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by娜可露露
娜可露露  发于:2025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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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栖一脸愕然,不知怎么评价,赵殊意讥笑道:“没想到吧?他瞒天过海,连老爷子生前都不知情。”
“为什么要瞒着?因为你妈?”
“应该是。”赵殊意感叹,“我妈总说他为自己终身不娶,我信了,我爷爷也信了,否则……”
当年得知赵怀成和秦芝有私情的时候,赵奉礼接受不了,大发雷霆,后来见小儿子一片痴情,不忍闹得太难堪,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想到,痴情竟然是骗局?
赵殊意心情复杂,有点同情秦芝,如果一切都是假的,她这些年的煎熬算什么?简直可笑。
何止她可笑,自己也可笑。
这都是些什么烂事?
赵殊意垂下眼睛:“但你说,骗子骗人都有目的,他想从我妈身上得到什么?不至于是为了那点股份未雨绸缪吧?他又不是先知。他们应该……确实有感情?所以他不敢让我妈发现。”
他无意帮赵怀成开脱,只是从自己的角度,试图理解这件事。谢栖却很不屑:“如果真有感情,怎么可能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谁知道呢,也许他就是为了孩子,我妈不给他生。”赵殊意说,“人不就这样吗?贪心不足,这也想要,那也想要,有几个人是纯粹、坚定的?”
“……”
谢栖没吭声,赵殊意自言自语:“我妈其实也在我和他之间摇摆了很多年,一边放不下他,一边舍不得我,这让我很——”
赵殊意不想用“痛苦”形容自己的心情,说到一半就后悔了,他讨厌倾诉太深。
但谢栖在听,表情很认真。
他撇开脸,喃喃继续:“所以那时候,我总不死心,总觉得我妈会‘迷途知返’,再考虑一下就回到我身边了……”
“但她放弃了你。”
“是啊。”赵殊意嘴角一弯,做了个无所谓且理解的表情,“我已经想通了,不怪她。她只是生了我而已,不等于必须要爱我,对吧?”
谢栖眉头一紧。
“她没必要为我付出,我也没为她付出过什么。‘母亲’身份不是她的全部,更不是原罪,她可以自由地选择爱谁。”
“……”
赵殊意的话乍听很有逻辑,但这番观点实在怪异。与其说他真心这么认为,不如说是自我安慰。
谢栖捧起他的脸,当场揭穿:“你还是很渴望被她爱?对不对?”
赵殊意嗤笑一声,嫌他看低了自己:“你以为我每天指着别人的爱过日子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我是,”谢栖收紧手指,扣住他的下颌,“我是三岁小孩,殊意哥哥,你说一句爱我好不好?”
赵殊意顿了顿:“这就是你要的奖励?”
谢栖明明压着他,姿态却莫名的低。那张俊美面孔上透出几分痴,是不愿展露但却因为太多、太汹涌而无法掩饰的渴望。
赵殊意意外地很喜欢。
“再保持一会儿。”他恶劣地说。
“……什么?”
“我不爱你,”赵殊意心里酥痒,故作冷淡,“你知道的吧?”
