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闻叙白沉思之际,齐母却突然又给他塞了一个包子。
“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齐最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都快长到一米八了······”
“啊?”
闻叙白的思绪一下就被拉了回来,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解释道:
“伯母······我跟齐最是同龄······”
而且他还比齐最还大两个月······
“啊?”齐母惊了一下,赶紧道:“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看你长得白嫩,还以为······还以为你比小最小呢······”
“没关系的,”闻叙白回以温润一笑,安抚道:“要说年轻,伯母才是看起来真的年轻,任谁见了能猜出您有个那么大的儿子呢?”
齐母闻言,刚才的尴尬一下一扫而空,转而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可真会讲话。”
“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更何况······我也比不上齐最嘴甜,这些话,阿姨您估计平时都听腻了。”
“哈,是,小最是嘴甜,从小就嘴甜······”
说到这,齐母的神情似有些复杂,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闻叙白将对方的异样尽收眼底。
“叮铃铃,叮铃铃——”
正好此时手机铃声响起,闻叙白自然地站起身来,向齐母颌首表示歉意:
“失陪了。”
齐母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见状,闻叙白就迅速转头去了阳台,视线扫过阳台旁的报纸架。
一低头,却正好在楼下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闻叙白一愣,略微探头,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只可惜楼太高了,楼下的人又在一个看起来就很“暴发户”的男人指挥下,来来回回的忙碌,根本看不清脸。
耳边还回荡着手机铃声,将闻叙白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闻叙白没有过多纠结,只当可能是谈煜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新号码,便直接滑动屏幕,接通了。
“喂。”
“喂,你是······闻叙白吗?”
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同样是用变身器精心伪造过的,无法单纯通过声音来判断对方的身份。
闻叙白一愣,眉头轻皱。
这个手机他并不常用,是刚回国时才换的。从回国当天算起,也才总共不超过四天。
可这人不仅能找到,还能知道他是谁,肯定身份不简单。
于是犹豫片刻,他低声回道:“我是。你是谁?”
电话那头半晌没有人回答,只传来一阵嘈杂的电音。
而楼下,刚刚搬完一轮货的人却突然抬头,戴着麻制手套的手臂擦了擦满头大喊,龇着牙甩了甩发酸的手。
是齐最。
男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隔空对视。
纵使知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对方不大可能看的见他,更不可能看的清他是谁······
可闻叙白还是忍不住心跳一滞。
然而男人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太久,下一秒便被身后人的吆喝唤了回去,又赶忙跑回去,扛起恨不得堆成一座小山的箱子,吃力地向仓库走去。
恰逢此时,沉默许久的电话那头,终于重新给出了回答: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用知道······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我想要的东西?
闻叙白点着栏杆的手一顿。
“哦?我想要的东西?”
“闻家真正三少爷的下落,还有······十八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
“我凭什么相信你?”闻叙白皱眉道。
那边又是良久的沉默······
正当闻叙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那女人却突然开口了:
“你只能相信我,陈澈。”
闻叙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拳头无意识地捏紧······
许久过后,闻叙白才重新抬起了头,望向天边地那轮烈阳,刺眼夺目。
他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见面的时候,我会亲自告诉你的。”
“后天下午三点,‘铭刻墓园’,顶排的独立陵墓,你一个人来。”
“还有,小心你身边的人······”
“这么处心积虑地逼我见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闻叙白弯腰,将一捧白色浅菊轻轻放在墓前。一转头,却见墓碑旁,已经放了一束,一看便知被精心打理过的水仙百合。
墓碑上女子,眉眼温婉,笑颜如花······
闻叙白的视线缓缓扫过碑上的文字,然后站起身来。
爱妻——阮清之墓。
“小少爷,好久不见了。”
身边带着口罩的人缓缓将口罩摘下,露出一副和善的眉目。
那是一个,头发已有些发白的中年女人。
闻叙白看清来人,骤然一愣。
“你是······”
闻叙白无声地张了张嘴,竟发觉自己发不出声音。
张绣笑了笑。
“想不到小少爷还记得我······”
张绣曾是闻叙白进入闻家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十八年前那场车祸中,成为植物人的司机的妻子。
“你······不是已经离开江城了吗?”闻叙白愕然道。
那个意外发生之后,闻家以尽人道主义的名义,给了张绣一大笔钱,让她得以带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离开江城,去到医疗更发达的京城上学和治病。
而如今,她却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张绣眷恋地摸了摸墓碑上女子的照片,忽而将视线定格在了那束“水仙百合”上······
自顾自道:“这是夫人生前······最喜欢的花······”
“可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给她送过······”
张绣的眼睛扫过一旁的菊花,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你这次回来,不会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吧?”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阮清。
张绣背对着闻叙白,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可也能从对方佝偻起的脊背,和迅速苍老的容颜分辨出,她这几年······过的并不好。
“闻家当年给你的钱,只要你不买什么古董珠宝,应该······足够你跟你的家人挥霍一生了吧?”
