组长抬头朝他笑了笑，便低头看起了手机。
苏析木见到蓝242组长的动作，忍不住背住手，轻咳一声。
虽然信息是他发的没错，但借款信息被借款当事人当着他的面看，还是难免会让人感觉有点小窘迫。
他本来以为，蓝242组长在看完信息后，最起码会多问他几句，再说要不要借钱给他，却没想到，下一秒，他的手机也叮咚一声响。
苏析木低下头一看，是一条来自蓝242组长的转账信息，蓝242组长给他转了两万元。
“太，太多了。”看清转账金额的少年讷讷道。
以他的消费水平，他其实一开始就没准备和蓝242组长借超过1000元。
甚至他觉得1000元都有些多了。因为这个世界的钱很经用。
看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又看看已经走到自己旁边了的蓝242组长，他都有点怀疑蓝242组长是不是输错数字了。
“没输错。小析你可以先用，用不完大不了等我缺钱了，再还给我。”蓝242语气温和又充满理解：“和人开口借钱对有些人来说，是很难的事情。既然都这么难了，那开一次口，肯定要多借一些才好，省得下次还要开口。”
他其实想给更多，但两万小析接受起来都很犹豫了。
“对了，小析你的礼物。”蓝242又张开掌心，里面是一个小瓶子，和上次一样，小瓶子里装着许多红色的小石头。
粗略一看，比上次还要多很多。
他说：“这是我昨天又捡到的。”
此时的苏析木，心里是有点脆弱的。
说到底，他连二十岁都还没满，从小到大亲近的亲人，除了奶奶和堂哥，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奶奶前些年去世，堂哥据说考上了一所保密程度很高的军校，也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联系了。
这些天来，面对‘大哥’和‘三哥’的关心，他不是不想要……
看着蓝242组长朝他伸出的手，苏析木慢慢从对方手里拿过那个小瓶子，攥在手心里，然后实在忍不住抿了抿嘴巴，眼睛就不受控制的红了一圈。
这种眼睛酸酸的感觉很熟悉，他赶紧低头，又拿手背有点大力的蹭了蹭，总算是把眼睛酸酸的感觉又憋了回去。
蓝242见状，倒是更无措些。
他双手轻轻托着面前少年的脸，让他抬起头来。
等看到少年白皙的皮肤上，被他自己粗略的蹭出的两道红印，立刻又忍不住伸手在那红印上碰了碰。
“不哭。”红印在这样的触碰中消失，苏娵訾又重复哄了一遍：“小析你乖，不哭。”
“为什么忽然就哭了？为什么忽然就觉得要被赶出家门了？”
做人的时候，不算正常人。后来又当了许多年的诡。
在和小析相处的这些天里，他也不是一直胸有成竹。他也在仔细看，仔细想，努力理解着小析的每一次行为背后的想法。
他们分开了太久了，没有人会一直一直站在原地。
他们长大了，小析也长大了。
他知道，不能用原有的印象，直接套用到现在长大了的小析身上。
所以有疑惑，就要问。
被蓝242组长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捧着脸颊，苏析木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想哭的情绪一下就淡了不少。
好在蓝242组长很快又把自己的手放下了，苏析木忍不住把眼睛往旁边看了看，暂时不去直视蓝242组长，然后给自己挽尊的强调道：“是因为感动，所以才想哭。”
“但是没有哭！”
他很久都没有哭过了。
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都没有哭。
回答完第一个问题，见蓝242组长好像是相信了他确实没有哭，苏析木又开始想起该怎么回答第二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好在最激烈的情绪刚才已经过去了，他只能和蓝242组长隐晦的比喻：“就是，就是一个人，他现在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但都不是他的。他很喜欢那些东西，但是，但是不能要。如果他把这个事情告诉所有亲人，他们大概会很生气，然后可能他就会被赶出来。”
苏析木觉得自己说得云里雾里，但苏娵訾听懂了。
把小析说的话在心里又自己消化了几秒钟，他面上露出愧疚的表情。
他没想到，哪怕他已经很注意小析了，但依旧有疏漏的地方。
他以为，小析和大哥还有降娄都不算亲近，是因为他们没有太多接触，小析本身是有点怕生的性格。
这里面，说不定还有他的原因在。因为大哥和降娄都是因为他的话，才不敢贸然接近小析。
却没想到，小析在意的，反而是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的一件事。
小析在意那个只存在于降娄副本故事中的‘苏析木’。
苏娵訾忍不住想，这种事情如果换做是他，或者大哥、降娄，换做是他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如果不是小析来到了他们的世界，而是他们去到了小析的世界，顶替了小析身边亲近的人。
那么，他们大概不仅不会在意这些问题，甚至，为了保住眼前美好的生活，他们还得保证，那个所谓的，被他们顶替身份的‘原主’，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所以，现在这个人，就是要去把这件事情告诉他所有的亲人了吗？”蓝242问。
苏析木沉默了一两秒，然后点头：“嗯！”
“那祝他好运。”蓝242语气笃定：“我觉得，最后的最后，也许结果并没有很坏，甚至很好。”
“因为诚实的孩子，都一定会得到想要的。”
苏析木闻言，忍不住抬头，想要问一问蓝242组长，这句话他是从哪里看来的。
比他再小一些年纪的孩子，都知道‘诚实的孩子一定会有奖励’，是童话故事里的内容了。
财富大道，苏家别墅
远程和娵訾取得了一些联系的苏玄枵面色不算好，眸色沉沉的看了眼还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苏降娄。
刚才同样加入了远程对话的苏降娄，现在也是一脸后悔的表情。
他刚才还在猜，析宝这么郑重的想要开家庭会议，是不是因为录像带的事情，他不想再这么躲下去了，所以准备直面二哥的怒火。
虽然这件事也是他编的。
结果！居然是比录像带更严重的后遗症！
析宝到现在，居然还在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外来者！