他一字一顿,观察谢栖的表情。果然比上一秒还要明显,谢栖瞳孔一缩,好似心跳停了半拍。
好新鲜的游戏,赵殊意发现自己喜欢这种戏码:伤害谢栖,然后心软,再循环一遍。
他就着谢栖藏不住的伤心反复品味这陌生的快感。
但其实他不想让谢栖伤心。——因为不想,滋味更浓郁,仿佛连自己也一起折磨了。
谢栖却那么脆弱,少见的热情主动被他的冷水一泼就凉透,松开抱他的手,蜗牛般退回壳里,冷冷道:“不爱拉倒,谁稀罕。”
说罢要下床。
赵殊意拽他:“逗你的。”
“……”
“你怎么像棵含羞草,一戳就缩脑袋呢?”赵殊意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不就是说一句爱吗?又不难。”
“那你说啊。”
“可你都没说过爱我,竟然要我先说?”赵殊意讨价还价,“你先示范一遍,教教我。”
谢栖有点恼火:“我又不是你的语文老师。”
“行吧,那我只能自学了。”
赵殊意的嗓音冷而磁性,如果当爱情骗子需要天赋,他一定是个旷古绝今的天才。
“——我爱你。”
他的吻印在谢栖的鼻梁上,唇边呼出的热像火山喷发,有融化一切的能量。
谢栖浑身发烫,眼神都恍惚了,仿佛他才需要学语文,失魂似的跟着赵殊意复读:“我爱你……哥哥,我爱你。”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
谢栖顶着一颗恋爱脑从奉京千里迢迢追到深城,亲自陪赵殊意出差,黏糊得令人发指,赵殊意受他影响,工作效率大幅降低。
当天晚上,叶钊第二次敲门来商量事情的时候,一向先公后私的赵殊意竟然说:“不急,明天再说吧。”
“……”
叶秘书瞟了一眼卧室,识趣地不打扰了。
这是一个不能办公的夜晚。
“我爱你”仿佛是恋人之间隐秘的咒语,即使只是“奖励”,不那么真实,也能攻破人心底最坚固的防线。
谢栖整个人化成一滩蜜,不能说话,不能做事,痴痴地抱着赵殊意,享受“咒语”施展后无穷的余韵。
赵殊意不可以忽视也不可以离开他,稍微一动就被他拉回来重新锁进怀里,气氛黏稠得令人喘不上气,但这滋味实在是很新奇,也很妙。
后来相拥着睡着时,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赵殊意第二天还有事要办,知道谢栖不想分开,索性带他一起。
这有点不理智,但也没什么大不了。上午他们去了趟分公司,下午回酒店,赵殊意跟总部的心腹开视频会议,谢栖旁听。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钊也在,他们当面聊起工作,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虽然旁听了一整天,但谢栖心思不在正事上,听得云里雾里,这会才认真问了句:“你们在查什么?”
“查账。”赵殊意说,“我二叔前几年在深城工作,有不少不干净的暗账。”
“有多不干净?”
“贪污,洗钱,可能还有更严重的。”赵殊意说,“我以前查过几回,没找到证据。他做得谨慎,一回总部就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我以为查不出来只能不了了之,没想到现在有新线索。”
谢栖问:“什么线索?你二婶吗?”
赵殊意不理会他调侃的称呼,点了点头:“他和服饰事业部有猫腻,很可能是利用那边的业务来操作的,难怪分公司干干净净,查不出东西。”
如果赵殊意猜得没错,那么白芳淳就不只是他“二婶”这么简单。
叶秘书递上资料,给他们看白芳淳的履历。
白芳淳出身贫困,老家是深城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因为聪明漂亮,她读书时就备受瞩目,大学考到深城,成为赵怀成的同校师妹,在赵怀成某次回母校演讲时与他结识。
后来关系渐密,她以生活秘书的名义陪赵怀成出双入对,直到入职朝阳,在服饰事业部屡屡晋升。
从白芳淳的人事档案看,她的业绩很亮眼,看不出是走后门的关系户,同事对她的评价是“事业型女强人”。
几年后,也就是赵怀成调回奉京总部之后,白芳淳以“职业规划有变”为由主动辞职。从她儿子的年龄推断,所谓的“职业规划有变”,是她怀孕了。
现在白芳淳也没有回归职场,当全职妈妈照顾儿子,理论上她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但她的生活消费水平很高。这是她和赵怀成维持关系的侧面证明。
赵殊意不关心他们的感情关系,只想知道赵怀成当年那些不干净的账务白芳淳了解、参与过多少,能不能从她身上挖出证据。
为了查清楚,赵殊意在深城多待了两天。
好消息是,他查到的东西比预想得多,其中包括白芳淳在职时经常合作的某个面料供应商是一家包装成大型外企的小公司,并早早就宣布破产,注销了。很像非法操作的壳公司。
坏消息是,虽然他挖出不少东西,但没有能给人定罪的直接确凿证据。
调查到这里就卡住了,能查的档案资料、相关人员都已经查过,叶秘书委婉地表示,没法再推进,再查下去也很难有想要的结果。
这趟似乎要失望而归了。
谢栖记得自己“贤内助”的人设,想帮忙,可惜帮不上什么,安慰他:“来日方长,要扳倒你二叔以后多的是机会。”
赵殊意微微摇了摇头,叫叶钊订返程的机票。
这是11月23号晚上,赵殊意情绪不高,在酒店阳台上抽了两支烟。——他出差不能太久,否则赵怀成会起疑心,一旦那边有了防备,就更难查。
他们订的是24号中午航班,赵殊意一上午都板着脸,话少,大多时候在沉思。
但到了机场,登机在即,他心思一动,突然改变主意:“我要见白芳淳。”
叶钊一愣:“您打算直接跟她谈?”