“是啊······那么多钱······买一条人命,在那些人的眼中,应该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闻言,闻叙白心头一震。
张绣此时,却是扶着碑壁,颤抖地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满是悲哀痛苦之色······
看的闻叙白心口发慌······
“我丈夫死了。”
“死了?”闻叙白大为震惊。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有收到消息?
忍不住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下一秒,张绣却打断了他道:
“小少爷,你不用震惊,是我······隐瞒了他的死讯。不光是对你,还有对那些人。”
“为什么?”闻叙白问道。
但张绣却似没有听到一般,只自顾自道:“我啊,是亲眼看着宋夫人和阮夫人来,又看着她们走的······”
宋夫人,就是闻庭屹的第一位夫人,宋语心,也是宋家的大小姐。
“宋夫人性格强势,雷厉风行,常常逼的家中人压力大的不行,尤其是先生,没少挨过她的责骂。可只有我们这些下人才知道,夫人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
“当时的闻氏集团刚刚成立,远少爷也才刚刚出生,夫人她要一边帮着自家丈夫处理生意,还要一边照顾远少爷,难免压力大,脾气也大些,可夫人虽说嘴上唠叨,却从未真的处罚过谁,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也都看在眼里,早便习惯了······”
“后来,闻氏集团在商场上站稳了脚跟,远少爷也长大了,我们都以为,未来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可没想到······”
她停顿了一下。
“可没想到······老爷竟然做出那种事,不仅如此,甚至还将外面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带回来,逼夫人认下。”
闻叙白垂了垂眸。
这件事情,虽说外人不知,可在闻家,却不算什么秘密。人人皆知,闻家的二少爷,并非大夫人的亲生儿子,而是不知何处而来的私生子。
当时的闻庭屹尚且年轻,未免自己的名声出现问题,会影响公司发展,便趁宋语心生病之际,逼其将私生子认下。
对外便宣称,是宋语心生的第二子。
张绣喃喃道:“宋夫人本就在病中,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刺激?悲愤交加之下,跟老爷大吵一架,病情迅速恶化,没多久······就没了。”
“后来······来了阮夫人。阮夫人人如其名,性格好,人也温婉,不仅与老爷夫妻和睦,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还善待了两位非她亲生的小少爷,就算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变过······”
“只可惜啊······”
张绣的眼中似有泪光。
闻叙白只默默听着,未发一言。
可张绣却突然道:“小少爷,你在闻家的日子,不好过吧?”
闻叙白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张绣却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只是浅笑了一下,从针织口袋中,不知掏出了什么东西,塞到了闻叙白的手里。
闻叙白摊开掌心一看:
那是一个通体漆黑的U盘。
“这是什么?”闻叙白皱起了眉头。
“这是阮夫人出事当天,闻家后院的监控。”
闻叙白霎时一惊,猛然抬头看向面前人。
却见张绣只是已然挂着淡淡的笑,眸光平静,仿若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只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情一般。
张绣缓缓走过来,她的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好,险些绊到地上的树枝,闻叙白赶紧扶了她一下。
等两人距离近了,张绣才缓缓伸出手,替闻叙白理了理不知何时翻起的衬衫衣领,又帮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欣慰道:
“小少爷,迟少爷现在······也该是差不多跟您一样大了吧······”
她只是平静的陈述着,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
可落到闻叙白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没有假设,没有疑问,甚至都没有说出那一句:“假如他还活着······”
闻叙白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了,心脏疯狂跳动,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张绣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已经听出了自己的意思,于是极轻的笑了。
这一次的笑容中,带了几分解脱,也终于是发自内心的了。
“我藏了这个秘密十八年,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说着,一滴泪珠缓缓顺着她苍老的面颊流下······
张绣转了身,慢慢走回阮清的墓前跪下,再次抚摸墓碑上的照片······
“夫人,我终于可以,问心无愧的来见您了······”
“若是哪日您见到我,求您不要怪我,我犯下的错······自会到十八层地狱下去忏悔······”
“为什么是我?”闻叙白攥紧手中的东西,有些不解。
“什么?”