苏降娄自己都快忘了，那个作家诡在最开始帮他建立副本的时候，还编了个‘原主’出来。
和二哥一样，苏降娄也忍不住把这件事代入到自己身上，最后的结论是：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管其他人还是诡是死是活。
在深深地看了弟弟一样后，苏玄枵反而是主动承认：“这事我有错，你没想到这一节，我也没想到。”
大哥主动低头，挺少见。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二哥说析宝等会儿就到家了，析宝‘坦白’完，咱们怎么和他说？”
完全坦白，好像不太行。
二哥说过，析宝的情况现在比较特殊。他接受不了太不正常的事情。
但话又说回来了，穿书这事儿在析宝看来，就很正常吗？
这个正常，析宝他自己到底是怎么划分的？
苏玄枵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关键。
既然能接受穿越，那能不能接受穿来穿去？
苏玄枵觉得，应该可以。
思考间，他看着降娄拿在手中把玩的东西，眉头再次凌厉的皱起：“你拿娵訾的副本钥匙做什么？”
“当然是进去啊。”苏降娄回答的很流畅：“如果不是析宝今天要开家庭大会，我昨天就进去了。”
他看着手中这把锈迹斑斑的老旧钥匙，语气有些期待，有些愤怒：“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连光明正大出现在析宝面前，都要算着时间吧。”
在对抗灰雾侵袭时，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曾经快乐的记忆。
而他所有快乐的记忆，都和析宝有关。
这记忆越清晰，他回忆起来越兴奋，灰雾对他的侵蚀就越慢。
所以，他放任了自己情绪的失控。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他，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抗诡异世界灰雾的侵袭。
每次一接近析宝，就濒临失控的情绪，反而让他感觉到了困扰。
他不想弄什么脱敏疗法了，太慢了。
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站到析宝面前，一直，一直。
“所以我要去，我要去二哥的副本。”
苏降娄攥紧手里的钥匙，不给大哥抢夺的机会。
兄弟二人之间的氛围，眼看着僵持了下来。
直到大开的门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苏玄枵立刻直起身，收起一副严厉大家长的独裁面孔。
苏降娄深吸一口气，端起茶几上的果盘，脸上扬起笑：“析宝，回来了？”
“上班辛苦了，看，三哥给你切的水果。”
这边刚进门，就被‘三哥’塞了一颗果子在嘴里的苏析木下意识嚼了嚼，很甜。
唉，但是掩不住他心苦。
不忍再接受‘三哥’的嘘寒问暖，接下来换鞋的十几秒里，苏析木全程抿紧嘴巴，没有再让‘三哥’给他喂水果。
等换好鞋，他又谨慎的转身，把家里的大门关上，大落地窗的窗帘也拉上。
做完这一切，室内就暗了好几个度。
拒绝了‘三哥’同坐的邀请，他自己单独坐在一个单人小沙发上，环视一圈，没找到‘二哥’。
不过没关系，‘大哥’‘三哥’都在了，之后他们应该会把这件事转述给‘二哥’听。
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后，他直入主题，认真且严肃：“大哥，三哥，我有一件事情要和你们坦白。”
苏玄枵点头，同样在心里组织接下来的该说的话。
苏降娄默默把一只手背在身后。
和上次一样，这只手已经又完全雾气化了。
在和‘大哥’‘三哥’坦白前，苏析木觉得，他要先给他们科普一个常识：“或许，大哥，三哥，你们知道穿越吗？还有穿书呢？”
他知道，对于一个活生生的人来说，让他接受他其实活在书里，其实是一件有点残忍的事情。
但是，按一句话来说，我思故我在。只要我认为我自己真切的活着，那么我所处的世界，就是真实。
来了这么久，苏析木自己也觉得，这确实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而书里的内容，自从他穿越过来后，也自然而然的有了变化。
所以，书是可以改变的，书也没有很重要。
他都能想清楚的事情，‘大哥’这么聪明，肯定也可以。
“我，就是穿越过来的！我在我的世界，也叫做苏析木。但是我不是你们的弟弟。”
说完，他又打补丁：“不过你们不要害怕，穿越是很常见的事情，在我的那个世界里，网上就经常有穿越者在求助，很多网友还帮他们出主意，穿越后要怎么过得更好。只是我的运气不好，没有和原来世界联系的方法。”
“但也说不定哪一天，你们的弟弟就又回来了。”
苏玄枵装作沉吟，似乎是在消化这惊人的信息。
苏降娄一言不发，只是找了个距离小木最近的沙发坐下。他怕自己现在说话，发出的会是类似精神污染的噪音。
而苏析木，说完这些，他只是最后又说了句：“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们相信我。”
语毕，他也不再开口，静静等待着。
等待的过程中，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把紧张的情绪用完了，此时的他，反而思维格外活跃起来。
一会儿想起他在以前那个世界的网上看的帖子，也不知道那位穿越成了秦始皇的网友，有没有在大家的群策群力下，真的找到了长生不老药。
大概是没有的。
嗯…还有，他最后还是没有收完蓝242组长的两万元，也不知道蓝242组长会不会生气。
蓝242组长的家也在这附近吗？他刚刚和蓝242组长同行了好长一段路。
就在苏析木一路想想象到如果他被踢出节目组，接下来该去哪里找工作时，苏玄枵终于开口了。
他的表情同样认真，声音沉着冷静，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相信他接下来的所有话：“小析，我们设定穿越真的存在。那么…”
苏析木抬头，认真听讲。
“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段，进行过不唯一次的穿越，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可以成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