“嗯。”赵殊意说,“她这种聪明女人不可能不留后手,如果懂得为自己打算,她手里就一定有东西。”作为不断向赵怀成索取、或者说自保的筹码。
这是显而易见的。
但她手里有东西和能不能从她手里挖出东西是两码事。
赵殊意有谈判的底气,只是想到要见白芳淳本人——他不为人知的二婶,秦芝的情敌,心情有些微妙。
赵殊意自幼痛恨秦芝和赵怀成,不齿与他们做家人,视他们为一个没廉耻、不道德、恶心的共同体,是自己命运里的不幸。
但赵殊意从没怀疑过,赵怀成不爱秦芝。
他们不是共同体,只是一对关系不够牢固的普通男女,也有分手的可能。
如果秦芝得知白芳淳的存在,会是什么心情?
同情之余,他应该幸灾乐祸吗?
赵殊意皱紧眉头,抛开杂念,转向谢栖说:“我自己去见她就好,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他是好意,不想影响谢栖的工作,然而某人不领情,牛皮糖似的黏着不放:“不,我想陪你。”
赵殊意只好继续带着他,离开机场,返回市区,简单吃了顿饭,下午他们卡着时间去找白芳淳。
住址是早就查到的,但直接登门太冒昧,主动邀约她也未必会赴约。据说她每天下午五点准时接儿子放学,赵殊意便在小区附近——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停车,跟谢栖边聊天边耐心地等。
他们开分公司的车,不显眼。赵殊意坐在副驾,牢记手机照片里白芳淳的长相,包括她的车牌号。
白芳淳今天没开车,她一手拎书包,一手牵着小儿子,从人行道上走过来。
这女人跟年轻时一样漂亮,柔顺的长发垂下肩膀,唇边带笑,比照片里温柔。由于保养得当,年龄感很模糊。
离得略远,她身边的小男孩低头吃甜筒,看不清样貌,赵殊意和谢栖观察半天,终于等到他抬头,露出一张完整的脸。
赵殊意还没说什么,谢栖冷不丁开口:“不愧是你们赵家人,小朋友长得有点像你。”
“……”赵殊意无语,“你让我怎么接?夸你眼神好?”
“过奖。”谢栖玩笑似的,“你应该叫他什么,弟弟?我看瞒不住你妈,不如早点说,让她提前做准备,否则等小朋友长大就麻烦了。”
赵殊意一下没反应过来:“准备什么?”
“争家产啊。”谢栖说,“你妈的股份都给你二叔了,自己手里一干二净,难道她打算什么都不要,有情饮水饱?”
“……”
赵殊意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想,还在揣摩秦芝会不会伤心,谢栖就跳过情感纠葛快进到争家产了,不愧是从小跟私生子们斗法的谢家大少爷,经验丰富。
“不关我事,她自求多福吧。”赵殊意态度冷漠,心情却更差几分。他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聊,见对面的母子二人走近了,开门下车,“你在这里等我。”
谢栖隔车窗目送他走向白芳淳,耐心地等候。
今天赵殊意如往常西装革履,仅凭身高就有很强的压迫感,他一接近,对面的白芳淳显然吃了一惊。
谢栖看见,赵殊意递上一张名片,不知开口说了什么,那女人下意识把儿子护向身后。
然后在赵殊意的邀请下,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了对街的咖啡店。
谢栖等了两个多小时。
赵殊意回来时天已经黑了,谢栖趴在方向盘上,有点犯困。赵殊意将在咖啡店买的晚餐递给他:两份三明治,一杯拿铁。
车门一关,赵殊意松开领带,长出了口气。
“你怎么跟她谈的?”谢栖问,“结果怎么样?”