“为什么要选择交给我?交给其他人,你能得到的好处,应该更多。”
闻叙白抿了抿唇,唇色苍白。
张绣看着他,沉默半晌,才缓缓开了口:“小少爷,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场景吗?”
闻叙白缓缓垂下了眸。
他与张绣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他父母的葬礼上。
闻家人强硬地将他带走,托到了阮清的葬礼上,丝毫不顾及他声嘶力竭的哭喊······
“吵死了!把他的嘴给我堵住!”
那是他听到的第一句话。
是从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口中说出的。
他早已不记得那个女人的长相了,只记得她身上的香水味很浓,浓的刺鼻,让他作呕。
而其他人听了她的话,竟真的想拿胶布封住他的嘴巴。
唯有张绣,一把抱住了他,替他向那女人下跪求情,求她不要伤害这个可怜的孩子。而他也终于,在张绣温暖的怀抱中,安静了下来······
张绣笑道:“我在闻家待了将近十年,可临走前,却只有您,冲过来抱住了我,求我不要走······”
“一个如此重感情,又心地善良的孩子,我想,他不会是为了一己私欲,就伤害他人性命的人······”
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落入闻叙白的耳中,他忍无可忍地握紧了手中的u盘,似是要活活捏碎一般,用力闭紧了双眼,拼命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在睁眼时,却已然恢复了他一贯的清明。
“你知道他在哪?”闻叙白冷声问道。
“不。”张绣摇了摇头,“但这个u盘,或许能为你提供线索。”
“你想要什么?钱、权?还是人命?”
“不,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求您一件事。”
闻叙白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的表情不似做戏,这才收起了心中的一丝不安。
她说的对,他别无选择······
只能选择相信她。
“什么事?”
“我想求您······先一步找到那个孩子,送他离开,千万不要让他落入那些人的手中,千万不要······让他也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13章 视频
坐在屋内的皮质沙发上,闻叙白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沙发扶手······
窗外光影霓虹,昭示着这个城市的繁华。
面前桌子上的电脑泛着幽幽白光,已经开机许久了,却始终停留在桌面上。
电脑硬盘运转发出的轻微电声,在寂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闻叙白终于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视线定格在电脑旁的黑色u盘上。
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将U盘拿起,插入了电脑的USB接口之中。
手指轻敲鼠标,熟练地将文件打开,一入目,便赫然是一个视频文件。
这个视频很长,持续时间长达六个小时。
闻叙白就静静坐在桌前,沉默地看着。
视频的开头,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豪宅后院之中,阳光正好,应该是个大清晨。
只有几个浇花打扫的佣人,和专门除草的农工陆陆续续来往······
直到······
闻叙白的视线骤然定住。
视频中,一个身着米色长裙的长发女子,缓缓推开门,走了出来。
闻叙白微眯起了眼睛,更加集中了注意力。
监控画面太久了,有些模糊,却还是难掩女子身上的贵气。
优雅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能滋养出的端庄从容。
看不清表情,但闻叙白想:她应该是在笑。
女子轻轻打开了庄园门,却只是探出了半个身子,似在为谁腾出位置来。
下一秒,闻叙白就知道了答案。
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从屋中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但应该也不超过十岁。
阮清拍了拍手,等二人都从门中出来后,才轻轻关好了房门。
小男孩很活泼,一出来,就如同脱缰的马儿一般,在宽阔的草地上四处奔跑追逐。
而那个稍大的男孩,则略显拘谨,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阮清应当是意识到了男孩的尴尬,就主动拿出了一个皮球。
一开始,那个大点的男孩还有一些放不开,可慢慢地,也就全身心的投入到游戏当中了,玩的不亦乐乎。
如果不是这条视频没有声音,那闻叙白想,几人的欢声笑语声,应当能震破他的耳膜。
旁边的佣人贴心的准备了解渴的饮品,和精致的糕点,还撑好了太阳伞,时刻准备着伺候几位主人。
而那两个孩子却只是稍作休息,就立马又拉着母亲站了起来,央求着对方再陪自己玩。
阮清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最终还是抵不过孩子们渴望的眼神,又陪着孩子们玩起了起来。
阮清护在小一点的孩子面前,张开手掌,装出要去挡另一个孩子地飞扑。
等到另一个孩子真的扑过来的时候,却一把把那孩子抱到了怀里,猛亲了几口。
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就连闻叙白,都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可下一秒,那阮清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偏头的动作骤然顿住,只转头向一旁的两个仆人交代了几句,就立马起身跑了出去!
是什么?
闻叙白微微皱起眉头,盯住阮清离开的方向片刻。
只可惜,那里是监控死角,什么也看不见。
而这一边,阮清走了,另一个佣人则代替了她的位置,继续陪两位小少爷玩。
闻叙白仔细看了那佣人几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是张绣。
正玩着,那大一点的孩子,却不知是绊到什么东西,还是突然崴到脚,竟径直摔了一跤!
小孩的皮肤最为细嫩,后院中又都是粗糙的草地。
两个男孩都穿着短袖短裤,皮肤大片裸露在外,如此重重一摔,不用看也知道,必然是要擦破皮的。
果不其然,男孩摔在地下,一下便捂住眼睛“哇”地大哭了起来!
几个佣人瞬间慌了,一窝蜂地冲上来,手忙脚乱地将小少爷扶起来,慌张将人往屋里带!
场面一片混乱,所有人的心,都扑在那个受伤的男孩身上了。
闻叙白瞳孔骤然一缩,猛地按下了暂停键!
就是这里!
闻叙白将镜头拉近到庄园后门处,模糊地画质之中,隐约能看见一个带着帽子的人。
闻叙白继续将画面放大,直到最大限度。
屏幕上,赫然亮出了来人的侧脸。
只可惜,监控画面实在是太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是谁。唯有从其瘦弱的身形上看,能勉强判断出,应该是个女人。
闻叙白看见,那个人朝着庄园内挥了挥手。
下一秒,一个小男孩就跑了过来。
正是刚才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男孩一开始还咬着手指,似乎有一些犹豫,可当看见那人手中的红色小汽车玩具之后,就立马将一切都不管不顾,笑着跑过去了。
闻叙白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那个在车祸中失踪的“三少爷”了。
等孩子靠近,女人一把捂住小男孩,似是生怕被别人发现,慌张地四下转头看了看,然后迅速抱起孩子就跑。
再就是不到五分钟后,阮清折返了回来,看到空荡荡地后院,却是愣住了。
正巧其中一名佣人也赶了回来,两人迎面碰上。
阮清直接一把抓住了那佣人的手臂,嘴型张了张,应当是在询问孩子的下落。
那佣人也懵了,转头往后院的方向一看,瞬间捂住了嘴巴,大惊失色。
闻叙白清楚地看见,阮清高挑地身躯晃了晃。
那佣人应是察觉到自家夫人的失态,想要伸手去扶,却被对方一把打开了手臂。
阮清提着裙子,飞快小跑地冲到了后院之中,四处大喊寻找!
却在最后,停在了还开着一条缝,一看便知刚有人开过的后门跟前。
只是隔着屏幕,闻叙白都能感受到阮清的恐惧。
自己的孩子丢了,而后门却大开着。
任谁都能猜出,只会有两种可能:
一、孩子自己跑出去了。
二、有人把孩子带走了。
可不论哪一个,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果不其然,阮清一下子崩溃了,抱着头大叫一声,下一秒,就飞快地冲了出去!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闻叙白手指微动,将视频倒回到阮清刚带着孩子来到后院时的画面,调慢了倍速,反反复复地看。
那个女人,从母子三人玩游戏玩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来了,站在栅栏外,不知看了多久。
闻叙白不死心,再次把画面放大到了那个女人的脸上,却还是如同马赛克一般的画面,除了一坨皮肤色块以外,什么都看不清。
覆在鼠标上的手指缓缓收紧,闻叙白只觉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难怪······
难怪当初,无论闻家和阮家怎么找,无论动用了再多地人力物力,掀起了多大的搜救力度,甚至恨不得将整个公路海都填干,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三少爷”的踪迹了······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被带偏了······
从一开始,那个孩子······就根本不在车上!