“还行。”话是这么说,但赵殊意心情欠佳,比走之前还消沉几分,“我骗她我们查到了关键证据,可以起诉,请司法机关介入调查,她大概率要吃牢饭。”
这也不算假话,只是没那么真。
赵殊意很擅长诱骗威胁,恰好对方心虚,而且有很大弱点:“她最在乎儿子,也知道我二叔只要儿子,不想要她。如果她坐牢,正合我二叔的意——他不可能冒着被拖下水的风险救她,只会落井下石撇清关系,顺便带走孩子。”
赵殊意打开三明治包装,皱眉咬了一口,咽下后低声说:“所以我给了她一条‘生路’,跟我合作。如果她能拿出赵怀成犯罪的证据,我就送她和儿子出国,给她一大笔钱,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
“她同意了?”
“还在考虑。”
“这还要考虑?”谢栖说,“与其寄希望于不会娶她的渣男,不如捞一笔大的远走高飞。”
赵殊意默不作声,谢栖瞥了眼他的脸色:“这不是挺顺利吗,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哪里不高兴?”
赵殊意不回答。
谢栖琢磨半天,不确定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他看见白芳淳母子情深,心里不是滋味了?
“算了,赵殊意。”谢栖扳过他的下巴,在脸颊上亲一口,“你因为别人不高兴,他们又看不见,冷脸全给我一个人吃了,我可真亏啊。”
“……”赵殊意微微一顿,终于笑了,“好吧,不让你吃亏。”
他们在车上吃完三明治,开车回酒店。今晚再逗留一夜,明天回奉京。
这一趟虽有波折,但不算无功,返程时赵殊意心情好了不少。
——明明来时他只带叶钊一个秘书,回时却多了一个谢栖,也跟秘书似的寸步不离,时时盯着他。
然而,叶秘书盯他是为了察言观色,揣度领导的心思和下一步打算。谢秘书却不琢磨正事,满腹风花雪月。
赵殊意今天换了身新西装,配套的领带也换了颜色,是谢栖早上亲手为他系的。
赵殊意工作时的神态与私下很不同,虽然都冷淡,表情不丰富,但面对下属时更威严,还要表现出上位者特有的宽容和担当。
相比之下,他私下看人的眼神更犀利、直接,甚至刻薄,仿佛眼前所有人都是傻子,要被他玩弄。
但有机会被赵殊意玩弄的人不多,如果让他亲自选一个最好玩的,非谢栖莫属。
那句爱的咒语似乎也影响了他。谢栖飘向他的每一道目光都被他察觉,暗中躁动的细微情绪都被他捕捉。
他变敏感了。
仿佛突然连上谢栖的频道,无形的电波从空气传递,他听得见谢栖的心跳声,而且,知道自己能控制。
——这感觉很难不上瘾。
但赵殊意什么都不说。谢栖越躁动,他越不动声色,欣赏谢栖因为他的冷淡而心急如焚的模样。
赵殊意故意“冷”了一路,在飞机上假寐。
很奇特,谢栖焦灼的目光竟然能把他从繁重压抑的工作里拽出来,让他突然忘了烦恼,只想笑。
他感觉到,谢栖一直在观察自己,以为他真的睡了,脱下外套盖住他,手却从衣服下伸进来,悄悄握住了他的手腕。
被握住的皮肤微微发痒。赵殊意想,如果谢栖这时主动接吻,他不会拒绝。
可谢栖竟然很能忍,除了握着他以外没有别的动作,直到三个多小时后,抵达奉京。
赵殊意起初是装睡,后来半睡半醒,不那么清醒了。落地时谢栖叫醒他,问他等下直接去公司还是先去吃饭。
赵殊意反问:“你呢,去哪里?”
谢栖略一犹豫,直言不讳:“我跟你一起。”
“……”赵殊意瞬间笑出来,“谢栖,你就这么喜欢吗?是不是离不开我了?”
谢栖唰地抽走他披的衣服,穿回自己身上:“没啊,那我回家了,不跟你走。”
下机时,谢栖快步走在前面,故意不看赵殊意,仿佛这样能挽回几分颜面。
走后面的叶钊不知道这俩祖宗又演哪出戏,暗暗瞧了瞧赵殊意,后者没有一点反应,任由谢栖走远,跟他们分道扬镳。
奉京的气温比深城低得多,一出机场寒气逼人。谢栖没走多远就泄气了,掉头回赵殊意面前——虽然行动上已经输了,但他的嘴够硬:“我就跟着你怎么了?不行吗?”
赵殊意装模作样:“行啊,我没说不行。”
谢栖臭脸一摆,牵他的手。
司机已经在等,他们坐后排,叶钊坐副驾,回头问“去哪”,赵殊意说了一个餐厅的名字。
他们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
饭后要分开,各有各的忙碌。虽然谢栖嘴上总说“不忙”“没关系”,其实工作不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私忘公。
赵殊意不傻,不用谢栖说他也明白。
更加明白谢栖为什么宁可耽误工作也要陪他——这几天恋得太热,需要不断地添油加炭,情火才不会熄。
最好烧得烈一点,再烈一点,趁机炼出真金……
炼出来了吗?好像没有呢。
在餐厅门口分别时,谢栖望着他,欲言又止。
明明只分开几个钟头,晚上回家就能见面,谢栖却饱含忧愁伤感,好像很怕这短暂的热恋结束,他一转头又“不爱”了。
“晚上几点回家?”谢栖低声问。
“看情况吧。”赵殊意说,“我尽量早。”
“嗯。”
谢栖得到答复还不走,不知还想听什么。
吹着门口的冷风,赵殊意静静地看着他:“我走了,司机在等。”
“等等。”谢栖突然拉住他的手,“赵殊意,如果你喜欢的话,其实——”
“嗯?”
“随便怎么对我都行。”
“……”
“我是说,像那天一样。”谢栖冻得脸颊冰白,耳根却微微泛红,“只要还有……奖励,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他喃喃道:“以后可以一直爱我吗?”

第35章 属于他
与人相处是一个磨合的过程。所谓磨合,其实就是找到对方身上的“凹”与“凸”,将自己嵌进去。
赵殊意发现他能控制谢栖,就情不自禁地施加更多控制,享受每一下都有反馈的快感。
同样,谢栖意识到低头服软最有效,也忍不住用最有效的方法跟赵殊意沟通,为自己谋福利。这实在丢脸,但被爱情驯化的痴男怨女哪个不丢脸?
谢栖默默望着赵殊意,等他回答。
几天不回奉京,这座北方城市的冷风让人有些不适应。赵殊意紧了紧眉——仿佛这也是控制的一环,谢栖的眼神立刻随之一颤,像被他流露的负面情绪惊吓,又故作镇定地瞥向地面,不看他。
赵殊意说:“好冷,我们晚上回家再聊。”
谢栖有点失望:“这是委婉的拒绝吗?”
“不是。”赵殊意瞟他一眼,“你刚才说,以后随便怎么对你都行?是真的吧,不是随便说说?”
“当然是真的。”
“好,那我要观察一下。”
“……”
言外之意,赵殊意要看谢栖的表现再决定以后爱不爱他。这真是一个很合逻辑又恶劣的回答。
但恋爱中的“恶劣”总沾点暧昧,赵殊意的目光鱼钩般挂着无形的诱饵,仿佛只要谢栖熬过这一关,就能彻底赢得他的心。
他还笑了笑,上前一步:“谢栖,你老实交待——”
“什么?”
“你现在对我究竟有几点喜欢?”
谢栖闪闪躲躲:“你又不稀罕,干嘛总问!”
“……”
明明刚才那么低自尊的话都好意思说,让他坦承心意却不行。
“算了,随你。我去公司了。”赵殊意不跟他没完没了地啰嗦,“晚上见。”
“好吧,晚上见。”
匆匆道别,赵殊意去上班。
刚才叶钊先一步回公司,发消息告诉他,赵怀成怀疑他去深城时间太久,目的不纯,似乎起了疑心,现在催他回去开会。
赵殊意没理。
半小时后叶钊又说,赵怀成有事找他,在办公室里等。
赵殊意现在的办公室是赵奉礼生前用过那间,他没有改布局,稍微打扫一下就搬了进去。墙上挂画,书架里的书籍,都是爷爷当初的品味。
赵殊意回到办公室,推门一看,赵怀成正在书架前观察一本书,闻声回头,脸色不大好。
以前别人都说,赵怀成长得像赵殊意的哥哥,看不出辈分差。但自从老爷子去世,闹腾一段时间,似有些精疲力倦,赵怀成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老态,这么一看,倒很符合年龄了。
“二叔,”赵殊意打招呼,“我出个差还让你惦记着,太操劳了。心脏病怎么样了,最近还好?”