“那天······分明只有一个孩子啊!”
李海庆的话不断在闻叙白的脑海中回荡,闻叙白猛地抱住头,再次想起了那天的画面······
火光接天,爆炸声、痛呼声······
汽油味与血腥味不断灌入鼻尖,他的视线也被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父母的鲜血遮蔽······
痛,太痛了。
浑身的骨头都如同被碾断一般,瘦小的身躯被夹在两个成人之间,动弹不得······
“小澈······不怕······妈妈在呢······”
虚弱地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慢慢地······便没了动静。
害怕······
闻叙白的指节都在发颤,闭紧眼睛,强压住脑海中翻腾混乱的回忆!额头的冷汗丝丝滑落,顺着脖颈流进衬衫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
既然这个视频就在闻家,那闻家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认,觉得那孩子在车上???
到底是有人刻意隐瞒引导?还是另有阴谋?
带走孩子的人又是谁?
跟闻家是什么关系?
到底有什么目的?
现在那个孩子又在哪?
闻叙白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强撑着桌子深吸了几口气。
等到呼吸好不容易平静一些,混乱地思绪也理清了一些,闻叙白才终于再次放松了下来。
如同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闻叙白猛地向后靠去,将脑袋砸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之中。
随即,拿起一旁的手机,顺着通讯列表滑下去,找到了其中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对话那头传来一道亮堂的声音:“喂?老板?”
“我一会发一个视频给你,24小时之内,帮我恢复画质。”
说罢,不等对面回应,闻叙白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门外也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叩叩叩——”
“三少爷,老爷想请您去一趟客厅。”
“父亲,您找我?”
闻叙白下了楼,便看见正客厅中正在看报纸的闻庭屹。他的身后,还站着闻叙适。
闻叙适朝他微一颌首,算是打招呼。
闻叙白也同样颌首回应。
“嗯······”
闻庭屹缓缓发下报纸,扔给身后人,闻叙适连忙接过放到一旁桌子上。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闻庭屹皱眉看着闻叙白。
闻言,闻叙白愣了一下,想起刚才的事情,连忙调整状态,面上不动声色道:“刚刚突然胃疼的厉害,可能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父亲不用担心。”
“有病就尽早治,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会明白,身体,才是一切的根本。”
闻庭屹带着翡翠扳指的手点了点他。
“是,我知道了,父亲。”闻叙白将头伏地更低。
“过几日就是我们闻家的慈善晚宴了,你赶快把身体调整好,到时候可别在晚宴上丢了闻家的脸面。”
“您放心,儿子一定不会给闻家丢人的。”闻叙白几不可察的颤了颤手。
“小适你也是,到时候会有很多媒体,一定要摆出最完美的状态!”
“是,父亲,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闻叙适也是同样俯了俯身。
“嗯······”闻庭屹满意地点了点头。
锐利慵懒地视线划过几人,闻庭屹的眉头却忽然皱了起来。
只听他沉声问道:“小逸呢?他怎么没下来?”
说着,便看向刚才被派去叫闻叙逸的佣人。
于妈赶紧上前一步道:“老爷,我刚才去四少爷的房间看过了,他不在······”
闻言,闻庭屹的眉头骤然收紧,猛地将拐杖往地上一跺!
沉重的声音,听的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
闻庭屹怒道:“这个混小子!又跑到哪里花天酒地去了?整天正事不干,就知道游手好闲!跟他那一堆狐朋狗友到处瞎玩!我这张老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父亲,您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闻叙适连忙劝道,“小逸那边······我去找他吧。”
闻叙适刚准备抬脚,却被闻庭屹的一声叹息给拦住了脚步。
闻庭屹叹道:“唉,我这个儿子啊······但凡要是有你和小白一半懂事,我这把老骨头啊,也就能闭上眼睛了!”
闻叙适吓了一跳,赶紧道:“这是哪里的话,父亲您身子硬朗,必然是长命百岁的!”。
闻叙白却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明白闻庭屹是有话要跟闻叙适说,便顺着话恭敬道:“父亲,我去吧。二哥,你就留在家里陪父亲吧。”
“这······”
闻叙适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闻庭屹已然点了点头,便止住了话头。
闻叙白早已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随便点了几个人,随即恭敬地朝闻庭屹鞠了一躬,便利落地抬脚去了停车场。