不理会他的暗讽,赵怀成开门见山:“殊意,你去深城干什么?”
“视察啊。”
“查我?”
“……”
赵殊意没应声,站在他办公桌前摆出一副理所应当姿态的赵怀成比他更像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他二叔不仅人老了,脾气也见长,老爷子生前压着他时,哪有这么大气势?
赵殊意正相反,以前直来直往,天不服地不忿,现在反而能忍了,至少能装一装心平气和。
赵怀成一点不心虚,竟然是来教训他的:“殊意,你怎么总是这么拎不清?不管怎么竞争,我们应该有一个共识:我们都姓赵!你现在什么意思?查别人就算了,查到我头上算怎么回事?”
赵殊意想笑。
“你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吗?说老爷子尸骨未寒赵家人就反目成仇!你想抓我的把柄、故意搞我!”
赵殊意道:“没有,我只是例行公事出趟差而已。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在意他们怎么说?”
他略一停顿,弯起一个没温度的笑:“这么紧张,难不成二叔真有什么把柄怕人发现吗?”
“我能有什么把柄!”
赵怀成转开脸,仿佛被人污蔑,不等他再开口,赵殊意状似轻描淡写道:“我的确只是常规视察,但很巧,在那边听到了一点不知道真假的八卦……”
“什么八卦?”
“有人告诉我,你在深城曾经有过一位情人。”
赵殊意说得含糊,不透露自己知情多少,但见赵怀成微微一愣:“你说什么?”
“是秘书还是助理来着?”赵殊意沉下脸,“二叔,是哪年的事?你们还有联系吗?我妈知不知道?”
“……”
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呆住,赵怀成没有心理准备,脸色变幻莫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养个情人而已,是很严重的事吗?如果放在别人家——例如谢家,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都年过四十了,对外宣称单身,在外面有女人也不稀奇,传出去又如何?连道德黑点都谈不上。
赵怀成沉默几秒,做了个坦然表情,然而很快就瓦解。他咳一声掩饰心虚,走出办公桌:“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还提它干什么?下面的人乱嚼舌根,你听了就信!”
赵殊意佩服他厚颜无耻:“我只想知道我妈知不知情。”
“她没必要知情。”
“行,她自己最好也这么想。”
“……”赵怀成一哽,“你什么意思?拿这种事情威胁我?犯得着大惊小怪吗?”
“‘大惊小怪’?”赵殊意冷笑,“她为了你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你就这么对她?”
不知这句话怎么戳到了赵怀成的痛脚:“我怎么对她了?我对她还不够好?!”
他走到赵殊意面前,怒目而视:“你把你妈想得太简单了!她可不是为爱奉献的傻女人!你知道我低声下气软磨硬泡求了她多少次,她才肯帮我吗?还是看在我无儿无女的面子上——死后遗产只能给你!”
赵殊意一愣。
赵怀成不想失态,但聊到这份上很难自控:“她为人母,有儿子要考虑,我呢?——我活该什么都没有,只能围着她转,看她的脸色!”
“……”
虚张声势,满口谎话,理直气壮。
赵殊意嗤笑:“不管怎么说,她把股份给你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反而责怪起她来了……二叔,我曾经以为你真的很爱她,也自责过,我是不是碍事、耽误了你们,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我还不爱她?!我都快成她的孙子了!”
人越心虚声越大,赵怀成气急:“这么多年我处处哄着她、顺着她,可她天天摆一张哭丧脸,你们母子关系差都是我的错,我欠她的?”
“不然呢?难不成是我欠的?”
“……”
赵怀成讥讽一笑:“对,是我,都是我。”
他突然熄火,迟钝地意识到跟赵殊意吵架没任何意义——赵家人死了一半,没人会给他们评理了。
“我欠她的,欠你爷爷的,欠我大哥,欠我妈,欠朝阳集团——”
赵怀成说着压低声音,用力敲了敲办公桌,凌厉的目光射向赵殊意:“唯独不欠你!”
他好像很恨赵殊意,眼里有无法形容的怨气,仿佛赵殊意的存在是天底下最大的错误,是他挥之不去的厄运。
赵殊意哑然,眼看他发了一通疯,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已经太失态,不得不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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